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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怀真闻言,目瞪口呆。
应佩又笑道:“然而郡主如今才十二岁,自然还不能论婚配,不过这两年的确有许多人前去郭家提亲是真的,小表舅这样的人物,不知将来咱们的表舅妈是什么样的呢?”
应怀真听了,想起白日郭建仪那副偶尔神不守舍的模样,却不知跟这个有没有关系?
她闲来无事也曾回想过,却不记得郭建仪前世曾说过亲,因为后来他逐渐远了应公府,至于他身边儿发生何事,自然更是不得而知。
应佩又说:“说起小表舅来,我又想起,昨儿我跟土娃见面,他说唐三公子、就是你的‘唐叔叔’,最迟年底就回来了,你可听说了?”
应怀真正琢磨郭建仪的事儿,便应道:“春晖才跟我说了。”
应佩笑道:“他倒好,有这消息不跟我说,反嘴快跟你说了……也不知道唐大人如何了,可还是原来那样风姿脱俗叫人倾慕?”
应怀真心头一动,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来,就不答话。
应佩见她仿佛神思恍惚,怕她是犯了困,就让她早些休息,自己退了出来。
是夜,应怀真卧在床上,外头窗棂下的花草里,秋虫熬着冷,仍发出虚弱地声声鸣叫,似带凄凉。
上回中毒命悬一线时候,应怀真想起了好些曾以为是忘了的事,事后她把记着的仔细理了理,起初并没什么头绪。
直到小唐离开,应怀真同敏丽成了好友,一来二去,从敏丽口中得知了小唐曾要同林明慧定亲之事。
联想上回昏迷时候,见到前世应兰风欲去参加小唐的婚礼,并对她所说“那位唐三少奶奶,也是个了不得的”,以及小唐前生也是定亲许久,拖延到二十六岁才成亲……这两件事渐渐地竟像是合起来了。
应怀真心想:小唐前世所娶的那位了不得的少奶奶,自然没有别人,便是林明慧了。
林沉舟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被应兰风如此推崇,理所当然,加上林沉舟是小唐的恩师,小唐与林明慧自小认得,此刻两家又有这个意思,这桩亲事竟像是铁板钉钉,自然是没有跑儿了。
应怀真翻来覆去,黑暗中眼珠转动,想道:“以后若是再见着林姐姐,我倒要好好地巴结巴结才是……”
忽然又想起林明慧那样的牙尖嘴利不肯饶人,不由又笑:“唐叔叔以后若是娶了林小姐,两个人相处,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形呢?”想到林明慧娇蛮之态,又回忆起前世小唐不苟言笑的庄严模样,只觉着有趣,翻了个身睡了过去。
如此睡到半夜,忽然间不安起来,隐约叫了两声。
吉祥是睡在她外间的,模模糊糊听了声音,便起来查看,却见应怀真躺在帐子内,不停地挣动手脚,嘴里发出哭喊之声。
吉祥吓了一跳,知道是魇住了,便握住应怀真的手臂,叫道:“姑娘!姑娘!快醒醒!”
应怀真猛地大叫了声:“爹!”猛地坐起身来,睁开眼睛,却是满眼的泪。
李贤淑就在对屋住着,听了动静,早忙的披衣起来查看,应怀真正气喘吁吁,满头满脸地汗跟泪,见了她,张手将她紧紧抱住,哭道:“娘!”
李贤淑大惊,抱住她问:“怎么了?做了噩梦了?”
应怀真含泪点头,李贤淑掏了帕子,给她拭泪,又问她究竟做了什么噩梦。
应怀真一见了她,本想立刻就说的,然而心中转念,却又一字不提,只忍了泪道:“没什么,就是梦见一只老虎追着我咬,我跑来跑去,就是逃不了。”
李贤淑闻言,才笑起来,轻轻一点她的脑门儿道:“什么老虎呢?必然是睡觉手压着胸口,才做噩梦,以后睡相可整齐点儿才好。”说这,又叮嘱吉祥晚上多加留意,见无碍,就自回房睡去了。
应怀真只打发吉祥也去睡,自己却坐在床上,毫无睡意,心仍是怦怦乱跳,看看窗外夜色如墨,距离天明还早着呢,应怀真一时恨不得即刻天光。
次日一早,应怀真就打发人去寻郭建仪,让他得空即刻来府里一趟,不料偏郭建仪一大早儿就出京去了,家里人也并不清楚是去了哪里。
应怀真听了消息,呆呆愣愣,不知该如何是好,回想梦中情形,仍觉得心惊肉跳。
原来应怀真昨晚上是真的做了一个噩梦,只不过却并不是给老虎追,而是梦见应兰风。
也并不是前世的事儿,而是真真地做了一个梦而已,只是这个梦真实的可怕,让她惊心动魄,才从梦里哭得挣醒了过来。
应怀真梦见应兰风人在南边儿,仿佛是一道大河,正在命人架桥似的……忽然之间上流决堤,一道大水咆哮而至,便把应兰风卷在其中,他拼命挣扎,却身不由己地被大水卷没其中,转瞬不见。
应怀真眼睁睁在岸上看着这一幕,一瞬揪心疼痛,拼命往应兰风身边儿去,却总是不能够救的,因此才哭醒了……本来她想立刻跟李贤淑说明,然而又一想,此刻说了,徒增母亲的忧心烦恼,却是无济于事的,于是强忍住了。
次日,只想找了郭建仪来,好歹派人去南边儿也好,再仔细打听也好,总要得一个确切的消息,不料郭建仪竟不在京内,着实让应怀真束手无策。
而就在应怀真做了这样一个噩梦的夜晚,在南边的象郡,应兰风的的确确也才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
被人从水里捞出来,用力按压胸腹,吐出了许多水,应兰风幽幽醒来,看到头顶一尊圆圆地明月,恍若隔世。
天空往下,是几个挤在一起的手下人,正盯着他着急查看,许多声音在喊他:“应大人,应大人……可无恙么?”
又有人喜道:“醒了醒了,还好是醒了!”
若干关切呼唤的声响里,还有一个声音与众不同,竟说道:“放心,是死不了的,他命里注定不该死在这儿……”声音陌生,更颇有点儿阴阳怪气。
应兰风张口,却又吐出一口水来,咳嗽了两声,招财便扶着他起身,替他在后背上顺气儿。
应兰风才有些呼吸平顺,忽然听到先前阴阳怪气的那个声音又说道:“咦,好生古怪,你这个人……原本的运道不是这样的……”
应兰风的眼睛方才被河水冲的生疼,又加上暗夜,更加看不清是谁在出言,只依稀看到有个黑幽幽地人影在眼前晃了两晃,而后又惊讶地叫起来,说:“哎呀!逆天改命!这可不是好的……究竟是谁人如此?只怕不得善终呀!”
这人从开始发声之时,已经有许多应兰风的随从跟下属们心中不快,只是碍于方才之事,便不曾出言呵斥,此刻听到这一句,再也忍不住,便纷纷骂道:“住口!怎么说话呢?敢如此诅咒大人?”个个怒目而视,只差围过去打上一顿了。
☆、第 65 章
因近来秋雨连绵,河水暴涨,象郡地形且又复杂,应兰风同一些水工、筑师连日勘查,定了用疏通分流的法子来遏制洪流。
这几日里天公作美,好歹暂时停了下雨,因此诸人不免连夜赶工,应兰风自诩身为朝廷钦派,凡事必须要亲力亲为,严格督导监察,务必不出一丝纰漏才好,因此竟也夜晚不寐,带了招财张珉等到河堤上观望施工。
工地上早有地方官在驻扎着,但见应兰风亲来,自然十分动容,劝了数次叫应兰风回去歇息,应兰风并不听,东走西看,观察情势,见进度已经十之八九,心下满意,又招呼施工诸人,说明了竣工之后请众人饮酒,工人们也都十分欢喜。
不料因先前河水涨了几寸,上游有一道堤坝年久失修,已经有些摇摇欲坠,被几番冲刷,终究决堤。
应兰风正站在一块石头上张望情形,忽然看到上游一道黑影呼啸席卷而至,月光下银光烁烁,一时竟不知何物,片刻才反应过来,瞬间毛骨悚然。
应兰风目光一转,见有几个工人正在河边儿上,他便大叫起来:“快些离开!”连呼数声,那些人有些听见了却不明所以,有些兀自没听见,仍是低头搬运石块。
应兰风见情势紧急,生死一刹,纵身跳下大石,一个不慎跌倒在地,浑然不顾忙爬起身,趔趄着边跑边大声呼喝,拼命挥手叫他们即刻撤离。
此刻那些工人们终于有所察觉,纷纷往堤坝上跑来,应兰风俯身下去,伸手助力将他们拉扯上来,最后一个迟了些,还未上来,水已经冲到跟前,顿时歪了身子即将跌入水中。
这瞬间,应兰风见他高擎着手,满眼绝望,当即想也不想,豁命俯身,用力抄手将那人的手死死握住,便欲使力拉他上来。
洪水的巨力又有谁人可挡?应兰风只将那人拉上了一寸,刹那间水流宛若巨兽的长舌,轻轻一卷,应兰风的身子倒栽葱似的就随着跌入水中。
招财跟张珉原在别处探看,忽然间应兰风发疯似的往河边跑去,还不知所以,听到洪水的咆哮巨响才反应过来,两个人双双不约而同地往这边赶着来救,却毕竟是晚了一步!
张珉靠得近一些,见那河水如洪荒巨兽似的,把应兰风跟那名水工吞噬其中,心中恐惧之极,生生地刹住脚,忽然间听到身后有人大叫。
张珉还未回头,只觉得一道劲风扑面,有个人影竟从自己身旁掠了过去,如流星一般冲入激流!
张珉惊心动魄,无法言语,耳旁听有人厉声尖叫说:“大人落水了!快来人啊!”
又有人叫道:“招财叔跳下去了!招财叔跳下去了……招财叔!”
不知如何是好,处处纷纷叫嚷,十分凄厉刺耳。
张珉如石块一样呆呆矗立,这才明白方才掠过自己身边的那道影子是招财,但虽然明白,却仍无法相信,心神震撼。
眼见一道道身影从身边跑过,张珉终于反应过来,当下拔腿顺着河流奔腾方向跑去,双眼死死盯着河面上,希图看见任何一个人的身影。
在场的工人官员们也发足狂奔,一边拉起绳索等物,拼命往河里扔,但是见这河水如发狂的猛兽之态,人人心中却是一团绝望,就算再精通水性的,也是不敢贸然就跳入这样的激流之中,事实上,面对这样湍急的水流,是否通水性已经是不重要了,因为纵然是再好的潜水功夫,也毫无施展的余地,能自保已经不易了。
但饶是如此,仍有几人奋不顾身地跃入水中,竭力相救。
众人正胆颤心惊,忽然听有个声音遥遥地喊道:“快来这里!”
只见月光下,下游不远处有一道身影,正挥着袖子不知做些什么,他身后有个略矮些的影子,纵身一跃,如游鱼般地钻入水中,竟连丝毫水花也不起。
众人一边急救,一边儿看着,只见顷刻间那洪水已经涌至,幸亏此处的分流河道已经建成,水流暂缓,分成两截滔滔流去。
岸边上那人跑跳着行到高处,此刻已有些工人奔到跟前,那人指着水面一处,道:“绳子往那里扔!快快!”
工人们此刻六神无主,虽不知此人是何意思,却仍是将绳索纷纷扔下,忽然其中一个工人惊叫一声,原来绳子被什么拉扯住似的,他忙撑住双脚。
先前出声那人又道:“快往上拉!”
旁边工友见状上前,一个接一个拔河似的,往上使劲儿,渐渐地靠了案,却见先露头的是个陌生的少年,手臂里勒着一个人,正是应兰风!
工人们大喜,奋力又拔,又有人前去接应,少年手撑着地,自己爬上来,其他人就去拉应兰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