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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应当给予合理的补偿’依旧有效。
简单说,宪法修正案只是解决了佃租耕地需不需要强制征收的问题,并没有解决征收这些耕需要给予多少补偿的问题。当然,这是或许是对的,因为每一块地的情况全然不同,只能成立专门的部门对其进行实际评估才合理。”哈托华咬文嚼字了半天,还在说补偿问题,“现在的问题是,土地改革部门如何才能证明它的核价和支付方式是适当的,是符合宪法的?这就是我们成为被告的原因,原告们认为我们给予的补偿是不合理的。”
“那怎么样才能认为是合理的?”费毓桂耐着性子问道。
“这就需要最高大法官的裁定。”哈托华道。“只有他们才能判断什么样的补偿才是适当的。如果我们败诉,那么政府将在之前的补偿基础上再支付一大笔钱或者粮食给那些地主,沪上有这样的判例,那么其他省份也会效仿,最后的结果就是所有的地主都要增加一份补偿。
这在我看来并不合理,中国很大,沪上是最繁华的口岸,这里粮食、棉花的价格很高,沪上所认为的适当补偿,内陆省份是难以接受的,即使各地的法官们能考虑到这个事实,他们也无法深入农村去了解真正的情况;沪上的案件还会让舆论更加谴责政府,虽然他们说的观点都是错误的。”
“哈华托先生,难道最高大法官也可以不听命于议会吗?便如贵国,最高法院是必须无条件听从议会,为什么……”费毓桂很是不解,他上任前是经受过法律培训,知道国家的最高权力机关是稽疑院,可现在廷尉府大理寺居然反对稽疑院,这还了得。
“市长先生,”一说到这个哈托华便有一种不可一世的骄傲,以致他不礼貌的打断了费毓桂的发言,“不列颠和其他宪政国家最大的不同就是。咳咳……,”哈托华再次清了清嗓子,有些花白的胡子也高翘起来,“不列颠和其他宪政国家最大胆不同就是。她没有成文宪法!
正是没有成文宪法,议会所颁布的法律就是最高法律,最高法院无法质疑。而有成文宪法的国家,宪法的解释权都属于最高大法官,因为宪法是一切法律的基础。所以最高大法官便有解释一切法律、甚至反对议会的权利。法国是这样、美国也是这样,他们的总统只是议会的奴仆,而最高大法官凭借着宪法解释权和终身制完全是一个严苛的独裁者。
不过我想贵国总理大人很早就发现了这一点,所以贵国的最高大法官只有十年的任期,十年后议会有权决定他们是否连任下一届最高大法官,虽然连任与否他们的薪水都不变,但如果不能连任,他将只是一个退休人员。想法很好,但这种安排对于一些突发事件并不能应付自如。贵国最高大法官其实和美国总统一样是有任期的,正如人们常说的那样:在任期之内。哪怕是一条狗做了美国总统,大家也只有耐心的忍耐四年,而不能像议会制国家一样可以随时倒阁。”
“总之,这件事情非常棘手,弄不好政府要破产?”费毓贵终于明白土地衙门的那些规定在廷尉府裁定有效之前只是废纸。他本想看看旁边土改衙门负责人是什么反应,却不想此人在他听的入神时已经离开了,唯有那杯茶还在那里。
“是的。七千万英亩耕地,超过十亿英镑,这是一笔大钱,即使是不列颠也无法从容支付!”哈托华说道。“原告完全能确定政府或者农民无法支付这笔钱。如果他们胜诉,那么不管是农民因为无法接受更高补偿而抗议,还是土地改革案最终无法实施,本届内阁都会倒阁。市长先生。请恕我直言,这根本就是一次党派斗争,有人希望总理大人下台。”
“谢谢你,哈托华先生,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一定要帮助我们赢得这场官司。”明白事情的关键。费毓桂知道这事情不是他能解决的了,他能做的只是积极应诉和向上汇报。
“我会尽力而为,愿上帝保佑我们。”想要起身的哈华托拿过秘书递过来的礼帽,向费毓桂点头致意后便告辞了。
哈华托走后,长长的电文由沪上市政府发到了银安殿,而除了沪上,南京、宁波、厦门、广州、营口、天津、重庆、长沙、吉林……,几乎是所有的通商口岸,都有成群结队的地主向大理寺递状子,他们齐齐状告土改衙门违反宪法,未对征收耕地给予合理的补偿。
而当这些城市的大理寺全部接受上诉并予以立案后,更多州府的大理寺被告状的地主挤满,与此同时,全国土改工作忽然间变得的悄无生息,没有人再暴力抗法,地主们也全然不见了踪影——逃往租界的地主,匆匆的赶往州府;而留守乡下的地主,则将招徕的护院一一解散、费劲心思走私来的枪支也被小心藏匿,然后换上体面的衣衫,坐着轿子前往州府。
在此时,欧战的消息无人再关心,无限制潜艇的消息也无人关注,全天下识字的人都追踪着各大报纸头版和二版上的土改补偿诉讼案。为了增加销量,各大报纸全请了律法专家来评点细说此案。让人诡异的是,以前常常批评中国政府的洋专家们,这一次似乎统一了口径,异口同声的赞扬本届内阁所实行的土地改革是多么的明智,认为中国如果不实行土地改革,那么国家贫穷的现状将无以改变。
在洋人们们高唱赞歌的和谐氛围里,唯有几个不识趣的美国律师拿出一份沪上佃农的收入报告,认为土地改革部门所核定的耕地补偿太低,完全没有遵循合理补偿的原则。一石激起千层浪,更多认为政府核价不公的报道在报纸上出现。几乎是一边倒的舆论汹汹中,感觉事情越来越有谱的地主们,一个个满面红光、欢心雀跃,就等着端午后沪上大理寺开庭。
与之相呼应的是,护宪党各地都开设了党支部,又因为各地宪法学习会的成立,大中华国宪法的销量忽然猛增,诸多地主的怀里都揣着这么一本黄宝书(注),没事或是蹲坑无聊的时候,他们还会掏出来念上几段;而茶楼酒肆中,吟诗作赋已经过时,最为时兴的就是讲一段自己读宪法的心得,每当有人谈到妙处,在场之人都如饮甘露般的拍手鼓掌。如此情形,帝国日报评论说:对于地主,‘黄宝书’已变得像西洋圣经一样宝贝,救赎之道,尽在其中。
PS: 注:大中华国宪法的封面为明黄色
庚卷第七十三章开庭
端午时节便是梅雨,雨水淅淅沥沥,天空则变的昏昏沉沉,而在这片雨云之下的人们,遍感压抑和气闷。这五方杂处、繁华异常的沪上滩,有着比开国时更多的人口、按照沪上市政府发出的通报,去年沪上本地居民和流动人口高达一百五十万。这一百五十万人全充斥于华界和租界这一片狭窄的区域内,使得本就拥挤的街道更加局促;房价也再次高涨,十年前一间亭子间住一个人,月租四元,现在一间亭子间住一家人,月租十元。
闸北火车站的汹汹人潮中,身着洋装的农部侍郎陈振先一边抹着汗,一边和秘书紧紧跟着在人群中大踏步往前的农部尚书陶成章。作为技术人员出身的他,和挽着裤管、脚蹬草鞋,常常深入农村地头亲自调查的陶成章根本不能比。现在虽然他的行李虽大部分都是秘书拿着,可还是追不上身背着三四十斤行李的陶成章。
按照农部的出行惯例,火车轮船全坐三等,这北京到沪上这一路坐过来,吃了一身煤灰不说,还又困又渴。恍惚间,陈振先看见广场一侧高悬着一面‘冰’字大旗,便对着后面的秘书用无力的手虚指了一下,嘟囔了一句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客栈回合吧……”,便走过去抢了一罐冰镇王老吉凉茶,一口气灌完后见店家还有冰镇酸梅汤,又不管价钱要了一碗,这冒烟的嗓子才感觉好受些。
一罐凉茶一碗酸梅汤犹显不够,再看到价目牌上有冰镇绿豆汤,在人群中已经找不到陶成章的陈振先看了身后的秘书一眼,道:“再来一碗冰绿豆吧。”随即坐到了小店的后面,那里一排桌椅明显是卖吃食的。
“发票…发票…发票…发票……”三口两口吃完冰镇绿豆,正到橱柜付钱的时候,一个抱小孩的女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她嘴中默念了几句发票,再对着陈振先问道:“西桑。要发票吗?要发票吗?如假包换,假一罚十。”
“去!去!滚一边去。妈拉个巴子的!”小卖部的店家是一个长相凶恶、穿着严谨的男人,他脸上的凶相一露,顿时把那女人给吓跑了。
广场上人声鼎沸。陈振先根本没有听到那女人在叫什么,便好奇问道:“老板,她在说什么?”
“做啥子?卖假发票的,都是些社会蛀虫,想钱想疯了。也不怕被税警抓去杀头。”凶悍的老板面对陈振先却是和蔼的,他说完又笑问:“先生是衙门里的人吧?”
“哦…老板哪里看出我们是衙门里的?”总理府下各部中,农部官员是最没有排场,深入到农村还要穿草鞋破衣服。沪上繁华之地,一身廉价洋装的陈振先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哪里漏了底。
“嘿嘿……”老板得意的笑了两句,说出来原委:“刚才大人付钱的时候,腰间的皮带是军用的,”他随即把自己衣服一扯,腰间也是一条军用皮带,笑道:“只有衙门、还有军里的人才敢用这种皮带。不然就是盗用官产,要坐牢的。大人斯斯文文,总不会是军里的吧?”
“哟,”新朝官员从不穿洋装,陈振先以前的洋装皮带不知道扔哪去了,出家门的时候无法只好系了根军用皮带,不想就这么一根皮带露了底,他大笑起来,“我不是什么大人。老板,你怎么也有。不怕坐牢吗?”
“我……”老板笑,他拍了拍一条腿,颇为豪放的道,“阿拉是伤残军人。只是运气太差,要不然就进太庙永享香火了,哪还在这里卖杂货。”
居然是伤残军人,陈振先的眼光从老板的脸上再隔着玻璃橱柜打量着整间小店,看着另一边靠广场卖杂货的橱柜生意忙的不得了,不由道:“这里的生意不要太好。真是日进斗金啊!”
“那也是皇上和总理赏的。”老板脸上灿烂,他拍了拍橱柜旁边的大冰柜,又指了指小吃摊角落里轰轰直响的柴油发电机,“阿拉老家就在沪上,要不然就到乡下去开大拖拉机、办碾米厂了。沪上全是劣绅当道、穷人吃苦,这地方呆着说话的人都没有,真没意思……”
退伍军人的价值观让陈振先颇为难懂,他正待说些什么不想秘书已经吃完,他便掏钱买了两包好烟,扔给老板一包就拱拱手告辞了。在秘书的带领下,两人电车换公交一路倒腾,到市政府招待所已经累的不行了,不过见陶成章不在,便一头就栽倒在床上,晚饭的时候才醒。
“铎士今日辛苦了。”在外头跑了一天的陶成章依旧精神抖擞,反倒是睡了一下午的陈振先一脸萎靡,了解自己部下的陶成章难得和蔼了一句。
“哪有大人幸苦。”陈振先有些汗颜,他赶紧转移话题,问道:“案子明日就要开庭了,现在情况如何了?”
“如何了?本朝总理府素来不干涉大理寺审判,我下午先去督察院见了督察院左都御史徐伯荪徐大人,还去找了市政府,最后还去了哈托华律师行……,反正该去的地方我都跑了一遍,大家都对案子没把握,洋人律师也说护宪党请的律师不好对付,形势不容乐观啊。”说到案情,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