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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云嘴里似乎堵着什么:“更深夜半的,想喊就喊,没人能听到,听到又如何?”
绿竹唔唔着低声呻吟,终于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一边喊一边嗔怪:“坏赤云,这么多花样……”
赤云轻喘着笑道:“以前确实是十分荒唐,不过,我有了绿竹,足够了……绿竹如今也不一样了,刚成亲那会儿,绿竹害羞得直哭,心疼死我了……”
嫦曦兴致满满听了一会儿,忍不住怅然起身,这两个家伙,这不是招我吗?夜里还怎么睡得着,怀瑾呢?可睡得着吗?想起与怀瑾或温柔或火热的缠绵,心头思念更甚,眼看快到年底,依着这个借口回去吧。
第二日,京中有消息传来,皇上病势沉重,怀瑾让所有人不可轻举妄动,特意告诉嫦曦,过年万勿归来。
嫦曦在广阳过了年,正月初二,有圣旨宣赤云进京,赤云一走,老王爷和老王妃请了嫦曦过来,一脸凝重看着她,嫦曦心跳加快,腹中孩子也凑热闹一般,狠狠一踢,嫦曦吸一口气,手抚上腹部轻轻拍了拍:“别慌,没事,我们都会好好的。”
稳稳坐定了,抬眸看着老王爷夫妇,静静等着他们说话。
54孤注一掷
老王妃未语泪先流,老王爷低低开口道:“此事还是我来说。”
二皇子一岁时,皇上恩准燕贵妃携子回广阳郡省亲,燕昭明夫妇隆重迎接,燕昭明看妹妹郁郁寡欢,追问有何心事,燕贵妃只是摇头,离去前燕贵妃方拿出圣旨,皇上命燕贵妃将侄子接到宫中抚养,以示对燕家的恩宠。
燕昭月看着兄长:“明是恩宠实为质子,哥哥就放下对权势的眷恋,带着嫂子和侄儿安然度日,妹妹在宫中定会多加照拂。”
燕昭明虽难舍爱子,可当时血气方刚野心正炽,仗着一身军功,岂肯轻易低头,孩子妻子还会再生,可军权是冒着生命危险,损失多少将士换来的,失去焉可再得,他思忖再三,决意遵旨而行。
燕昭月没想到兄长如此狠心,思来想去一咬牙,临行前嘱人将两个孩子换了过来,这样既不违抗圣旨,又让皇上投鼠忌器。
燕昭月一走,燕夫人就看出孩子被调换过,柔弱之躯骑了快马拼命追赶,被夫君拦了回来,夫君的话击碎了她最后的希望,她流泪咬牙说道:“孩子还可再得?燕昭明,我此生再不会为你生孩子。”
心内恨极皇上和燕贵妃,可孩童无罪,依然对二皇子克尽母职,只是每每看到他,心中想起远在京城的孩子,悲愤痛楚难当,身子越来越病弱,竟应验了气苦之下对丈夫说过的话。
燕昭明依然忙着管理军务,享受权力带来的尊荣,宫中偶有信来,燕贵妃言辞,越来越偏执激烈,怨恨皇上责怪兄长思念儿子,燕昭明以为她因皇上总有新欢,因妒生恨事已至此,直到三年后,妹妹自焚的消息传来。
燕昭明王爵加身,却再感受不到丝毫风光,心里越来越凄惶,屡屡上书给皇上,希望交出兵权换回儿子,皇上告诉他,一切维持现状,若有异动,小心他的儿子性命不保。他气愤不已,别忘了你的儿子也在我手里,皇上冷笑,朕有三个儿子,且已立了太子,二皇子可有可无,你呢?你只有一个儿子,你换得起吗?
从此以后,广阳王夫妇胆战心惊抚养着二皇子,只字不敢提起旧事,生怕亲生儿子在京城有任何闪失。
夫妇两个说完,恳切看着嫦曦,嫦曦手轻抚着覆,低低说道:“我们家怀瑾,本可以象赤云那样,明朗活泼无忧无虑,可他……本不是该他承载的命运……”
抬起头看着老王爷:“官场多年,太子被废后,就该猜到皇上心思,哪怕暗示一下怀瑾,让他有个准备,如今他只能从皇上口中知道真相,他会万劫不复,你们,真是狠心的父母……”
老王妃哭出声来:“我们何尝不想说,我们都是为了他,怕连累了他……”
嫦曦叹一口气:“若你们能明白……算了,烦劳帮我备好最快最舒适的马车。”
一个时辰后,嫦曦登上回京城的马车,马车中绿竹和云芝陪伴着她,已命人给长丰捎了信去,怀瑾身旁,可信任的人,越多越好。
夜里也不留宿,逢驿站换马歇息,请当地郎中诊过脉就走,剧变临头,嫦曦倒没了惊慌,镇静得反常,绿竹看着她不带一丝笑容的脸,只能是念些书为她解闷,尽量不让她劳神,到了时辰提醒她早早入睡,待她睡着,吩咐马车缓慢行驶。
嫦曦竭力克制胡思乱想,每日到了时辰,就凝神留意孩子动静,胎动一直规律,她轻拍着腹部,柔声说道:“为了你爹爹,娘亲会争气,你也一定要争气啊。”
肚皮上鼓起好几个包,嫦曦眼睛一花,又都缩了回去。
快到京城时,嫦曦没有丝毫隐瞒,告诉了绿竹真相,绿竹讶异过后毫不犹豫:“当初嫁给赤云,就因他许诺带我行万里路,若他做了皇上,我只能离去。只是,嫂子,哥哥怎么办?他一直为之坚持谋划的,竟然是镜花水月,梦寐以求的就在眼前,却发觉自己根本不是以为的那个人,他该怎么办?”
嫦曦咬了咬唇:“这也是我最担心的,怀瑾他,或者崩溃或者孤注一掷,我想不出第三种可能,我只希望,能尽快回到京城,能来得及阻止他。”
绿竹紧紧攥住她的手:“赤云最钦敬的人就是哥哥,嫂子放心……”
嫦曦摇头:“赤云的性子,我是放心的,怀瑾,我却没有丝毫把握……”
绿竹拼命压抑着焦灼,怕影响到嫦曦心情,她已是怀胎八月的孕妇,万一她和孩子再有闪失,哥哥他,就什么都没有了,定了定神说到:“若是赤云贪恋皇位,我会拼死,逼他让给哥哥。”
嫦曦深吸一口气:“千万不可,让来的,怀瑾不会要,他宁愿去争去抢……我的怀瑾,本该是如赤云一般的性情……”
绿竹再不敢说话,嫦曦陷入冥想,绿竹轻轻揉捏着她的肩膀,不觉车马已进了城门,穿过人声鼎沸的街道,到了太子府门前,门官得知太子妃回府,忙派人疾奔着去告知管家。
嫦曦探出头来,招门官近前,问一声太子可在府中,门官说春节那日进宫再未回府,又问广阳王可曾来过,门官说早上刚到,此时已进宫去了,嫦曦面色一变,不想赤云比她们更快,嘱咐了绿竹几句,大声命人快马进宫。
宫门寂寂,丝毫没有过节的热闹,反而是出乎寻常的冷清,巡查的侍卫过来看一眼腰牌,挥手示意放行,进了内庭,有内侍过来见礼:“太子妃竟赶了回来,果真是一片孝心,快随老奴到皇上寝宫。”
嫦曦扶住兰芝姑姑,心中急跳着询问:“皇上的身子……”
内侍摇摇头:“几日前就水米不进了,只是硬撑着,好像在等着什么。”
嫦曦心跳更急,快步进了式乾殿,听到内室传来咳嗽声,内侍报一声太子妃到,嫦曦转过内门,一头撞在一个人怀里,抬起头来,看到怀瑾憔悴的脸,带着些怒气:“你怎么回来了?”
里面有人唤道:“怀瑾,怀瑾,近前来,朕有话说……”
怀瑾抬脚待要进去,嫦曦紧紧攥住了他的手,急切摇着头:“不要去,怀瑾,你是燕家的孩子,你和赤云当年被掉了包……怀瑾……”
怀瑾笑了笑:“父皇叫我呢……“
挣开嫦曦的手,大踏步往里而去,皇上看着怀瑾:“不是你……”
怀瑾愣住了,看着皇上颤巍巍的手指向赤云:“你才是怀瑾,你的胸口有两颗红痣,你,才是,朕和月儿的孩子,过来,李公公,请六部尚书进来……”
满室的人都呆愣当场,皇后泪如雨下看着雍王:“信儿,原来我们都只是棋子,可笑的棋子……”
雍王扶住皇后,叹一声没有说话。
赤云也愣住了,有内侍推着他上前,皇上枯瘦的手指抚上他的脸,叹息道:“这张脸,跟月儿很象,很象……”
冰凉的手指蛇一般难受,赤云往后一躲,皇上抓住他衣袖:“天下兵权,其一已在你手,其二归于汪一鹤旧部,他们都会听命于你的王妃,还有父皇的御林军,虎符……”
皇上手伸到枕下,摸出虎符:“这个给你,这天下是你的了,我可以下去见你的母后了,她当日不信我,竟以死相逼,以死相逼……”
六部尚书鱼贯而入,怀瑾的手在发抖,嫦曦紧走几步到他身旁,抓住他手覆在腹上:“怀瑾,你看看我们的孩子……”
怀瑾的声音冷而低沉:“你没听到吗?我不是怀瑾,不是……”
六部尚书跪在皇上面前,怀瑾伸手拎过一个内侍,低低在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内侍脸色一变,怀瑾咬牙道:“不听话,这会儿就要你的命。”
内侍接过他递过的东西,贴着墙溜了出去,嫦曦抓住怀瑾:“要做什么?”
怀瑾没有说话,甩开嫦曦的手走到龙榻前,也不下跪,居高临下看着皇上:“赤云才是皇子,这么说来,我的这些年就是个笑话?”
说到笑话二字,声音微微有些发颤,皇上看着他:“你很好,很不错,朕有时候真想,你是朕的儿子,可惜啊,你姓燕,不姓叶。”
外面有彩色照明弹冲天而起,嫦曦仰头看着窗外天空,怀瑾他,要孤注一掷,腹中隐隐作疼,咬牙走向仪蓁,仪蓁看看她脸色,一把扶住了她。
皇上也仰着头:“快到十五了吧?有人放烟花了……朕的遗诏……”
怀瑾截住他的话:“既然骗我这么多年,也该给我一个交待。”
有内侍说声大胆,怀瑾的眼风刀一般扫了过去:“本王还是太子,轮不到旁人放肆。”
满室鸦雀无声,皇上笑笑:“找燕昭明夫妇,让他们告诉你,朕时日无多……”
怀瑾冷声说道:“我要听父皇亲口告诉我,否则,我不会信……”
皇上抬手指了指他,剧烈呛咳起来,怀瑾说声宣御医,有御医进来诊脉,皇上挣扎着,怀瑾已弯腰摁住他的肩膀,大声说道:“皇上累了,还不快喂些安神汤……”
皇城外传来沉闷的炮声,怀瑾眼眸骤亮,倾身拿下床幔后悬挂的辟邪短剑,抵住皇上咽喉,昂然笑道:“这天下,姓叶还是姓燕,我说了算。”
有整齐的跑步声传来,狄庆带人冲了进来,怀瑾指指满室的人:“悉数拘押。”
狄庆应了声是,角落里仪蓁喊了起来:“怀瑾,彦歆要生了……”
55远走高飞
怀瑾心跳停顿一下,唤声狄庆,狄庆带着手下,利落将屋内的人塞了口绑成两窜,押着走出殿门,皇室人员和内阁大臣分别拘押。
怀瑾走向嫦曦,看她躺在仪蓁怀中,额头有豆大的汗珠渗出,身子疼得颤抖不止,却紧咬着唇,生怕喊出声来。
怀瑾心中一疼,从仪蓁手里接过她来,在她耳边说道:“疼就大声喊,你哪里是忍得了的性子。”
嫦曦苍白的脸上绽开笑容,低低说道:“怀瑾,求你,那几个孩子……”
怀瑾走到龙榻前,一手将皇上揪了下来放在地上,放嫦曦躺了上去,指指门口:“我都知道,他们几个好端端的,都在那儿,瑶儿麒儿兆睿娥儿,都在。”
嫦曦笑了笑:“怀瑾,不要杀人,他们,他们都是你的家人,永远都是……”
怀瑾没有说话,狄庆进来报说:“长丰将军传信,御林军正在冲击宫门。”
怀瑾看向仪蓁,一把拉她过来,咬牙说道:“吩咐御医和稳婆为她接生,若有半点闪失,你就再也见不到这几个孩子,还有雍王。”
仪蓁并无惧怕,笑笑说道:“怀瑾自管去稳定军心,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