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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懿见他眼神不善,却又怕他在人前作出轻薄之举,只得遂了他的心愿,同入内室。
鲁绣月立在门口,怔怔的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房内,不觉呆住了。过不多时,忽听房内传来一声小小的惊叫,而后又没了动静。
又过了好一会,只见怀珠带着几名丫鬟从房内步出,笑着对二人说道:“王妃身体不适,今日就不能招待二位了,请回吧。”
秦蕊姬理了理衣裳,站起身就走。鲁绣月却似慢了一拍,愣愣的问怀珠道:“王爷在做什么?”
未等怀珠开口,秦蕊姬的嗤笑已灌了鲁绣月满耳。鲁绣月登时羞得面红耳赤,扭身就走。
瑞王会对国色天香的瑞王妃做些什么,傻子都能猜到。
鲁绣月踉跄着出了门,在太阳底下站了半晌方才慢慢往回走去。
却说怀珠在外面等着,一直等到了这日天光放暗方才听见瑞王的召唤,入内伺候。房内有些幽闷,鼎炉中燃得杜若之香嗅上去似乎都比平常浓稠了些。怀珠低着头立在床边,只听得帐内“嘤咛”一声,瑞王妃娇懒的开口道:“殿下不可失信于妾。”
瑞王轻声笑了起来,紧接着便是一阵细密的低语之声。至于说得是什么,因隔着帐子,也听得不甚清楚。
怀珠打了个哈气,心里琢磨着看这光景,一时半会还用不着她。待要悄悄退出去时,只听瑞王妃隔着帐子问道:“什么时辰了?”
怀珠忙取出怀表看了一眼,说:“酉时刚过。”
“嗳呀,都怎么晚了,该起了。”
帐内窸窸窣窣一阵响动,却听瑞王低沉着声音道:“不许再乱动了。”
“殿下……”瑞王妃弱弱的刚吐出两个字就再也没了声音,怀珠知道这算是没完了,偷笑着捂嘴悄悄退了出去,一边命人备饭,一边又传热水。待饭热了两遭,水传了三遍过后,瑞王方才偕同瑞王妃出了内室。
吃饭的时候只见瑞王一脸的神清气爽,瑞王妃却坐得有些别扭。瑞王时不时的嘱咐侍女为瑞王妃添添饭,十分体贴。瑞王妃却似乎不太领情的模样。
别别扭扭的用过了晚饭,良辰过来请瑞王去书房,说詹士府的人正在那边候着。瑞王这才起身,见瑞王妃也要起来相送,忙身手扶住她的腰身,低声在她耳畔说了些什么。听得瑞王妃面染桃花,斜嗔了他一眼。瑞王哈哈大笑着带着从人走了。
瑞王走后,瑞王妃也没了食欲,命人将残席撤下,接过茶水漱口。怀珠很有眼色的将闲杂人等全都打发了,笑嘻嘻的问道:“小姐可将事办成了?”
☆、第171章 泾渭分
这一年的夏日出奇的酷热。
妙懿夜里被蛙声吵得睡不踏实,夜里醒了几次,索性早早便起身在花园中散步。
瑞王府内的侍从天光尚未放亮时便已起身,用清水洒扫地面,直至土清苔润,不染一尘。待到妙懿出门时,天光已然放亮,夜里蛙叫已止,日间蝉鸣未起,漫步荷塘之畔,只嗅得莲香阵阵,水汽氤氲。
一时怀珠笑着跟上前回报说:“给鲁姑娘,不,是鲁美人的赏赐已经送过去了。”
“哦,那她作何反应?”
“鲁美人刚起身不久,正在梳妆,听说自己被封了美人,十分诧异,谢恩时还拉着我再三询问是殿下的意思还是王妃的意思。”
这时,只见三五名小丫鬟各捧了一盘子新鲜刚采摘的牡丹、芍药、玫瑰凑上前来,笑嘻嘻的请妙懿挑选。妙懿笑着随手拈了一朵嫩粉色的芍药放在手中摆弄,闲闲的道:“你说,她为什么会这样问?”
怀珠掩唇一笑,眼中略带轻蔑,“还不是盼着王爷顾念着她。”
“那她一定有些失望。”
因为封号是她为她求来的。
那日她问瑞王,鲁绣月究竟是何来历。
瑞王似乎并没有隐瞒的意思,随口道:“她父亲叫鲁达荪,说起来鲁家也是名门,出过不少名士。当然,那已是前朝的老黄历了。现在鲁氏虽没落,但还是有些厉害根脉盘踞在江南一系。我曾在暗地里招揽过他,这只老狐狸十分狡猾,总也不甚放心,因此将女儿送了过来。我收下也是为了安他的心。”
妙懿在心中权衡了一番,便为鲁绣月请封美人,理由也很简单:“鲁氏女名份皆无,在府内名不正言不顺,难免被下人议论,就算被外人知道了也会猜疑。不如随意给她个封号,一来可令鲁达荪安心,二来可安下人之心,免得有人在背后议论。”
瑞王想了想,觉得有理,便将此事交给她来操办。
“若说没有私心,我还没那般豁达。”妙懿同怀珠说道:“依照殿下的意思,鲁绣月出身不低,进府又早,将来迟早会在府中占得一席之地,不如早些也好。由我亲口提出总比旁人说要好些。”
怀珠偷笑道:“只是不知道消息传出之后,秦侧妃会如何作想?”
妙懿笑了笑,将手中的芍药掷回盘中,吩咐道:“将牡丹送去我屋里插瓶,芍药送去给秦侧妃,玫瑰送过去给鲁美人。”
丫鬟们各自散去,一时主仆二人又聊起明日晚间要去安王府做客穿什么衣服,备什么礼物的事情。
妙懿现在一听“安王”二字就头疼,摆摆手说道:“你看着准备就好。”
怀珠想了想,道:“近来日头大,我已吩咐她们将小姐四季衣裳都拿出来晾晒。尤其是冬衣,搁箱子里久了容易被虫蛀。还有前些日子新制的袍子,全都是宫里赏的上好衣料,好些我都没见过。”
妙懿笑着打量了怀珠几眼,见她已如海棠新放的姣好面庞,遂道:“把那陈年衣裳料子也都翻一翻吧,我就一个身子,多了也穿不了,拿出来给家里的丫鬟媳妇们做衣裳用吧。”
怀珠满面喜色,心里琢磨着自己也好做几件时新的衣裳穿穿。
主仆正聊着闲话,忽然听见身后的丫鬟说:“见过秦侧妃。”
二人同时回头,却见秦蕊姬一脸凝重的匆匆行来,似乎有些气息不匀。怀珠迅速转至妙懿身后,低头时小声说了句:“她来得倒快。”
妙懿含笑望着秦蕊姬,说道:“方才我让人送鲜花去给你插戴,可瞧见了没有?”
秦蕊姬勉强笑了笑,身手轻抚鬓边艳红似火的芍药,道:“多谢姐姐,已经戴上了。”
怀珠等几名丫鬟都争先恐后的赞道:“果然好看。”
“娘娘好气色!”“太美了。”
秦蕊姬闻言,面上焦色稍缓,俄而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再次勉强笑道:“方才丫鬟送东西过来,我就随口问了几句话,听说咱们王府有一件喜事,不知是否是谬传?”
妙懿见她乍问,迟愣道:“什么喜事?”
只听怀珠提醒道:“您怎么忘了,鲁姑娘在今早已被升为美人,您还派人送了东西过去呢。”
“哦,原来秦妹妹说得喜事指得是这件事。我以为你们早就都知道了呢。”妙懿仿佛恍然大悟,含笑道:“早几日提到了鲁美人,殿下说让我多加照料。我当时无意中提了一句,说她现在住在府中,无名无份,恐受委屈。于是殿下就随口加封了美人,让我很是意外。”
说到此处,她露出了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无奈和不解的笑容,道:“怪我回府太迟,许多事都是旁人告诉我的。因何鲁美人从前一直未被册封,直拖到现在才封,这其中有什么缘故,我是一概不知。不知妹妹可否知晓?”
她见秦蕊姬眉头紧锁并不出声,于是谴退了众人,低声嘱咐道:“虽然你我都是官宦人家出身,明媒正聘,上了玉牒的,但那鲁美人也不简单,背后不知有什么靠山。况且她得殿下恩宠的时候不短,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了,资历并不比你我差许多。”
“妹妹听我一言,不论从前有何恩怨,现如今都再不要去招惹她了。美人这个名份虽不高,可满府中也仅在你我之下而已。若将来她有福分,为殿下添加子嗣,难免母凭子贵,子凭母显,将来的风光是可以预料得到的。说到底,咱都是服侍殿下的,要相处一辈子的,呆在一起的日子恐怕比亲姐妹还要长久,何苦自己添不自在呢?各退一步,和睦相处才是长久之道呀。”
——但是很显然,这番谆谆嘱托并不能打去秦蕊姬的疑虑,再多的语言也在实实在在的事实面前显得苍白。
秦蕊姬虽说心中有鬼,绝对不敢违背瑞王的意思一分一毫;但她毕竟是女子,又嫁得如此显赫,不知羡煞了京中多少名门贵女。况且瑞王实在待她不错,又生得俊美温柔,她也不是没有幻想过他其实不在乎她的过去,否则又怎会娶她?只要她安份守礼,兢兢业业,时间终究会洗刷一切过往的污秽……
她甚至曾幻想过,那夜侵犯她的人,就是瑞王。
连那孩子也是他的。
她刚想到此处,忽见服侍大公子的其中一名乳母满头是汗的提着裙子奔了过,见了二妃,乳母匆忙跪倒请安,说:“回禀二位娘娘,方才哥儿有些发热,似乎是受了暑热,还请娘娘们拿个主意。”
妙懿闻言,忙问:“可曾叫了大夫去看?”
“未曾,还请娘娘们吩咐。”
“这有什么可吩咐的,”妙懿气道:“下次再有此事,立即先传了大夫去,再来回明。否则孩子那么小,若耽误了病情,你们担待得起吗?”
那乳母忙磕头说:“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其实……其实也不是很严重,热已经退下去了。但是怕天气炎热,病情反复,哥儿身子弱,受不住。”
妙懿想了想,道:“你还算想得周全。拿着府里牌子,去太医院请相熟的太医过来给哥把把脉,安安神。看是否要送些冰过去给哥儿,该放多少才不至于冰着了孩子,记得要细细的问了。去吧。”
乳母得了主意,立刻找人去办,片刻也不敢耽搁。妙懿见她一副急切的模样,心说孩子年幼,这些身边伺候的人恐怕日夜不敢放松,生怕有个闪失。
虽说是庶出,却为长子,如今还是独子,怎能不受重视呢?
想到此处,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想了半天,却听秦蕊姬在一旁忧心忡忡的道:“姐姐方才所言极是,即然鲁美人得以晋封,我也该去贺一贺才是。”
妙懿见她的神情似乎不太对劲,眼珠直转,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就明白自己因何觉得不对劲了,遂安慰道:“方才乳母已说哥儿无碍,你也不必过于忧心。”
秦蕊姬是孩子的生身之母,方才却一句话也没说,估计是想看看自己如何对待她的孩子。
——其实没有必要,她身为孩子的嫡母,内里不好说,但面子上却一丝一毫不能亏待。这一点相信秦蕊姬心里跟明镜似的。
可惜她不明内情,秦蕊姬觉得这个孩子的存在是她今生最羞耻的事情。每当听到旁人聊起孩子的话题,她都必定会躲开,生怕被人察觉当中的异样。
见妙懿误解了她的态度,秦蕊姬于是顺着妙懿的口气说道:“小孩子太金贵了难养活,姐姐也莫要太疼他了。”
妙懿笑道:“你是她的亲娘,他病了,你怎能不疼得慌?罢了,你也跟着去看看孩子吧。”
秦蕊姬面现难色,踟蹰道:“可是殿下不准我常去看望。”
“今日情况特殊,你就去瞧瞧吧。若殿下问起,你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秦蕊姬只得点头应下。虽然她心里一百个不情愿,生怕瑞王知道了会不高兴,愈发冷落了她。但她更怕被人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