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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了。如今皇恩浩荡,若是你争气,再做出一番事业来,重振郭家的声望,以后我去了……也好有颜面见郭家的先人们。”
郭白露在旁听了,便微笑道:“哥哥大好的日子里,母亲怎么竟说那些呢?以哥哥的才学,既然出仕,必然大有一番作为,母亲只管放心就是了。”
郭夫人笑道:“说的也是,不过我是我老了,爱多操心……就说前些日子,我看他也并不怎么专心在读书上头,我还暗暗着急,觉着他不肯上进、不把科考功名放在心上呢,心里不免责怪。竟是做梦也料不到最后他竟然考中了榜眼,争了这么大颜面回来的……”说着,便落下泪来
郭建仪眼圈微微发红,忙奉上帕子劝母亲止泪。
郭白露也劝慰道:“才说着是哥哥的好日子里,怎么又哭了呢?哥哥原本跟那些庸庸碌碌之辈是不一样的,他天资过人,只需拿出三分聪明来便顶用呢,还不是母亲自小教养的好?如今却还来哭,那些考不中的家里可又怎么办呢?”
郭夫人听了这话,这才转了喜色,拭干了泪,笑道:“我这也是喜极而泣了,只是因着咱们娘儿们终于熬出了头来,才一时忍不住,罢了罢了,不说了。”
郭白露见状,就叫小丫头打水上来,给母亲洗脸,自己对郭建仪道:“哥哥你来,我有话跟你说。”
两个人到了里间,郭白露便道:“哥哥可知道我要问你什么?”
郭建仪心中已经猜到,只装不知,反问道:“莫非是看上什么新样儿的头花要我给你买?”
郭白露嗔道:“别又来打混,那件事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总是跟我支支唔唔的,如今各家进宫的人选都陆陆续续出了,怎么我一直都没有信儿呢?如今你更是高中了,从中打听打听,疏通疏通都是便宜的,总不至于一点儿也不知道?”
原来先前宫内选秀,郭家因也是官宦世家,郭白露年纪虽略小些,却也在应选之列,不料眼看日子一天天耽搁了,郭家究竟没接着消息。
郭白露暗暗着急,问过郭建仪数次,郭建仪只说已经报上名去了……只等消息罢了,总是这样说辞,今日郭白露按捺不住,便又来问。
郭建仪听他妹子这样说,半晌无言,郭白露凝视着他,若有所思,问道:“哥哥总不会……瞒着我什么罢?”
郭建仪听了,微微叹了声,说道:“我原本同你说过,那宫内又是什么好去处了?进了宫,步步凶险,谁知会遇上什么?所以我从来不主张你选秀。”
郭白露闻言惊道:“你、你莫非……哥哥,你快跟我说实话!”
郭建仪把心一横,便道:“我并没有给你报名,他们倒是问起来过,我只推说你年纪小,已经给搪塞过去了。”
郭白露听了这话,着实震惊,又是失望,缓缓倒退一步,双眉紧皱,半晌,手拿着帕子掩住口,一转头,眼中便掉下泪来。
郭建仪见她伤心,心里不安,上前去轻声唤道:“妹妹……”
郭白露将他一推,碍于母亲在外不敢高声,只忍着泪道:“哥哥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么这点上竟想不通起来,我其实早就料到你必然会在科考上崭露头角,故而我想着要进宫去,将来为妃为嫔,好歹也算是郭家在后宫里有人……以哥哥的才干,再有我相助,将来何愁不青云直上?哥哥如今却这样……叫我说什么!”
郭建仪听了这话,惊心之余,眼中也见了泪,片刻才道:“我也知道你一心想进宫,并非只是为了自己如何,然而你想助我,难道我就眼睁睁地看着唯一的妹子进到那个地方去?你虽有主见,到底年纪还小,虽然聪明,可是比起那些习惯钩心斗角手段狠辣的人,却仍是青涩的很,我怎么能送你入虎口似的?毕竟我是郭家的男人,好歹一切都得我来担着,若真送你去了那里,一家子等闲连面儿都见不上,稍有差池,又叫我置身何地?”
郭白露擦了擦泪,听了这话,过了会儿,才点点头道:“罢了,既然这件事已经是不能成的,又何必再徒增伤心,哥哥既然主意已定,我少不得就听哥哥的。”
郭建仪道:“妹妹可生我的气了?”
郭白露道:“你我是兄妹,至亲骨肉,我心知你如此只是为了我好,哪里会生气呢?”
郭建仪见她露出笑意,看看门口并无人在,才又道:“妹妹,你也别恼我,我之所以不肯你入宫,一来是因为怕那个地方太凶险,二来,现成的一桩好姻缘在你跟前,怎么偏不要呢?”
郭白露一听,缓缓转身,道:“你说的又是凌家的那个二公子么?”
郭建仪笑道:“可不正是小绝,上回我领他来家,你不是也见过了的?母亲也是赞不绝口的,你见小绝的人物何等之好,更兼他年纪虽小,文采风流叫人惊啧,若等再过几年,必然会蟾宫折桂,独占鳌头。”
郭白露微微一笑,回头啐了声,道:“我知道你跟他玩得好,竟把他夸到天上去了,凌家如今已经是式微了,就算他得了状元,重振家声也不能操之过急,对我们竟有什么相助?”
郭建仪见她如此说,便道:“何必事事都想的这样深远?若真的你同他结了缘,你们两个夫唱妇随,如神仙一般,何必再想其他?”
郭白露越发红了脸,便道:“怎么越说越不像话了。”
郭建仪道:“我只是为你着想才肯说这些,何况这不过是实话,母亲也曾亲口说过,当初跟他家曾经有过口头约定,——说是你们两个长大了后就结为夫妇呢,莫非你忘了?”
郭白露道:“你也知道是口头上说的,或许人家也早忘了。你巴巴地记着做什么,莫非我将来就没人要了,非得给他们家?”说着脸又红了,便回过身去。
郭建仪笑道:“上回我旁敲侧击地问过小绝,听他的口风,他倒似知道这件事,所以我说你且安心……这现成的大好姻缘在呢。”
郭白露看着郭建仪,只是淡淡一笑。
傍晚时分郭建仪便自去了应公府,同应兰风说了一会儿话便告辞了。
次日一早,郭建仪早早地便又来,此刻天还是黑的,小厮在前引路,远远地就见应公府大门口灯火通明,正是下人们在准备车马远行等物。
郭建仪忽地看到中间有个人跟别个儿不同,正仔细打量,那人眼神着实厉害,便看过来,见是他,就笑着迎过来作揖,道:“原来是郭大人来了。”
郭建仪向来心细,但凡见过的人都会留意,心中一转,便记起来,道:“这位不是大理寺的张大哥么?”
张珉笑道:“大人真好记性,我只跟大人见过一面儿,大人就记住了贱名,真真荣幸。”
郭建仪忙道:“哥哥委实客套,不知今日为何在此?”
张珉道:“应大人此次南下,兄弟受命随行保护。”
郭建仪这才恍然,心想这张珉原本是小唐手底下得力的人,如今竟舍得给了应兰风,可见两个的交情也是不一般的,也难得小唐的深情厚谊至此……两个便又寒暄了数句。
顷刻间应公府诸人相继出来送行,在门口依依惜别,其他人便留下了,只有郭建仪,应竹韵,应佩跟李贤淑仍陪着出京而去。
应兰风最不舍得应怀真,便抱了她同李贤淑坐在车内,应竹韵郭建仪两个人骑马,其他小厮随从们或者坐车,或者骑马跟随。
行到外间的宣和大道上,蓦地看到两边卫士森严,也是一应地挑着灯笼……应竹韵便对郭建仪道:“我差点儿倒忘了,今日是公主和亲出发的日子,可巧竟跟哥哥启程是一天。”
郭建仪也道:“听说是唐大人做赐婚使,这一去山重水远,都不知几时回还。”
因宣和大道被封了,他们便特意饶路而行,从朱雀门出城,直到城外八里,李贤淑兀自不肯回去,又不敢太过露出悲容来,然而那泪忍了又落,竟没有休止。
应怀真心中也十分难受,此刻任凭她再懂事,那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便只紧紧地抱着应兰风的脖子,不肯撒手。想到前生种种,更是泪如雨下,只差嚎啕大哭了。
还是郭建仪进来劝说了一会儿,好歹把应怀真抱了过去,应竹韵也劝李贤淑,应兰风狠了狠心,就跳下马车。
应怀真被郭建仪抱着,回头看一眼应兰风,眼睛即刻又模糊了,只拼命地叫:“爹!爹!”应佩见状,不由也落泪不止。
应兰风才走两步,听了这声音又忍不住,便跑回来又把她抱住,在小脸上用力亲了几下,道:“真儿别哭,爹会早点回来跟你和你娘相见的。”
应怀真只顾着哭,听了这话,却还拼命点了点头,道:“爹要好好地保重……”话未说完,又哭的难以自制。
应怀真哭的头都有些发晕,原来她先前回想前生,并不记得应兰风曾被外派过,原本这是一件大事,纵然她再不留心政事也该有印象才对,奈何竟一点也不记得,可见并无此事。
如今虽然反复度量过,自忖这是件对应兰风有益的好事,可到底不知吉凶如何,临到生离,忽然心生恐惧,自然更是情难自禁了。
好不容易一家子才告了别,应兰风上马而去,渐渐地那身影就看不见了……
应怀真哭得气短力竭,李贤淑反而渐渐镇定下来,擦干了泪,正要叫应怀真上马车回转,忽然见城内大旗招展,出来一列队伍。
郭建仪跟应竹韵回头,知道是和亲的队伍,当下忙让车马往后又退了些。
不多时,那和亲的队列便到了跟前,已经出城八里,但后面的队伍仍是绵延不绝,看来足几千人马。
应怀真呆呆地看着,因方才哭过,眼睛鼻子还是红红地,脸上挂着泪。
队伍终于走到三分之一,应怀真才忽然看到队列里一个熟悉的人影,着一身浅黄色刺金的吉服,头戴镶玉垂带的进贤冠,端庄肃然地骑马而行。
应怀真看着那张毫无笑意的脸,嘴唇动了动,无声唤道:“唐……叔叔……”看着那端庄无情的容颜,忽然打了个寒噤,眼前的小唐便跟她记忆中的唐毅合在一起,心底像是突然进了一股冰冷的寒流,令她牙齿也格格作响。
车队行进间,马上的小唐目光一转,看向这边,当他扫过众人,看见应怀真的时候,望着她泪痕狼藉被冻得像是花了似的脸,双眸中微光流转,如诧异,如担忧。
马儿缓步往前,小唐只是微微转头看着这边,良久,终于唇角微挑,冲着她轻轻颔首……瞬间,便仍转过身去,一径向前而去。
应兰风跟小唐相继离京之后,很快地便过了新年。
因老太君发了话,过了年后,应怀真就跟应翠应玉等本族女孩儿一块儿读书识字,起初倒也相安无事,可渐渐地便有些流言蜚语传了出来,应怀真隐约听了一二,却只是不理,后来听见众人窃窃私语的厉害,便借机称病,不去上学了。
如此在家里呆了数日,李贤淑不免忧虑,加上老太君那边也问起她,听说病在家里,只道:“快叫大夫给看一看,我隐约听说已经有些日子了?小孩子家顽皮,或者是借着装病不去读书知礼呢?”
又对李贤淑说道:“如今你家里的在外头,你却是很该把孩子照顾好才是,怎么叫她一直病着?听说你最近又帮着老三家里的管事?也别在外头太操劳了些,反丢了家里。”
李贤淑听了这话,疑心有人在老太君跟前碎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