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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生意来,祖母正好趁机替你美言几句,你父亲一准能点头。”
燕鸿飞听得欢欣鼓舞。真正掌权商铺的事情他盼望了很久,弟弟们毕竟才二十出头,尚年轻,在官场从头做起实属平常,可他已经快四十岁了,连儿子都可以进入商铺独当一面,他却还得事事向父亲请示,知道的是燕家规矩严,不知道的只会以为他燕鸿飞无能。
又陪着燕老夫人叙了一阵话,眼看红日西斜,到了晚饭时分,燕老夫人主动打发他离开:“你这一去也有快两个月了,今晚上我就不留你,让你去跟媳妇儿子团聚团聚。”
燕鸿飞兴冲冲地出了金玉楼,拐出垂花门时,因在转角位置,见不到对面情况,他步伐又快,直接与从外面向院中来的一位妙龄少女撞在了一起。
那少女娇娇柔柔的,哪里经得起这样一撞,直接向后仰倒。
幸亏燕鸿飞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她才免遭苦头。
给少女引路的婆子是燕老夫人身边的心腹,与燕鸿飞素来熟悉,笑着招呼他说:“大少爷,您回来啦,这是心急去见少奶奶,都顾不得看路么?”
燕鸿飞对祖母身边的老人儿也十分尊敬,对这般玩笑不以为忤,反玩笑回去:“妈妈这是急着开饭,也顾不得看路了?”
那婆子嬉笑着说:“大少爷撞得又不是我。”侧身向燕鸿飞介绍,“这位是二夫人家的侄女,承欢表姑娘。”
许承欢怯怯地向燕鸿飞行礼。
原本他们平辈,又是亲戚,从礼数上来说,燕鸿飞应当只受半礼,可他盯着许承欢看得出神,竟忘了侧身避开。
许承欢寄人篱下,便是计较也计较不来那许多,根本不以为意,只轻声解释说燕老夫人还在等她,就先进了院子。
燕鸿飞却没立刻离开,站在原地,皱眉回头,若有所思地一直看着许承欢的背影,直到回房与妻子用膳时仍不时出神。
他的妻子汪氏不知缘由,半开玩笑半试探地问:“相公这是怎么了?离家那么久,好容易回来了,陪我吃一顿饭却心不在焉,难不成在外面认识了哪位姐姐妹妹的,让相公如此挂心么?”
他们夫妻青梅竹马,向来感情很好。这时听出汪氏吃醋,燕鸿飞呵呵笑着解释:“妹妹倒是有一个,不过不是你的,是二弟妹的。”
“二弟妹不是孟国公府最小的孩子吗?哪里来的妹妹?”汪氏不解地问。
“当然不是亲生的,是会让你吃飞醋的那种。”燕鸿飞答。
汪氏明白过来:“你是说二婶家的承欢表妹吗?”
见燕鸿飞点头,汪氏又说:“她也是有些不好命。听说家中爹娘都过世了,兄嫂又刻薄她,所以当祖母说想给二弟纳妾时,二婶就把她接了来,只是没想到二弟又坚决不肯要,祖母又不愿改主意,反倒闹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她今年也有十六七了,耽搁不起呢。”说到一半忽然回过味来,“相公一边吃饭一边想着她,难不成是你想……”
“你想到哪儿去了。”燕鸿飞打断她,“我只是看着她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汪氏追问,“难不成是生了什么病?”
燕鸿飞不答反问:“你说她是二婶家的亲戚,可确实?”
汪氏纳闷地说:“这种事还能有假么?祖母当初也没说过非得要有亲戚关系的女孩子,二婶犯不着撒谎啊。”
汪氏常年在家,想法十分单纯。燕鸿飞却是走遍大江南北经商的,遇事早习惯多想多盘算。若在平时他也未必会说出来,可是今日因为想着那笔大生意,人多少有些飘飘然,说话便少了许多顾忌:“我看她不像正经人家出身的,到像‘瘦马’。”
“瘦马?”汪氏不懂,“那是什么?”
燕鸿飞解释说:“就是被人从小买下□□,等长大了专门送给权贵富豪的男子做玩物的女子。”
汪氏惊得跌了牙筷:“二婶家里都是做官的,怎么可能把女儿送去做这种事?”
“二婶家里当然不会做这种事。”燕鸿飞说,“我看是二婶专门找了这种人来,又怕祖母不喜,才假称是远房侄女。”
汪氏觉得自己脑筋已经打成了好几结,完全想不明白因果,只一直追问丈夫:“若是二婶家中没有合适的,大可不必应下这事情来,祖母也不会怪罪,为什么非得从外面找人来假冒呢?”
燕鸿飞冷笑着说:“她当然不是怕祖母怪罪。瘦马么,说是男子的玩物,但世间玩物丧志的人不在少数。只怕二婶是想消磨了二弟的雄心壮志,让二叔得利呢。”
“好好的一家人,为什么要做这种害人的事情呢?”汪氏听得眉头都皱到了一起,不赞同地说,“这做人嘛要知足,二叔现在有什么不好,就算想更好些,也犯不着……”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来,“你要不要告诉祖母一声?哎呀,我看还是别了,反正二弟也不打算要的,祖母不可能把人一直留在身边,早晚要打发出去,咱们也不好去和二婶结怨。”又忙不迭地嘱咐燕鸿飞,也是在叮嘱自己,“咱们可不能学二婶,现在一切都挺好的。”
燕驰飞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心中想法却有不同。
一切真的很好么?
他看未必。
还想不想更好?
肯定,当然。
☆、77|3。1
第七十七章:不公
在童年与少年的漫长时代里,燕鸿飞一直是燕家唯一的男丁,不管是祖母的教育还是他自己的想法里,从来都没有想过燕家有什么事不属于他的。
直到与父亲相认,一切全都变了模样。
明明是名正言顺的长子嫡孙,转眼却变成妾室所出的庶子。
不被父亲承认的屈辱,可以随着年纪增长逐渐淡去。
可是,眼看着两个弟弟一天天的长大,还有无论走到哪里都被称一声燕国公府大爷,一切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父亲的爵位与他无关,他一辈子不能入仕途,一辈子只能做个商人,士农工商,排在最末尾的,身份低微的商人。
人心就是这样奇怪。
在与父亲相认前,燕鸿飞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做官。学好祖父经商的本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家族的商铺发扬光大,便是他最大的梦想。
可是与父亲相认后,不知为什么,不能做官,便成为一种遗憾。尤其接手商铺之后,越是经营得久,也越就能发现,如今燕家商行之所以能够开遍大江南北,赢得巨额利润,全是因为有燕国公府的招牌——那个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招牌做后盾。
原本那一点小小的遗憾与不甘,也在日积月累下慢慢扩大,慢慢的成了他心中的一个空洞,无论生意做得多好,也填补不满。
他知道究竟有什么可以填满那个洞,可是,那是不属于他的,做人应当知足,不应该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理智的时候当然想得通透。
可当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也会想,为什么那是不属于自己的呢?
他的母亲楚氏本来就是父亲明媒正娶的原配妻子,他才应该是嫡子,是应该名正言顺,继承燕国公府爵位的人。
都怪蒋国公仗着位高权重,强逼着楚氏当了妾室,让自己的女儿做了燕国公夫人。
燕鸿飞还记得,那一天,母亲哭着对他说:“能不能继承爵位,能不能入仕做官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一家人能够团聚以后永远在一起就好。”
可是谁说,权位不重要。
如果蒋国公不是有着开国功臣的身份地位,如果他是一个远不如祖父有钱有身份的普通百姓,当年的结果一定会完全不同。
如果这样的身份地位可以带给他更好的未来,他为什么不想要呢?
燕鸿飞与妻子谈起许承欢的同时,许承欢也在与旁人谈起他。
虽然名义上是许氏的侄女,可她不方便住在许氏与燕竣夫妇的院落里。燕老夫人为了抬举她,故意安排她住在原先燕秋住的琳琅小筑,还从自己身边派了个丫鬟杏儿过去,伺候许承欢起居。
杏儿年纪不大,只有十三岁,为人单纯老实,许承欢从她口中套话,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大爷不是长子吗?又年长了那许多,为什么世子反而是二爷呢?”许承欢装作不经意地问起
“因为大爷不是嫡子呀!”
杏儿半点都没有怀疑,以为许承欢是真的不懂,说得格外详细。
“大爷的生母是楚姨娘,楚姨娘是妾室,生的孩子就是庶子。爵位向来都是嫡子继承的,数字没有份儿。不过咱们家里已经很厚道了,大爷深得了商行的生意,那也是好大一笔家财呢!旁的人家的数字哪有这般好事!”
“咱们家的生意做得很大吗?”许承欢又问。
“是呀,从南洋,到福建,江南,还有北边,到处都有咱们家的铺子,有茶庄,布庄,还有米铺,反正什么最赚钱,最少不得人用,咱在便做什么生意。”
杏儿掰着手指数着,越说越觉得有这样东家值得骄傲。
许承欢听得很用心。
她的身份确实如燕鸿飞所说的那般,根本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女儿,而是专门养来供男人玩乐的瘦马。
她从小学的所有事情无一例外全都是如何讨好男人,说是为了男人而生也不过分。
既然如此,现今不被燕驰飞这个男人接受的,承欢的处境就有些尴尬了。
想当初离开扬州时,因听说是要给国公府的世子爷做妾,承欢走得格外风光。
瘦马也根据自身资质分为三六九等,不是人人都能进豪门世家,有许多甚至最终只能被卖至秦楼楚馆,卖笑为生。
因为养大她的妈妈门路不算宽广,承欢的伙伴中,能进扬州当地富商家中做妾,已经是难得的好出路。去京城里,做有开国三大功臣之称的燕国公府世子爷的女人,对她们来说,与嫁给皇帝做娘娘也没什么区别——都是从来连幻想都不敢幻想的美事。
当初听说时,承欢觉得就像走在路上被从天而降的千万两银票砸中,好是好,她也欢喜得不行,可就是太不真实。
所以听说燕驰飞严词拒绝,不肯收下她时,承欢并不觉得如何失落。就像天边的月亮,再美再好,从来不曾认为可以属于自己,失去时便觉得理所当然,一点不意外。
买了她来,也是国公府唯一知道她真正身份的许氏知道后,一直劝她:“别害怕,别着急。世子重情义,妻子刚生了孩子就纳妾确实有失厚道,可是来日方长,你这般讨人喜欢,他迟早就动心的一日。那样重情义的性子,倒是必定对你百般好,千般宠。”
不知她身份的燕老夫人也是一样说法。
承欢不害怕,可是不能不急。
她已经十六岁了,正是女子最好的年华,可正因为花开鼎盛,接下来只有渐渐凋敝,实在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蹉跎。
如果世子爷常在府中,能够不时与她见面,她到也有几分把握,施展浑身解数,叫他中意了自己。
可,如今世子爷外派地方,听说如无意外,这一去至少三年五载,且没有圣旨召唤,根本不能离开驻地。
连面都见不着,纵然她有千百精心手段,又要如何施展?
那么多年,承欢根本等不起,也不愿意等。
与天边银月一般遥不可及的世子爷燕驰飞不同,大爷燕鸿飞就接地气得多,庶子,出身不高,经商,地位虽不算多高,但殷实富有。
承欢只是一个小小的瘦马,没有鸿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