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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没经常梳包子头。”慕瑛放轻松了些,看起来赫连铖真不是来找碴的。
“还敢反驳朕。”赫连铖一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你瞧瞧,今日你梳的就是包子头。”
小筝站在不远处,一见着赫连铖伸手,尖叫一声,赶紧冲了过来,用力将慕瑛挤到一旁:“皇上,今日是我们家大小姐的生辰,请你放过她!”
赫连铖一愣,伸出脚来将小筝踢到一旁:“朕又没对你家小姐怎么样,谁叫你凑过来的。”
小筝有些不解,揉着腿眨巴着眼睛望了望慕瑛,见她好端端的站在那里才放了心。
“反正,要记得朕跟你说过的话,以后不许梳包子头,只许你梳两个抓髻,还要记得戴着朕送你的簪子。”小筝走了过来,赫连铖忽然觉得不自在,匆匆忙忙说了一句,转身大步走开,连头都没有回。
“大小姐。”小筝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拐一拐的走到慕瑛身边,皇上的脚力越发大了,看似随随便便的踢了她一脚,却让她这般难受。
“怎么了?”慕瑛握着那两只簪子在手里,忽然有些慌乱,怔怔的看着赫连铖的背影,实在想不出他为何忽然会有这般亲昵的举动。
方才他伸手拍她的脑袋,一点也不重,还带着些温柔的意味,一直被赫连铖暴力对待的慕瑛,根本想象不到赫连铖竟然会这样对待自己。还有他走开的时候丢下的那句话,更是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只许她梳抓髻,是为了戴他送的簪子?
“大小姐,皇上是不是认识到他对你太粗暴了,怎么今日还想着要给你送生辰贺礼?”小筝靠近了慕瑛几分:“皇上送了什么给你?”
慕瑛摊开手掌,金子与宝石被微冷的月光一照,在手心里留下了星星点点的亮痕。
“是黄晶罢?”小筝兴致勃勃的拿起一支簪子看了看:“打的该是木樨花样。”
他还真以为自己喜欢木樨花?慕瑛无奈的笑了笑,她原本喜欢的是牡丹,可不得已才换成了木樨,赫连铖把这木樨花的簪子送给了她,看来以后她的喜好便不能再改。
“帮我去收好罢,小筝。”慕瑛将另外一支也交给了她:“别弄坏了,仔细又惹皇上生气。”
“是。”小筝应了一声,活泼得如一只黄鹂鸟。
忽然间,那淡淡的惆怅竟然不翼而飞,慕瑛不再关心父母没有陪她来过生、甚至是没送一件生辰贺礼的事情。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步履轻快的朝草坪那边走了过去。
还没走到毡毯前边,高启将她截住:“阿瑛。”
晚风吹得大红宫灯不断的团团乱转,暖黄的灯影在他脸上晃来晃去,但那双温和如水的眸子却依然没有被灯影湮没,奕奕有神。
“高大公子。”慕瑛有些尴尬,高启跟着灵慧公主叫她阿瑛,她听着总是觉得有些怪怪的,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阿瑛,你为何不跟着灵慧叫我启哥哥?你总是叫我高大公子,这也太生疏了些。”高启眼色一变,灼灼的目光黯淡了下来:“咱们在一起念书都快两个月了,还是陌生人吗?”
“可是……”慕瑛低语:“你确实是公主的表哥,而我并非你的表妹。”
“那你叫我阿启也行,这样如何?”高启有些关注的看着慕瑛,那眼神温柔如春江之水,铺天盖地而来,几乎要将她湮没。
“我……”慕瑛十分为难,说实在话,“阿启”这个称呼实在是让她为难,总感觉过于亲昵,自己开不了口,只有喊高大公子才是最最妥当的。
“咱们就这样说定了,我叫你阿瑛,你喊我阿启。”高启兴致勃勃的打断了慕瑛的话,一脸的不容否认。他笑着看了看慕瑛,伸出了一只手来:“阿瑛,这是我送给你的生辰贺礼,准备得太仓促,你千万别嫌弃。”
慕瑛一低头,就见高启手中有一只小盒子,也不知道里边装的是什么。
高启将盒盖一开,一道亮闪闪的光从她眼前划过,盒子里装的是一支步摇,不是寻常的金子打造,瞧着该是整块羊脂玉雕琢而成,步摇上头垂下细碎的流苏,点点微黄,恰似那花满枝头的木樨。
他送的也是木樨,慕瑛不由得呆了呆,难道高启也让她从明日开始就戴着步摇不成?
“我希望能在你及笄那时候看到这步摇簪在你的发间,肯定会很美。”高启的声音温柔似水,就如晚风抚摸过她的脸庞,让慕瑛由不得微微一颤。
及笄,这真是一个遥远的日期,谁知道她及笄的时候会在哪里,还能不能看到高启呢。
慕瑛微微一笑,伸手将那盒子接了过来:“多谢高大公子。”
高启怔怔的望着慕瑛,一张脸上有着些许不解与难受,慕瑛朝他行了个半礼,带着小筝从他身边走过。
夜色越来越沉,浓得似乎将那半月遮住,慈宁宫里灯影绰绰,忽明忽暗,将那灯下的小小少年照得形单影只,无限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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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九曲回肠意(二)
? 盛乾宫的门口垂着两盏气死风灯,里边的烛火不甚明亮,暗暗的灯影模模糊糊一团,站在门口的两个人,脸上的神色都看不大清楚。
“皇上,进去罢,都戌时了,该歇息了,明日还得早起上朝呢。”江六佝偻着背,似乎比赫连铖还要矮。
赫连铖的眼睛望了望慈宁宫方向,虽然已经看不到那明亮的灯串,可他耳边依旧有欢笑的声音,眼前仍然有娇嫩的面容。
明日她会梳抓髻,戴他送的簪子罢?赫连铖得意的笑了笑,他说的话便是金口玉言,以后这一对木樨簪,她要一直簪在发髻里。
心头热热的一片,赫连铖跨步走进了盛乾宫,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江六,大司马府送过来的东西都拦下了罢?”
“拦下了拦下了。”江六的声音尖细,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老奴已经和后宫门口的内侍还有慈宁宫看门的宫女说过了,务必将大司马府送过来的东西拦截,转交到盛乾宫来。”
“你做得很好。”赫连铖笑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丝孩子气:“朕就是要让那慕华寅一片心意落空,让他的女儿痛恨上他,让他尝尝被亲生骨肉嫌弃的滋味!快走快走,朕要去看看,大司马府送了什么生辰贺礼过来了?”
江六应了一声,小跑着跟上了赫连铖,皇上别看年纪小,跑得可真快——心思也缜密得很,那肚子里头的弯弯道道,不会比大人少。
今日皇上特地给慕大小姐送生辰贺礼,焉知不是他布下的一个局?让慕大小姐误以为皇上放过了她,愿意跟她亲近,到了最后时分,又撂手将她重重摔下,这样才会让慕大小姐更痛苦。
毕竟慕大小姐是慕大司马的长女,皇上对慕大司马的恨意,可不是一时半刻能说清楚的,就连慕大司马送给慕大小姐的生辰贺礼他都不肯放过,更何况是慕大小姐呢。
盛乾宫的正殿已经关门,赫连铖不耐烦的用手拍了拍门,在偏殿里上夜的内侍福来赶忙奔了出来,打开门见到赫连铖站在门口,唬得赶紧掌灯:“皇上这般晚了还没歇息?”
“今晚有没有人送东西过来?”赫连铖的眼睛转了转,就见桌子那边搁着一口箱子,也不等福来回答,快步走了过去。
“皇上,这是宫门看守的王公公送过来的。”福来手中端着灯跟了过去,亮晃晃的一团烛火,照得地上人影晃动。
江六弯腰将箱子搬了上来:“皇上,挺沉的。”
“打开瞧瞧,看看里边都装了些什么。”赫连铖来了兴致:“看起来大司马府对这个长女还是很宠爱的嘛,竟然送了这么多东西来。”
箱子盖一揭开,就见里边大盒子小盒子堆着,看得人眼花缭。赫连铖捡起一个盒子打开看了看,是一套石榴红的首饰,有簪子有璎珞有手钏,再选了一个小盒子,里头却是一沓绣花帕子,帕子上各色花卉栩栩如生,每一条帕子角上上还绣了一个瑛字。
“这帕子恐怕是慕夫人自己绣的。”江六瞧着那一盒帕子,凝神细思:“慕夫人未出阁之前就已有贤淑盛名,不仅琴棋书画是屈指可数的,就连女红也是分外精妙,听闻慕大司马的贴身衣物汗巾,都是出于慕夫人之手,从未假手于人。”
赫连铖瞪着那一盒帕子,一颗心好像被什么撞了下,又酸又痛。
他记起了自己的母亲。
当年母亲在时也是亲手给他做帕子做衣裳,哪怕是晚上,灯光微弱,她都依旧一针一线的忙个不停。他还清楚的记得母亲的脸,虽然她生得不甚美,可眉眼间慈祥温柔,被那暖暖的灯影衬着,却也有自己的风韵。
服侍母亲的宫女玉春告诉他,母亲被赐死之前还在给他绣擦汗的帕子,皇上派来的几个内侍将白绫绕上她的颈,她挣扎着喊:“让我将这帕子绣完,就差几针便好。”
可那些如狼似虎的内侍根本不听她的请求,他们只会按照圣旨行事,他们架起她踩到椅子上,几只手一用劲,母亲手中的帕子便落了下来,飘飘的落到了地上。
当他赶过去,只来得及将母亲遗落的帕子捡起,那上边的“铖”字只绣了一大半,碧青色的丝线有些湿润,玉春说那是母亲落下的泪水。
父皇,残忍至此,连让他们母子见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给。
据说——大家私底下都这般说,父皇觉得醉酒后临幸了母亲是他的污点,说明他心性不够坚定,居然酒后乱性——况且母亲实在出身寒微,父皇一直觉得自己根本不该去临幸这样一个女子。
赫连铖捏紧了那一沓手帕,猛的一松手,帕子纷纷扬扬的落到了地上,他红着眼睛踏上了一只脚,用力的踩着,似乎想要将帕子一条条的碾碎。
“皇上!”江六吃了一惊,看到皇上这模样,肯定又是心病犯了,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皇上,保重龙体!”
赫连铖捂着胸口喘了几口粗气:“去,把这些帕子全烧了!”
他再也得不到母亲为自己亲手绣的帕子,慕瑛也不能得到!凭什么那慕华寅的女儿要享受这般宠爱,凭什么她的母亲要绣这么多帕子给她用!
“是,老奴这就去办。”江六慌手慌脚的扒拉着地上的帕子,把它们拢在一处,双手捧起那一堆帕子,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皇上,你歇歇气,福来,还不快些去给皇上沏盏茶过来,杵在那里作甚!”
就在江六要跨出正殿的时候,赫连铖追了上来,一把揪住了江六,从他手里抽走了一块帕子:“留一块。”
“是。”江六也不敢说多话,皇上喜怒无常,自己小心伺候就好。
“以后慕家送东西进宫,一律不许交到那慕瑛手中。”赫连铖站在正殿门口,脸上露出了一丝冷冷的笑:“若是有一点东西让她得了,仔细你们的脑袋。”
江六打了个哆嗦:“是,老奴会去叮嘱好守宫门的那群人。”
赫连铖扯了扯手中的帕子,淡淡的粉色,上边绣着一枝木樨花,娇黄的花瓣被淡粉的底色衬着,有说不出的鲜活可爱。他怔怔的看了一阵子,将那绣花帕子团成一个球捏在手里,可才拿了一阵子,又忍不住将帕子抖了抖展开。
伸手摸过那个“瑛”字,似乎有什么触及了他的心,柔软的一片。
吸了一口气,赫连铖将手探进自己的中衣里,从贴着胸口的袋子里拿出了一方帕子。那方淡绿色的丝帕上边绣着一丛竹子,一个角上的“铖”字尚未完工,残缺一点一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