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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青嚷着要跟去,还是艾大娘劝下来的,她说:
“青儿,孙老人家和丁少侠为了明了柯大成有些什么阴谋,才要早去,咱们两个晚去的主要目的,是替你爹报仇,去早了,被人发现,反而增加麻烦,还是天黑再去的好。”
艾氏酒店,自从艾大娘母女离去之后,只有第一天没有营业。
过路的酒客眼看店内无人照顾,就自己动手,搬出一缸酒来,打开封口,自倒自饮,虽然没有下酒菜,喝上几碗,也可以解渴和消除疲劳。
有人这样做了,后来的人自然群相效尤,这一天喝酒算是全免费了。但既有这片酒店基业,又无主人,自然很快就会有人接手。
因此无主酒店,也只此一天,第二天就有一老一少两人在酒店里出现,忙着招呼客人。
这两人,老的一个狭长脸上满是皱纹,人倒挺和气,逢人都堆着笑脸,打拱作揖,听那小的管他叫张老爹。
小的不过十五六岁,是个小厮模样,张老爹却叫他石头。
从这称呼,他们当然不是父子,亦非祖孙。
张老爹很可能就是附近村子里的人,现成有一片无主的酒店,可以走马上任就当老板,不捡白不捡,于是把石头招来当伙计。
张老爹虽然捡了个便宜,但他却也着实有一手,卤出来的卤味,色香味无一不佳,还炒得几个好菜。因此墙上新贴了几张红纸,写着几个热炒的名称,却是下酒菜,价钱更是十分便宜。
换了老板,果然有些新气象!
到这里来的酒客,都是贩夫走卒之类,赶路赶累了,到这里歇歇脚,喝上一壶,藉以消除疲劳,很少有达官贵人光临,但今天情形有些不同,中午时分,就有两个腰挂钢刀的彪形大汉大模大样的走进棚下。
石头赶忙迎了上去,陪着笑道:
“两位客官……”
他底下的话还没出口。右首一个汉子右手一格,把他推了开去,大声吃喝道:
“这里的掌柜是谁?”
张老爹正在厨下忙着,闻声慌忙赶了出来,连连躬身道:“小老儿姓张……”
右首汉子喝道:
“你是这里的掌柜?”
张老爹捡来的老板刚做了一天,今天是第二天,不知出了什么事?瞪大双眼,望着两人,连应了两声“是。”
右首一个托着下巴,大声道:
“那就好,告诉你,从现在起,一直到晚上,你这片酒店,咱们包了,所有酒客,吃完就走,后来的人就不用再卖,下午未时起,所有闲杂人等,一概不得再在这里停留,你听清楚了没有?”
张老爹脸上流露出胆小怕事模样,连声应着“是”,口中迟疑的道:
“只是……只是……”
右首汉子道:“不用说了,你有多少损失,咱们自会补偿你的。”
右首汉子续道:“还有,这批酒客走后,你把这里打扫干净,多准备些皮蛋豆腐、鸭翅膀和盐水花生,不可忘了。”
张老爹又唯唯应“是”。
那两个汉子话声一落,就找了个芦棚入口处的一张桌子,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张老爹不敢待慢,慌忙沏了一壶茶送上,一面陪着笑伺候道:“二位大爷可要来壶上好的花雕?”
右首汉子道:“不用,哦,掌柜的,你去给咱们下两碗面,切一盘卤菜送来就好。”
张老爹应着“是”,退入厨下下面去了。
棚下差不多有六七成座头的酒客,全都听见了,大家全是长年在外边跑的,这一情形看在眼里,还有谁不明白?
这两个汉子虽然身上穿着的只是蓝布大褂,但从他们说话的语气和神态看来,八成是吃公事饭的,由此可见今天傍晚,说不定有什么达官贵人路过此地,要在这里歇脚。
他们两个是奉命来“清道”的,不然不会说什么从未时起,闲杂人等不得再在这里停留的话了。
他们坐在芦棚人口处,就是阻止再有酒客进来,换句话说,这里的酒客,从此时起,已是只许出,不许人了。
出门人都是祈求一路平安,最好别惹上麻烦,于是所有酒客人同此心,再也无心喝酒,不约而同的匆匆吃罢,会帐离去,不过盏茶工夫酒客们已走得一个不剩。
剩下来的只有踞坐在芦棚人口处一张桌上的两个汉子,正在低头吃着面条,遇有客人上门,不用他们开口,张老爹早就迎着打拱作揖,说出今天已经有客人包了,不再做生意,务请客官多多原谅,把客人一一回了。
傍晚时分,艾氏酒店果然来了几个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人物!
那是丐帮长老柯大成、柯大发兄弟,和副长老刘源长陪同三女一男走了进来。
女的四十出头,生得柳眉凤目,顾盼生姿,纵是已入中年,依然风姿绰约,她身后紧随一名十三四岁的青衣小鬟,手捧长剑,亦步亦趋。
她,就是花字门总监易天心,江湖上颇负盛名的红粉佳人,据说她还是小姑独处。
这也难怪,二十年前,不知有多少世家子弟,各大门派的年轻一辈,为她倾倒、风靡,但她一来眼界过高,二来是吃了二十多年冷猪头肉的孔老夫子害了她。
子曰:无友不如己者。
她要嫁一个武功精通,拳剑比得过她,人品英俊潇洒,配得上她的少年郎君,天下那里去挑?就这样磋砣下来,直到如今,她纵有嫁人之心,条件依然不肯降低,对象就难求了。
另外两个女的一身青绸衣裤,年约二十四五,腰佩双股长剑,一样绰约多姿,她们是花字门的左卫鱼巧仙,右卫白灵仙二位姑娘。
走在易天心身后,两位左右卫前面的是一个肉团似的老头,生得又矮又胖,秃顶圆脸,留一把山羊胡子,逢人嘻嘴作笑,他就是花字门的第二副总监矮财神拜天赐。
柯大成走近艾氏酒店芦棚,立即脚下一停,略抬右手,说道:
“易总监、拜老哥请。”
易天心含笑道:
“贵帮和敝门都是自家人,柯长老不要客气才好。”
她说的是一口扬州话,扬州话男人说来并不好听,但从这位易大姑娘的口中说出来,却又脆又软,煞是好听!
柯大成呵呵一笑道:
“易总监虽然说得不错,但四位远道而来,总是贵宾,远来是客,兄弟怎好走在前面?”
易天心是个爽朗的人,闻言嫣然笑道:
“拜兄,柯长老这样说了,我们远来是客,只好走在前面了。”
说完,果然举步走在前面。
矮财神拜天赐回头朝左右双卫笑道:
“你们跟本座来吧!”
和她们一起跟着总监走入。
芦棚下早巳打扫干净,也搬开了几张桌子,地方就显得宽敞多了。
柯大成、柯大发、刘源长陪她们,在中间一席坐了下来,接着是花字门八名女弟子,一式青布衫,腰插双剑,婀娜刚健的少女,坐到了右首一张桌上。
石头不待吩咐,在两张桌上,端上茶水。
柯大成端起茶盏,抬头道:
“易总监、拜老哥、二位姑娘,请用茶。”
“多谢。”易天心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随即问道:
“李帮主和敝门主不知何时可到?”
柯大成含笑道:
“快了,敝帮主一行,日落之前即可赶到。”
不多一会,天色渐渐昏暗下来,丐帮弟子不待吩咐,在芦栅四周,悬起八盏气死风灯,连垂柳夹道的一段小径上,也每隔一丈,都点起一对风灯,从大路折入小径,一路都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这时但听一阵杂沓的蹄声,从远处传来!
柯大成慌忙站了起来,说道:
“帮主到了!”一面朝柯大发道:“二弟在这里陪四位聊聊,我出去迎接帮主。”
柯大发忙道:“大哥只管去好了。”
柯大成也不多说,率领刘源长匆匆走出芦棚,朝小径迎了出去,还未走到一半,就看到六匹健马走在前面,后面还有二十余骑,随后跟着簇拥而来。
当前一匹马上坐着一个紫苍髯的老者,目光炯炯,不怒而威,正是当今天下第一大帮丐帮帮主李铁崖。
第二骑上,是李帮主的独生女儿平日惯作男装打扮的李玉虹,也就是化名李飞虹,当上了花字门门主。她今天也不例外,依然一袭青衫,看去真像一个翩翩公子。
他们父女两人马后,则是传功长老向风亭、执法长老古如松,和四大护法长老向继善、王有福、姜长贵(另一位即柯大成),再往后则是由三位副长老率同的二十名丐帮弟子。
柯大成急忙趋前几步,拱手道:
“属下柯大成、刘源长恭迎帮主。”
李铁崖洪笑一声道:
“柯长老不可多礼,你这是干什么,还要老远的迎出来?”
随着话声,跨下马来。他这一下马,后面的人也纷纷下马。
柯大成忙道:“帮主请上马。”
李铁崖含笑道:
“这里景色不错,老夫骑了一天马,下来松松筋骨也好,你只管走在前面领路。”
柯大成应了声“是”,侧身陪同帮主朝垂柳夹道,风灯照耀的一条小路上走去。(这条小径,其实宽度足可容得两匹马并驰,因为不是官道大路,只好以小路名之)一面说道:
“启禀帮主,今天下午,花字门易总监和拜副总监连袂进来,说有要事找大小姐……”
李玉虹(从此不再称李飞虹)急忙问道:
“柯大叔,他们找我有什么事?”
柯大成道:“他们没有说,大叔就不好多问。”
李玉虹道:“他们走了吗?”
柯大成笑道:
“没有,他们就在艾氏酒店等着你呢!”
接着笑道:
“大小姐你真行,出去走一趟,就当上了花字门的门主,这个门派,在大江南北的势力可着实不小呢!”
李玉虹道:“我回来还被爹训斥了一顿,说我任性胡闹!”
柯大成陪笑道:
“花字门虽非名门正派,在江湖上也算得是门规极严的门派,帮主怎么会责怪大小姐?”
李铁崖笑道:
“老夫是说她遇事任性,不足以担当大任。”
柯大成道:“虎父虎女,不然大小姐怎么当得上花字门主?”
李铁崖哼了一声,沉吟道:
“虹儿,花字门的易天心亲自赶来找你,可见不是小事,为父看,很可能和咱们赶去江南,不谋而合!”
李玉虹矍然道:
“爹的意思是花字门也受到天南庄的威胁了?”
李铁崖掀髯笑道:
“花字门在江南颇有势力,天南庄要以江南为根据,岂肯放过,不是拉拢收为已有,便成敌对之势,势必在消除之列。”
李玉虹道:“他们敢动花字门?”
李铁崖笑道:
“他们连武功、白鹤、黄山世家都敢动,何在乎多一个花字门?”
他们边走边说,片刻工夫,小路尽头,就是艾氏酒店的芦棚了,这时柯大发陪同易天心、拜天赐、左右二卫,以及花字门八名弟子,均已列队站在棚外。
看到李铁崖,李玉虹父女走近,丐帮弟子高声道:
“参见帮主。”
易天心等人也立即躬下身去,说道:
“属下易天心率同拜天赐、鱼巧仙、白灵仙等人参见门主。”
李丑虹迅快走近易天心身边,说道:
“大家不用多礼。”
一面低声说道:
“易大姐,来,我给大家引见。”
接着一指李铁崖道:“这是家父。”
一面朝李铁崖道:
“爹,这是花字门总监易天心大姐、这是副监拜天赐、这是左卫鱼巧仙、这是右卫白灵仙。”
易天心等人慌忙朝李铁崖抱拳行礼道:“久仰李帮主威名,今天得能拜识威仪,不胜荣幸之至。”
李铁崖一一答礼,洪笑道:
“小女年幼识浅,蒙贵门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