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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电般地转过了身子,菊社管事深深地朝着只穿着一袭单薄长衫站在自己身前的左之助胜政弯下腰去:“阁下,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打搅到您,属下觉得。。。。。。”
不等菊社管事那带着几分讨好与解释意味的话语说完,左之助胜政已经冷笑着哼道:“在菊社里面,只需要有一个脑子就好!而菊社的脑子,肯定不会是你!”
诚惶诚恐地连连答应着,菊社管事低声朝左之助胜政说道:“那么阁下,中午的燕来楼之约。。。。。。”
看着那挣扎着从地上再次爬了起来的菊社伙计,左之助胜政皱着眉头说道:“安排人手,现在就去燕来楼盯着!中午的燕来楼之约,我亲自前往赴约!不管我们能不能拿回我们的信鸽,首要的事情。便是要弄明白偷走我们信鸽的是些什么人!”
沉声答应着左之助胜政的吩咐,菊社管事很是讨好地一迭声应道:“请阁下放心,我会亲自前往燕来楼外盯住那些偷走我们信鸽的家伙,绝不会有纰漏的!”
冬日里昼短夜长,才不过吃过早饭不大会儿的功夫,街面上已然有赶早奔各处酒楼里候着午饭饭局应酬的主儿。有那饭馆酒肆中懂四九城里场面应酬上行市的伙计。只消打眼一扫,立马便能知道朝着自己家买卖走过来的人物,谁是今儿要被人恭敬伺候着的贵客,谁又是掏腰子花钱赔笑脸的主儿,谁才是吃蹭饭、捧场面、凑趣儿的篾片相公!
就搁在四九城里买卖人家,虽说谁来都是主顾,也都是实心招呼、踏实伺候,可这招呼、伺候的路数里面,倒也都还有挺深的一门学问。
像是见着了那要被人恭敬伺候着的贵客。迎门的小伙计立马塌着腰子拢着肩头、提着脚后跟地踩着小碎步迎出去老远,迎面一个大揖当街作了下去之后,借着那股子腰杆上的寸劲一个旋身,已然是让到了那位贵客的身侧,这才蜜着嗓门朝那贵客絮叨起来:“早听着爷要来,也都知道爷好个洁净,二楼给爷预备的雅间已然是叫人仔细拾掇了两遍。昨儿晌午口儿送过来的活松鸡赶紧就给炖上了,用的是关外的猴头蘑菇。厨下大掌勺的知道爷您得意这一口儿。昨儿一宿没睡看着火候。只说是爷您尝一口了、要能赏个好字,四九城里掌勺的行当里。他也就能算是有一号的人物了。。。。。。”
琐碎言语之间,已然是把即那要被人恭敬伺候着的贵客捧了个半天云高低,捎带着进门儿拂尘、高升净手。这边刚在太师椅上坐稳,那边几个收拾得干净爽利的伙计已然是把四碟鲜果捧到了手边。大冬天里吃一口鲜菱角、脆海棠,当时就能开了胃口。等得四冷盘、四热荤上桌,更能添了嘴里三分滋味!
被这么伺候一回。任是再挑剔的主儿,也得略一点头,打从嘴里哼出来几个字儿:“伺候得。。。。。。倒也还成,赏吧!”
既然是能叫人捧着、供着的主儿,这看赏自然就只能是一句吩咐。断然是不能自己打腰子里朝外边掏的。
只一听这‘赏’字出口,花钱伺候人家的那位主家当时就不能含糊,更不能抠抠搜搜地落了这位爷的面子。也都懒得打从腰子里头朝外面数算着掏摸,就是顺手从腰子里头抓出来厚厚一把亮闪闪、新崭崭的大洋,抬手就撂到了旁边伺候着的伙计怀里。
笑嘻嘻接了赏赐,乐呵呵道了谢谢,也就趁着那花钱伺候人家的主家出了雅间净手、暗地里却在数算着腰子里剩不多点大洋的功夫,一盏醒酒汤、一块热手巾已然递到这位主家眼前。
照旧是塌腰拢肩的巴结模样,可嘴里头说出来的话倒是另一番意思:“就您这小一年下来,可是没少照应着小号的买卖!掌柜的刚吩咐过,今儿晚上奉承您这桌席面,四冷盘、四热荤,干鲜果子、垫口饭食,全都是小号里边孝敬您的,可盼着您千万赏收了!等会席面上要有那不懂事的孩子张口吆喝个数目再讨您个赏,您可也千万都甭当真,这也就是给您凑个吉祥数儿,讨个好口彩不是?我这也就是多嘴跟您絮叨几句,您可真甭忘了,今儿这席面上的开销,您方才已然是赏过了!”
把这话朝着耳朵里一听,那掏钱奉承人的主儿立马就能眼珠子一瞪:“爷还缺了你那仨瓜俩枣的孝敬不是?可着四九城里扫听一遍,爷上哪儿不都是赏个实数。。。。。。”
嘴里头半真不假地嘟囔吆喝,手上头倒是赶紧的喝了醒酒汤,再拿热手巾胡乱擦一把满脸油光,这才赶紧回席面上伺候那位要捧着、供着的主儿,可心里头倒是笃定舒坦了许多。
待得陪席面的篾片相公遛达着出了雅间,压着嗓子再要添个炖肘子、酱猪头的带走、显见得是要打秋风、吃蹭饭的模样,那雅间外边伺候着的伙计倒也是笑脸迎人的模样,话头里却全都是些搪塞推诿的意思:“嘿哟。。。。。。要说您还真就是个明白吃家儿,知道小号出名的菜就是这炖肘子、酱猪头。可今儿还真就是巧了,一共就备了十来个肘棒子、七八个猪头,这会儿已然是全都给各处雅间里头送过去了!要不。。。。。。我这儿替您做主,给您换个旁的菜带走?今儿厨下炸的花生米倒是真叫个不错,焦香迸脆的,下酒那可真真儿叫个合适。。。。。。。哟,您还真别不乐意,我这不过就是一伺候人的主儿,也就能拿这么大的主意!要不。。。。。。我替您问问请您来的爷?他可指定不能驳了您这点儿面子,少说也得替您再照着今儿这席面备一份带走?!”
就四九城里有字号的饭馆儿里头,能戳雅间外边伺候人的伙计,差不离也就都能有这辩貌识人的眼力见儿,更能有一份七窍玲珑的心思。可今儿在燕来楼上雅间门外,俩积年伺候人的伙计,倒是真都嘬开了牙花子?
就打半晌午燕来楼开门的当口,迎着刚站到门前迎客的小伙计,两个穿着一身厚实棉袍、瞧模样就像是大户人家长随的壮棒汉子,不管不顾的就撞进了燕来楼中的雅间。也都不等雅间外边伺候着的伙计开口说话,这俩壮棒汉子已然是把手一挥:“爷今儿要在这儿吃席,雅间这就算是给订了!旁的这会儿不要,就来壶茶,再来两盘干果磨牙就成!”
面面相觑地退到了雅间外面,俩专门伺候雅间的伙计倒是老半天也没能琢磨出来,这俩任啥不要就占了个雅间的主儿到底是啥来路?
搁在四九城里开饭馆食肆,倒也常见着那些个上门讹好处、打秋风的青皮混混们。也都像是这俩壮棒汉子一般,一大群人进门就占光了铺面里的雅间、座头,一壶茶一碟子瓜子儿能混一天,生生就把饭馆里逼得来了客人也没座头,只能眼睁睁瞧着自己的买卖一天天赔本蚀账。到末了不是心疼肉疼的拿钱打发了那些个青皮混混了事,就是想辙寻一些能镇住了场面的人物吃一份干股,这才能保了饭馆正经开门挣钱吃饭,着实是个无奈中的苦笑法子。
要说今儿来的这两位,身上倒也的确是带了几分青皮混混的味儿,做派也的确像是那占了座头磨阳寿的人物,可这么大个燕来楼,哪怕真就是叫这俩壮棒汉子占了这间雅间,可也挡不住燕来楼做成旁的买卖不是?
琢磨再三,俩戳在雅江外面伺候着的伙计全都摇头——这到底是来的哪路的人物?
都还没等那俩专门伺候着雅间的伙计回过神来,雅间里靠窗坐着的那位壮棒汉子已然顶着老北风推开了窗户,朝着燕来楼对面街面上站着的身穿皮袍、头戴貂皮帽子的左之助胜政大声吆喝起来:“这儿呐。。。。。。麻溜儿着吧,这可都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再要是不管饭,爷们几个可就只能是吞了那只鸽子顶饿了嘿!”(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赎卖勾当 (中)
盯着燕来楼二楼雅间窗口那朝着自己叫嚣的壮棒汉子,左之助胜政阴沉着面孔,微微低头朝着凑到了自己身边的菊社管事说道:“查过了么?是什么来路?”
打扮得像是个街面上匆匆而过的小贩,菊社管事飞快地挑着眼睛看了看那大大咧咧坐在燕来楼雅间窗口旁的壮棒汉子,朝着左之助胜政微微摇了摇头:“查不出来路!他们俩很早就来了燕来楼,进门后就一直待在雅间!跟他们俩待着的雅间相邻和对面、拢共三间雅间,都已经安排了人在里面守着!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们可以采取其他的手段,不怕他们不说出他们的来路!”
左右看了看街面上越来越多的行人,左之助胜政冷哼着说道:“你以为他们就是你看到的这两个人么?四九城里的城狐社鼠,或许干别的不行,但这些拿捏旁人把柄之后的敲诈勒索、生讹硬诈,他们已经有了几百年的经验!告诉那些在雅间里埋伏的人,不要轻举妄动!外面盯着的人,全都瞪大眼睛!盯梢的人呢?准备好了么?”
拿眼睛示意着几个倚在街角的闲汉,再瞅瞅坐在燕来楼大堂座头上心不在焉的吃客,菊社管事轻轻点了点头:“除了菊社里面的人手,还调集了一些埋藏在四九城里的暗桩,绝对不会再出纰漏了!”
很有些不信任地看了看菊社管事,左之助胜政也不多话,只是慢条斯理地踱进了燕来楼的大门,在两个伙计的殷勤引领之下,走进了被那俩壮棒汉子订下的雅间内。
迎着倒背着双手走进雅间的左之助胜政,那俩壮棒汉子也不起身,只是大大咧咧地朝着正在不断打量着自己的左之助胜政一拱手。其中一个脸上生着俩痦子、腮边还蓄着厚厚络腮胡的壮棒汉子伸手端起了搁在桌上的茶杯。有滋有味地吸溜着茶水,含混不清地朝着左之助胜政叫道:“这位爷,既然都来了,那就赶紧的坐下、叫这燕来楼的伙计麻溜儿上菜呗!这眼瞅着晌午饭口儿都要过了,茶水也是越喝越饿,您横是不能叫我们哥俩饿着肚子跟您聊正经事儿?”
像是没听见那壮棒汉子的叫嚣。左之助胜政自顾自地坐到了一张椅子上,扬着脑袋沉声说道:“就是你们俩,偷了我菊社里的鸽子?”
眼睛一瞪,那蓄着络腮胡子的壮棒汉子顿时扯着脖子嚷嚷起来:“这位爷,您这话可就听着不入耳了!这要不是我们哥俩昨儿晚上睡不着、上街遛腿儿消食,估摸着您菊社里边那只鸽子,早就叫街面上那些个捡着您鸽子的叫花子下了砂锅!我这儿还没跟您提我这救了一条生灵性命的辛苦,您这儿倒是张嘴就朝着我们哥俩身上扣屎盆子?得嘞,您这样的主儿。我们哥俩伺候不起,咱们这就两便了吧!我说伙计,这茶钱我可给了啊。。。。。。”
抠抠搜搜地把七八个大子儿扔到了桌上,那俩壮棒汉子很有些心疼肉疼地把残留的茶水喝了个干净,连茶渣都倒进嘴里一通狠嚼,捎带手的还没忘了把桌上所剩无几的干果全都扫进了自己的衣兜里,这才抬腿朝着雅间外面走去。
冷眼瞧着那俩壮棒汉子走出了雅间,左之助胜政只等到耳中都听不见那俩壮棒汉子刻意跺着楼板时发出的闷响时。方才朝着俩戳在雅间门口不知所措的伙计微微一笑:“劳驾您二位,下去请方才那两位爷上来。就说我请他们吃燕菜席!这点儿零碎,您二位先帮我收着。有个够不够的,您二位只管寻我说话!”
瞧着左之助胜政从袖子里摸出来的一封二十块大洋,俩伺候雅间的伙计顿时把心放到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