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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怎么敢见怪?是我不会跳时间,这时候来打扰昭仪娘娘。”明华公主捏着帕子在手,遮了一半嘴唇,笑得格外明朗:“慕昭仪若是觉得累便不必强撑着,快些去歇息罢。”
等着小筝小琴扶着慕瑛走了进去,明华公主才长长叹息一声:“慕昭仪知道我与皇上有要紧话要说,这才装出想歇息的样子来,实在聪慧。”
赫连铖愣了下:“皇姑,有什么话要说?”
“皇上,这一年多来慕府便有异状,上次慕乾随军去南诏破敌回来以后,慕府便多了不少奇珍异宝,别院里放养着孔雀和白象。”
“什么?孔雀和白象?”赫连铖吃了一惊,这孔雀倒也罢了,可是白象却是南诏的国宝,南诏国以白象为圣物,顶礼膜拜,慕乾从南诏班师回朝,向上林苑进贡了一对白象,可他竟然还自己留了白象?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攻打南诏得来的东西难道不都该是进贡给他这个皇上的?怎么还能私自截留?
明华公主压低了声音道:“皇上,你莫要气愤,还有一桩事情呢。去年的时候宋嬷嬷替我到府外去买东西,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穿着大虞服装的人闪进了外院。此人看上去跟咱们大虞最北边界的颉利人长相差不多,高鼻深目,皮肤颇白,只不过宋嬷嬷见着那人耳朵上挂了三只耳环。”
“三只耳环?”赫连铖有几分惊讶:“这便不是颉利人了。”
大虞这边的胡族,都只挂一只耳环,耳朵上挂三只耳环的,只有北狄一支是这样的,明华公主说的这件事,让赫连铖不由得多了几分怀疑:“皇姑的意思,那是北狄人?”
“我拿不定主意,或许是宋嬷嬷老眼昏花没有看得出来?于是便一直压着没说,可是约莫一个月前,我从公主府回来,却亲眼看到几个人进了慕府,他们的穿戴跟大虞百姓无异,只是我总觉得他们的样子跟咱们有些不同。”明华公主深深皱起了眉头:“我故意试探过慕华寅,让宋嬷嬷去问,是不是府中来了客人,要不要另外准备饭食……”
“那他怎么说?”赫连铖急急忙忙接着问。
“他回复说是边关大房打发人送东西过来,不必有意安排饭食,故此我也就没管了。”明华公主一脸忧心忡忡,思索良久,这才缓缓开口:“可是早些日子,大房那边派人送了节礼过来,我觉得奇怪,怎么一个月里送两回?这节礼不就是过节之前才送的?于是让宋嬷嬷喊了那管事过来询问,那人却说,之前大房根本就没有送过东西回京城。”
“竟有此事?那开始送东西来的那几个人究竟又是谁?”赫连铖大惊,一只手紧紧抓住椅子负手:“难道慕华寅那厮竟然……”
“皇上不是派人守在慕府附近吗?怎么这事情都没查出来?”明华公主拿着帕子拧了拧,叹息了一声:“也难怪,那些人穿着打扮跟大虞百姓有些像,看不出来也是有可能的。”
“废物!”赫连铖怒喝了一声,心火往上涌了去:“真是一群废物,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溜进慕府去了!”
“皇上,这也怪不得他们,他们又不能接近慕府,只能埋伏在慕府大门外不远的地方守着,自然会有些闪失。”明华公主极力安抚着赫连铖:“不如这样,以后加派人手看着,盯紧了些,我也替皇上看住些,总有一日会抓住蛛丝马迹。”
“那便辛苦皇姑了。”赫连铖点了点头,脸色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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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8 章 纷纷开且落(二)
? “这位贺兰绵福也着实不走运。”墨玉姑姑站在高太后面前,一边叹息着:“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被送去盛京皇陵守墓了呢。”
“她是个蠢笨的。”高太后眼皮子都没有抬:“听说那晚畅春园的地上被人泼了菜汤,究竟是宫女们端菜不仔细还是有人故意趁着乱泼的,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只不过哀家想着,但凡有些头脑的,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想要去巴结慕昭仪,也不是这般蠢笨的法子,真是枉费了她皇上表姐那层身份。”
“娘娘的意思是,地上的菜汤是有人搞鬼?”墨玉姑姑看了高太后一眼:“会是谁呢?”
“哀家不必知道是谁,只要知道这宫中还有怨不得慕昭仪好,怨不得皇上好的人便行了。”高太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只可惜,好几颗棋子都快成废子。”
“娘娘是在说青苹?”墨玉姑姑的眼睛盯住了房间角上的立地花瓶,里边插着几枝梅花,淡淡的绿色,幽幽的散发着清香。
青苹也喜欢穿这种绿色衣裳,那个眉目纤细的女子,现在已经被送到映月宫的后殿,再也没法子贴身伺候慕瑛,也没办法算计到赫连铖了。
“她实在是自作主张,哀家都没授意她去做这事情,她竟然便鲁莽行事,反而将自己给搭上了,所幸还未将她逐出映月宫,只能以后慢慢寻机会与她接触了。”高太后捻着佛珠飞快:“怎么说这些日子咱们是插手不进了,打草惊蛇,对方有了戒备,自然会更仔细些,只能继续蛰伏,静观其变了。”
“是。”墨玉姑姑点点头:“映月宫那边……暂时不动了?”
“动?只恐难得手,不如不动。”高太后点了点头:“你去通知阿启,让他加紧操练青州梁州的军队,慕家大房那边按照哀家的主意开始行事了,就等皇上起了疑心,咱们再将把柄送到皇上面前,不怕他不相信。”
“那老奴先给大公子与玉泉关那边捎信过去。”墨玉姑姑接过话头:“玉泉关那边,等什么时候下手比较好?”
“先别着急,要找个比较恰当的时机,局势比较紧张,皇上事情多手忙脚乱之际,咱们趁乱将慕华寅谋逆的罪证捏造出来,这个关口,皇上急怒攻心,自然不会去细查,然后让咱们那些人在皇上耳边煽风点火,那慕华寅便是死定了。”高太后嘴角露出一丝快活的笑容:“现儿便是大司农,贺兰大人,只怕心里也是盼着皇上不好呢。”
墨玉姑姑垂手而立,附和了一声:“太后娘娘高招。”
“只是,毓儿会不会反对他兄长,这却是一件为难的事情,哀家还得好好布置下才是。”高太后手指的动作慢慢了下来,眉头渐渐皱起:“毓儿也是太纯善了些,若是直接说要他起兵造反,他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那……”墨玉姑姑有些疑惑:“老奴也是这样觉得。”
“哀家总会想出法子来的。”高太后半闭了眼睛,脸上忽然有决绝之色:“无论如何,哀家要确保毓儿的荣华富贵,要看着他至尊至贵。”
“太原王殿下乃是娘娘所出,命中便注定是高贵的。”墨玉姑姑微微的笑了起来。
“快快快,快些去告诉皇上,娘娘要生了。”
正是炎炎夏日,忽然映月宫里乱了起来,宫女内侍们手忙脚乱,赵医女与薛医女两人脸色凝重:“快些去准备好热汤草纸!”
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如何不能重视?宫里早就预备下接生的医女,除了照看慕瑛的薛医女与赵医女,还添了三个帮手。
赫连铖本来想多添些人,却被丽香姑姑制止了:“皇上,人多手杂,谁又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好不容易熬到这个要紧关头了,可别让外来的人手坏了事,老奴身子还健朗,一个人能顶几个人用哪,皇上你便放心罢。”
慕昭仪这一胎怀得其实也不算辛苦,自从出了贺兰巧那一出,宫中瞬间就清净了不少,袁绵福见着贺兰巧受罚,受了惊吓,回去以后大病一场,基本是闭门不出,而樊绵福也是鲜少出来走动,整个后宫沉静得简直不像是后宫。
日子就这般平平稳稳的过了,一点波澜也没有,丽香姑姑每日都是带着一分警惕起床,却是伴着惆怅与轻松入睡。昔日她跟着太皇太后,见过不少宫中内斗,到了高太后那一辈,虽然她并未亲自插手,可也听闻过不少其中的阴暗艰险。
只是现在的后宫,与前两代的后宫,似乎完全不同,丽香姑姑觉得自己处于这样的环境里,似乎越来越显得没有什么作用了,本来打算好一鼓作气的将暗地里隐藏着的那些小人捉出来,可她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伸出了拳头,却是什么也没打到,丽香姑姑不免有了些怅惘。
但风平浪静总比风起云涌要好,丽香姑姑小心谨慎的陪着慕瑛过了九个月,到了七月初一,和众人伺候慕瑛用过早膳,忽然间就见她脸色转白,额头豆大的汗珠子往下掉。
医女们过来一瞧,都喊慕昭仪要生孩子了,丽香姑姑立刻便紧张起来,打发人奔着去朝堂通传,自己端了条小凳子坐到门口,守着产房那扇门,一边侧耳听着里头的动静,一边眼睛死死的盯着外边,只盼赫连铖快些回来。
这可是皇上第一个孩子呢,皇上肯定会想尽早看到他罢?
夏日的风带着一丝干燥的炎热,伴着屋子里边的细声交谈,让屋子外边的人有些焦躁,小筝与小琴不住的在产房外边走着,两人靠着窗户站好,贴了耳朵在窗棂上:“怎么还没生呢?”
“哪有这般快的,你们两人别走来走去的,弄得我也着急起来了。”丽香姑姑一手扯一个将她们拉了过来:“快些坐好,且在门外等着。”
“怎么样?怎么样了?”焦急的声音夹着一连串的脚步,一个穿着明黄色衣袍的人飞奔着到了面前:“瑛瑛,生了吗?”
“皇上!”小筝慌忙福身:“还没有呢,娘娘进去已经有一刻钟了。”
“一刻钟了?怎么还没动静?”赫连铖十分担心:“朕进去瞧瞧。”
“皇上,这产房可不能进去。”丽香姑姑赶忙拦在门口:“见血不祥!”
“什么?”赫连铖额头青筋暴起,一把将丽香姑姑拨开:“什么祥不祥的,瑛瑛此刻正在受苦,朕必须守着她!”
赫连铖的力气很大,才这样一拨,丽香姑姑便跌跌撞撞歪到了一旁,她好不容易站稳脚跟,扶住墙以后,却见那明黄色的衣裳已经闪过了一半的门槛。
“皇上!”丽香姑姑大喊了一声,冲上前去抓住了赫连铖的袍子一角,跪倒在地:“皇上,产房真是不祥之地,千万不能进去啊!”
老人们都是这样传下来的,妇人生产的时候,男人不能进去,否则会有血光之灾,皇上可能是不懂这些,但她必须劝阻,否则到时候怎么有脸去见九泉下的太皇太后!丽香姑姑老泪纵横:“皇上,真的不能进去……”
赫连铖没有回答她,只是飞起一脚,将丽香姑姑踹倒在一旁:“别来干扰朕!”
丽香姑姑捂住心窝子,斜斜倒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赫连铖迈过门槛,那扇房门“吱呀”一声,晃荡着关上。
“皇上,皇上……”丽香姑姑痛哭流涕,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没有拦住皇上,以后皇上或许会……
越想越紧张,越想越心慌,丽香姑姑喘了两口粗气,直接晕厥了过去。
赫连铖刚跨入产房,就听着一阵痛苦的呻吟声,举目看了过去,慕瑛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头发被粘在额头上,一绺一绺,显得十分凌乱。
此刻正是盛夏,她虽然只穿了一件薄薄纱衣,可依旧是大汗淋漓,全身就如被泡在水中,身下一块黑黑的印痕。此刻的慕瑛,只觉得腹中一阵阵绞痛,仿佛有谁在扯着她的肠子一般,又似乎有人在她腹中拳打脚踢,一阵阵热潮往下边涌了过去。
“瑛瑛,瑛瑛!”赫连铖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