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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今天,他却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对蓝斯,产生那样激烈却莫名的情绪。
“绯红之眼……”指尖终于从不知何时抚上的猫眼石上拿开,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星轨原本墨绿色的眼眸,竟像是沉淀了千百年的沧桑,却又复杂到难以明辨。
而听到他那一声低叹的“绯红之眼”,枪身猛地颤抖了一下,灰白的猫眼石上瞬间闪过一抹墨绿的流光。
一直听闻器有灵的传说,没想到,今天还真让他碰上了。
星轨从来没想过,在他转世归来的时候,第一个认出他的,竟然会是这柄曾经一直陪伴他数万年的长枪。
察觉到星轨周身的气息渐渐柔和下来,不再如同之前那般戒备,“绯红之眼”终于放开对他身体的桎梏,如同一个委屈的孩子般,轻轻颤动起枪身。
“我回来了。”他低声对“绯红之眼”说道,声音几不可闻,眼底有着淡淡的暖意。
“绯红之眼”再度颤动了几下,紧接着,却渐渐再无一丝声息。
星轨静静地看着他,柔白的指尖从枪身上一一抚过,像是对待最心爱的孩子般温柔。
指尖最后停留在灰白的猫眼宝石上,他的手腕一翻,一颗绿豆大小的种子,便如同落入水中般,迅速隐没到了猫眼宝石中,“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会等你回来。”
毕竟,至今还能认出我的,就只有你了。
眼底的最后一丝暖意,终于还是随着“绯红之眼”的彻底沉睡而渐渐消散。
星轨知道,为了保存他身为拉斐尔时的记忆,也为了引导他寻到这里,这些年中,“绯红之眼”残存的最后一丝力量,也在刚才唤醒他记忆的魔法中,消耗殆尽了。
这本不是他当年刻意所为,完全是“绯红之眼”的自作主张。
精灵大多性情淡漠,转生即为一个全新的生命,几乎从没有精灵,会可以保有上一世的记忆,当然,绝大多数精灵也没有这个能力就是了。
但拉斐尔啊,他天生就是个拥有反骨的,不像精灵的精灵。
也大概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把蓝斯的性子,也养成现在那副离经叛道的模样吧。
忆起前世的记忆后,对于蓝斯,星轨反而没有之前那么纠结的感情了,因为他已经明白了,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拉斐尔虽然一直不怎么着调,也以打破精灵族约定俗成的常规为乐趣,却怎么也不会想到,一直被他捧在手心里呵护有加的学生,竟然会对他生出这样的感情。
也万万没想到,蓝斯竟然会因为他的离去,做出那种近乎癫狂的行为来。
却终究,竟然连他是谁,都没有认出来。
虽然他也知道,凯恩那与他前世太过相似的外貌,以及旺盛的火系魔力,才是误导蓝斯的主因,却还是难免会为那孩子的眼拙,而生出一丝失望萧索的意味来。
而更令他失望的是,蓝斯竟然会真的和凯恩搅到一起去。
如果这是在十几年前,他刚出生的那段时间,他都完全有可能去拎着蓝斯胖揍一顿,让那个被他宠坏了的孩子好好清醒清醒,究竟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但现在。
垂眸看着散落在胸前的墨绿色长发,以及看不到丝毫旧日模样的手掌。
星轨忽然发现,很多事情,过去就是过去了,再也回不到从前。
对于一墙之隔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斐亚然一无所知。
在匆匆打包好了几支各族武器后,这才像什么都没做过一样,来到“绯红之眼”的房间,与星轨汇合。
在见到星轨的一瞬间,斐亚然的脚步猛地顿了下,完全就是下意识的行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星轨却已经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扬眸问道:“看得怎么样了?”
“还好,里面乱七八糟的,都是些外族的武器。”斐亚然想了想,答道。
心底却为终于抓住的思绪感到奇怪——为什么,他刚刚竟然会觉得星轨有些陌生?
好在那样的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星轨一开口,就立刻被斐亚然抛在了脑后。
因为两人都各有思量,也都有不能告诉对方的秘密,所以在星轨摇头说没发现什么合意的武器后,两人就立刻离开了武器库。
此时,日光已经冲破云层,艾泽拉斯又开始了新的一天。
斐亚然虽然一夜没有合眼,但其实精灵本来就不需要每天都睡觉,只要魔力充沛,身体自然不会感到疲惫。
看了看天色,在早餐之前,应该还够他去洗个澡,干脆就直接拖着星轨回房间,洗洗准备吃早餐了。
手腕上传来熟悉而又温暖的触感,星轨怔了下,似乎有些不适应,但紧接着,在翡翠疑惑地向他看来的时候,终究还是微微勾起了唇角,任由翡翠握着他的手,把他从武器库一路拖回到对方的房间。
给星轨倒了杯果汁,斐亚然这才说道:“我先去洗个澡,洗完就做饭。”
说完,就一溜烟地窜进了浴室中,只留给星轨一个急匆匆的背影。
星轨见状,倒也没什么意外。
虽然与翡翠相识不过十几年,但这几千个日夜,也足够让他们对彼此的习惯了如指掌了。
优雅地举杯抿了一口杯中的果汁,星轨原本淡漠的脸上,渐渐显现出一丝本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的慵懒。
目光在翡翠的房间随意打量着,虽然早就对这个房间有印象,也早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但当他用拥有拉斐尔记忆的双眼再看这里时,却并不难发现,翡翠房间的配置,根本就完全是按照精灵王寝宫的标准来的。
这么看来,王倒是真心十分宠爱翡翠这个学生。
不过话说回来,翡翠也确实是个招人喜欢的孩子就是了。
想到翡翠小时候棉花团子一样软软糯糯的样子,星轨唇边不禁露出一丝浅笑。
落地窗外,啁啾的鸟语欢快地回响在树海深处。
星轨的目光落在那片静美的春光之上,忽然觉得,与千年前那血雨腥风的状况相比,现在这样宁静的日子,还真是让人有些舍不得。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时光,究竟还能持续多久。
毕竟,路西维尔和诺拉斯,可都不是什么会老实在自己地盘上猫着的角色啊……
这么一想,还真是神烦。
墨绿的眼底闪过一丝绯红的血光,星轨微微叹了口气,继续等待自己的早餐。
说实话,原本没恢复身为拉斐尔的记忆的时候,他还觉得自己对翡翠的感觉,就是喜欢。
但属于拉斐尔的记忆实在太过浓墨重彩,足以淡化这十几年来与翡翠朝夕相处的平淡时光,以及那些懵懂萌芽的陌生感情。
但,对于翡翠这个朋友,星轨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放手。
精灵本就是极难产生深刻感情的生灵,在翡翠身上,星轨难得发掘出了许多不同于以往的纯粹感情。
不同于他当初对蓝斯的呵护与责任,而是令人感到更加温暖的,没有任何负担的,甚至让他微微有些依赖眷恋,完全不想要有任何破坏的复杂感觉。
曾经的几千年中,拉斐尔始终处于保护者的角色,无论是作为蓝斯的老师,还是精灵族的战神。
但身为晚几年出生的,比翡翠小几岁的星轨,即使身体发育一直比翡翠要快一些,他却也知道,这么多年以来,在两人当中,处于被照顾角色的,一直都是他自己。
这种一层一层缓慢剖析、明了的感情,以及那感情中所蕴藏的温暖,让星轨慵懒的眼角,都忍不住漫开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这样的日子,其实也很好。
这么想着,他看着刚从浴室中出来,浑身带着水汽就再度匆匆钻进厨房的翡翠,无声绽开了笑容。
在与星轨一起吃完早餐后,斐亚然他们这两只精灵学生,就又找各自的老师上工去了。
在演武场被安斯老师再度毫无悬念地完虐了一通后,斐亚然一改平日里的作息,直接就去了加西亚家里,准备开始赶工。
之前的二十年中,他费劲心力都没找到适合给安斯老师做王冠的材料,所以即使早早就设计出了王冠的样子,制作进度却始终为零。
倒是那两枚属于他和安斯老师的戒指,因为王冠没有完成,无法成套送出,所以一直都被他放在包里压箱底来着。
不过话说回来,谁又能想到,那些让他绞尽脑汁也寻觅不到的合适材料,竟然会天上掉馅饼一样,忽然前仆后继地都自动送上门来?!
所以说,安斯老师王冠的制作材料,现在已经全数准备齐全,立刻就可以开始动工。
但昨天他才刚刚大略打磨了一下要送给星轨的长弓,进度也还不到百分之三十。
偏偏无论是安斯老师的王冠还是星轨的长弓,都是需要花费大量心思与精力的武器,稍有分心,就有可能会出现瑕疵,这是斐亚然无论如何也绝不会允许的。
所以,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斐亚然每天都几乎是两点一线地来往于王宫与加西亚的铸造室,除了每天早上一起吃早餐的时间外,连星轨都逮不到他的影子。
这让星轨不禁有些郁闷。
“您说,他最近究竟在忙什么?!”大半个身子都靠在藤蔓座椅中,星轨一脸抱怨地看着银发翠眸的精灵王者。
精灵王闻言,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他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和你不一样。”
星轨闻言,忍不住抽了抽眼角,别以为他没听出来,王这根本就是指责他太闲了。
“那小家伙,身上的秘密好多啊……”彻底摊在椅子中,看着头顶那些神秘莫测的金色图腾,星轨终于还是忍不住,有些疑惑地道:“明明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但很多时候,我还真想不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嗯。”精灵王淡淡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星轨却还在兀自地絮絮叨叨,“他从小就和其他精灵不一样,我和凯恩出生那会儿,他明明已经长了好几年,结果还是比我和凯恩要矮上一个头。”
精灵王静静翻过一页书。
“比我矮那么多,但却总会摆出一副兄长的模样,”想到当年,星轨的脸色渐渐柔和下来,“会做很多闻所未闻的食物,很多事情都一点就通,无论是魔法还是武技,铸造还是晚我好多年才接触,却很快就游刃有余的政务……”
“一出生就被精灵王选为学生,拥有史册中都完全没有出现过的全系魔法天赋,自创别人无法复制的强大武技,实力离皇阶精灵也只差临门一脚。”
“而拥有这些无论哪个,单拿出来都足以令人动容的有点于一身的他,如今才堪堪只有二十岁。”
“二十岁,这在精灵族,根本就还处于幼生期。”
星轨的语调很慢,就像是在海边拾取贝壳一样,一点一点把那些掩藏在平淡时光中的惊才绝艳一一拉扯出来,拿开逐一在他和精灵王面前。
然后,在这样摊开来后,他自己倒是先被这个能干的小家伙所折服了,忍不住感慨出声,“这样的他,就连当初的精灵将军拉斐尔,也根本完全无法企及。”
精灵王闻言,这才终于施舍了一个眼神给他,却并不对星轨所说的这些话,发表任何评论。
这让想从与翡翠相处时间最久的精灵王身上挖出点什么来的星轨,心像被猫挠了一样痒得不行,无论如何也想从王的口中得到关于翡翠的只言片语。
拉斐尔当年行事一向胆大妄为,除了必须装门面的时间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