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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苏眉还当着它的面,说了一句无与伦比废话,“原来不止巫妖,你的舌头也回来了!”
克雷德顺从地张开嘴,让苏眉确认了这个事实。然后,他居然又说了第二句;“我知道我没立场说这句话。但是;我不建议你那么做。”
苏眉本来十分高兴;一听他的话,顿时满头雾水,心中立刻微觉吃惊。要知道,她和巫妖从未提过离开深渊的打算。但克雷德这么说,明显已经发觉线索,只不知她什么时候说错了话,让对方窥破秘密。更奇怪的是,克雷德本身就想离开,为什么又不建议她这么做?
她狐疑地瞥向巫妖,想知道它是否说漏了嘴。巫妖却没有反应,幽幽盯着半魔,似在等待她的回应。奥斯则一如既往,满脸“我什么都不知道”,充满期盼地望着他们。
她再开口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已然消失,变回了公事公办的哈根达斯。她先微微一笑,问道:“你在说什么?我又要怎么做?”
“作为劣魔,你的力量十分强大,”克雷德冷冷说,语调冷硬如钢铁,仿佛仍然是那个目中无人的魔将,“可你比莎婕娜大人差得远,贸然动手,只有死路一条。”
“……我没有必要和她动手,她甚至不会发现。在她发觉之前,我的事就已经办完了。”哈根达斯说。
克雷德面无表情,“你不可能做得到偷袭她,就算做到了,也毫无用处。”
巫妖听到这里,突然低低地笑出声来,如同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笑声中满是愉悦,只觉有趣,绝无之前的暴躁和挑衅。与此同时,苏眉也恍然大悟,沉稳地说:“你认为,我救下你,是想利用你的力量,取代主君的位置?”
她和巫妖的谈话中,的确多次提到魔将何等强大。在她心里,反正克雷德无路可走,必然要和他们共同行动。那么,不管面对怎样的情况,多一个强大的战斗力,就多一分解决的可能,怎么都是一件好事。
因此,她多次询问克雷德的复原情况,以及伤势会不会影响行动和战斗。现在看来,对方听了她的话,未必能领会她想表达的意思。
不过魔将不愧是魔将,居然跳过所有可能,直奔她要谋权篡位的结论。没准八魔将当中,有人当真这么想过,克雷德才会这么熟悉吧。
克雷德神情依然平静,“取代主君”在他口中,就像最微不足道的行为。然而,苏眉的回答令他略微意外。他挑了挑眉,冷声道:“除了这件事,你还能为了什么留下我的命?”
哈根达斯一愣,笑道:“……这是个很好的问题,我居然无言以对。”
事实上,她和巫妖争执时,克雷德就在旁边,理应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救人时,并未怀有特别的目的,纯粹因为同情他的遭遇,想要继续做好事而已。结果克雷德本人还这么想,说明他要么笨到极点,要么身体状况太糟,无力分析他们的所有对话。
如果她再表白一番,就太蠢了。即使半魔误会她野心勃勃,觊觎主君之位,那也没什么坏处。等她完成净化,前往次元门时,他自然可以明白。
出于这样的想法,她不准备多说什么,可转念一想,陡然发觉了他的潜台词,又问道:“慢着,你认为……我打主君的主意是自己找死?”
克雷德点了点头,冷冷说:“当然。”
几句对话之后,他又恢复了那种孤傲冷淡的感觉,但至少望向苏眉的时候,不曾继续把她看成无足轻重的存在。苏眉觉得他很适合这样的表情,尤其旁边还有头骨和狗头的衬托,简直俊美到不科学的地步。然而她此时无心欣赏,只问:“若我一定要这么干,你想怎样?”
克雷德脸上,蓦地挂上了一丝带有讥刺的笑容。他说:“我不想怎样。无论如何,你总算救了我的命。我会留下来,帮你的忙,执行你的所有命令。你得给我找把趁手的武器,我的剑被莎婕娜大人打碎了,我没有别的武器。”
“……我以为你想去凡世。”
苏眉终于有所察觉,那丝讥刺和巫妖的嘲讽不同,并非针对她,而是针对他本人。也许他正在嘲笑自己,好不容易脱离了为莎婕娜卖命的命运,又要转而为一只劣魔卖命。她问出这句话,便听他说:“我很想,但我会留下来。”
“即使那是你认为的死路?”
“是的。”
苏眉骤然沉默了,被他的平静和坦然深深震撼。迄今为止,她从未做出任何要求,克雷德却已自行决定。她不得不说,这个做法有小觑她之嫌,却令她不由自主地感动。
克雷德明显不想多话,也不想与她进行过多交流,最后只说了一句,“我永远认为你的选择不明智。但不管你要怎么做,我都会尽力帮忙。”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再也没有开口,不再提莎婕娜,更没提奈瑟狄丽。他的沉默中,带有深沉痛苦情绪,在这间密室中弥漫着,无形之中,加重了每个人心里的压力。
苏眉觉得有点难以承受,先深吸一口气,才冷淡地说:“你能这么想,我就可以放心了,总算我没有白救你。不过我没什么事需要你做,你先好好养伤吧。海恩哈姆,我这次过来是想说,我认为仪式已经趋于完善,若无意外,我将进行最后的准备。你还有什么建议吗?确定不会出错吗?因为每次剥离它的时候,我都能感到痛楚。”
巫妖好像刚刚回神,无谓地说:“那就对了,驱魔和驱邪向来非常痛苦。人的心灵更容易沉溺于邪恶,硬将邪恶力量剥开,会让他们感到难以割舍的疼痛,因为在内心深处,他们很想留下这轻易得来的力量……”
它说着说着,语气中又带上了怀念的意味。忽然之间,它飞了起来,移动到苏眉头上,从高处俯视着她,和那只再度陷入安静的半魔,无情地评论道:“至于你,以及刚刚令你感动的傻大个,你们属于被我称为‘奇葩’的那种人。”
“……你要知道,如果你的施法能力还没恢复,我仍然能轻易卖掉你。”苏眉黑着脸说。
巫妖狂笑起来,“可惜你不忍心,可惜你做不到,你都舍不得干掉狗头,又能对我做什么?”
奥斯弱弱地嘟囔了一句,没人能听清他嘟囔的内容。苏眉跳下床,稳稳落在地上,说:“总之,希望你们都能尽快复元。这是行动前最后的准备,再也没有其他机会。海恩哈姆,如果你想带走什么东西,就对奥斯说吧,我看他的打包技巧挺不错的。老实说,我等这一天,已经等的太久太久了。”
自从穿越以来,苏眉首次体会什么叫“人逢喜事精神爽”。她每时每刻都十分高兴,心情极为放松,连做准备时,都有哼歌的冲动。
她灼烧药草,配置药水,对它们施展具有破邪属性的法术,进行固化,最后制出水银般的药剂,用来代替圣水。然后她又取出异兽的甲片和分泌腺,在炼金台上进行炼化,变成玉石般的东西,同样具有破邪属性。她知道,这种做法比较粗暴,比正常的净化仪式更痛苦,但效果也更强。
有时她会觉得,黄眼上附着的力量时时苏醒,想要制止她完成这件事。但深渊的历史已有千万年,这力量无法与诞生时比拟,除了令她不停头痛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作用。当然,她的噩梦诅咒尚未除尽,依然不敢睡觉,与这头痛结合在一起,产生的干扰也不算小。
干扰再大,也不能影响她的好心情。到准备完成时,她花费的时间应该还不到两天。通常来说,要对付黄眼上的力量,需要六名牧师同时站在法阵对应位置,进行祝祷,但她可以独力完成。
当破邪法阵符文亮起时,卧室里瞬间充满了柔和的白色光芒。这是一个很大的石头房间,而且极为坚固,却阻挡不了白光的力量。光芒从法阵内部翻涌而出,接触到一件家具,便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将它炸为齑粉。
苏眉站在法阵正中,将神圣力量导向黄眼。她完全顾不得房间怎么样,家具又怎么样。她并非神殿牧师,做不到精准细微地控制它。如果出了纰漏,黄眼极有可能受到重大损伤,她的性命更是很难保住。
白光终于没入那抹鲜艳的黄色。
巫妖担心她炸开自己的脑袋,本想在旁监视,虽然它也不知道,监视了又能做什么。然而,它低估了苏眉的能力。白光亮起时,它灵魂中传来一阵无可比拟的灼烧感,逼着它迅速退入密室,再也不敢冒头。
苏眉感到比巫妖更强烈的痛苦,如同有人将烧红的铁钉钉进黄眼,刺入她的大脑,在里面胡乱搅动。即使如此,她也必须保持清醒,甚至保持稳定。如果她承受不了痛苦,就这么放弃,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会白费。
用巫妖的话说,若她一感觉疼痛,就不能全神贯注,那只要在食物里下泻药,就能打倒一个法师了。
还好,这种痛苦并未持续多久。在地狱般的煎熬后,疼痛迅速转化为寒冷和麻木,就像脑袋被液氮喷中。她的视野模糊下去,飞快变成最为深沉的黑暗。黑暗之中,似乎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纯黑罢了。但她知道,那里存在一丝邪恶到了极点的恶意,正恶狠狠地注视着她。
它正在飞快逼近,却没能成功。刹那间,苏眉觉得和它距离极近,能够读出它的所有意图。它悄悄藏在了黄眼中,想要不为人知地腐蚀她的头脑,扭转她的思想,占据她的心灵,最终把这只古神的眼睛据为己有。它的力量虽然大为削弱,却从未放弃过复苏。
这只神眼被它看中,想要拿来充当身体的一部分,最终成为一个具有实体的恐怖神灵。若非苏眉急于离开深渊,被它拉了回来,未必能够想通这件事。那样一来,到底是她战胜这丝邪恶,还是成为它的傀儡,就只有上天知道了。
在它接触到她之前,黑暗便被白色光芒冲淡,如同掉进清水里的墨汁,变成丝丝墨痕,最终完全没入水中,消失不见。黑暗既然消失,苏眉的痛苦也宣告终结。
一切归于平静,法阵中的所有东西都被摧毁,房间里的也没能幸免。苏眉就像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战争,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既疲惫异常,又说不出的轻松。
不知何时,头骨又从密室里溜了出来,围着她上下翻飞,仔细观察她的情况。苏眉还以为,它看到她这么惨,会给她几句安慰,但她又想错了。
巫妖说:“看样子,你已经成功了。若你没成功,法阵爆炸的同时,你的生命也将终结。对了,你还能说深渊语吗?”
苏眉真想揍它两下,却没有力气,只好有气无力地回答道:“能。”
“这真有趣。”巫妖喃喃道。
它身后,奥斯小心翼翼地伸出一个脑袋,左右看看,发觉没有危险,才放心大胆地跳出来,一脸沉重地问:“大人,您还活着吧?”
“……活着。”
苏眉知道,从这一刻起,她身上的所有束缚都已解除,可以离开这令她压抑许久的地方,奔向新生活。不过,她所有的精力都花在前期准备上,根本没考虑过以后怎么办。以她的战斗力,加上巫妖的经验,想必去哪里都不会过的太糟糕。
但是,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队伍里多了一只狗头,一只半魔,她不得不考虑同伴的形象问题。狗头还好,听说可以变成比较可爱的狗头人。少许法师喜欢狗头人,拿他们当自己的魔宠,所以不会太过显眼。克雷德就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