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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以青帝陛下那样的修为,定是脱出六道,回归大真了。”安初小心翼翼地对我说。
我不说话,只是低头看手中赤炎炎的十八颗炎珠,隐隐作痛的眼中,它们宛如一捧新鲜的血珠。
飘渺三十三重天,巍巍诛仙台。
便是剥去了将军装束,五花大绑,任词的桀骜气焰也未曾消减半分,硬生生把行刑官的煞气都压了下去。一个小仙走上前向他拱了拱手:“任将军,此刻改主意还来得及。”
任词根本不看他。
“奸佞皇甫韵和!都是他挑唆的帝君,帝君才。。。。。。”天后怒斥了一句。
那皇甫韵和又劝:“任将军,何必置这个气。不过就一篇谢罪表。一边是贬为谪仙,到凡间走一遭很快就可以重回天庭,一边是剔除仙骨永堕轮回,为英雄者当识时务而行。”
任词看一眼远处祥瑞万丈中的天帝及天族诸神通,朗声道:“任某无罪可谢。”
皇甫韵和叹息摇头,又行了个礼:“那韵和便与将军道别了。行刑。”
一道道劈天彻地的雷霆如狂龙般飞舞云上,直击任词,任词一声不吭。天后却忍不住泪水涟涟,哀求安初:“郡主,求郡主劝劝他,让他跟帝上认个错吧,也只有郡主的话他才肯听。”
安初淡然地摇了摇头:“我以何种立场身份劝他?任词将军说的没错,他原无罪,如何能谢。他若是为这乌有之罪谢罪,那他就不是任词了。”
千道雷霆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在天后的望眼欲穿和安初的平静安然中,漫天银光徐徐散去,露出遍体鳞伤的那个人,他的身姿不复之前的坚定,却还挺立着。雷电让他吐血不已却没能让他丢掉那份傲气。
“小词。。。。。。”在天后的跌足痛哭中,一个干瘦干瘦的老叟缩着肩袖着手慢腾腾的飞向了任词。我知道他是天族剔除仙骨的落仙刀所化的精灵。天后看到他,愈发急的团团转,她拉起安初的手按在她胸口:“无关大义,也不要理会什么立场身份,你告诉我,你看着他受刑,你的心当真不痛?既然心痛,为何不去?难道一定要事情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才能抵消前仇旧恨么?可是前仇旧恨抵消的了,心痛抵消的了么?”
安初被她这咄咄相逼逼出了气性:“是,我承认,我是还会为着他心痛。可是你弟弟已经带给了我太多太多的痛,我已经痛的麻木了,也不多这一点。不可挽回又如何,我人生中所有值得期待的美好都已被你弟弟颠覆!所以,他的死活安好,与我何干!我更巴不得他从我的生命中消失的一干二净,让我好另觅良缘呢!”
安初是一个心思又细又重的姑娘,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毫无遮掩地吐露对任词的感情。她的心结原来远远超出我的想象。我叹口气,拉住想离开的她:“安初,若真如你所说,你又为何会来这里呢。你说你想让他从你生命中消失你好另觅良缘,可我以为,让你这么多年无法觅到良缘的不是他,是你自己的心。你的那颗心,始终丢在他身上,拿不回来。这世间的一些事情,原是没有办法违抗,没有道理可讲的,上天注定,它就是那样,无法改变。去吧,安初。他也知错悔改了,你也不要再难为自己了。”
我拉着她飞到诛仙台上,撤去隐身术,阻止住落仙刀:“且慢。”
有那修为浅薄的小仙厉喝:“何人阻止行刑?还不速速退下!”
我斜斜倚着半空中的云霞,属于混沌神魔的威势一一扫过在场神通,无有能当其锋者。
天帝的面色变了变,下了龙椅向我略躬了躬身:“原来是九煓老母大驾亲临。后生末学不胜荣幸。不知老母有何教导?”
我点点头:“教导多得是,一时倒不知从何说起,天帝,你且自己先反思下,何处性德最为不足?”
天帝的长须剧烈地抖了抖。
其实仗势欺人什么的,我一点都不喜欢。不过这样偶尔欺一欺,倒也愉悦身心。
这边安初走到任词跟前,沉默了半日,道:“你还是这么固执,认个错,对你来说有这么难么?”
任词从安初出现开始两只眼睛便灼灼亮了起来,被雷劈的皮开肉绽的脸上也扯出了一个渗人的笑:“因为我没有错。我这一生只做错过一件事情——虽然我记不起来那是什么事情了,但是我知道我做错了,为了那错我愿意付出所有代价。我且将今日这些屈辱当作那场错事的代价便是了。你过来。”他招呼那刀灵:“动手吧。”
刀灵老儿有灵性这数百年,想也没见过一次这样诡异的情形,倒吓得畏畏缩缩不敢上前。众目睽睽之下,任词挣脱手上束缚,一把抓住他让他现了原形——是一把黝黑狭长的小刀。任词反手把这刀刺入脊背,血如泉涌中取出一根皎洁发光的扁长骨头。他慢慢跪倒,把那骨头高高举起:“任词自位列仙班,凡十一万五千年,历三十二大劫一百二十小劫。为天族抗外侮平内忧,不敢居功但求无失。今日任词受千道雷霆,还天族教诲之恩,剔仙骨堕轮回,与天族情义永绝。皇天后土,共此为鉴。”
我倒也有些被他震惊到:他是那样对天族忠心耿耿、以天族为傲的一个人,竟然能这般决绝地与天族决断。我看一眼天帝,他盯着任词,面上略显懊丧之色。这原本是他施加于任词的屈辱,到头来被任词演绎成了一场悲壮的决裂,他能不懊丧么。呵,这一柄锋利的天之利刃,是那么容易折断的么。
天后扑到他身上哭的哽咽难言。他安慰她:“姐姐,别哭,堕入轮回又如何,只要任词一日存在于这世间,就能护你一日。”
他看向安初:“郡主空暇时候可否顾看家姐一二?”
安初淡然地点了点头。
他又问:“若是能有缘再见,在下可否登门向郡主提亲?”
安初又淡然地点了点头。
他又问:“在那一天到来之前,郡主可否先不要嫁人?”
安初又淡然地点了点头。
这。。。。。。安初算原谅了他吗?算是接受他的求亲了吗?我还沉浸在震惊中没反过神来,就见任词笑的看不见眼睛:“那么,安初,后会有期。”
他后退两步,仰身倒入诛仙台下万千锦霞。
、归去来兮
我坐在太液池畔看水波;已是数个昼夜交替。
一个身影从虚空中步出;来到我身边坐下。彼时晨曦未明;天色微蓝,习习的晓风从湖上吹来;吹的遍身寒遍;也吹散了他声音中的温暖:“对不起;没隐瞒好。”
他的道歉也如此与众不同,不是因为隐瞒了事实而道歉;而是因为没有隐瞒好,让我知道了而道歉。我哑然失笑。
“为什么不说话。说话;说你难过,说你恨我。别摆这么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给我看。”他略有些焦躁。
我张张嘴;却只觉的满心的疲惫,无话可讲。
离之伤,失之恨,错之痛,命之怨,原是已历过了一遍。那日始煌宫中一个休字我了结了与沈碧之间漫长的纠葛,我说话向来算数。所以,那日之后,说是回避也好,埋葬也罢,心中再不为他而伤恨痛怨。
可是现在这无法言状的疲惫是怎么回事?我的脑中一片空白,思维能力也丧失殆尽。好半天才想到一句:他原该在没有我的地方时日静好,安然无恙。
是了,我已经与他一刀两断,他为何要理会我的安危,他凭什么来理会我的安危?!我咬紧牙关,而视野中血红愈甚。
“我原本是打算用我的本源力量来修复你的炎珠,你知道,这么大的事情我不可能一个人完成,所以我找到了他,让他来协助我。可是他坚持由他来做。”龙吾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说,这世间,在过去与未来等候着回去他的人,已经不存在了。放眼漫无边际的孤独永生,还真是让人提不起精神。”
“哦,是吗。”许久,我听到自己飘渺的声音响起:“我突然好困,先走了。”
我迷迷糊糊地起身,却不防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绊,手中一个不稳,十八颗炎珠扑簌簌散落到水中。我忙俯身去捡。炎珠本是至炎之物,与水相接立刻蒸腾起磅礴的雾气。我的眼睛本来就不好,在这样的水雾中愈发看不清了。伸手在水中摸来摸去,却始终找不齐。我着急,用力揉眼睛想看的清楚一些,可是越揉眼中的血色反倒越粘稠厚重。我把脸埋进湖水中,想洗掉这血色,可是无论如何洗不尽。
“九儿!”身体被从水中捞出:“你听着,沈碧已经不在了!他把生命的本源力量渡让给你自己灰飞烟灭了!而你竟连为他哀恸一哭的勇气都没有了么!”
也许是这样大的雾气遮挡了面前的世界,让我暂时抛开了所有的顾忌与思虑,也许是龙吾语气中满满的诱惑与鼓动,深藏于心中的话终于吐出:“他为什么要灰飞烟灭,他怎么会灰飞烟灭,应该灰飞烟灭的人,从来只有我。。。。。。我原不该回来的。。。。。。我再没有任何东西可偿之于他。此生此世,永偿不尽了。。。。。。”
恍惚间我看到九万年前清雅俊朗的沈风意,他踏过易天山永不消融的雪,向我伸出手来:“阿睦,东风再起之时,我来接你同去桑野之国,可好?”
“你知不知道我是多么想那一年的东风吹起。。。。。。我此生大半的生命都在等那场东风。。。。。可是它从不曾至。。。。。。永不曾至。。。。。。”
后来我不知道是怎么回到的始煌宫,我扎进静火红莲,睡了个天昏地暗。直到被暮暮唤醒。
“师尊,东海龙宫来提亲了。我已经应下了。”暮暮淡淡道。
我还没完全睡醒,愣愣问:“那乐游怎么办?”
“龙吾大尊即已将他从混沌之境中救出,那咱们也算还了他的人情。他抱走阿暖的事情我也不追究了。从此后大家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就是了。”
我歪着头看她。她面容平静,眼眸安然。然我岂看不出,安宁之下,澎湃涌动的激流正在将她的心狠狠撕扯。我想开解她,却说不出话来。我这样失败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开解别人。我苦笑一声,道一句:“知道了。”复倒下去,继续沉睡。
暮暮沉默了一会儿,躺到我身旁搂住我:“我要和师尊一起睡。”
她抱住我的胳膊,身子蜷缩起来,紧紧依偎着我,宛若幼时。
我与暮暮这样颓靡着过了许多时日。任劳任怨的安初撑不下去了,一日将我俩狂摇起:“自己的娃自己养!自己的嫁衣自己绣!自己的家自己管!老娘不伺候了!”
我抱着阿暖,暮暮抱着一团绣了半边金凤的大红嫁衣,睡眼惺忪的看着安初离去的方向。“她这是前去凡间吧?”暮暮就着嫁衣擦擦耳屎。
“是去找任词了吧?这么快就忍不住了?果然女大不中留啊!”我叹了一叹。
“哦,是么。如果是未岷归来了,你比她又如何?”龙吾倚着窗棂,闲闲道。
我与暮暮一同猛地转头,四只眼睛凶狠地盯住了他。
七宝龙车风驰电掣破开流云。
一边龙吾与诸次嘀嘀咕咕,鬼祟可疑。最后是诸次一个踉跄被推到我身旁。他清清声,期期艾艾道:“大尊,这个,这个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大尊你参悟大道,于此上自然是极明白的。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如意的。我们为上天随意抛临于此世,又为世事捉弄,顺从,或是反抗着既定的命运,去往不可知的未来,迎接莫可名的宿命。可容我们选择者几许,可遂心意者又几许。。。。。。。”
我根本没听进他再说什么,脑中只有一个声音:我的未岷,他回来了。
终是暮暮忍受不得了,对诸次道:“大将自从避难于我魔界,整日里游手好闲,实是浪费柴米。暮暮观大将如此好口才与好道法,不去从事教书育人之大业,真真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