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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一黑一白两匹战马很快就甩开了其余的马匹,渐渐汇聚到了一处。这一会的工夫,祁佑年已经猎到了一只狍子,纪晓棠则并没有斩获。
纪晓棠还没有开弓。
“晓棠,怎么没看到猎物?”祁佑年提马到纪晓棠近前,问道。
两人离开其余众人已经有了相当的距离,可以安心地说话。
纪晓棠微笑着摇头,她的心自然并不在猎物的身上。
“阿佑,你的月圆之约,今年,我们都失约了呢。”纪晓棠就道,两人并马而立,正对着当空的明月。
今天正是圆月之夜,虽然早已经过了八月十五。
“是我的错。”祁佑年就道。
“当然不是。”纪晓棠反驳。
他们都没有忘记踏月之约,然而世事的限制往往不以人力为转移。
“今天正好补上。”纪晓棠就笑。
“嗯。”祁佑年点头,他提出今天出来打猎,也是存着这样的心思。
两人说着话,就并马向前,有意识地往众人相反的方向去。
“阿佑,蜀中反贼如今已经势大,且占据地利,你这次带兵平叛,千里奔袭,危机重重,需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
“阿佑,对蜀中的反贼,你可想好了对策?”纪晓棠就问。
“我正在为此烦恼。”祁佑年并不对纪晓棠隐瞒。“如果像前几任平叛的将领那样强攻,即便占有兵力优势,也会损失惨重。”
祁佑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是真的对占据认真地研究过了。他的分析和判断都是正确的。
纪晓棠微微眯起眼睛,仔细回忆着前世的经历。前世这个时候,纪家已经在逃亡的路上了。那个时候,她关注的几乎都是下一餐饭在哪里,明天他们一家是否还能活着,对于蜀中的战事所知不多。
但即便是这样,零零星星地还是听到过一些传闻。
蜀中反贼势力削弱,是自内部开始。
“不能强攻。还是智取为上。阿佑,蜀中反贼人多,内部并不一定是铁板一块。真正为了兴复先宋的人有几个,其余众人为的不过还是功名利禄。”
所以,最好的策略无非是大兵压境,武力威胁,然后从内部瓦解反贼。
“反间计。或者用高官厚禄诏安。只要你选对了人,定可瓦解反贼,平定蜀中。”纪晓棠对自己的这个判断非常自信。
显然。祁佑年也是赞同纪晓棠的,只看他熠熠生辉的眸子就知道他此刻的心情。
“我也正做如此想。”祁佑年笑着道,“晓棠你也这样说,那我的心意就更坚定了。”
对策是好对策。但实施起来未必就没有困难。
而这困难的来源,应该是在朝堂上。
朝廷几次派兵平叛。不仅没有成功,还屡屡受挫。为此,朝廷上下都是颜面大失,到如今难免焦躁。这次。他们选了祁佑年做主帅,还给了他许多的兵马。朝廷上下最期望看到的,就是祁佑年带兵入蜀。与蜀中叛军正面冲突,大获全胜。
朝廷急需祁佑年带给他们一次报捷。而反间计也好,诏安也好,都需要时日,表面上也没有交战告捷那样光鲜耀眼。
祁佑年若是要智取,必须要面对来自于朝堂上的非议和巨大的压力。
到之后,还怕有人会弹劾祁佑年畏战。
这些纪晓棠想到了,祁佑年自然不会想不到。
“我会上书向陛下说明情况。”祁佑年就道,虽然这样说,但是对于上书之后皇帝的反应,祁佑年并没有多少自信。“王爷对局势看的清楚,他会支持我。”
然后,自然还有侯府的势力。
只不过如今北疆情况危急,老王爷和祁佑年的几个兄弟那里也同时承受着压力。
“我爹爹和大伯那里,我会替你说话,只是不知道能有多少功效。”纪晓棠为祁佑年考虑,“阿佑,或许你可以更灵活一些。”
“晓棠教我。”
“朝堂要捷报,你就给他们捷报。”
“哦……”祁佑年沉吟,纪晓棠这样说,自然不是让他在明知道不利的情况下,与大股的反贼冲突,枉送兵士们的性命。“晓棠,你是说……”
“阿佑,这个度你自己掌握。兵不厌诈……”
祁佑年目光一转,已经领悟了纪晓棠的意思。
“这样,得等我到了蜀中,看过地形……”
“自然要准备充足。”纪晓棠点头。
两人这么说了会话,祁佑年只觉得豁然开朗,而纪晓棠对祁佑年此次出征的结果也有了信心。这会的工夫,两人已经走的离其他众人很远了,环顾四周,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就只有祁佑年几个贴身的亲兵校尉。
虽然心中不舍,然而看时辰,是该往回转了。
正在两人要拨转马头往回走的时候,纪晓棠就听见空中远远地传来一声鸣叫。
两人几乎同时抬头,祁佑年的瞳仁就缩了缩。
“阿佑,那是……”纪晓棠也看见了,心中不太确定,就问祁佑年。
“是鹰。”祁佑年肯定滴告诉纪晓棠。空中飞着的,正是此地比较少见的一种山鹰。这种鹰体型中等,然而却飞的又高又快,且十分凶猛,能够叼的起它们三倍体重的猪羊。
显然的,这只山鹰是被来打猎的众人惊动了。
远远地,已经能听见追随而来的人们的声音。
纪晓棠的眼睛就亮了。
不用纪晓棠说话,祁佑年就明白了她的心意。
“终于见到能够入你眼的猎物了!”祁佑年轻笑。
“嗯。”纪晓棠并不否认。
“那它就是你的。”祁佑年一眼追逐着山鹰的轨迹,一眼看纪晓棠,同时将背上的弓摘了下来,“晓棠,你第一次射这样的大家伙,不用心急。以你的臂力和准头,只要稳住,射下这只鹰来,并不成问题。”
纪晓棠本就跃跃欲试,听祁佑年这般说,越发的信心十足,立刻就将弓箭拿在了手里,大弓射箭。对准了空中的山鹰。
这一会,山鹰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晓棠,看准机会。”祁佑年叮嘱纪晓棠,一面拉开弓弦射出一箭。
雕翎箭如疾星闪电,却并未射中山鹰,而是擦着山鹰的头部过去了。山鹰受了这只箭的惊吓。鸣叫一声。身子略下坠,立刻就改变了飞行的方向。
纪晓棠的机会就在这里,看到祁佑年的箭落空。她就明白了祁佑年的意思,她当然不会浪费祁佑年为她创造的机会。
棠棣之华发出一个悦耳的音节,带着蓝翎的小箭飞射而出,正中山鹰的脖颈。山鹰惨叫一声。从空中翻滚而下。
祁佑年高声赞好,他并不用小校。而是翻身下马将山鹰取了来,亲自递给纪晓棠。
就在这个时候,秦震、纪三老爷带着一众从人也已经纵马奔到。
“这是晓棠射中的?”秦震就问。
“是我。”纪晓棠笑。
秦震的目光从纪晓棠的脸上移到祁佑年的脸上,随即又转回来凝视着纪晓棠。这山鹰是他看中的猎物。这猎场中不乏走兽,足可供猎取。这只山鹰,是他的属下发现。故意惊动出来,也是秦震此次出猎最看的入眼的猎物。
若是别人猎取了这只山鹰。秦震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可这个人偏偏就是纪晓棠。
“晓棠,你抢了我的猎物。”秦震已经将弓箭收了起来,笑着看纪晓棠。他没去看祁佑年。
纪晓棠没什么打猎的经验,因此很可能不懂,这个时候在这里出现山鹰,且他的人在紧追不舍,这山鹰必定是他看中的。可祁佑年却是懂的。
就算是纪晓棠想要射鹰,祁佑年如果想阻止,也是可以阻拦得住的。
显然,祁佑年并没有阻拦纪晓棠。
这个时候,秦震还不知道,祁佑年不仅没有提醒、或者阻拦纪晓棠,还正是他助了纪晓棠一臂之力,纪晓棠才能顺利地将鹰射下来。
“啊……”无需有人向她说明,纪晓棠就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她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略有些夸张地显示自己的吃惊。
是吃惊,但是丝毫也不惶恐,而且还隐隐透着欣喜。
哪里又是隐隐的呢,纪晓棠的一张脸上都是喜色,她并没有真心地要遮掩。
“请王爷恕小女不知不罪。”纪晓棠笑着向秦震道歉,“可这鹰就飞到我眼前,难免见猎心喜。况且,兵书有云,天与不取,必受其罪。”
纪晓棠引经据典,偏又带了些小女儿态。让人见了,心中又是钦佩,又是喜爱。
“王爷,我将这只鹰送你给。王爷身份尊贵,本就是想要什么猎物,并不需要自己劳心费力,自然有我等为王爷效力。”
纪晓棠要将猎到的山鹰送给秦震。
秦震哈哈大笑。
“小妮子忒以狡黠,竟让人无可奈何。”
“晓棠年小无知,王爷宽宏大量。”纪三老爷立刻笑着抱拳向秦震行礼。
“护着你的人倒是多的很。”秦震又笑,目光在祁佑年的脸上扫过。显然的,护着纪晓棠的人中,也有祁佑年一个。
“晓棠,这可是你第一次出猎?”秦震就问纪晓棠。
“是的,王爷。”以前跟纪三老爷出去玩,都是小打小闹的,真正的打猎,还就是这一次。
“那么,这只山鹰,也就是你的第一只猎物了。”
“是。”
“小妮子的箭法不错,运气也好的很。好一个天与不取,必受其罪。哈哈,晓棠,这只山鹰,就是你的了。是本王赐与你的。”
“真的?”
“难道本王还会哄骗你!”
“多谢王爷!”纪晓棠痛快地道。
山鹰归了纪晓棠,纪三老爷立刻凑上前,就拿了山鹰打量了一番,连连点头。
“不错,不错,我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个的凶家伙。”纪三老爷抬头看纪晓棠,“晓棠,这鹰得找个人,帮你好好地制成了标本,长长久久地留下去,这太具有纪念意义了。”
纪三老爷这样一说,祁佑年和秦震都觉得好。
纪晓棠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晓棠,交给我,我帮你制作好了。让人送你给。”祁佑年立刻就道,同时就伸手从纪三老爷手里将山鹰拿了过去。
“阿佑,你就要赶往蜀中,时间上可来不及。”纪三老爷就道。
“这样一件小事,还要劳动你一个大将军。”秦震也道,“我手下也有善于此道的从人。”
“若是王爷亲手制作,自然比我做的强。若说别人。不是我夸口。这是我祖传的手艺,自小就会的,别人可比不过我。”祁佑年嘿嘿一笑。“索性晓棠进京还得走些日子,我寻空就能做好了,到时候打发人带给晓棠,并没什么不便之处。”
“好。”纪晓棠就说了声好。
纪三老爷自然不再言语。
秦震策马前行。一面微微转头,目光在祁佑年和纪晓棠面上飞快地扫过。也没再说什么。
祁佑年就将山鹰收了起来。
次日,众人启程,过了任安,送行的人就该回转了。
“小叔。你要常常写信。”纪晓棠对纪三老爷嘱咐,“等你再出海,即便是在海上。也要写。”
“好。”纪三老爷痛快地答应,“小叔单独写信给你。尤其是在海上的事。”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