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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嘉梦欲向公主请辞,有客人在,便多等了一会儿。过了大约有半刻钟,公主身边的侍女才请她过去。
公主的客人是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容貌俏丽,眉眼灵动。她半倚在公主身边,见顾嘉梦进来,也不起身,只抬眼瞧了瞧,娇声问道:“嫂嫂,这是谁?”
这姑娘,便是威武侯的幺女祁玥了。
含山公主的驸马是威武侯的小儿子,威武侯拥兵四十万,镇守西北,威名赫赫。可惜驸马祁瑞是个福薄的,尚主才一年多,就过世了。
含山公主三年闭门不出,悼念亡夫,赢得威武侯府上下的敬重。公主和威武侯府至今仍往来密切。
不过,这个祁玥姑娘,虽说是公主的小姑子,但是常年住在西北,与公主相处的时日不多。她这次来京城的目的,还与梦里一样么?
公主笑道:“顾姑娘来的正好,这是本宫的小妹,乳名叫做玥儿的,小你一两岁,刚从西北过来……”
顾嘉梦施了礼,与祁玥厮见,末了才道明辞别之意。
公主勉强一笑:“如此,本宫就不久留了,顾姑娘路上小心,改日再来府里坐坐。”
顾嘉梦含笑应了,施礼告退。
她刚一离开,公主便收敛了笑意,轻轻推开祁玥:“真是胡闹,你在这里待几日,本宫着人送你回去……”
“嫂嫂,我好不容易才来京城,你就要赶我走啊?”祁玥拉着公主的胳膊,轻轻摇晃,“我人都来了,也不能白来,是不是?”
公主挑眉:“你不经翁姑同意,独自一人进京……”
“不是一个人啊,我带了好几个侍卫呢,而且我自己的武艺,也不差劲。我这一路上,不都没出事吗?”祁玥立马反驳,继而又佯装拭泪,“四哥与嫂嫂大婚时,我才七岁,嫂嫂送我的项圈,我现在还收着呢。我从小就没姐姐,只把嫂嫂当姐姐亲近。偏生如今四哥去了,嫂嫂也不疼我了……”
说着说着,她眼圈红了,想到自己一路进京,挺不容易的。好不容易见了个亲人,却还要赶她回去,她本是假哭,此刻也忍不住掉下泪来。
公主闻言,眼睛一涩,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她生生给忍住了。她与祁瑞,虽然相处时间短,感情不算深厚,但毕竟是少年夫妻,也相敬如宾,从不曾红过脸。他英年早逝,她心里又怎会好受?
轻轻拍拍祁玥,她声音温柔却不容反驳:“我疼你,和先时是一样的,只怕还要多上你四哥那一份。你莫胡闹,教父母担心。这样吧,我先修书一封,教人送给公公。你在京城小住几日,我派人送你回去。”
“嫂嫂……”
公主摆手:“不要再说了,你一路辛苦,先歇着吧,明日进宫去给太后请安。我这就去书房。”
公主态度甚坚,不容拒绝。
祁玥只能闷闷应下,对着公主的背影无奈地唉声叹气。
……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顾嘉梦闭上眼,眼前浮现的就是那个长长的梦。祁玥,进京了啊……
她沉浸在回忆里,也没注意魂不守舍的小七。待她睁开眼时,才惊觉小七神情怪异。
“小七姑娘,怎么了?”
“啊?”小七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她摇了摇头,“我没事啊,我什么事都没有。”顿了一顿,她叹道:“那先生故事说的真好,真好……”
顾嘉梦猜测她有事隐瞒,但小七不肯明言,她自也不好追问,只笑了一笑,转而问起小七,可曾听过太子抚琴。
小七来了精神,说了几桩旧事。
据说,太子当日抚琴,曾被人错认为是司乐的琴师。闲云道长与太子交好,就是因为他的琴声。
顾嘉梦将信将疑,不过可以知道,殿下擅长此道就是了,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这个耳福了。
她想起他说的梦,如果在将来,她真能日日与他在院子里对弈,即使次次输给他,又有何妨?
唉,她今天应该将话说的更明白些的。
愁肠百结,柔情无限。
她在心头翻来覆去地想着,一直到回到顾府。
向姚氏请安时,姚氏只简单问了两句,便叫她退下了。
顾嘉梦习以为常,也不意外。只是回房后,小七犹豫了好久,似是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顾小姐,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顾嘉梦也来了兴趣,她还是第一次见小七露出忸怩之态。
小七道:“你读书多,懂得也多,你说,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身体碰到了一起,是不是就算是有了肌肤之亲?”
她眼睛骨碌碌直转,看起来略显慌乱。
“肌肤之亲?”顾嘉梦脸上一热,蓦然记起他托住她胳膊的画面。热气晕开,她含糊答道,“不能一概论之,这要看具体情况。圣人说,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
“啊?是吗?”
顾嘉梦神色如常,很认真地道:“是啊。不能一概而论的。只要心中坦荡就好。”不知是说服小七,还是说服自己。
小七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顾小姐这么说,大概就不会有错。所以,她今天不算是跟人有了肌肤之亲。
很好很好。
顾嘉梦再次摸了摸胳膊,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可他手的温度似乎仍有残余。
她想,她可能是陷进去了。
……
景王站在酒楼窗口,居高临下,面无表情。他派出去的人,向他请罪,说人跟丢了。景王没有责怪,只让他退下。
他苦笑,即使是没跟丢又能怎样呢?他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会看错的。那的确是他大哥和他曾经的未婚妻。
他们上了同一辆马车。
他闭了闭眼,即便是订了亲的未婚夫妇,都没有共乘一车的。
他对自己说,大哥秉性高洁,不近女色,他不应该想多的。但是那一幕却着实刺目惊心。
诚然他与顾小姐已经解除了婚约,她与谁来往,不是他能决定的。可是,原本应该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却在私下里来往甚密,他不由得不怀疑自己一直以来被人蒙在鼓里。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去查一下顾小姐常去哪里,不要惊动任何人。”
正文 78|10。7
前两日,顾尚书的儿子顾彦琛特意来找景王,说要告诉他一个非常重要的秘密,并约他今日在此见面。
景王当时只笑了一笑,也没放在心上。顾彦琛能有什么秘密?不过,他近来无事可做,走一趟也不打紧。
他甚至提前了半个时辰出现,在此等候。
等待的时光最是无趣。百无聊赖之际,景王索性看向街道上来往的人群,竟意外看到了那一幕。
难道这就是顾彦琛想透露给他的秘密?
可他知道了这秘密,对顾彦琛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刻钟左右,景王却不打算再等下去了。秘密已经知晓,他也没了再等下去的必要。
比起在被人设计的情况下,看到所谓的真相,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相信大哥。
匆匆结了帐,他信步离开了酒楼。
可那一幕到底是印在心头,磨灭不去。每每想起,都郁结于心。
……
为了这一日,顾彦琛也好,顾九九也好,都做足了准备。九九与景王毕竟曾是未婚夫妻,互有情意,只要拿出证据,说的合理,景王应该会相信的。
这些日子,九九受了太多委屈。希望与景王的相认,可以给她一点温暖。
大概是近乡情怯,到了目的地,顾九九却因为害怕而停步不前。他下落不明时,她敢独身一人去找他。偏偏他安然无恙,就在前方,她却不敢相认了。
她怕景王认不出她,怕他不相信她,更害怕他信了她,认了她,却不再接受她,不再对她真情以待。
那样的话,她又该怎么办?
在哥哥的鼓励下,她终于鼓起勇气,去见他。
然而却被告知,景王已经先行离开了。
顾九九也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除了满满的失望,竟还有丝若有若无的庆幸。
顾彦琛一面安慰九九,一面暗骂景王失约。
顾九九却闭了闭眼,教他不要再怪景王。
她这个样子,顾彦琛更加心疼了。原以为景王有君子之风,没想到却不守承诺。怕九九不开心,他难免就又多说了几次。
顾九九心里本就不好受,听了他的话,越加难受,不由得轻哂:“什么话都让哥哥说了。跟我说今日一定能相认的是哥哥,指责王爷不守时的也是哥哥。这几个月,哥哥一直哄我,说总会有法子,有法子,让我等。可我在京城数月,连父母的面都不曾见到,我还能信哥哥吗……”
越想越委屈,她强忍多时的泪也掉了下来。
她一心拿他当哥哥,他却总来敷衍她。她虽然住在九里巷,不大出门,可是也曾在无意间听见邻居的悄声议论。他们竟当她是那等下。贱的女子。
而哥哥,却从头到尾,只假装不知道,更不曾改变过什么。
她对哥哥很失望。他不再是她记忆中那个温暖的,会护着她的大哥了。他从来不再她面前提起那个穿越女,也没真正说过要站在她这边。
顾彦琛一愣,盯着她,难以置信。这些日子,他多方筹谋,所求的不就是一个两全之策吗?九九就是这样想他的吗?
可是,九九的话,他却难以反驳。她说的没错,他的确没帮到她什么。
他心中愧疚,连连道歉:“对不起,是哥哥不好,哥哥会想办法的。”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护她周全,不让她再受委屈。
顾九九擦了眼泪,知道自己失态了,忙向哥哥道歉。
兄妹和好如初。
……
罗员外夫妇惴惴不安等他们回来,夫妻俩知道他们要去见一个大人物,也许就会因此而恢复女儿顾家小姐的身份。
纵然他们万分不舍,却也没有阻止的法子。他们自我安慰,女儿能有更好更高贵的身份,是好事,总比跟着他们夫妇强。
女儿很快回来,一脸伤感,脚步凝重。
罗员外夫妇既心疼,又暗生喜意,也不敢多问,只赶紧端茶递水,好生招待,绝口不提今日之事。
顾九九也不愿就此事与罗员外夫妇多谈,便揭过不提。
……
次日是太子和含山公主的寿辰。虽说不大操大办,但该有的还是要有的。
一大早公主就带着小姑子祁玥进宫向太后请安。恰巧,太子、景王都在。
太后上了年纪,喜欢热闹,喜欢晚辈,喜欢拉纤保媒。祁玥容颜俏丽,性子活泼,很讨人喜欢。太后见她年纪容貌都与景王相配,便起了做媒的心思。
她瞧瞧这个,看看那个,越看越觉得合适,她拉着祁玥的手,正要开口笑着询问,不经意一瞥,瞧见一旁的姬央,干净冷清。
老太太愣了一愣,姬央,今年已经二十又五了。老三比他小了三岁,都满院妻妾,有了女儿。姬央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呢。
钦天监那帮老家伙说,姬央命格奇特,不宜早婚。皇贵妃不过是刚替他选了姑娘,就泰山地震。他这婚事一耽搁,就是许多年。
二十五了,不小了,现下再议亲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