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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桑探案系列-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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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到了二层楼,瞧见甬道中并没有人。右手里有一扇白漆的门,静悄悄地关着。我略一踌躇,便走近这门口去,左手把握在门钮上,右手从衣袋中掏出了手枪。我用力一旋,那门应手而开,向四周一瞧,室中也空虚无人。
  这房间很宽大,朝南一排钢窗,也有黄色镂孔的纱帘掩护着。纱帘虽都下着,光线仍很充足。一只宽大的铜床向南排着,那床的铜柱金光耀目,衬着床上白色的被褥,粉红软缎的被头,和绣花白缎的枕头,单从色彩上说,已觉得使人眩目。靠壁有一只立体式的柚木镜台,排满了许多各色各式化妆品的瓶缸,都是高价的舶来品。在一只粉盒旁边,还放着一副遮阳光用的黑眼镜,不过丽兰却另有别用。此外还有一口衣橱,一只圆桌,两只绸套的沙发,和一只长椅,一只放在床面前的夜灯几,同样都是立体式的,而且也同样漆着浅黄色。总之,这里的布置,和楼下的会客室,可称异曲同工地象征着忘了时代国家的奢靡和浪费!
  我在这室中瞧了一周,觉得这里面没有可以藏匿什么人的地方。那么,起先难道并没有人上楼来,当真是我的听觉作怪吗?正在这时,我觉得有轻微的脚步声音,回头一瞧,见那扇房门在缓缓开动——开得很缓,一英寸一英寸地向里面推动。我进来时本没有把门关上,这时分明门外有什么人走进来了。那门推开了将近一半,首先从门隙里进来的。是一根枪管!
  我急忙把身子一闪,躲在床的一端,把身子蹲下些,举着枪向门口凝注着,以防万一。
  “别开枪!包朗,是我!”
  进来的是霍桑。我把身子站直了。我见霍桑的神色很紧张,他把手枪放进了衣袋,眼光迅速地在房间中流转。
  他低声说道:“你怎么在这里?我叫你在楼下会客室中跟他谈啊。”
  我答道:“他已出去了。我跟金梅和老毛谈过一会,发觉了两件重要的事实。……我刚才听得你进来。你是在三层楼上吗?”
  霍桑点点头,反问我道:“你发现的什么两件事实?”
  我就把老毛皮鞋的来历,和李守琦企图强奸丽兰的事,简括地告诉了他。霍桑听得很出神,连连点着头,分明他也承认这两件事的价值的重大。
  我问道:“你在三层楼上做什么?”
  他答道:“我要搜索一件东西。不过我的推想还没有证实。”
  我又问道:“你有什么推想?——”我见他摇头不答,又问道:“你在警厅里的交涉怎样?有结果没有?”
  霍桑摇摇头:“没有,崔厅长把赵伯雄放了,不过答应我如果叫赵伯雄质证,他可以找他来的。”
  “那么,他凭着什么理由放赵伯雄的?”
  “崔厅长起初不肯说,只说他相信赵伯雄不是凶手,后来才勉强告诉我,他是奉了上峰的命令才释放他的。”
  “奇怪!上峰的命令,这姓赵的究竟有什么来历?那厅长竟也供他利用?”
  “来历的问题还在其次,如果他真是凶手,任他的来历多么大,我也决不让他逃出法网。不过我眼前有一个更重要的推想——唉!且慢。”
  霍桑顿住了,忽走到那口衣橱面前,把那扇玻璃门一拉,应手而开。橱里面大部分是花花绿绿的女子时装:不过也挂着几件男子长衣。霍桑向橱里瞧了一瞧,脸上又显出失望的神气。我正要问他究竟要找寻什么东西,他忽又绕过了铜床,走到另一面壁上的壁橱面前去。那壁橱门也没有锁,拉开以后,他立即把头钻到橱里面去。不多一会,他已挺直了身子,旋转身来,手里拿着一双男子皮鞋,脸上仿佛也换了一个兴奋愉快的面具。
  他惊呼地说:“包朗,我的推想证实了,你瞧,这是双黑纹皮皮鞋,质料做工都是上等的,而且还是新的,圆头式,尺寸也足有十一英寸以上。你快把软尺拿出来。”
  我也惊喜得很来不及说话,忙在衣袋里摸出那卷软尺来,凑在那皮鞋底上量了一量,果真是十一英寸六。
  我瞧着霍桑,问道:“对,这皮鞋是陆健笙的吗?”
  霍桑不答,他的发光的眼睛仍射在皮鞋上。他又用左手的指尖在皮鞋底下抚摩。他又低低地惊呼:“包朗,你也摸一摸。这鞋底分明还没有干透!”
  我果真依着他的话,用手指在皮鞋底上摸一摸,随即点点头。
  他又紧张地说:“你仔细瞧瞧,这鞋跟和鞋底的边缘,有什么异状?……没有吗?你瞧得不仔细啊。你粗看鞋跟上好像很干净,其实还有些泥水的痕迹,还不曾抹得干净。你瞧,这底边上面针缝里还留着不少泥哩。”
  我点头作领悟状道:“那么,这皮鞋昨夜里有人穿过,后来经人把泥水抹干净。对不对?”
  霍柔道:“对,不过抹得不十分干净。这叫做百密一疏。还有,你瞧,这鞋带头上沾着污泥。你懂得它的来由吗?……什么?不懂?那是很容易明白的。就因为——”
  “砰!砰!”
  这声浪虽然隔着玻璃窗传进来,并不怎样刺耳,但我和霍桑都听得出是手枪声音,决不是其他声响。这枪声的来由,好像就在这屋子的大门外面。声音,当然不能使霍桑认为没有关系。他立即把皮鞋重新放回壁橱,照样将门关好,随即向我招一招手,一言不发便从房间里奔出去。我也跟在他后面。一刹那间霍桑已奔下楼梯向前门口出去。我赶到楼梯脚下的时候,金梅也已开了会客室的门,惊惶地走出来。
  伊问我说:“先生,什么事呀?”
  我不能回答,但摇一摇头,继续向外面走。我踏上那水泥径时,瞧见霍桑已从那盘花的铁门口走出去。我向左右一望,门外很清净,只有一辆汽车从西面驶过来,向东面去。
  霍桑也向东走,已在大同路的转角上停住。老毛也站在他旁边。我奔近去一瞧,地上躺着一个人,就是那老头儿李芝范!
  这时我们都没有说话。我瞧瞧地上的李芝范,身体蜷曲着,横侧地倒在地上,身上还是穿着那件深青色绉纱的骆驼绒袍子,足上一双双梁布底玄缎面的鞋子。他的眼睛紧闭,嘴唇张开,在那里喘息。我明知他已中枪,但不知打在什么地方。霍桑已蹲下了身子,用手解老人胸襟前的钮扣。我才见他里面白衬衣的右胸膛口,有着鲜红的血渍。
  霍桑斜侧着头,向我说:“包朗,快去打一个电话到警厅里去,叫他们派救护车来。”
  我立即旋转身子,奔进门口里去。金梅正伏在铁门里面发怔。我将伊推在一边,急步奔进屋子,一步三级地跨上楼梯,在楼梯的转折处,拨动电话机的号码。这电话打得很顺利,前后不过一两分钟。倪金寿还在厅里。这消息当然也出他的意外。他答应马上就来。
  我回到外面时,霍桑已站直了身子,正拿一张好像从李芝范身上搜得的纸,放进他自己的衣袋里去。他的神气当然很紧张,但并不慌乱。那老毛依旧站在他旁边,那慌张的神态,却让他一个人包办了。我告诉霍桑倪金寿马上就来。霍桑但点点头。他又向街的对面和两端瞧了一瞧,对着老毛说;
  “你比我先出来,可曾瞧见什么?”
  老毛张着小眼,点头说:“瞧见的——我瞧见那姓赵的——赵伯雄。”
  霍桑不答,也没有特殊惊讶的神气,但闭紧了嘴,像在寻思什么。
  我禁不住说:“哎哟,又是这家伙!真厉害!”
  霍桑也不接嘴,又向老毛说:“你会不会瞧错?”
  老毛摇头说:“不会,我奔到这转角时,见有两个人向北飞奔,一个人向南跑。”他用手向大同路的南北两端各指一指。“那向北面去的两个人奔得已远,我当然瞧不清楚;向南边逃的一个还很近,我瞧得很清楚,真是那个高个子姓赵的。他的背影我已瞧惯了,不会错。”
  霍桑道:“他穿的什么衣服?”
  老毛道:“当然是西服。”
  我暗忖“当然”的字样不免有些可疑。赵伯雄在早晨被捕的时候是穿着中装的。不过他释放以后、又换穿西服,那也说不定。
  我向霍桑说:“如果是他,这倒又麻烦。你想崔厅长的保证可靠不可靠?”
  霍桑瞧着地上的李老头儿,缓缓地说:“我不愿意借重他的保证。我要亲手捉住这家伙。不过先决问题,这回事是不是他干的,还待研究。”他用手指指地上的李芝范。“枪弹还在他胸膛里,不曾透过——我想他不会死,也许他还能说话。”
  我答道:“如果能说话,那最好。不过那姓赵的家伙,无论如何,总有把他找来的必要。你说要亲手捉住他,有没有把握?”
  霍桑道:“以前没有,现在却不同了。”
  这时候一阵波叭波叭的声响,警厅里的救护车已开到了。倪金寿就从那车上跳下来。他先惊慌地瞧瞧地上的李芝范,才向霍桑说话。
  “不得了!又是一件血案!那怎么办?”
  霍桑答道:“你别慌。现在先把他送到医院里去,也许还有救。”
  倪金寿向那车上几个穿白色制服的人招招手。两个人便抬着舁床下来,走到李芝范旁边。不到三分钟功夫,那汽车已载送李芝范往医院里去。
  霍桑先向老毛挥挥手,叫他进屋子里去,随后向倪金寿说道:“据老毛说,他听得枪声奔出来时,还瞧见赵伯雄的背影。”
  倪金寿惊呼说:“什么!又是他干的?这个人有着某种靠山,委实吃不消他。”
  霍桑道:“是不是他干的,这还难说。不过我们总有再见见这位赵先生的必要。”
  倪金寿向街的左右望了一望。“松泉跟荷生在那里?他们总应当瞧见。”
  霍桑便将李芝范曾外出和我从老毛金梅嘴里发现的两件事实,连着我们在楼上房间中发见皮鞋的事,用简短的语句告诉了倪金寿。
  他又接着说:“我到这里时,瞧见荷生还在对面转角上,松泉却已不见。等我听得枪声追出来时,荷生也不见了。我想这两个人都很得力,一定不会坏事。”
  我才知道刚才我到这里时,大同路转角上有个黑衣人,分明就是特地派在这里监守的便衣探员。这个人我虽不认识,大概就是叫做荷生。现在想必这荷生已尾随着赵伯雄去了。事后我才问明白,这便衣侦探的派遣,原是出于霍桑的提议。当上午勘验完毕出王家时,霍桑叫倪金寿撤退那九十九号警士,同时又悄悄地叫他派两个密探来,原是有着微妙作用的。
  霍桑又向倪金寿说道:“你最好再派两个人来,这里说不定还有其他变化。”
  倪金寿点点头,便回进屋子里去打电话。我和霍桑仍留在门外。
  我乘机问道:“霍桑,刚才你在李芝范身上搜得的是什么?好像是一张纸。是不是?”
  霍桑点点头:“是的,是一张汇款收据。”他说完了便回转身来向西进行。他的汽车就停在空地的西边。
  当他将汽车门开好以后。倪金寿也已从屋子里退出来。霍桑向他招招手,我们三个人便一同上车。
  倪金寿问道:“我们上那儿去?”
  霍桑答道:“警厅里去。我要等候荷生跟松泉的消息。”
  在汽车进行的时候,大家都保守着静默。因为这案逐步地发展,越转越高,虽已峰巅在望,却还隔着一阵薄薄的云雾,最高峰的面貌依旧瞧不清楚。并且真像爬山一般,攀登了十分之九的羊肠曲径,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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