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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石门开启一半,二人这才敛气收功,走到门前细看,见有几根数寸见方的石销断折在地,门后似无异常。二人又转到门后查看,见门上也有一个莲花形凹槽。
潇璇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石门厚重异常,绝非数人之力能撼动,若不是我二人内力已到火候,又是从背面强推,还真拿这门没法儿。我们走吧,这里当不会置有销簧暗器,毒水流沙!”说话间,牵着璇玉向深处走去。二人行出十余丈后,又走入一段下行石阶,见逃生有望,均不禁喜上眉梢。
通道湿滑异常,不时还有渗水从头顶滴下,二人也不敢走快。在下行通道中不知走过多久,终于走到了平地上。这时,四周已不是青石方砖,而是赤裸的青色石灰岩。
二人又沿着通道直行。半晌过后,只见前方洒下一缕明光,不禁大喜。快步上前,见已到了通道尽头。翘首四顾,这里竟是在一个树洞下。
第二十一章 绿绮仙音潇弦若
李楚二人爬出树洞,竟身处一座湖心小岛,岛上栽长着一棵大榕树。树枝蓬勃,荫影映湖,湖水清澈见底。朝阳初生,波光粼粼。湖边绿荫环绕,郁郁葱葱。一阵秋风袭来,树叶莎莎作响。
二人在湖边稍作梳洗,潇璇看了看四周情形,不禁笑了起来:“我当是谁有如此大能耐,居然能修一条如此宏大的秘道直通山上,原来是由地下水道改建成的!”又问璇玉:“咱们先到七驿镇歇息一日,再向西去宝灵府游玩一番怎样?”
璇玉虽已逃出升天,但祸福未卜,不禁叹息一声:“哎——我也不曾去过宝灵府,能和璇儿去开开眼界,自然再好不过!”
此时二人饥乏交困,本可烤鱼充饥,只是这里离山门太近,炊烟若起,定会被人发现。潇璇又说:“既然是游玩,不如再多走五百里,去陈京见识一番,也顺便将这明珠卖个好价钱!”二人就此决定,潇璇认准方向,身似蜻蜓点水,飘然过湖,一齐向西而去。
待到日薄西山,二人已回到七驿镇上,虽是饥肠辘辘,但心知肚明:自己虽不惧那些长老,但此刻若回秋月酒楼,日后怕给萧老等人平添波折。于是找了另一家客栈住下,又点了几碟小菜让店小二送到客房。
客房布置简洁,临街墙上开着一扇三尺白纸格子窗,窗前摆着一张黑漆木的八仙桌。桌上放着一只高脚青铜盏,桌旁分列着三条长凳。墙边正置着一张宽大的四柱木床,木床四面白绢环围。屋角挂着面一尺宽的青铜圆镜,镜前也有一张漆木条桌,桌前是一把三角圆凳。整间客房白灰糊顶,木板铺地,走上去咯吱作响。这样的客栈对边境小镇来说已算奢华,二人也颇为满意。
不到一刻钟,店小二又端了饭菜到房中,将碗碟摆在桌上,又掏出火折将油盏点烧,接着恭敬地关门而去,手脚甚是迅捷。璇玉见这小二穿着一身粗布短褂,抹布不离肩,笑容不离脸,好似就是昨日的自己,不禁长叹一声。只想自己从前为别人端茶送饭,几时又想过反客为主。潇璇见他出神,一面用筷子敲击碗壁,一面催他:“快来吃饭了啦,想什么呢!”璇玉这才晃过神来。
晚餐虽不美味,菜肴却都新鲜,色香也都齐全。二人本已饥肠辘辘,只将饭菜一扫而空。半晌过后,店小二提来一壶开水,又将八仙桌收拾得干干净净,这才恭敬地掩门而去。璇玉见他收拾碗筷不及自己迅捷,心中却甚得意。
常言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但二人早已疲惫,哪还有心思赏月。潇璇轻抿了几口茶水,又自顾在床边宽下外衣,就要睡去。璇玉不便多言,下楼找店小二要了两张棉被,在房中打上地铺。接着挥掌拂灭灯盏,忐忑睡下。过不多时,均已双双进入梦乡。
鸡鸣三声过后,已是次日清晨。璇玉睁眼望向床上,见被单整齐,却不见了潇璇身影。又望向另一边,见她正当镜梳理云鬓,好似娇花照水。于是一伸懒腰,坐起身来。
潇璇问他:“你醒了?昨晚睡得可还安好!”
璇玉哈欠一声:“哎!若卧针毡,如履薄冰!”只引得潇璇一阵咯咯的轻笑。他穿好鞋袜,上前接过木梳,为潇璇梳理垂腰的长发。潇璇微微一笑,也自得玉黛轻抹。又跟他说起近几日的行程。
日出山林,林中铺着一条丈半宽的青石驿道,道上正向西飞驰着一架双轮马车,车轮上包裹着坚韧的兽皮,兽皮马擦石面,“嗡——嗡——”有声。拉车的是一匹枣红马,马蹄砸地,一连四响,错落有致;更显得这架马车沉稳而迅捷。
车内琴音了了,似山间小溪,优宛曲折。弦乐蒙蒙,如皓月当空,银辉万里。正是璇玉和潇璇在车中倚窗对坐,潇璇双膝上搁着一把红木七弦琴,弦音正由此而出。
一曲奏罢,璇玉不禁赞叹:“想不到璇儿不但功夫了得,还抚得一手绿绮仙乐。”
潇璇却撇嘴说:“这七弦琴只是市面上的一般货色,怎配得上‘绿绮’二字,这琴本不算难弹,我也才算略窥门径。还有更难弹奏的十一弦,十三弦的古筝。据传陈都的乐坊女子弹奏的,都是二十三弦的古筝。说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绝无过处。你若能吹得一曲好箫,我二人泛舟游湖,琴箫合奏,岂不快哉!”
璇玉摇着头说:“这琴弦声洪亮,音质圆润,也是一把好琴。而那所谓的古琴之音,无不沙哑难听,弹奏起来犹如服丧哀鸣一般。按我说能配‘绿绮’二字的,绝不该是那些从坟堆里刨出的死物,而该是像璇儿这样的知音人。”忽然灵机一动,又接着说:“严大哥当年还真教过我几曲洞箫音韵,只是我年岁尚浅,气劲不足,吹得如老牛拉车一般,不知现在还行不行。”
潇璇喜上眉梢,睁大了眼问:“此话当真?等到宝灵府,再买一只洞箫,你我琴箫合奏一番。这会儿且听我再奏一曲!”话音刚落,琴音又起,曲调却比时才欢快了三分。
这一路仙乐飘扬,两日后已到了宝灵府境。一路向西,驿道两侧开始出现良田桑林。四处沃野无垠,稻香四溢。阡陌纵横,村庄错落,端的是一处世外桃源。道上行人车驾逐渐增多,如此又行过半日,马车终于到了一驿。
驿站距宝府城门仅数百步,直道两侧已是店铺交错,车马往来。潇璇将七弦琴裹在一张黄纹锦布内,由璇玉斜背在身后。二人付过车钱,并肩而去。
宝灵城纵横两里,四周青石城墙高耸,入城有东、西、南、北四门可寻。城门两丈正方,内外各有七对跨刀甲士威然站立。城内店铺林列,街道井然。
潇璇和璇玉从东门入城,街面上行人连袂,络绎不绝,熙嚷吆喝声此起彼伏。璇玉心下好奇,随口数落身边的门楼:“云客楼,云来云去云聚散,客过客往客相逢,好对联。。。。。。八宝斋,乌翎玉黛帛紫石,绿绮云子帖丹青,妙极!妙极!。。。。。。香茗居,暖风雾雨抽几枝,香海茗礁舟一叶,好句!好句!。。。。。。”东瞧西看,真好似一名初次进城的小童。
潇璇虽来过这城,却多有任务在身,只是走马观花一般,未曾多做流连,此刻也正随着璇玉的喃喃之词,逐一细看。
璇玉看到一座挂大红灯笼的绿漆门楼,楼前站着几名妖娆艳丽的少女,不禁喃喃念叨:“飘香院,唯本色英雄方能至此,是风流名士自当一游。”话音刚落,只觉手臂一阵刺痛,却是潇璇正掐指他的臂膀,正羞红了脸瞪着他。璇玉自觉羞愧,快步走过,潇璇紧紧跟上。
璇玉见到一间嵌着玻璃门的店铺,又喃喃地念:“宝华阁,丰物四海尽揽精玲珑华,富珍天下陈列瑰琼宝器。”正要走开,却见潇璇停在门口,又问:“诶?璇儿!怎么不走了?”
潇璇指着门楼说:“咱们进去看看!”又拉着璇玉推门而入。
二人走入店铺,见店面只有三间大小。中间铺着红毯,红毯尽头尽头立着一面“万里江山映日红”的巨大屏风。画面落笔恢弘,极是大气。
左间是一张四尺高的长条柜台,台后站着两名身着红缎锦衣,头缠银缎纶巾的青年伙计,正在招呼几名雍容华贵的妇人。
右间则用红珠垂帘相隔,里面置着一套圆木桌凳。整间店面雕梁画栋,褐板铺地。花卉盆景倚墙栽,前后竹窗对开,正是详谈生意的雅间。
一名伙计见潇璇和璇玉进来,忙拱手招呼:“小姐和公子可有要小店效劳的!”
潇璇说:“我有样东西想劳烦贵店给估个价。”这一语轻描淡写,却令人毋庸置疑。
伙计笑着说:“请二位客官见谅,鉴赏珠玩宝器并非我二人所能。请二位客观到右间稍坐,小的去请掌柜与二位商谈。”说着快步转入屏风。
片刻过去,屏风后转出一名头戴方巾的褐袍老者。老者神采熠熠,一见便知是掌柜。老掌柜挑开株帘,仔细打量过座上二人,只见二人衣着虽然质朴,气质却是不俗。呼吸平缓均匀,毫无间隙,当即断定这二人绝非等闲之辈。如此想来,又微笑着说:“此间并非说话的所在,还请二位客观移步楼上详谈。”又将二人带回屏风。
第二十二章 怀璧相示招其祸
二楼只开了一轮尺许宽的钢柱炉顶天窗,窗下糊着一层雪白的蝉翼纱,犹似明月在屋。梁下挂着两帘青纱,将此间隔成了三间小厅。小厅中各置着三面货架,架上陈列着古董玩器。
中厅铺着红毯,毯上置着一套红木圆桌,桌上亮着一盏白纱蜡灯,灯光照在鳞次栉比的玩器上,呈现出一轮奇妙晕霞,霞光连成一片,端的是美轮美奂。
掌柜坐到桌边,亲自排开三只青瓷小杯,又为三人倒上一壶刚刚烹好的香茶。潇璇和璇玉对坐到圆桌下手,只闻到清香缭绕,沁人心脾。
老掌柜微微一笑,缓缓地说:“小老儿姓钱,这正是钱某珍藏已久的茗前茶。茶虽不算难得,但在如今时节,街面上却也少见,二位不妨一品,且试试小老儿茶道造诣。”
李楚二人见掌柜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小口,也喝下了小半杯。潇璇知道玩器买卖与别行不同,是看人出价。买卖双方先看对方品味,再旁征博引,寒暄一番,瞧瞧对方有多少见识,这才开始谈买卖。于是接着话茬说:“品茗之道也讲究天时、地利与人和。品茗之时即是天时,若得天朗气清之日,惠风和畅之时,则可品天地造化之韵;品茗之器即是地利,若得茗前之茶,甘甜之水,光洁之具,则可品日月精华之味;品茗之友则是人和,若伴以良朋知己,知音之人,话共赏之物,聊相投之事,则可品人文浓缩之意。今日也算沾钱掌柜的光,得了这地利之便。”这一语不过寥寥百字,却说出了茶道真谛。
钱掌柜不禁赞叹:“想不到小姐对品茗之道竟有如此造诣,小老儿还自以为得了套好器具,便全得了这品茗一道。实在惭愧,惭愧的很哪!”不由得又将这二人高看了三分。璇玉听到这四平八稳的句子,在潇璇不过信口说来,心中连叹惭愧。
潇璇微微一笑,接着说:“钱掌柜何必自谦,其实品茗之道不仅在乎‘茗’,更在乎‘品’,心中所想,目中所见,耳中所闻,兴之所至,情之所系,言之所衷,均可如香茗而品之。钱掌柜揽物之精华,藏天之瑰宝,可谓囊括千古,坐拥八荒。可见钱掌柜已得品茗之道,只是身在此山中罢了。”
钱掌柜听了这番称赞,心下欢喜,不禁眯起双眼,又另起话题:“小姐谬赞了,小店所藏不过是小老儿糊口的营生,怎敢妄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