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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离,那么她选择永远都不流泪。
“妾想去南方。”仆伏在地,黑色的裙裾在身周散开,夏姬低垂的脸上笑容绚烂如花。阳光很明亮,在她发髻根处的深紫色木梳上,渲染出一层薄薄的晕芒。
华丽的雪白高台上在她出声后一片寂静,风轻轻拂动着白纱,带着湖中异花的香味。
在其他三人都选择留下之后,她的答案显然很让人震惊。
帷中久久无人回应。
她静静等待着结果,覆在额下的手无法控制地轻轻发着颤,不得不将下按的力道加大,才能勉强停止下来。
冰城已经不需要她了。他也不需要她。那么她想去到一个温暖的地方,有温暖的阳光,还温暖的笑容。
一声轻瓷相叩的清响打破了凝窒的空气,因忍不住口渴而啜了口茶的秋姬有些尴尬地放下茶杯,挺直身双目下视,正襟危坐。
“既然做了决定,希望你们都不会后悔。”帷后传出洞箫般低沉柔和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听不出丝毫人类的情绪来,连带着照在人身上的阳光似乎也为之而凉了几分。
夏姬不由一恍惚,记忆中的某个画面被翻了出来。
想要进黑宇殿,凭本事。祈祷自己不会后悔吧。
我才不会
十年前,他救她于兀尔术为首的血盗铁蹄之下,在那高高的城楼之上,她在前,他在后,有的便是这样一番对答。
后悔么?当然不。只是她越来越怕冷,想去到一个很温暖很温暖的地方。
“你为何还不走?”耳中传来男人淡淡的询问。
夏姬蓦然从过往中回过神,这才发现春秋冬三姬已经不知在何时离开了,唯独自己还跪伏在地上。
“南去的事,我会让人安排好,汝之后半生当可无虑。”似乎误会了她停留的意图,他补充道。
他罕有这样殷殷叮咛的时候,夏姬眼眶微热,忙伏低了头,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冲动。
“妾妾可否一见主子的容貌?”她知道自己僭越了,可是在离去前,真的好想好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暖风拂过,似若有若无的叹息。
“如果你想的话”随着隐含着无奈的话语,雪色的纱幔被风层层扬起。
夏姬只看得一眼,便不由再次深深弯下腰去,不敢逼视那让她自惭形秽的容颜,虽只是惊鸿一瞥,却足以让她刻骨铭心终身。
“心愿既了,你去吧。”内中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预示着此次会面的结束。
“是。”夏姬茫茫然若有所失,正欲起身,却又重新跪拜下去,“主子”
“还有何事?”里面的声音始终冷冷清清,无情无绪。
“主子主子是天神吧。”夏姬莫名有些急切地道,本来应该是求证的话,她却理所当然用了肯定的语气。
内中有片刻的沉寂。
“异想天开。”而后,里面的人轻语责备。“下去吧。”
夏姬脸微微一红,知道自己莽撞了,忙弯腰告退。
她离去后,纱帷被风一层层撩开,袍袖拂动如水云舒展,内中人缓步走了出来。
他极高,较一般的男子要足足高出一个头还多,但身形修长匀称,在黑色曳地长袍衬托下显得异常伟岸,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尊贵之气让人不自觉就要弯下腰。黑发如缎披在身后,逶迤在袍摆上,华光流动,令人屏息。
“神,不过是力量比人类要强悍些许的生物而已,有何值得称道?”站在高台边缘,他目光落往水天相交的地方,眼神深邃幽远,像是穿透了时空,凝定在那无法记数的遥远年代。“在大难来的时候,神一样无法逃脱。”
近乎嘲讽的语气,而后乌黑的长睫缓缓合上,如大理石雕刻般俊美的侧脸微扬,像在感受风的温度,又像是在嗅闻空气中的花香,那样的专注而仔细。
有白羽的水鸟高鸣而过,一头扎进开满紫蓝色奇花的湖水中,片刻后叼起一尾仍在弹动的鱼儿飞向远方。
第一章 (2)
展开雪白的绢帛,夏姬提起笔,思量许久,却又放下,如是者几番,白绢未落一笔。她唇角微翘着,眉头却紧紧地揪在一起。
窗外扶桑绿浓,花枝累累,娇艳逼人。
这里是扶桑苑,苑中以扶桑为主,夹杂着竹柳等树。整年的绿,整年的花,像是不知疲倦地招摇着。一度她怀疑过为幻象,但将那花摘下,揉烂,花瓣薄凉,花汁染手,香气馥郁,又哪里有半分假意。
后来,对于黑宇殿的种种异常,她也就渐渐习以为常了。
正在凝目思忖的当儿,有侍儿执一卷轴入来,说是宇主子让人送过来的,说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睨了眼一旁早已收拾妥当的行囊,夏姬接卷的手有轻微的迟滞。他会送她什么?相处了这么多年,她却分毫也猜不到他的心意。
展开卷轴,上面是一个银发银眸的绝美少年,笑如春风,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多久了夏姬的目光有些迷蒙。
长毛的马,火红的轿,茫茫的雪域,一切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
“夫人,这是谁呀,怎的长得跟神仙一般?”侍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破了往事的迷雾。
回头看到小侍儿踮着脚尖努力探头的样子,夏姬莞尔,伸手轻点了下她的额头,“不告诉你!”
然后,她赫然发觉,在画卷上竟然多了两行字。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那字如行云流水,洒脱放旷。
夏姬先是一呆,而后雪白的脸蛋瞬间嫣红,盖因想起此词后面的几句。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少女时那点小小的心思竟然早已被他洞彻,所以这些年他从来不
想也未想,她攫紧画卷,就往宇主子的幻宫急急跑去,对于身后侍儿惊讶的叫喊声充耳不闻。
虽然自从踏入黑宇殿那一刻起,她便掐灭了心中懵懂的眷恋,悠长的十年间没再让自己去想画中的银发少年一次。但此时突然被那个人告知其实他什么都知道时,仍不免有些心虚。尽管嬷嬷一直教导她们不要对男人用心,更不需要坚贞,她听入耳,心中却有自己的主意。他为她护冰城族民永安,她自然也要将自己的身心完全交予他以作回报,这原是理所当然的事。
裙摆翻动,如黑云翻动,她跑得有些喘息,心中既觉得委屈又有些不安,没留神绊到一块石头,脚下一个踉跄,仓猝中扶住身边的山石,才稳住身,然后蓦然傻了。
她这是要去做什么?是要澄清,还是解释,又或者说表明心迹?怎么想也不对啊。
隐隐有脚步声传进耳中,她莫名一慌,闪身躲到了大石内侧,而后才省悟自己这下意识的动作有多莫名其妙,然后又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来到了后山。抹了把汗,就要走出去。
脚步声凌乱,显然不止一个人,同时还传来了春姬的声音,让她身形一顿。
“夏姬还没走,你现在封锁住外宫,莫不是想留下她?”妖媚的声音不知在向谁小声抱怨着。
夏姬听到自己的名字,心中不由一紧,忙伸手捂住了唇鼻,将因奔跑而变得粗重的呼吸掩住,不敢发出丝毫声响。直觉告诉她,绝对不能让人发现她。
封锁住外宫这个消息让她隐隐感到有些不安。除了宇主子外,谁有这个权力,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脑子里正急速转着各种可能性,一声冷哼传进她的耳中,让她背心冒起一层薄汗。
“收起你那小心眼!都什么时候了?你敢保证她不知道里面那位的事?你敢保证她出去后不会将消息传递给龙一那帮人,破坏掉全盘计划?”
一连串的质问说得春姬哑口无言。
“言副殿主,那消息确实可靠吗?”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沉声问。
“他最近身的使者传出来的,嘿,如今就算是假的,咱们也必须让它变成真的。否则”后面的话未尽,听者却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事情已经开了头,就再无后退的路可走。
没有人再说话,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夏姬悄悄探出头,留海已经被汗打湿,紧紧黏伏在额角。看过无人后,她从石后转出来,往扶桑苑疾奔。
出事了!主子一定出事了!
脑子里反复地响着这个声音,让她好几次都差点跌倒。偶遇宫人,在注意到她们恭敬中露出些许奇怪的眼神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忙一整神色,捺住火烧火燎的心情,强将灿烂的笑容压成淡淡的微笑,步履从容地回走。
她知道自己毛病,处得久了别人也知道她的毛病。而这个时候,她很清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听到了什么。
第一章 (3)
走到一半,夏姬步子一转,又掉头回去。
稍微平静下来后,她立即想到那些人此时往幻宫去必不怀好意。主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身边又有细作,只怕、只怕
握着画卷的手指下意识地转了转另一只手上的翠玉指环,有汗从额角滑落,顺着下巴落下,她才回过神,慌忙掏出手绢,将冷汗拭去,然后在一无人之处侧靠在旁边的廊柱下,努力压制满心的恐慌。
黑宇殿藏龙卧虎,而她却连一丝武功也不会,要怎么办要怎么办?
额头轻叩在木柱之上,一下接着一下,发出笃笃的响声。
“你在做什么?”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夏姬僵住,赫然发现自己的举动有多幼稚可笑,鼻尖不由又浸出了微汗。
笑。控制不住的笑,耀眼夺目,映日生辉。
冬姬眯眼,狠瞪了她一眼,而后擦身便去,并没等她的回答。
“姐姐也要去见主子么,咱们一道吧。”看清她走的方向,夏姬赶紧跟上,近乎巴结地道。
冬姬斜睨过来,“你还没走?”她一向对人都爱理不理,此时竟会搭话,反而让人感到有些异常。
夏姬心中咯地一下,又凉了两分,脸上的笑缓了缓,终于淡了些许。扬起手中的画卷,她有问必答。
“蒙主子赏赐,正要前往道谢呢。正好遇到姐姐,夏姬就不用再去落梅轩道别了。以后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姐姐可要保重”
她心中着急,话就停不下来,冬姬除了偶尔冷哼一声,并没再说什么,直到来到与幻宫相连的玄天涧吊桥前。
“你话太多了。”一声低叱罢,冬姬一挥长袖,如同仙子一般轻飘飘越过吊桥,落向对面山崖,而后消失无影。
夏姬见状,不由颓丧地垮下肩膀,然后在两旁守卫惊艳的目光中,小心翼翼地踏上桥面。这桥她走了十年,早没了当初的害怕,但是那守卫,却是从来也没见过。
刚走到对崖,脚还没踏上实地,春姬已经笑意盈盈地等在了前面。
“妹妹来得正好,咱们三姐妹都在呢,就缺妹妹了。妾身还以为妹妹已经不辞而别了呢。”亲热地挽住夏姬的手,引着她往一条被圆月浸润着的长廊走去。
不是去幻海碧波台的方向,夏姬心中一懔,笑道:“哪能呢。姐姐,咱们这是去哪?”
幻宫有多大,她们从来不知道,每次见宇主子都是在幻海碧波台,那里终年阳光明媚。宇主子似乎很喜欢阳光。这一点倒和夏姬不谋而合。
“咦?难道你不知道?”春姬一脸惊讶,侧脸看到夏姬的笑靥,漆眸中掠过一抹妒意。整整十年,为什么这张脸还能保持初来时的无邪笑容?
“知道什么?”夏姬偏头。
春姬脸上异色一闪即逝,笑容敛去,换成深深的担忧,“主子身子不适,妹妹若不知,又是为何来此?”
“主子怎么了!”夏姬大惊失色,这一回却没有丝毫假装的意思,虽然之前就猜到点苗头,但亲耳听闻却仍然让她乱了心神。
见她不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