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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到腿好!你呢?”他又叫过来,是在楼梯边的客房里。
“我马上就走的呢?”
“不可以马上走的,刚刚来怎么就计划走呢!”
拉赫搬著托盘进来说,她叹了口气,在我对面坐下来沏茶,有些怔怔的凝望著
我。
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是这家人孩子的朋友还是父母的朋友,我的情感对两代都
那么真诚而自然,虽然表面上看去我们很不相同,其实在内心的某些特质上我们实
是十分相近的。
虽是春寒料峭,可是通阳台的落地窗灸夜里却是敞开的,冷得很舒服。歌妮在
二楼的木阳台上放音乐。
“爸爸回来了!”歌妮喊起来。
本是脱了靴子躺在沙发上的,听说奥托回来了,便穿著毛袜子往门外走去。
夜色浓了,只听见我一个人的声音在树与树之间穿梭著∶“奥帝,我来了!是
我呀!”
我从不唤他奥托,我是顺著拉赫的唤法叫他奥帝的。
奥帝匆匆忙忙穿过庭园,黑暗中步子是那么稳又那么重,他的西装拿在手里,
领带已经解松了。
我开了门灯,跑下石阶,投入那个已过中年而依旧风采迷人的奥帝手臂里去,
他棕色的胡子给人这样安全的欢愉。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奥帝只重复这一句话,好似我一向是住在他家
里的一样。
拉赫是贤慧而从容的好主妇,美丽的餐桌在她魔术般的手法下,这么丰丰富富
的变出来。外面又开始下著小雨,夜却是如此的温暖亲切。
“唉!”奥帝满足的叹了口气,擦擦两手,在灯下微笑。
“好!Echo来了,达尼埃也在,我们总算齐了。”他举起酒杯来与我轻轻
碰杯。
拉赫有些心不在焉,忡忡的只是望著我出神。
“来!替你切肉。”我拿过与我并肩坐著的安德列阿的盘子来。
“你就服侍他一个人。”达尼埃在对面说。
“他没有手拿刀子,你有拐杖走路呢!”
达尼埃仍是羡慕地摇摇他那一头鬈毛狗似的乱发。
我们开始吃冰淇淋的时候,安德列阿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我去城里跳舞。”他说。
我们停住等他走,他竟也不走,站在那儿等什么似的。灯光下看他,实在是一
个健康俊美的好孩子。
“你怎么不走?”歌妮问他,又笑了起来。
“有谁要一起去?”他有些窘迫的说,在他这个年纪这样开口请人已很难得了
。
“我们不去,要说话呢!”我笑著说。
“那我一个人去啦!”他粗声粗气的说,又看了我一眼,重重的拉上门走了。
我压低声音问拉赫∶“安德列阿几岁了?”
“大罗!今年开始做事了。”
“不搬出去?像一般年轻人的风气?”
“不肯走呢!”拉赫笑著说。
如果我是这家的孩子,除非去外国,大概也是舍不得离开的吧!
“以前看他们都是小孩子,你看现在歌妮和达尼埃”我笑著对拉赫说,那
两个孩子你一口我一口的在分冰淇淋呢!
“再过五年我跟歌妮结婚。”达尼埃大声说。
“你快快出来赚钱才好,歌妮已经比你快了!”我说。
“孩子们长得快!”拉赫有些感喟,若有所思的凝望著这一对孩子。
“怎么样?生个火吧?”奥帝问我们。
其实这个家里是装了暖气的,可是大家仍是要个壁炉,我住在四季如春的迦纳
利群岛,对这种设备最是欢喜。
对著炉火,我躺在地上,拉赫坐在摇椅里织著毛线,奥帝伸手来拍拍我,我知
道他要讲大道理了,一下子不自在起来。
“Echo,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不好再痛苦下去。”
被他这么碰到了痛处,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拿起垫子来压住脸。
“迦纳利群岛不该再住了,倒是想问问你,想不想来瑞士?”
“不想。”
“你还年轻,那个海边触景伤情,一辈子不可以就此埋下去,要有勇气追求新
的生活”“明天就走,去维也纳。”我轻轻的说。。
“箱子还在车站,明天走得了吗?”
“火车站领出来就去飞机场。”
“票划了没有?”
我摇摇头。
“不要急,今天先睡觉,休息几天再计划好了。”拉赫说。
“西伯尔还要来看你呢!”达尼埃赶快说。
“谁叫你告诉他的?”我叹了口气。
“我什么?乌苏拉、米克、凯蒂和阿尔玛他们全都没说呢!”
达尼埃冤枉的叫了起来。
“谁也不想见,我死了!”我拿垫子又蒙住脸。
“Echo要是你知道,去年这儿多少朋友为你们痛哭,你就不会躲著不肯见
他们了。”拉赫说著便又拿手帕擦眼角。
“拉赫,我这里死了,这里,你看不见吗?”我敲敲胸口又叹了口气,眼泪不
干的流个不停。
“要不要喝杯酒?嗯!陪奥帝喝一杯白兰地。”奥帝慈爱的对我举举杯子。
“不了!我去洗碗!”我站起来往厨房走去。
这是一个愉快又清洁的卧房,达尼埃去客厅架了另外一个小床,别人都上楼去
了。
我穿著睡袍,趴在卧室的大窗口,月光静静的照著后院的小树林,枝丫细细的
映著朦朦的月亮,远天几颗寒星,夜是那么的寂静,一股幽香不知什么风将它吹了
进来。
我躺在雪白的床单和软软的鸭绒被里,仿佛在一个照著月光的愁人的海上飘进
了梦的世界。
“小姐姐!”有人推开房门轻轻的喊我。
“谁?”
“达尼埃!已经早晨九点了。”
我不理他,翻过身去再睡。
“起来嘛!我们带你去法国。”
我用枕头蒙住了头,仍是不肯动。如果可以一直如此沉睡下去又有多好,带我
回到昨夜的梦里不要再回来吧!
我闭著眼睛,好似又听见有人在轻唤我,在全世界都已酣睡的夜里,有人温柔
的对我低语∶“不要哭,我的,我的撒哈拉之心。”
世上只有过这么一个亲人,曾经这样捧住我的脸,看进我的眼睛,叹息似的一
遍又一遍这样轻唤过我,那是我们的秘密,我们的私语,那是我在世上唯一的名字
撒哈拉之心。
那么是他来过了?是他来了?夜半无人的时候,他来看我?在梦与梦的夹缝里
,我们仍然相依为命,我们依旧悄悄的通著信息。
不要哭,我的心。
我没有哭,我很欢喜,因为你又来了。
我只是在静静的等待,等到天起凉风,日影飞去的时候,你答应过,你将转回
来,带我同去。
拉赫趴在窗困上看了我好一会儿我都不觉得。
“做什么低低的垂著头?不睡了便起来吧!”她甜蜜的声音清脆的吹了过来,
我望著她微笑,伸著懒腰,窗坍正是风和日丽的明媚如洗的五月早晨。
我们去火车站领出了行李便往飞机场开去。
“现在只是去划票,你是不快走的罗!”歌妮不放心的说。
“等我手好了带你去骑摩托车。”安德列阿说。
“就为了坐车,等到你骨头结起来呀!”我惊叹的笑起来。
“这次不许很快走。”达尼埃也不放心了。
在机场瑞航的柜台上,我支开了三个孩子去买明信片,划定了第二天直飞维也
纳的班机。
那时我突然想起三岁时候看过的一部电影“一江春水向东流”,片中的母
亲叫孩子去买大饼,孩子回来母亲已经跳江了。
为什么会有如此的联想呢?
我收起机票对迎面走来的安德列阿他们笑。
“喂喂!我们去法国吧?”我喊。
“车顶上的大箱子怎么办?过关查起来就讨厌了。”安德列阿说。
“要查就送给海关好罗!”我说。
“又来了!又要丢掉箱子了,那么高兴?”达尼埃笑了起来。
“放在瑞士海关这边嘛!回来时再拿。”我说。
“那有这样的?”歌妮说。
“我去说,我说就行,你赌不赌?”我笑说。
“那么有把握?”
“不行就给他查嘛!我是要强迫他们寄放的。”
于是我们又挤上车,直往法国边界开去。
那天晚上,等我与维也纳堂哥通完电话才说邪日要走了。
“那么匆忙?”拉赫一愣。
“早也是走,晚也是走,又不能真住一辈子。”我坐在地板上,仰起头来看看
她。
“还是太快了,你一个人回去过得下来吗?”奥帝问。
“我喜欢在自己家里。”
“以后生活靠什么?”奥帝沉吟了一下。
“靠自己,靠写字。”我笑著说。
“去旅行社里工作好啦!收入一定比较稳当。”歌妮说。
“写字已经是不得已了,坐办公室更不是我的性情,情愿吃少一点,不要赚更
多钱了!”我喊起来。
“为什么不来瑞士又不回台湾去?”达尼埃问著。
“世界上,我只认识一个安静的地方,就是我海边的家,还要什么呢?我只想
安静简单的过完我的下半辈子。”
火光照著每一张沉默的脸,我丢下拨火钳,拍拍裙子,笑问著这一家人∶“谁
跟我去莱茵河夜游?”
炉火虽美,可是我对于前途、将来,这些空泛的谈话实在没有兴趣,再说,谈
又谈得出什么来呢,徒然累人累己。不如去听听莱茵河的呜咽倒是清爽些。
第二天清晨,我醒来,发觉又是新的旅程放在前面,心里无由的有些悲苦,就
要看到十三年没有见面的二堂哥了,作曲教钢琴的哥哥,还有也是学音乐的曼嫂,
还有只见过照片的小侄儿,去维也纳的事便这样的有了一些安慰。在自己哥哥的家
里,不必早起,我要整整的大睡一星期,这么一想,可以长长的睡眠在梦中,便又
有些欢喜起来。
虽然下午便要离开瑞士,还一样陪著拉赫去买菜,一样去银行,去邮局,好似
一般平常生活的样子,做游客是很辛苦的事情,去了半日法国弄得快累死了。
跟拉赫提了菜篮回来,发觉一辆红色的法国“雪铁龙”厂出的不带水小铁皮平
民车停在门口。
这种车子往往是我喜欢的典型的人坐在里面,例如《娃娃看天下》那本漫画书
里玛法达的爸爸便有这样一辆同样的车。它是极有性格的,车上的人不是学生就是
那种和气的好人。
“我想这是谁的车,当然应该是你的嘛!希伯尔!”
我笑著往一个留胡子的瘦家伙跑过去,我的好朋友希伯尔正与达尼埃坐在花园
里呢!
“怎么样?好吗?”我与他重重的握握手。
“好!”他简短的说,又上去与拉赫握握手。
“两年没见了吧!谢谢你送给荷西的那把刀,还有我的老盆子,也没写信谢你
!”我拉了椅子坐下来。
希伯尔的父母亲退休之后总有半年住在迦纳利群岛我们那个海边。跟希伯尔我
们是掏垃圾认识的,家中那扇雕花的大木门就是他住在那儿度假时翻出来送我们的
。
这个朋友以前在教小学,有一天他强迫小孩子在写数学,看看那些可怜的小家
伙,只是闷著头在那教室里演算,一个个屈服得如同绵羊一般,这一惊痛,他改了
行,做起旧货买卖来,再也没有回去教书。别人说兵是逃兵,我倒觉得只要他没有
危害社会,也是一份正当而自由的选择和兴趣。
“Echo,我在报上看见你的照片。”希伯尔说。
“什么时候?”我问。
“一个月以前,你在东南亚,我的邻近住著一个新加坡来的学生,他知道你,
拿了你的剪报给我看,问我是不是。”
达尼埃抢著接下去说∶“希伯尔就打电话来给拉赫,拉赫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