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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老夫人听了万氏的话,也有沉吟:“我最近也在想这事,假托生病,总也要有好的一天,倒不如正好借这个机会让她出去走动走动,散散心。”
万氏得了令,准备告退回房去回帖子。
不想孟老夫人留她:“且不忙,我还有事和你商量。”
万氏只得又坐下。
“珍儿反正也去不得书院了,倒不如趁早给她相看起来。”孟老夫人慢悠悠道,“她是老大,把她的婚事安排好,后面的两个妹妹才好跟上。”
这事万氏也不是没想过,只如今有些为难:“到腊月里与珍儿同年的女学生们就毕业了,好多有女儿的人家都等着那时候才议亲,只差几个月时间,少男方有人不肯等的。”
“我也没说必须立刻办起来嘛,才急病退学了,又要议亲,不是自己打自己脸么。”孟老夫人出了个主意,“先把人看好了,选几个人选,试探试探对方意思,慢慢商议着。还有珂儿与阿宝,也照这样来。干脆这次也让珂儿跟着姐妹们去玩一玩,近来天气暖,她身子情况也比平日好些。”
孟珂是孟珍的堂妹,只比孟珍小三个月。她爹孟云翔是孟云升的哥哥,只是不幸早年战死沙场,留下妻子韦氏与女儿孟珂一对孤儿寡母。
韦氏自从丈夫死了以后一心守寡,守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茹素念佛,从不出门。孟珂又从小体弱多病,一年十二个月得有□□个月里大小病不断,连书院也去不得。
三个孙女里面,孟老夫人认为婚事上最为难的就是这个二孙女了,她叹口气说:“其实珍儿的事情好办,她原本在书院时成绩就出类拔萃,整个晋城都有名的,我们若露出议亲的意思来,那肯定是一家女百家求。阿宝呢,年纪还小,何况我也给她看好了个人。就是珂儿,这身子骨不大好,事关开枝散叶,承继香火,怕男家嫌弃。”
万氏其实最关心的是孟老夫人给孟珠看好了谁,不过她开口时还是先问了孟珂的事情:“或许可以看些门第低些,需要仰仗我们的?”
孟老夫人点头:“这倒也是个办法。有求于我们家,就不怕他对珂儿不好。”说着又笑问万氏,“你怎么不问问我给阿宝看好了谁?”
万氏倒也坦然:“母亲别取笑我了,我怎么可能不想问。”
“那你猜猜看。”孟老夫人偏要闹她,“我也听听看你心中的乘龙快婿标准跟我像不像。”
孟珠是万氏亲生的,她的事情万氏自是最上心。孟珠放假回家这几日,没少在万氏跟前显摆燕驰飞送的印章。万氏见那印章用料好,雕刻得又精细,不免也上了心,此时把事情对孟老夫人一说,立刻得到婆母的赞同:“简直同我想得一样。他们在书院里相处过,对彼此的性情有了解,若互相肯点头,那便不愁将来相处不好,好过那些只相看时匆匆忙忙见一面,连话都说不上的。”
如此就算把三个女孩儿的事情都说定了,万氏临走还问需不需要留意那些将毕业的女孩子们,帮孟珽选个人。”
孟老夫人倒是不急:“他还能再等两年。”
万氏带着一身任务回房去的同时,还有个人急急火火地,一路跑到海棠苑去。
“姑娘!姑娘!”红荞没进门就先喊了起来。
孟珠正趴在榻上,翘着两只小脚儿晃悠个不停,手里还把玩着她宝贝的印章,闻声回头看,见她的丫鬟红荞扑进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了?走水了吗?”绿萝一边嘴上打趣,一边好心地倒了杯水给她。
红荞喝口水,理顺了气儿,马上向孟珠传话:“我刚才去福鑫源找秀儿借花样子,听到老夫人在和夫人说姑娘的婚事,老夫人说她给姑娘看了个人选。”
“啊?”孟珠吃惊,“谁呀?”
前世里她可不记得有这回事。
“我没听见,我就听见老夫人说了这句:‘阿宝呢,年纪还小,何况我也给她看好了个人。’”红荞模仿孟老太太的语气,“后来她就说到二姑娘身上去了,再然后我就被秀儿送出来了,李妈妈守在堂屋外面,我不敢多留。”
孟珠不免有些忐忑。
到底是谁得了祖母的青眼?
燕驰飞还没搞定,祖母又要棒打鸳鸯吗?
她只是想嫁给前世的丈夫,为什么就那么坎坷呢?
还好乞巧节马上就要到了,前世她和燕驰飞就是在初七那晚“一见钟情”的。
孟珠还没来得及开心,马上意识到,这一回的乞巧节是不可能和前世完全一样的。
事关孟珍。
那是孟珠等了好久,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给孟珍狠狠一击的时机。
☆、第11章 漠视
第十一章:漠视
晋国幅员辽阔,因有一条晋江由西面昆仑山一直向东流入大海,几乎横向贯穿了整个国土而得名。晋京便建在晋江畔,晋江支流龙藏浦从晋城西边的江东门流入,向东南从武定们流出。
乞巧节这日晚间,各家各户未出嫁的姑娘都要到河边放河灯祈福许愿,据说谁的河灯沿河水漂流得最远最久,谁祈来的福佑便最多,许下的愿望也能最快实现。所以,大家都愿意往江东门附近来。
近城门口的河岸两边人山人海,数不清的河灯疏疏密密、浩浩茫茫地飘荡在河面上,灿若繁星,仿佛银河从穹空降落凡间。
孟珠和蒋沁一起挤到渡头上,走过长堤,又步下石阶。
“这里位置最好了,离得河岸远,不会飘到岸边被卡住的可能性就少,这样才能飘得远。”蒋沁理由充足。
孟珠也很满意,她小心翼翼地从荷包里摸出事先写好的许愿笺,余光瞥见蒋沁探头过来,立刻攥在手心里不让她看。
“让我帮你找位置,却不让我看你的愿望。”蒋沁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斜眼觑她,“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愿望?”
“被看到就不灵验了。”孟珠拽她裙腰轻摇,“求你。”
蒋沁“哼”一声,扬起下巴转开脸。
孟珠怕她改变主意,立刻把纸笺展平放进河灯里,蹲下。身,单手轻推,让它飘走。
河灯做成莲花型,在水里缓缓而行,恰似玲珑的小船。
一艘大船逆流而上,远远就能看清船头高挂的灯笼上写着的“燕”字,灯笼的光晕里立着一个高大的人影,到近处时方能认出那是燕驰飞。
孟珠的小小河灯顺流而下,迎着大船飘过去,眼看便要撞在一起,急得她高声喊:“别让船撞坏我的河灯!”
蒋沁也跟着喊,只不过她喊的是:“表哥,捞起那只河灯!”
蒋沁跟着家中父兄练过内家功夫,此时气聚丹田,声音当然比孟珠传得远。
燕驰飞听到了,又见孟珠在长堤上急得直跳脚,简直恨不得扑进河里似的,以为河灯出了什么问题,忙依言伸臂将之捞起。
细细打量后,却发现半点损坏也没有,那方樱色的许愿笺在他翻转河灯时跌在地上,燕驰飞弯腰拾起,见纸上写着一排娟秀的小字:嫁人要嫁燕驰飞。
船已靠岸,燕驰飞抬起头,正与孟珠目光相对,她漂亮的大眼睛里蒙着水雾,撅着嘴,皱着鼻子,窘迫得几乎快要哭出来。
燕驰飞轻咳一声,刚要说些什么化解尴尬,就见孟珠猛地转身跑开了。
乔歆正从船上跳下来,见此情景,莫名其妙,看看对面的蒋沁,又扭头看看身后的燕驰飞,问:“怎么了?她跑什么?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见我吗?”
蒋沁连忙拉着乔歆一起追上去:“快跟上她,这里人又多又杂,别让她落单。”
三人一路跑进绿柳居。
夏侯芊包下的天字号雅间在三楼,两面临水,风景独好。
她约来的姑娘们差不多到齐了,太子嫡女肯屈尊结交之人本就不多,满打满算也未超过十人。
孟珠坐在临窗的一桌前,和乔蒋两个,再加上孟珂,一起打叶子牌。
孟珠不时瞄一眼渡头,燕家的船还停在那儿,燕驰飞却已经不在船头了。她心不在焉,自然输多赢少,荷包里装的银花生、金瓜子被赢走了大半。
夏侯芊拉着孟珍坐在斜对角的罗汉榻上说话,她左手边坐着个梳双垂髻的小女孩,看起来约莫十一二岁年纪。
夏侯芊向孟珍介绍:“这位嘉柔县主,是我三王叔的女儿,明年也要进书院了,你以后就和我一样叫她蕙蕙好了。”
她口中的三王叔,是指元衡帝四弟的小儿子庄敬郡王,夏侯蕙便是庄敬郡王的独生女儿。
夏侯蕙冲孟珍甜甜一笑,唇边露出两个小小的笑涡来:“我常听堂姐提起你的,说你是咱们晋京最美也最有才华的姑娘。”
夏侯蕙今天是跟着夏侯芊出来的,雅间里的女孩子们她谁也不认得,便一直黏在堂姐身边,夏侯芊说话也不避她,只管向孟珍道谢许愿:“你帮我的事情我会记在心里,等将来适合的时候,我肯定也会帮你的。”
“郡主言重了。”孟珍微微一笑,“我与郡主自□□好,帮你是我心甘情愿的,并非要求回报。”
夏侯芊点头:“我知道你对我好,就是这样我才更要帮你呢。”她说到此处稍稍压低声音,“我娘最近开始打算给哥哥选妃了。”
夏侯芊没有一母同胞的兄弟,她指的太子的庶长子明王夏侯凌。
孟珍微垂眼帘,状似不在意,其实听得很用心。
“她问我书院里可有哪个姑娘样貌人品都出众的,所以我更经常在大家面前提起你。过段时间可能还要会办一次赏花会,到时候要考较大家,也让哥哥过过眼,你就安心等着吧。”
孟珍眼波流转,似笑非笑,又带些羞涩:“明王殿下也不见得会看上我。”
“有我在呢!”夏侯芊打包票,“你帮我,我帮你,朋友交来不就是这样的么。”
孟珍谢过夏侯芊,起身去看孟珂与孟珠。
夏侯蕙盯着她背影,圆溜溜的眼睛转了两转,忽然问:“堂姐,孟珍姐姐要做我们嫂嫂么?”
夏侯芊捂住她嘴:“不许乱说知道吗?”又问,“你想不想要一个和咱们要好的人做嫂嫂?”
夏侯蕙被捂得喘不上起来,为了让她赶紧松手只好胡乱点头,心里却在嘀咕:难道嫂嫂不应该是以堂哥满意为标准么,为什么做妹妹的要暗地里把关操作。
孟珍来到桌前时,孟珠正捂着自己的荷包哀嚎:“我不给了!你们也太坏了!”
“明明是你自己输多了就撒娇耍赖,牌品不好。”乔歆一边揶揄一边伸手去捏她脸颊。
孟珠连忙伸手捂脸,蒋沁趁机抢过荷包来,倒出最后四颗金瓜子,自己留两个,再给乔歆和孟珂一人一个,最后把空空如也的荷包还给孟珠:“愿赌就要服输。”
孟珂从没有和同龄的女孩子这样玩闹过,有些害羞地掩口轻笑,因为兴奋,面色微微有些发红。
孟珍问她们要不要一起下去逛一逛:“我好久没出门了,看外面乞巧市那么热闹,便坐不住,你们谁同我去?”
上次孟珍挨过罚后,孟珠“宽宏大量”的原谅了她,但那只限于表面,这时只说:“我都没有银两了,干看不能买,我才不去。”
孟珍听了笑:“有我和珂儿在,还能亏了你不成。”
“那姐姐们借些花生瓜子来给我打牌吧,我要把输的都赢回来。”
孟珠不肯去,孟珂倒是很有兴致,她从没出过门,自然也没逛过专为这天设的乞巧市,便和孟珍一同下了楼,她们两人的丫鬟半夏和锦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