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湾的一双球鞋,把其他多余的干净鞋子拿到甘蒂家去给奥尔加穿我们尺寸一样
,而且全是平底鞋。
“来,吃点东西再走。”甘蒂煮了一些米饭和肉汁给我吃,又递上来一杯葡萄
酒。
“既然你坚持,机场我们就不去了。两个小孩吵著要去送呢!你何必那么固执
。”
“我想安安静静的走,那种,没有眼泪的走。”我把盘子里的饭乱搞一阵,胡
乱吃了。
“给爸爸、妈妈的礼物是小孩子挑的,不要忘了问候他们。”
我点点头。这时候,小孩子由海边回来了,把我当外星人那么的盯著看。
“我走了。”当我一站起来时,甘蒂丢掉在洗的碗,往楼上就跑,不说一句话
。
“好吧!不要告别。”我笑著笑著,跟甘蒂的先生拥抱了一下,再弯下身,把
两个孩子各亲了一次。
孩子们,奥尔加,一秒钟也不肯放过的盯著我的脸。我拉住他们,一起走到墙
外车边上车,再从车窗里伸出头来亲了一阵。
“再见!”我说。
。⒉⒎⒈。闹学记这时,奥尔加追起我的车子来,在大风的黄昏里尖叫著∶“
你不会回来了你不会回来了。”
在灯光下,我做了一张卡片,放在客厅的方桌上,就在插盯了的鲜花边,写著
∶“欢迎亲爱的米可、璜,住进这一个温暖的家。祝你们好风好水,健康幸福。E
CHO”这时候,班琪的电话来了。
“我们来接你。”“不必,机场见面交车。”
“箱子抬得动吗?”“没有问题。”
“还有谁去机场送?”“还有买房子的那对夫妇,要交钥匙给他们。就没有人
了,只你们两家。”
“不要太赶,一会见罗!”“好!”
我坐下来,把这个明窗净几的家再深深的印一次在心里。
那时候,一个初抵西班牙,年轻女孩子的身影跳入眼前,当时,她不会说刻班
牙话,天天在夜里蒙被偷哭,想回台湾去。
半生的光阴又一次如同电影一般在眼前缓缓流过,黑白片,没有声音的。
看著身边一个箱子、一个背包、一个手提袋就什么也不再有了的行李,这才觉
得空空的来,空空的去。带来了许多的爱,留下了许多的爱。人生,还是公平的
。
看看手表,是时候了,我将所有的窗帘在夜色中拉上,除了向海的那面大窗。
我将所有的灯熄灭,除了客厅的一盏,那盏发著温暖黄。⒊⒎⒈。闹学记光的立灯
迎接米可和璜的归来。
走吧!锁上了房子的门,提著箱子,背著背包,往车房走去。
出门的最后一霎间,捡起了一片相思树的落叶,顺手往口袋里一塞。
向街的门灯,也给开了。
我上车,慢慢把车开到海边,坐在车里,看著岸上家家户户的灯光和那永不止
歇的海浪,咬一咬牙,倒车掉头,高速往大路开去。
家、人、宝贝、车、钱,还有今生对这片大海的狂爱,全都留下了。我,算做
死了一场,这场死,安静得那么美好,算是个好收场了。
在机场,把车钥匙交给班琪和她的丈夫,她收好,又要讲那种什么我老了要养
我的话,我喊了她一声,微微笑著。
璜和米可,收去了那一大串房子钥匙。在钥匙上面,我贴好了号码,一二三四
……顺著一道一道门,排著一个一个号码。
“米可,我想你送走了我,一定迫不及待的要进房子里看看。替你留了一盏灯
,吊著一样你会喜欢的东西在客厅。”我说。
米可说∶“我想去打扫,急著想去打扫。”
“打扫什么?”我不讲穿,笑得很耐人寻味,一时里,米可会不过意来。
那时,扩音机里开始播叫伊伯利亚航空公司零七三飞。⒋⒎⒈。闹学记马德
里班机的乘客,请开始登机伊伯利亚航空公司零七三飞马德里。
“好。”我吸了一口气,向这四个人靠近。
紧紧的把他们抱在怀里,紧紧的弄痛人的那种拥抱,抱尽了这半生对于西班牙
狂热的爱。
“走了!”我说。
提起背包,跨进了检查室,玻璃外面的人群,扑在窗上向我挥手。
检查的人说∶“旅行去吗?”
我说∶“不,我回家去。”
。⒌⒎⒈。闹学记新天新地重建家园那天,其实我们已经走过了那座被弃的红
砖屋。走了几步,一转念头,就往右边的草丛里踩进去。
达尼埃和歌妮停下了步子,歌妮喊了一声∶“有蛇!”我也不理她,向著破屋
的地方大步走,一面用手拨开茅草,一面吹口哨。
当我站在破砖破瓦的废屋里时,达尼埃也跟了上来。“做什么?”他说“找找
看有没有东西好捡。”我张望著四周,就知道达尼埃立即要发脾气了。
这一路下来,由台北到垦丁,开车走的都不是高速公路,而是极有情调的省道
,或者根本是些小路。达尼埃和歌妮是我瑞士来的朋友,他们辛苦工作了两三年,
存了钱,专程飞到台湾来看我。而我呢,放下了一切手边的工作,在春节寒假的时
候,陪著他们,开了一辆半旧的喜美车,就出发环岛来了。
就因为三个人感情太好,一路住旅馆都不肯分开,总是挤在一间。也不睡觉,
不然是拚命讲话,不然就是在吵架。
达尼埃什么时候会生气我完全了解。
。⒎⒎⒈。闹学记只要我捡破烂,他就气。再说,一路下来,车子早已塞满了
我的所谓“宝贝”,很脏的东西。那叫做民俗艺品,我说的。歌妮同意,达尼埃不
能妥协。
“快走,草里都是蚊子。”达尼埃说。
“你看”我用手往空了的屋顶一指,就在那没有断裂的梁下,两盏细布中
国纱灯就吊在那儿。
“太脏了!你还要?”
“是很脏,但是可以用水洗干净。”
“不许拿。”达尼埃说。
我跳了几次,都够不上它们。达尼埃不帮忙,冷眼看著,开始生气。
“你高,你跳呀”我向他喊。他不跳。
四周再张望了一下,屋角有根破竹竿,我拿过来,轻轻往吊著纱灯的细绳打了
一下,那一对老灯,就落在我手里了。
梁上哗哗的撒下一阵灰尘弄得人满身都是,达尼埃赶快跳开。
欢喜的观察了一下那一对灯,除了中国配色的大红大绿之外,一盏灯写著个“
柯”姓,另一盏写著“李”姓。
我提著它们向歌妮跑去,她看见我手里的东西正想快乐的叫出来,一看身后达
尼埃不太好看的脸色,很犹豫的只好“呀!”了一声。
“走,前面有人家,我们讨水去冲一冲。”
“算不算偷的?ECHO,是不是偷的?”歌妮悄悄的追著问。
我笑著也不答。屋顶都烂了的空房子,大门也没有,就算偷,也是主人请来的
呀!
向人借水洗纱灯,那家人好殷勤的还拿出刷子和肥皂来。
。⒏⒎⒈。闹学记没敢刷,怕那层纱布要破,只有细心的冲冲它们。干净些,
是我的了。
“待会儿骑协力车回去,别想叫我拿,你自己想办法!”达尼埃无可奈何的样
子叫著。他一向称我小姐姐的,哪里会怕他呢。
那辆协力车是三个人并骑的,在垦丁,双人骑的那种比较容易租到,我们一定
要找一辆三个人的。骑来的时候,达尼埃最先,歌妮坐中间,我最后。这么一来,
在最后面的人偷懒不踩,他们都不知道。
向土产店要了一根绳子,把纱灯挂在我的背后,上车骑去,下坡时,风来了,
灯笼就飞起来,好似长了翅膀一样。土产店的人好笑好笑的对我用台语说∶“这是
古早新嫁娘结婚时带去男家的灯,小姐你捡了去,也是马上会结婚的哦!”歌妮问
∶“说什么?”我说∶“拿了这种灯说会结婚的。”“那好呀!”
她叫起来。达尼埃用德文讲了一句∶“神经病!”就拚命踩起车子来了。
我们是清早就出发的,由垦丁的“青年活动中心”那边向灯塔的方向骑,等到
饿了,再骑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在一间清洁的小食店里,我们三个人占了三张椅子,那第四张,当心的放著两
盏看上去还是脏兮兮的灯笼。达尼埃一看见它们就咬牙切齿。
点了蛋炒饭和冷饮。冷饮先来了,我们渴不住,捧著瓶子就喝。
也就在那个时候,进来了另外四个客人,在我们的邻桌。⒐⒎⒈。闹学记坐下
来。应该是一家人,爸爸、妈妈,带著十五、六岁的一对女儿。
当时我们正为著灯在吵架,我坚持那辆小喜美还装得下东西,达尼埃说晚上等
我和歌妮睡了,他要把灯丢到海里去。
进来了别的客人,我们声音就小了,可是彼此敌视著。恨恨的。
就因为突然安静下来了,我听见邻桌的那个爸爸,用著好和蔼好尊重的语调,
在问女儿们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那种说话的口吻。透露著一种说不出的教养、关
怀、爱和包涵。
很少在中国听见如此可敬可亲的语气,我愣了一下。
“别吵了,如果你们听得懂中文,隔壁那桌讲话的态度,听了都是享受,哪里
像我们。不信你听听,达尼埃。”我拍打了达尼埃一下。
“又听不懂。”歌妮听不懂,就去偷偷看人家,看一眼,又去看一眼。结论是
,那个妈妈长得很好看,虽然衣著朴素极了,可是好看。
于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偷看邻桌的四个人。
歌妮会讲不太好的英文,达尼埃一句也不会。歌妮又爱跟人去讲话,她把身子
凑到那一桌去,搭讪起来啦!
那桌的爸爸也听见了我们起初在讲德文,他见歌妮改口讲英文,就跟她讲起某
一年去德国旅行的事情来。
说著说著,那桌年轻极了的妈妈,笑著问我∶“是三毛吗?”
我欣喜的赶快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非常喜欢结交这一家人。他们的衣著、谈吐、女儿、气质,都是
我在台湾少见的一种投缘,很神秘的。0⒏⒈。闹学记一种亲切,甚而有些想明白
的跟他们讲,想做一个朋友,可不可以呢?
后来,我们开始吃饭,我一直愣愣的看著那两盏死命要带回台北的灯笼。我把
筷子一放,用德文读∶“我要把这两盏灯,送给隔壁那桌的一家人。”
“你疯了!疯啦!”达尼埃这才开始护起灯来。
“没商量,一定要送,太喜欢他们了。”
“那你一路跟我吵什么鬼?”达尼埃说。
“要送。他们是同类的那种人,会喜欢的,我在旅行,只有这个心爱的,送给
他们。”
当我表示要把灯送给那一家人的时候,他们很客气的推辞了一下,我立即不好
意思起来。觉得自己太唐突了。可是当他们答应收下的时候,我又大大的欢喜了一
场。忘了,这只是两盏脏得要命的老灯笼,还当宝贝去送人呢。
分别的时候,交换了地址,一下发现都住在台北市的南京东路四段,只差几条
巷子就是彼此的家,我又意外的惊喜了一次。
那是我不会忘记的一天认识了在台北工专教授“工业设计”的赖一辉教授
,认识了在实践家专教授“色彩学”的陈寿美老师,又认识了他们的一对女儿依
缦、依伶。
再惊喜的发现,那些侄女们的儿童书籍《雅美族的船》、《老公公的花园
》、《小琪的房间》,这些书籍里的图画,都是陈寿美老师的作品。
为什么直觉的喜欢了这家人,总算有了一部材的答案我爱教书的人,我仰
慕会画画的人。虽然他们是留学美。⒈⒏⒈。闹学记国的,我也很接受。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