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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着脖子叫嚷起来:“再有一个动弹的,今儿咱们就一拍两散伙!”
一片混乱的叫嚷声中,反倒是那红伤医馆里的大夫镇定自若,很有些慢条斯理地收拾好了刚用在段爷与赛秦琼身上的家什、零碎,这才朝着屋子里已然各自攥住了德造二十响与一张四方凳子的赛秦琼拱了拱手,平心静气地和声说道:“我说二位爷,您二位要是当真要在我这小小医馆见个真章,那我这儿可先跟您二位告个罪,先领着我这一家老小出门了给您二位腾地方?您二位要还嫌弃我这儿地方窄小,那出门朝北一拐,走不了一壶茶的功夫,您二位上四九城里最热闹的那条街上厮拼去,也好给四九城里场面上走着的诸位爷们开开眼?”
耳中听着那红伤大夫不阴不阳、不软不硬的一通挤兑言语,像是两只斗鸡般互相瞪着眼的段爷与赛秦琼倒是在转眼间便觉出来了那话里头很有点不对劲的意思。
搁在四九城里算计起来,官面、黑道、洋人自然是得罪不起,可寻常老百姓里头也都有些不能得罪的人物!
就像是眼面前站着的这红伤大夫,都甭管是专门吃一口刀头舔血饭的打行刀客,还是离不得耍枪弄棒活计的六扇门人,谁也都免不了有求着红伤大夫的时候。更兼得这红伤大夫在医药行里从来都是独树一帜,旁的病一概不瞧,单就一门心思在这红伤上头琢磨较劲。一模一样血糊糊刀口,一贴药里多一味、少半分的敷上去,有人能七天见着好,有人得一辈子拄拐,全都在这红伤大夫一抬手的功夫里面,正经叫人不拿人、手艺拿人!
也就因为这样道理,四九城中红伤大夫在寻常街坊面前从来和和气气,可在这些个偏行人物面前却从来高人半分!
真要是得罪了眼面前这红伤大夫,那日后再又求着人家的时候,那可说不好得遇见个怎样情形?!
泱泱地垂下了手里拿捏着的家什,段爷与赛秦琼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朝着红伤医馆外边叫道:“都先消停着!”
乍然间得了截然相反的两句吩咐,拥在红伤医馆外边的巡警与青皮混混们全都是一个愣怔,但在有几个心思快些的人物打量了几眼红伤医馆的招牌之后,红伤医馆门外拥挤着对峙的巡警与青皮混混们,却又全都在彼此同伴之间的窃窃私语声中安静下来。。。。。。。
眼瞅着红伤医馆外边的场面已然安静下来,段爷很有些费劲地将提在手中的德造二十响朝着腰后一别,这才朝着同样放下了那张四方椅子的赛秦琼叫道:“赛爷,今儿晚上这档子事儿,咱们也都不急在眼面前这会儿掰扯!您要乐意的话。。。。。。咱们去老地方说道?”
只是微微一楞神的功夫,赛秦琼已然明白段爷所说的老地方便是四九城中那座四九城中废弃的宅院,当下便是一点头:“段爷,这事儿我且先依着您!只不过。。。。。。天可快亮了,见着天光之前,咱们要是掰扯不明白城外边那事由,那大家伙可都没个好!”(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 竹篮打水
只裹着一件缎子面儿的空筒棉袍,光着脚趿拉着两只老棉鞋,连屋子里的暖炉都顾不上叫人捅开烧旺,左之助胜政已然在菊社后边的书房里坐了小两个时辰,可都还没觉出来一点儿冷?
也都甭管是菊社里头那些挂着中国人名字、骨子里却是正经日本人的暗桩,还是那些个花钱买通了随时朝着菊社里边传送消息的地理鬼,后半夜的时候几乎是前后脚地撞到了菊社后院的小角门,倒是把个随时看守在小角门后边的菊社伙计吓了一跳——这得是出了多大的事由,才能招惹得菊社藏在四九城里的暗桩、地理鬼轮着番儿的递消息?
还都是照着菊社里早早订下的规矩,左之助胜政立马就被看守后角门的小伙计从热被窝里叫了起来。胡乱披了件衣裳,再拿凉水擦一把脸驱散了瞌睡虫,左之助胜政瞪着一双红眼睛看着送上门来的消息,当场便拍了桌子。。。。。。。
真要是细细数算起来,早在大清国时候日本人和老毛子打仗那会儿,日本就派出来不少明面上挂着商人、学者招牌的间谍,腰子里揣着金条、银票,大车里装着硬火家什,在白山黑水之间与那些啸聚山林的土匪、胡子搭上了道路,撺掇收买着不少的土匪、胡子充任尖兵侦查老毛子的兵力部署与调动,有时候甚至还纠集起来袭击老毛子的军用物资运输队。仗着是白山黑水之间的地理鬼,这些个被日本人拿钱、拿枪收买了的胡子愣是把老毛子的军队折腾得叫苦不迭。
虽说后来日俄战争结束,大清国也都倒了旗号,可那些个在中国地面上捣鬼的日本人却从来都没消停过!
自打菊机关盯上了打从四九城里前往口外的这条驼道之后,像是铁枪绺子这样人钱不认人的盗匪,自然轻而易举地叫那些腰子里揣足了金条、大洋的日本人收买下来。
照着左之助胜政心里头琢磨的。原本是打算叫这刚被收买下来的铁枪绺子进了四九城中,先朝着火正门中人下了黑手,好求个斩草除根,捎带着再把段爷悄悄藏起来的那点体己洗劫一空,这才好叫断了后路的段爷不得不死心塌地傍着菊社厮混。可没想到这铁枪绺子里的丁伙虽说是收了菊机关的好处,也都照着左之助胜政要求的进了四九城。但这才不到小两天的功夫,就已然叫段爷手底下的人瞧出了来路门道?
要不然,这段爷和赛秦琼怎么就能大半夜的领着手底下的人马急匆匆出了城?!
也差不离是到了这时候,左之助胜政才猛地想起来个古怪事由——怎么昨儿一天就没见着齐三爷在自己跟前露面?
照着平日里齐三爷对自己的巴结做派,哪怕是打发齐三爷去洗刷个娘儿们的净桶,那齐三爷都能在伺候完了差使之后,屁颠屁颠地奔到自己跟前,一五一十地把刚伺候完的差使掰扯个盐打哪儿咸、醋打哪儿酸,全须全尾地把当年大清国内务府敬事房太监的模样演示一回!
可怎么在接应了与铁枪绺子丁伙碰头协助的差使之后。齐三爷反倒是一去不见踪影?
一边打发了菊社里头得力的伙计去寻齐三爷,急匆匆坐到了书房里的左之助胜政面前一边不断地接到了打从外边传来的消息。等得城墙外边骤然响起的枪声隐约入耳,左之助胜政顿时又是狠狠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不用问,这肯定是段爷手底下的人马与铁枪绺子丁伙对上了阵势火并起来!
可为啥枪声响起来的方向却是城外五通庙?
照着自己交代的路数,铁枪绺子丁伙不是该先奔了昌平灭了火正门中一应人丁,这才转道朝着段爷悄悄安排下来的窑头动手?
都还没等左之助胜政琢磨这里头的路数门道,几个出去寻找齐三爷的菊社伙计已然回报——在茅草胡同里铁枪绺子丁伙安身的宅院中寻着了齐三爷,整个人都叫捆得跟个湖州粽子一般、堵着嘴扔在墙角。估摸着是捆着的时候太长。再加上夜里头冷风一冻,再被菊社伙计寻着的时候。齐三爷已然只剩了一口气儿,任凭菊社里头伙计如何推搡拍打,却也只能大张着嘴朝外边倒气,一句话也都说不出来。。。。。。
无可奈何之下,找着了齐三爷的菊社伙计只能把剩下来一口气的齐三爷搭回了菊社,再烫热了一壶烧酒给齐三爷勉强灌了下去。老半天之后才见着齐三爷那冻得惨白的脸上好歹见了点儿人模样。
等得这通功夫耽误下来,送到左之助胜政书房里的消息已然是段爷与赛秦琼带着几辆大车回了四九城,眼下正搁在四九城里红伤医馆治伤。。。。。。
抬眼看了看身上胡乱裹着件菊社伙计白天迎客时穿的棉袍、半瘫着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的齐三爷,左之助胜政嫌恶地皱了皱眉头,低沉着嗓门朝刚刚缓过来一口气的齐三爷叫道:“齐君。你。。。。。。怎么会被那些人捆起来的?”
虚弱地抬起了眼睛,齐三爷有气无力地朝着左之助胜政应道:“左之助先生,我也弄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昨天我来菊社的时候,是您手下人吩咐我去茅草胡同里的宅院,替那些个铁枪绺子的人打个下手、指个道路好叫他们去收拾了火正门里剩下那些人!可我。。。。。。我可也真不知道您是怎么吩咐那些铁枪绺子的人物的?我只能是照着他们的说的,领着他们去城外看过一处庄院,再回了四九城中取了家什,然后。。。。。。然后。。。。。。”
似乎是身子里头淤积的寒气作祟,齐三爷重重地打了几个喷嚏,鼻涕眼泪地糊了一脸,一时间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皱着眉头,左之助胜政瞧着齐三爷脸上那副肮脏狼狈的模样,脸上嫌恶的神情愈发的浓厚!
如果那些铁枪绺子的丁伙能够照着自己制定的计划一步步实施。那么一切叫自己算计好的事由都该是滴水不漏——火正门灭门、段爷走投无路,而口外驼道上也多了一支能够通晓地形地貌的武装力量。假以时日,只要能够把那条不断变化着的驼道摸得明白,那么菊社将会成为一只稳稳蹲踞在蜘蛛网中央的蜘蛛,随时能够根据四散的蛛丝上传来的动静猎杀目标!
可是现在。。。。。。。
这些该死的中国人,真是一个都信不过!
略略提高了声音。左之助胜政朝着书房门口两个将齐三爷搭进来的菊社伙计叫道:“把他弄出去!再去做些准备,有些事情。。。。。。。还是只能靠我们自己!”
耳听着左之助胜政吩咐菊社伙计的话茬,两个菊社的伙计粗鲁地架起了依旧瘫软着身子的齐三爷,飞快地将依旧有气无力的齐三爷搭出了左之助胜政的书房。而在书房门外,菊社里头新挑出来的管事却是悄没声地走进了左之助胜政的书房,翻手关上房门之后,方才朝着阴沉着面孔坐在书桌后的左之助胜政用日语低声说道:“左之助君,一定要在这个时候么?”
看着垂手站立在书桌前的菊社管事,左之助胜政很没好气地同样用日语哼道:“难道就这样放弃了我们的计划吗?!”
微微一鞠躬。菊社管事沉吟片刻,方才朝着左之助胜政恭声应道:“左之助君,现在的局面,恐怕在天亮之后,一些消息就会被传遍整个北平城!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些火正门中的人物,肯定会有所警觉!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出动菊社中的人员,万一在短时间内处置不了火正门那些人。再闹出来太大的动静,恐怕。。。。。。左之助君。这样会不会有一些冒险?而且。。。。。。。”
抬眼看着站在书桌前的菊社管事欲言又止的模样,左之助胜政压着嗓门低叫道:“有什么话,就痛快的说出来吧!”
再次一鞠躬,菊社管事也同样地压低了声音:“虽然不知道巡警局的段爷是怎样得到了铁枪绺子袭击他的庄院的消息,可是这个消息被传递到段爷耳朵里的时间,却是异常的凑巧。如果从这一点来判断的话。是不是有人在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眉头微微一挑,左之助胜政微微坐直了身子:“你是说火正门的那些人?”
用力摇了摇头,菊社管事低声应道:“火正门的那些人,充其量不过是一些所谓的江湖人士。即使是有一些能耐,可他们现在也都被那场大火弄得自顾不暇。应该是不太可能有时间、有能力来盯着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