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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等了多久?
孟珠说不清,只知道自己全身都僵硬了,泪珠一直含在眼中,不敢让它落下。
朦胧中听到奔雷一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她低头看,官道上有士兵策马而来,人数众多,队伍长得见不到尽头。
几乎是转眼间,他们便来到近前,墨绿底镶红边的晋字旗迎风飘扬。
为首的那人看着有些眼熟,孟珠头脑已混乱,一时想不起,而那人身后斜侧,白马上坐着的,是身穿黑色铠甲、头戴红缨盔的燕驰飞。
盼什么来什么?
这根本不可能。
大抵是发梦吧。
孟珠喃喃喊一声:“驰飞哥哥,救救我。”
燕驰飞竟然好似真的听到般仰头看过来。
然而孟珠藏得极好,他什么也看不到,只笑着摇了摇头收回目光。
如果不是做梦,怎么可能离得几丈远还能听到她的低语?
孟珠如是想。
她的力气已然用尽,再攀不住那树枝,身子一斜,跌了下来。
“什么情况?”为首的燕靖大笑着说,“知道咱们打了胜仗,老天爷赶在陛下前面赏赐大姑娘来了?”
说完了才发现那从天而降的姑娘有点眼熟,好像是自家未来的儿媳……
☆、59|1。3
第五十九章:报应
乱石从天而降时,众人仓皇躲避,待逃到安全地带后,夏侯芊与蒋沁等人才发现孟家的马车并未跟上来。
燕骁飞自是主张回去寻找。
因为孟珽和燕骁飞带来的护卫本就不多,昨日大半派去寻找白芷的下落,今日遇袭后所剩无几,燕骁飞便提出向夏侯芊借几名东宫侍卫。
“骁飞表哥仗义热心,见朋友有难愿挺身而出,我十分赞赏。但我带出来的东宫侍卫所剩无几,还需担负保护蕙蕙与阿沁的责任,人手根本不足,我不能因为自己不怕死就将堂妹与表妹置于险境。”
夏侯芊话虽说得得体,但归根究底的意思反正是不借。
被她拿来做筏子的蒋沁暗自撇嘴,高声喊:“三表哥,我不用人保护,我陪你去。”
说着便要下车。
燕骁飞皱眉说:“你回去,你连马都没有,郡主殿下若借了马儿给你便少了一名能够随车的侍卫,也等同于置她堂妹于险境。”
夏侯芊被燕骁飞抢白一顿,倒也不生气,只说:“我知三表哥听了那话一定不喜,但我不能为了讨好你而没有原则。”
自私自利也算原则么?
燕骁飞当然不愿与女子多争执,但他年轻气盛,心中不满,面上便能见到颜色,开口时话语也有些冷硬:“既是如此,便不耽误郡主回城,我且自去寻找便是。”
说罢调转马头就要离开。
“三表哥!”蒋沁叫住他,“你一个人,万一遇到什么事连援手都没有,还是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燕骁飞不愿她涉险,说:“阿沁你随东宫马车进城,之后去燕国公府和孟国公府报信,请他们派人来帮忙,到时人手充足,总比我们两人一马来得好。”
蒋沁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犹豫一下便应承下来。
先前逃出去得并不太远,燕骁飞骑马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就看到横在大路上的巨石,石下还压着几名护卫的尸首。
他纵马离开主路,从半人高的草丛中绕过去。
孟珽趴在巨石后不远处。
燕骁飞下马查看他伤势,除了头部受创在流血外,其余地方并无明显伤势,只是人昏迷着,怎么都喊不醒。
燕骁飞掏出伤药给孟珽草草裹了伤,然后把人放上马背。
他查看了一圈,本想看看有没有能醒过来的护卫,好添几个帮手,不想发现他们身上大多有刀剑伤口,全伤在要害,随身佩戴的武器也都不见踪影。
还有,死去的马匹和人的数量对不上。
看来那些人不光顺走了武器,连马儿也牵了去。
身后草丛里传来响动,燕骁飞猛地回头看,半人高的荒草已被拨开,孟珍猫着腰钻出来。
“燕三哥,见到你就好了。”孟珍捂着脸轻声啜泣。
燕骁飞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孟珍手掌滑下来,指了指那块巨石,说:“套车的马受惊,车厢撞上山壁翻倒,我头撞在窗棂上晕了过去,醒来以后车上就只剩我一个,三妹妹那个丫鬟功夫很好,肯定已经把三妹妹救走了。”
她本已止了泪,说到这里又泣不成声:“我当时好绝望,以为自己一定会被那些人捉走。”
燕骁飞听得直皱眉。他并不知道孟珍曾经做过什么事,自然不会怀疑她说谎。只是想荒郊野地里没什么地方可以久藏,最好的去处就是往晋京的方向走,尽快进城,可他一路走来并未遇到孟珠,那么未来嫂嫂和她的丫鬟会到哪里去?
孟珍见燕骁飞沉吟不语,也猜到他想找孟珠,正酝酿要如何说服他带着自己先走,余光忽然瞥见大路转弯处走出那群流民来。
“燕三哥!”孟珍惊叫,“你看。”
燕骁飞大吃一惊,可他一个人不可能在保全孟珍和孟珽兄妹两的同时还能对抗几十人,他迅速做出判断:“上马!”
孟珍立刻爬上马背,燕骁飞也跟着跃上去,策马绕过巨石,往进城的方向狂奔。
那群人也看到他们,吆喝着奔跑起来追赶。
马上超重驮载着三个人,脚程自然比正常慢了许多,饶是燕骁飞骑术精湛,一时也难以拉开距离。
幸而不久后便遇到东宫的马车。
燕骁飞将孟珍和孟珽都丢进马车里。
夏侯芊按制乘坐三匹马车,燕骁飞命车夫加快速度逃走,他与侍卫们边则一路策马奔驰,一路回头放箭。
不想后面有抢了马匹和武器的流民追赶上来,他们手中也有箭矢,人数又多,燕骁飞等人的优势瞬间全无,索性收起武器,专心逃命。
孟珍是最后上车的人,所以坐得最靠近车门,她微微挑起车门小窗上垂下的帘栊,观察那群穷凶极恶的人。
她并没有安排今天的事情,难道是真的流民?
不对,真正的流民男女老幼俱全,不会只有男子。
孟珍又害怕又焦急,开始后悔之前的安排。她已明白今生与明王妃的位置绝对无缘了,可仍是不服气。她得不到的,也不想让旁人得到,她不好过,也不想让蒋沁顺遂,但这绝不包括让亲身犯险。
道路不平,车夫先前头上被乱石砸破,急速颠簸下不由自主地头晕呕吐,缰绳松脱,马儿失控。燕骁飞干脆弃了自己的马,跃上车辕,取代了车夫赶车。
在他做出这一系列动作的过程中,右侧车轮碾上一块拳头大的石块,半边车身因为疾驰的惯性离地又狠狠地落下,车厢里众人被颠得东倒西歪,孟珍甚至直接前扑撞开车门摔出去。
与孟珍对坐的蒋沁扑过去拉住她手臂。
“救我!”孟珍喊,“别放开我!”
可是哪有那样容易,她下坠的势头凶猛,拽得蒋沁上半身都探出了车外,夏侯芊见状扶着车壁向里挪动,夏侯蕙却勇敢地扑过去抱住了蒋沁的双腿。
几支长箭破空而来,有的射偏落在地上,有的射进车壁里,还有一支擦过蒋沁的手臂钉在车轮上。
车轮转动,直接将羽箭压折,并没影响前进的速度,但难免又是一阵颠簸。
孟珍怕极了,只是反复尖声喊:“救我啊!”
燕骁飞闻声回头,挑开窗帘撇了一眼,心知只靠蒋沁恐怕很难将孟珍拉回马车里,便对坐得最靠近他的夏侯芊说:“你会控马吧?从窗户上过来,替我驾一阵马车,我好把你朋友救回来。”
谁知夏侯芊像吓傻了一样团起身体,根本不理他。
夏侯蕙怯生生地回头说:“我会,可是我不能动,不然她们该掉下去了。”
燕骁飞于是把那个车夫丢进来替她。
夏侯蕙很快从后窗户爬出来坐在燕骁飞身旁,接过缰绳时两人难免手指相触,她立刻涨红了脸颊。
“你乖乖的,驾车驾得好回去后我请你吃好吃的,就我们两个人。”燕骁飞半开玩笑半认真,他知道夏侯蕙对自己的小心思,随口拿来当诱饵让她更用心尽力。
蒋沁清楚燕骁飞对夏侯蕙无意,因而看不得他哄骗小姑娘,不耐烦地喊道:“三表哥,你别磨蹭了!我坚持不住——啊!他们追上来了!”
骑马冲在最前面的正是陶三,他手里举着大刀砍下。
燕骁飞从窗口跃进来,团身一滚,在车门边半蹲起身时正好被迎面溅了一脸鲜血。
蒋沁同样被殷红的血喷溅了一头一脸,手里抓着半截断肢全身发抖,张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他们两个人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那些追赶他们的人全都停了下来,团团围住趴在地上、断了一只胳膊的孟珍。
夏侯芊抱着头发出凄厉的尖叫。
只有夏侯蕙什么也不知道,一双小手死死握住缰绳,全神贯注地赶车前进。
第六十章:义气
孟珽醒来时,头脑一片空白帅气十七弟,乖乖卧等爱。
角落里点着一盏灯,借着幽幽的烛光,可以看清楚自己躺在马车车厢的侧榻上。
为什么会在这儿?
孟珽撑着手肘坐起来,再平常不过的动作却引起剧烈的头痛,一下子跌坐到地上。
身为男儿自幼受到的教导不允许他呼痛,只是双臂抱头,咬着牙默默地承受。
蒋沁捧着一只粉彩茶壶登上车。她臂上的伤口已包扎过,白布上渗出点点血迹来。掀起车帘见到孟珽蜷在地上,慌乱地把茶壶撂下,连声问:“孟大哥,你怎么了?”
孟珽撑过那一阵痛,苍白着脸抬起头看她。
记忆一下子全回来了。
“我们现在在哪儿?大家都平安吧?”他疑惑地问,“为什么这么晚还不进城去?”
车窗上的帘栊是纱制的,虽然看出去模糊不清,却也能够分辨白天黑夜。
蒋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她跪坐在地上,低头敛目,执起茶壶又放下,膝行几步到榻旁,拉开座位下面的抽屉,找出一只配套的茶杯,重新捡起茶壶倒了水进去。
“孟大哥,你先喝杯茶吧。”
孟珽昏睡了整日,滴水未进,确实觉得口渴,便接了茶盏过来,轻吹几口,仰头饮尽了。
蒋沁见状,就着他的手又倒满一杯。
这回孟珽却不喝了,捧着那杯茶重又追问先前的问题。
“我们逃脱了那群人,本来是要进城的。”蒋沁支支吾吾、避重就轻地说,“可是临到十里亭附近时,才发现根本不能通行。原来昨天半夜时有大批流民冲击城门,被京营的人尽数剿灭了,但因为担心还有余党未清,所以城门不开,并以京郊十里内外为界,划开三片区域分别搜查,除执行任务外任何人等不许通行。幸亏姑丈掌管京营多年,如今他虽然带兵在外作战,但把守关卡的将领认得三表哥,所以将我们安置在关卡外的空地上,不远处就有军队守卫,不必再担心遭遇袭击。”
“那就好。”孟珽没有发现话里的漏洞,见她手上包着白布,关心地问,“你受伤了?严重吗?”
蒋沁迟疑地摇头,说:“我没事,不过军医说你头部受到撞击,最好多休息,不宜走动。”
孟珽又问:“还有旁人受伤吗?孟珠和孟珍如何了?她们在外面?我去看看她们。”
说完再次试着起身,幸好头痛并未发作,顺利地下了车。
马车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