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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浣纱微微松了一口气,道:“大师,真想不到我们竟然还能逃得一命。我不怕死,可我还不想死呵!”
不破道:“然。”
苏浣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咬着牙,伸手拔除了打进她脚踝骨头里的飞镖。一股剧痛差点使她昏厥过去,拔除飞镖之后她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破听到苏浣纱咬牙忍痛的声音,之后就安静了,过了好一会儿也不再有声音,这让他不禁有些心慌,难道她死了么?好不容易才活下来,就这么死了吗?他挣扎着要做起来看一看,手往身边的地上一按的时候,却触到了某种柔软的东西。那柔软像火一样烫伤了他,赶紧放开手,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倒了回去,后脑也重重的撞在了地上。要是在平时,就是块钢板他也能撞弯,可这时他只觉得一阵眩晕,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的时候,不破发现有一股温热的腥甜的液体流淌到自己的嘴里,从喉咙流进胃里。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血,有血流进了他的嘴里,想查看一下怎么回事,却听到苏浣纱道:“别动,再喝一些,你才能恢复些力气。虽然不知道你流掉的那么多血怎么找回来,不过,人家都说,吃哪补哪。”这会让他犯戒的,当然,他早就开了杀戒了。可是,她让他喝的是什么血呢?他突然意识到,她让他喝的,是她自己的血。他伸手一抓,果然在嘴边抓到了一只柔软冰凉的胳膊。不破心中一阵剧痛,好像苏浣纱割破的,是他自己的手腕一般。他赶紧捏住了她手腕的伤口,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苏浣纱道:“救命啊,这里什么吃的都找不到,不这样你就死了。”
“你……”不破道:“这是何苦?”
苏浣纱淡淡一笑道:“大师,你这么激动,怎么修行啊?”
不破无语,想不出她怎么还笑得出声来,难道她已经达到了佛祖舍身饲鹰的境界了?他不由大为汗颜,道:“阿弥陀佛,苏施主的境界,小僧望尘莫及啊。”
“境界?”苏浣纱笑道:“哪跟哪呢?先不说我这条命也是你救的,这么黑的地方,如果你死了,我一个人会很害怕,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你死啊大师。”她笑虽然是在笑,眼里却有冰凉的泪水流出来,想着反正不破也看不到,自也不去擦拭,又道:“大师,你真有意思啊。”她的确是很害怕,怕黑,怕孤单。也许,在这样的环境里,所有的女人都会害怕的。她们怕的,更多的是她们心里的东西。
不破不由愣了一下,问道:“苏施主,你怎么哭了?”
苏浣纱道:“哪儿啊,没有的事。”
不破道:“你不用骗我,我看得到的。我练过慧眼咒,目能夜视。刚才不行,现在恢复了一点功力,能看到一些了。”
苏浣纱停顿了一下,突然尖叫一声,道:“你能看到?你!你……”
“是啊。”不破很奇怪的道:“这门功夫虽然很难练,但是也不是什么天下奇闻,苏施主想必也该听说过的啊。”
苏浣纱感到脸上一烫,站起来就跛着脚往石洞深处跑了进去。
不破不明所以,可是他很担心她的安危,用手撑着,发现自己竟然能站起来,心中不由大喜。大喜之后却有很感动,知道自己能恢复这点力气,都是苏浣纱用她的鲜血换来的。他发现自己好像做不到心如止水了,他会愤怒,会难过,会心痛,会感动,他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这个发现让他不由得有点恐慌,二十多年的修行,好像有一朝破灭的趋势。而这是出家人最忌讳的。
※※※
郑诗络选择了留下血迹的洞口往里走去,这是唯一的线索。
石洞很深,可是越往里走,感觉却越热。这是很奇怪的事情,通常的山洞,是越往深处走越冷的,因为洞越深,就离外面的太阳越远。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许有几里路了吧,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走到尽头,更不知道走到尽头会看到什么,唯一能让他稍感安慰的,就是这个深洞再也没有出现过分岔,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还有从原路返回的机会。
他无法预知前方,但是,他只能往前走去。
不知不觉地,呼吸有一些困难了。
第六十二章柔肠侠骨
往前又走了里许路,郑诗络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石洞在他的面前再一次出现了几个洞口,他面前也再一次出现了未知的选择。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所面对的洞口都可以看到亮光,虽然那亮光微弱得难以察觉。他觉得有些饿了,就先坐下来吃点干粮。前后已经有四天多了,苏浣沙他们如果还活着,也有四天没有吃东西了,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哪呢。还有,不知道李桐在路上是否安全,她的伤好些了吗?也不知道池箬客是否成功的劝说到夺命十三晁苍梧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之中来,不知道关若飞和赵雨淅在卢家有没有遇到新的敌人,不知道芒芽是不是依然漫不经心的袖手旁观。好像是在突然间,他一下子就多出了许多牵挂。
一个人的时候走到哪是哪,了无牵挂,那样的日子很好。郑诗络早已习惯了孤独,也习惯了了无牵挂的生活。在遇到苏浣纱,遇到池箬客他们之后,他曾经很担心,担心遇见了他们,自己的心里依然空无所依,担心自己再也没有牵挂的力量和勇气。还好,从他们身上,他感觉到了情义的温暖,也看到了人间的原色。而曾经,那如火如荼的晚霞烧坏了他的眼睛,使他看到的,只有红叶焚烧后灰烬的色彩。
他原本是个得不到亲情的人,他和苏浣纱池箬客,和杨选江秋雨岚,和关若飞他们都从来不曾结拜,可是,在他心里,他们都是他的亲人。为了他的亲人,他不会放弃哪怕最微弱的一点希望。干粮,他只吃了很少的一点,只要能保持体力就行了,其余的留下来,他知道苏浣纱和不破和尚几天都没有吃东西了。不破在此之前虽然和他没有什么交情,但这一次,他们也是并肩作战的伙伴。
郑诗络在心里默默的道:“一妹,你一定要坚持住。”他站起来,收好干粮,又继续查找苏浣纱有可能留下的痕迹。洞口里的亮光就好像希望,虽然微弱虽然遥远,毕竟有踪迹可寻。
可是,就在郑诗络悉心的寻找线索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曾经极为熟悉的声音——“丹诚寸心难自比,写在红笺方寸纸。寄与春风伴落花,仿佛随风绿杨里。窗中暗读人不知,剪破红绡裁作诗,还怕香风易飘荡,自令青鸟口衔之……”这是李深的《莺莺歌》,在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人在读诗呢?可是问题还不在这里,问题在于,这读诗人的声音太熟悉了,那是他心尖从来没有离开过的,寒稀的声音!
寒稀。他的小妻子,他心尖绝美的惨痛。
那声音就从其中一个洞口里面传来,里面是什么世界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突然间热泪盈眶,只知道自己毫不犹豫地走向了里面的世界。
※※※
“大师,你醒醒,你不要老吓我呀!”
不破听到了苏浣纱带着哭腔的呼喊,他很想答应她一声,但是,他太累了。他的伤口不再流血,也许,那是因为血已经流光了吧。他现在只想睡上一觉,他的眼皮从来没有这么沉过,沉得好像用尽全身力气,也撑不开那薄薄的眼皮。他感觉到脸上划过两丝冰凉,他想,那也许是苏浣纱的泪水吧。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出家修行之人,原本就淡看生死。死并不是结束,死只不过是另一个轮回的开始。可是,当他感觉到苏浣纱的泪水时,他内心深处感觉到了有人为自己伤心的温暖和感动。她在为他流泪,为他伤心呢。从小在少林寺长大的他还不明白这种感情,他只是无端的觉得有一种柔美的情绪缠绕着他。
“大师,我们好不容易才活下来,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个地方,你不要在这个时候丢下我啊。大师,你听到我说的话吗?”
苏浣纱哭得很伤心。他们已经从死亡的边缘走回来了,但是,没有食物,没有药,不破的伤势再度发作。他躺在地上,身体一片冰凉,他似乎已经死去了,只剩下一点微微的鼻息。苏浣纱受伤的一条腿也整个的失去了知觉。可是她还活着,所以她很伤心,她真的很怕整个世界只剩下她的孤寂。就像一年以前她的同门遇害的时候那样,整个世界只剩下她,这样的感觉太惨了。
不破的嘴唇动了一下,不破用他微弱的声音道:“不哭。”他没有力气说更多的话,即使有,他也不知该说什么。
“大师!”苏浣纱惊喜的喊道:“大师,太好了,你还活着。”
不破又道:“不哭。”
苏浣纱破涕为笑,道:“不对哦,你叫不破,不是叫不哭。”
不破微微的笑了一下,他感到苏浣纱搂住了他,她把他扶起来,从他身后抱住了他。她的身体,有种柔软的温热。他想起他刚刚恢复一点功力时她为什么要跑开了,他也记得她落下水时,就已经衣衫不整。他感觉到她的体温和香气,对了,他闻到的那种奇异的香气,原来是她的身体发出来的。微微带一点甜的香气。不破觉得自己的身体渐渐的有些热。
不破听到苏浣纱在他的耳边道:“大师,在这里我们相依为命,你不要丢下我好吗?”她的声音很柔软,像那种上好的袈裟的缎料。他的想象仅限于此,那么,她的气息呢?她的气息像什么?不破觉得嘴唇很干。
苏浣纱又道:“大师,我们要活下去,我们一定能活下去的。这个地方,一定有一个出口。出口的那一边,那一边,是什么呢?”
不破道:“野花一片。”
“是吗?”苏浣纱笑道:“可是,现在是秋天啊,秋天也有野花一片吗?”
不破点了点头。
苏浣纱道:“那好吧,我们走。”
说是走,其实是两个人互相搀扶着一步一步的汪前边挪,挪上一小段又停下来休息。有好几次,不破又再度昏迷过去,好几次,他都已经走到了死界的边缘。是苏浣沙用泪水,用体温,用她的鲜血把他拉回来的。谁也不知道究竟在石洞里走了多久。但是,为着那未知的前方,为着那渺茫的希望,他们始终在坚持着。到后来,苏浣沙再也站不起来了,不破就把她放在自己的背上,一步一步的往前爬。
终于,他们都没有死去,他们就这么爬出了石洞。在洞口,一抹说不清是夕阳还是朝日的阳光柔柔的洒在他们的身上。而在他们面前,这是漫山遍野的野花。而远处,则是色彩斑斓的树林。
苏浣纱血色全无的脸上绽放出一片比眼前的景色还要美的微笑,扶着石壁挣扎着站了起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大师,你说对了。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不破也挣扎着站起来,笑了。他哪里就能未卜先知呢?但或许这便是上天的眷顾?他看到苏浣纱近乎赤身裸体,便解开自己残破不堪又沾满了血迹的僧衣,给她披在了身上。苏浣纱温柔的一笑,脸上微微浮现了一丝红晕。而这一刻,不破是那么分明的感觉到了一种异性的美,这种美让他那颗长伴青灯古佛的心怦然而动。
可是,尽管他的年龄尚未到达而立之年,他却是少林派“不”字辈的“高僧”,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
寒稀,那是寒稀的声音。那是他曾经听到的至美的声音。
郑诗络加快了脚步,拼命的跟着声音跑去。他好像看到了一间树皮搭建的亭子,亭在外面下着很大的雨,一个穿着白色绸珊瑚蓝色长裙的少女正在似懂非懂的吟哦着字碎玉矶珠一般的诗句。突然间那个少女脸上飞起了红霞,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