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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飞烟灭,对于神仙来说,多么可怕的词。
再没往生,再没来世。是我害了他。
每每我总在梦之惊醒,周身冷汗淋漓。
这三万年,因着这个每日缠着我的梦魇,我纵然万般想念,却也只能每每隐了想去下界寻寻楼昨的心。
那时我想,大抵我便也只能每日端看着三十六天的华云万丈,等着楼昨哪一日御着这此间某片七彩祥云朝我而来,同我说,我终是找到了你。世世生生,我们终于能在一起。
可后来,后来却全然不是这般模样的。
那时在戍久殿下每日撞上九重天同我与千炙在似水流年之中扎混地乐此不疲之时,八荒之中出了一番动荡,那一日北泽大荒方圆万里眨眼成了苍郁山河,东海之壑犹是转瞬黄沙,一时山鸣海泣,八荒惊惶。
这动荡虽大,却并不碍上界半分的事。
魔族历届魔君上位之时,少不了这么一番景象。天魔相互峙持,自然魔族之事,天族没必要插手。
这番不过是魔族新一届的魔君面世,天族已然见怪不怪。
不过这魔族的魔君上位方式很是独特,这天地之间,不论妖魔神怪亦或凡人,成魔之者若得能生出这般沧海覆桑田的景象,便是群魔朝拜尊为魔君之时。
魔族魔君换任其实换得很是有规律,匀着百万年便有后者居上,这沧海桑田的景象自然每百万年显现一次,然这次的魔君面世距着这上一回,笼统不过二十万年间,这是此后竹竻同我所说。我在感慨这新魔君的悟性高超之时,暗暗为上一任魔君默哀一把,别的魔君都能在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安坐百万年,他不过便任了二十万朝,便被这后来居上的悟性高超天才新任魔君给一脚踹了下来,他的内心该是多么哀怨悲凉。
戍久是个爱凑热闹且的人,彼时我曾怂恿了他去瞅瞅这魔族的热闹,他虽酿了满腔热忱怀着一颗瞅热闹的心却并未能如心所愿地赶上这魔族的热闹,因着他招惹过魔族女子的那一笔风流帐,若是此回贸贸然地前去凑个热闹却引发了魔族对他一颗仇恨敌忾的心,却委实亏屈的紧。
彼时戍久摇摇头,作罢了。
那时三万年间发生的这件事因着同我们委实没甚关系,我便只当是一则话本之上的故事,看过便罢了。却是叫我忧愁的事,是这三万年间,千炙已然从一个俊俏的娃娃生成了个陌上桃花开的少年,我却仍旧是个娃娃的模样,彼时我一阵萧索颓败。
我还犹记彼时戍久拍着我的肩头一张魅然惑人的脸蛋生出几丝哀叹。
我一直心心念念盼着你长成个风华少女,却是三万年还是这么个灵窈的小娃娃。
他这般道。彼时一副言表哭笑不得。
我从师傅那里得知,因着我曾受过他半个神元,一时体内承不住他这般浑厚的神元,虽已三万年,这个神元却仍旧不是很稳定,但因这要用这神元护我届时历劫,即便一直是个娃娃模样,也该受了,这是为着我好。
彼时我的情绪一派低落。
瞧着明了同我一般年纪的千炙已然是个翩然少年,且还是个曾经比我个头小的少年,如今我却被他超了,且超的并非是个个头,我甚惆怅。
戍久还算得是有些良心,瞧着我一度低落的情绪,第二日神秘兮兮抱上离淮宫来一长长方方的物什,我晓得戍久四海八荒新奇玩意很多,正揣了一颗求知欲甚强的心探上前去想一瞅为快,他一番得意地将那长长方方的物什扯了外头护庇的祥云锦绸。
结果叫我很是失望,不过是一把墨玉琴。琴身莹莹白玉光,天然雕饰,不是把一般的琴。我却没甚心情去研究那琴的价值,只觉戍久如今是愈发会忽悠人了。
我很是哀怨朝他道:“莫不是你想同我探讨探讨这玉琴的做工手艺?”
他倒并不见我的哀怨,自顾坐到离我半步之远,一双纤长细白的手抚上琴弦,朝我漾了勾人的一抹笑,朝身边的位置撒了抹眼风,示意我坐过去,而后缓缓道:“便知你不识货,这上古伏羲,如今几人能见得?”
而后悠然曲调便自他之间流转而出,声声瑟瑟,撩人心间却偏又叫人一颗心安静平稳的紧。
我从来不知这爱瞅热闹的戍久殿下竟也能拂得一手好琴,心下一番感慨。
只是这世间琴技唯一绰然得采的,只得一人。
我摸着这伏羲琴朝戍久笑得一阵阴侧:“你……将这琴让给我罢。”
他唇角轻勾,一张脸蛋愈发妖治,而后伸手指指半边脸,朝我道:“可以啊,亲我。”
他从来爱开玩笑,我便兜着裙角在前院梨树错桠中择了满满一兜的梨子捧到他面前,诚恳道:“这些个梨子换你的琴,如何?”
我本也没甚东西可同他换得,但也不好叫人觉着每每是在白蹭,这些个梨子还能叫他至少觉着手中满载而归一番,梨子不值上古神器金贵,原我也有些个心虚,他却仍旧笑得妖治,点头道了句好。
因着是上古神器,我觉着若是送人便忒有面子,竹竻也是个爱琴之人,且不说是上古神器,单这做工便已是顶致,再配着他这上古神器响当当的名号,我已打了一百个准竹竻定会喜欢。
我一直便对弄失了竹竻的丹药这件事耿耿于怀,如今借花献佛一番来回想得很是妥帖,盘算着过几日去阁屿之滨之时送去给竹竻。
然这琴,却终究不能如我所愿地送去竹竻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四)
那时我在师傅屋外偶然听得了一番话语。
天尊神女同南界南泠帝之子儿时便约的那个婚约,不日便是大期。
南泠之子,便是千炙。
我只知我同千炙因着同日里出生,父君母妃将我送到师傅这离淮宫之时,便对我说,他与我往后便是同门,我们要好好相处。
这是我一直记着的,却是从来未有人来同我说,我竟与这千炙,出生之时竟还捆了婚约在身。
若是这般,他日楼昨破上九重天,我如何当与他生生世世?
将将愣了良久后有些控制不住地便推门而入,凝着一番万般不得解的言表质问那屋中身袭墨袍的清冷身影,悲凉道:“为何从来没有人同我说起过?”
师傅当是被我突如其来撞进门的动静惊了番,淡然言表却仍旧没甚起伏,只是同他面容一般淡淡道:“三十六天,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我无力道:“那你当初为何要骗我,给我希望,你说过待楼昨破上九重天,我便能同他一道的。”
他转过身并未看我,我瞧见他墨色衣角翻动,便听他没甚情绪的声音又响起:“我只说过,他若破上九重天,你们还能见面。”
我只觉周身倏然万般骤冷,这此间支撑我万年等待的期冀尽数涣散。
如今我回想,师傅他确然从未说过什么我能同楼昨一起,不过借了我一个妄念。
妄念妄念。这妄念,我竟怀揣了三万年。
踉跄扶门而去之时却是一道身形拦住了我。
因着我长了三万年却仍旧是个娃娃的原因,此时千炙立于我面前我便只能抬了头去看他。
陌上桃花的面容此时拧了眉,他凄凉道:“他不过凡胎,你惦念了他三万年也该收了念想了,上界三万年凡界早该沧海桑田,千穹,你忘了吧。”
我望进他一双狭长凤眸,默了良久终道:“千炙,这门亲事,还是退了吧。”
我同他本没甚情感,自走过凡界那一遭我才晓得,若要在一起的,便定要择了我喜欢的那个。如今我同千炙不过师门感情,这亲自然结不得的。
他面上神情倏地转冷,继而摇头将我扯进他怀,力道有些大,我险险没能站稳。
“千穹,我同你五万年光景,竟不及一个凡人认得你的几年。”他调中情绪悲戚,竟是将手中力道又加了几分。继而又缓缓道:“且这门亲,断不是贸贸然说退便能退,千穹,你该晓得的,若这亲门亲事不得而终,我的父君他能善罢甘休?”这次竟是威胁的语气。
我被囚在他怀中很是不舒畅,听得他这番威胁愈是有些气结,正欲挣脱却是一个不觉竟被他下了仙诀。
彼时我心中空结了一口气,却是半分再动弹不得。
身后一直没甚动静的师傅此时却是淡然道:“近些日子为师需得入关几日,千炙你且将千穹看着,让她冷静几日。”
千炙点头应了。
彼时千炙的仙修已跃然我之上,他此间在我身上下的仙诀我一时竟冲破不了,那时几日他便日日守在我身旁。我想当是怕我冲破他的仙障。
我便只得每日倚着床头发呆,他便就坐在我身旁,偶尔会同我说说话,因着被他用仙诀制着,我并不大乐意开口。
我觉着,便是他自个儿都晓得我同他在这离淮宫五万年光景,竟还能这般不留情面将我锁在这里半步不能左右,委实不太厚道。
我被千炙仙诀束缚的几日间,不知怎的一颗心跳的不安的紧。
直到那一日上界三十六天一派哗然喧闹之中有几位天兵慌慌张张地冲进了离淮宫慌慌张张地描述了一番魔族竟是不识好歹地破上了九重天滋事,且那领头魔君竟是修得了万万年从不曾见得的共湮。天尊派请师傅前去助阵。彼时师傅正值入关,千炙正犹豫是否要去回禀师傅之时,我犹觉千炙的仙障一番动荡。
师傅让千炙看着我叫我冷静些,我觉着我其实并不存在冷静不冷静这一说,我心中明白的紧,我不可能同千炙成婚,我还要等我的那个人。
意识到他这一番动荡之时我凝了全身气力去冲破那仙障,本着即便无用也试一试的心态,千炙下在我身上的那道仙诀,竟当真被我破开了。
我晓得若然我同师傅商议去退了这门婚事,师傅定然不会答应,他既早已知晓,便早已认定了我将同千炙成婚的事实,思来想去一番,我觉着我当去寻我的父君母妃商酌商酌。
我同我的父君母妃见过面的次数甚少,甚至于掰了指便能数出来的次数。我自小便被夫君母妃送到师傅的离淮宫修行,在师傅掐算出我将有个飞升之劫之后我更是未曾见我他们。师傅说那是我至亲的人,若然我的劫数未曾到之时,若是常常接触至亲之人,当会影响我的命数。
命数劫数一说,向来繁复的很。
我仓惶逃出离淮宫之时便瞧见了外头一番慌乱的景象,天兵神将皆是向三十六天天门涌去。
我握拳敲了敲掌心,想起方才那几个天兵间间断断地描述的一番言令,心中一番笃定,想来魔族此番这般寻事滋闹,父君当是应当在场的。
这般一想,我便遵着仙群一路而去。
三十六天金光万道浮光万千的祥云同锐气千则的万千仙锐之中,我瞧见的却并不是我的父君。
沧海桑田陵谷沧桑中,他竟还是我初见时那般模样。
墨袍翩然,长衫而立,身形清冽刚毅,纵然万人之中,也只得他一人惹得注目,无双姿容,真的是他。
一时我竟激动地不知年月几何,正欲冲上去的当口,却是被围了几围的众仙家一道拦了下来。
仙家一语重心长道:“殿下过去不得,那是魔族魔君,保不准会伤了你。”
那怎么会是魔君,楼昨他不过是个凡人,如今难道不是师傅所说的悟出道性破上了九重天么,他怎么会是魔,怎么会伤了我,这简直是笑话。
仙家二叹了声道:“那魔君想不到竟修出了共湮这般八荒不容的魔道,殿下若然擅自过去激怒了他,怕是他会将天地搅出个初时混沌的景象。”
我不知我冲上前去会不会将楼昨激怒,我只晓得,这个梦里纠缠千次万次的这个人,他终于在我面前了。
在众仙家左右钳制的慌乱局面之中,我深刻地感受到一阵目光灼剧的视线。
我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