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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吧。”显然他心中已经认定,那些湛鱼人也想要得到小冰君,天陌只是受她牵累而已。
听到素来被她如神明一样小心翼翼侍奉的天陌竟然被人吊在悬崖上,小冰君几乎要疯掉,连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脚步不稳地就要往外奔去。
燕九拉住她,把她推给了阴九幽,自己则背着大铁弓匆匆去了。
“你去只会增添麻烦。”阴九幽一手抱着阴澈,一手负后,冷静地看着想要紧随燕九而去的小冰君,淡淡道,并不出手阻拦。
毫不婉转的话如同一根尖刺,扎得小冰君一下恢复了冷静。她知道他没说错,自己不懂武功,去不仅帮不了忙,只怕还会连累他们。想到此,心中再次涌上深深的无力感。
阴九幽说完话,并没等待什么回应,转身招来车夫吩咐了一些事,然后将阴澈塞到仍呆呆站在门口的小冰君怀里,便离开了。临行前丢下一句话,让她再次打起精神。
“你有你该做之事。”
她该做之事?压下心中的焦急与惶乱,小冰君看着怀中小阴澈纯真的睡颜,果真开始仔细思索起自己该做什么。
车夫套好车,在门边相请。
她抱着阴澈上了车,在车内看到他们的行囊,突然省悟过来。她应该做的就是为逃离此地做好充足的准备,并保护好自己和怀中的孩子,就算帮不上忙,也不要拖累。
于是先让车夫跟着自己回了一趟所住的地方,里面一片凌乱,显然被翻操过。小冰君不由又想起天陌,心中一阵难过。没敢多想,匆匆搬了倾翻在地的轮椅,收拾了自己和天陌的衣物,又折了两床毯子,拿了简单的炊食用具,当真是巨细无遗。
{文}车夫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沉默地将她交给自己的东西除了行礼外都放进了车厢底。马车是阴极皇朝出来的,大而舒适,四匹上等骏马拉车,装这点东西并不影响速度。
{人}离开的时候,小冰君看到格玛大婶站在院子里冲她挥手,不由跑过去抱住她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亲了亲。
{书}“好姑娘,天神会保佑你们的。”格玛大婶一边抹着红了的眼角,一边将她推上车,粗糙的手指碰了碰自己的唇,然后依次点过她和阴澈还有车夫的额头,奉上自己最真诚的祝福。
{屋}一直到出了巷子,车夫的脸还有些微红,显然很不习惯这奇怪的风俗,心中却又有些异样的感动。他能跟随阴九幽一家三口来此,自然不是普通的马车夫,经历的人事不知凡几,却是首次碰触到如此单纯的人心,一时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按着阴九幽的吩咐,他们又去集上购买了疗伤需要用到的药材等物,以及足够的食物和水,一切准备妥当后,这才向约定的地点驶去。
在子母崖五里处的一片茂盛的长草丛中停下,接下来便是折磨人的等待。若不是要分神照顾已经醒过来的小阴澈,小冰君只怕还没等到人已经先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折磨得疯狂了。
车夫话不多,只说了一句一切有主上,便自顾去检查马车,看马是否套牢实,车轮有没有松脱的地方,以防万一。
小冰君坐立不安,又不敢走远,只能不时低头将脸贴在阴澈柔嫩的小脸上,看着他黝黑清澈毫不认生的双眸,以此获得暂时的安宁。
等待是如此的漫长,仿佛时间已经停止了流动,就在她以为要永远这样等下去的时候,长草拂动,阴九幽背着天陌出现在了眼前。如此的突然,让她瞬间忘记了反应。
阴九幽一声不发地将天陌放下,然后又快速地离开了。
******
长草再次恢复原样,车夫叼着草茎懒洋洋地靠坐在车辕上,只看了天陌一眼,便又将目光转回阿尔达城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冰君回过神,赶紧直起身将天陌上上下下打量了遍,想知道他是否受伤。
“我无事。”天陌知她的意思,于是出声道。
小冰君璨然一笑,没有说话,注意到他身上的血迹,伸手摸了摸,就要去扯他的衣服。
“是九儿的。”天陌握住她的手阻止了,低声解释。
小冰君却听不进去,仍然固执地抽出手,伸手探进他的衣内摸了一遍,确定光滑无伤,一直压在心口的恐惧才稍稍散去,代以难言的酸涩。然而,当她撩起他的衣袖看到那血肉模糊的手腕时,刚舒出的一口气突然堵住,疼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手伤了。”她笑了笑,道,然后起身走到马车旁。将阴澈交给车夫,自己拿了水袋和外伤的药。
低头闷闷地为他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她没有再说话,脸上笑意盈盈,唇间却隐然有血迹溢出。
天陌不经意看到,心口一震,蓦地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拇指按上那柔嫩的唇瓣。
“松口!”他低喝。
小冰君垂着眼,摇头,反而咬得更紧。
天陌本想强行捏开她的上下齿,却又不想伤到她,不由叹了口气,无奈地将她的头按进自己怀里。“是绳子勒出来的,不是什么大事。”顿了顿,又道:“不想笑就别笑,不要伤自己。”
小冰君埋在他怀里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好一会儿才咳地一声吐出气来,接着又连咳了两声,才轻轻道:“我疼。”
天陌以为她是指被咬破的唇舌,于是伸手想要抬起她的头帮她减轻一下疼痛,谁知她反将他抱得更紧,死活不肯离开他的胸口。
“我知道你那时为什么要丢下我了。”她的声音闷闷地传上来,“我以后再也不那样做。”这话原本在上次重逢的时候就该说,然而却一直觉得时间还长,便耽搁了,直到他再次遇险,她才知道,她根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天陌闻言,不由放下手,沉默不语。
“我也不希望你受伤生病。我会疼”沙沙的风吹草叶声中,小冰君继续道。
天陌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手按上怀中女子的背,目光落在遥远的天际,低沉而缓慢地许下承诺。
“不会了,以后。”
第二十三章 (2)
燕九受了很重的伤。阴九幽抱着她出现的时候,小冰君已经给天陌包扎好了伤口,一行人不再耽搁,立即上了马车往南而驰。
不敢在颠簸的马车内给燕九处理箭伤,只能截断箭杆,草草止血包扎过。小冰君又是担忧又是愧疚,阴九幽却没表现出丝毫怨怪牵怒之意,只是一路紧紧抱着燕九,一言不发,连小阴澈的哭声也不理会。
小冰君不敢也不忍打扰他,只能自己手忙脚乱地呵哄。
“夫人,小主子是饿了。”车夫木然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小冰君啊地一声,不自觉看了眼天陌,有些无措,“那那我给他吃什么?”这么点大的小娃儿连牙都没长,他们开始准备的那些食物怕是吃不了,而燕九现在又人世不省,哪里能喂奶。
“前面有牧民的帐篷,容小的去讨点羊奶来。”车夫顿了下,回。
说话间,飞速行驶的马车慢慢停了下来。
“夏儿,你去。”天陌道,说着,伸手从她怀中接过哭闹不休的小阴澈。“用角子跟他们换。”角子是巴术除了金银外通用的货币,由一种只产于雷蒙的黑色金属打造而成。
小冰君嗯了一声,掀帘喊住车夫,自己拿了个空罐子跳下车。车夫不懂当地的语言,自然没她方便。
撩起窗帘,天陌一边看着她抱着陶罐往不远处牧民帐篷飞跑的身影,一边咬破自己的食指放进哭得可怜的小阴澈嘴里,不片刻便哄住了那小东西。
因此等小冰君抱着满满一罐白色的羊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阴澈粉嫩的小嘴含着天陌手指一脸飨足的表情。
马车又开始奔跑起来,夹着马鞭在空中呼啸的声音。
勉强压下心中因那一幕而升起的悸动,小冰君找来碗,将刚挤的羊奶倒了些进去。
“新鲜的,还有些温热呢。”她唇边漾起浅笑,抱过小阴澈,想要喂他。哪知小家伙竟然别开了头不肯吃,扭动着小身体,乌溜溜的眼珠子直往天陌的方向看,嘴里咿咿吖吖地闹不停。
小冰君要端碗,一只手根本抱不住不安份的小东西,又怕伤到他,片刻间便弄了一身大汗。
天陌叹气,不得不又将阴澈抱了过来,伸指点了点他的额头,一本正经地训斥道:“我的血你不能喝太多。”
小阴澈仿佛能听懂他说话似的,竟然挥舞着小拳头也呜呜哇哇地哼了几声。
天陌眸中浮起淡淡的笑意,从小冰君手中拿过碗,小口小口地将羊奶喂进了小家伙的肚子里。
小冰君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讷讷地问:“主子,他他能听懂你说话?”
天陌看了她一眼,唇角微扬,没有否认,只淡淡说了一句:“就在上次我们来时过夜的湖边落脚。”
小冰君不自禁想挠头,应了声,然后钻到外面,引着车夫往湖的方向驰去。
******
抵达湖边的时候已暮色沉沉,小冰君帮着阴九幽为燕九仔细地处理了伤势,又用馕和肉干熬了粥大家一起吃过,才偎在天陌脚边睡下。大约是心中挂着小阴澈,不敢睡沉。因此燕九半夜的时候醒来,以及他们后来出去许久,这些她迷迷糊糊都是知道的。
次晨上路的时候,燕九是清醒的,但考虑到她的伤势,马车的速度便放慢了许多。阴九幽也不再如昨日那样紧抱着她不放,像整个人的魂都不在了似的。他会和宇主子不时说上几句旁人听不明白的话,又或者对弈一局。小冰君便抱着阴澈坐在燕九旁边,半是陪伴半是照顾。
“越大哥,你可再快些,我这里无妨。”两人正说着话,燕九突然转头冲着车外催促道。
车夫尚未回答,阴九幽手中仍挟着一枚黑棋,微笑道:“怎么,坐得不耐烦了么?那下车走走可好?”说着,将手中棋子落下,冲天陌微一点头,然后起身不理燕九反对,几乎是半强硬地将她负在背上下了马车。
透过车窗看着在前面身体相叠缓步而行的两人,小冰君终于忍不住问:“主子,咱们不怕湛鱼人追来么?”一路上她虽然笑意盈盈,心中其实火烧火燎的,只是不愿燕九多想,才什么也没说。
“无妨。”天陌一边自弈,一边漫不经心地应。
小冰君呆了呆,一下子没了话。好一会儿,才算从这让人满头雾水的回答中缓过神来,“昨日那昨日那些湛鱼人怎么会找到咱们住的地方,他们怎么会知道你的身份?”既然他说无妨,她也就不愿再担忧下去,转开了话题。
天陌沉默了片刻,直到落下了子,才缓缓道:“不知。”他当然不是不知,只是不想她自责,所以没说出自己推测出来的原因。想必封九连城以及其他几股围攻黑宇殿的势力都已经知道她和自己是在一起的,而无论是他还是她,容貌都很特殊易认,因此,当她在此地露出容貌之后,他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日。
这样干脆的两个字,让小冰君无法再继续追问下去,不免有些泄气。目光再次落到前面的两人身上,看阴九幽一边指着远处的雪山,一边对着将头枕在他肩上的燕九低语着什么,清秀隽雅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心中不由涌上无尽的羡慕。
小阴澈已经睡熟了。她分不了神,只能将额头抵在窗棂上,一时看看外面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壮丽风景,一时看看眼前低头专注于棋盘上的男人,唇角的笑有些寂寞。他终究还是习惯了一个人,因此就算有人伴在身边,也会不自禁地忽略。她想,自己既然打定主意要跟着他,自然也该习惯这一点才是。
那日之后,但凡燕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