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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了一页说,眼皮也不抬:“这一天总要到来的。”
“可那是雪山!”云易激动地说,“少爷的不少兄弟不都。。。。。。。”
我是嫡子,却不是嫡长子。我的大哥十年前就去了雪山,结果音讯全无。听山中的樵夫说起,那年发生了一次大雪崩,死了许多人,而我的大哥,也葬身雪山。
大哥从小就疼我,一直当爹一样地护着我,什么都给我最好的,连我的箭术也是大哥手把手教我的。在这个无情的家族中,大哥是我一直的温暖。我听到大哥去世的消息时,哭得不能自己。
族长发现后,把我关了起来,直到我不哭为止:“云家不需要没用的人!”
我一直谨记着这一句话,从此之后,我再也没有掉过一滴泪。
“雪山。。。。。。”我推开窗,望着院中一片雪白,我淡淡地呢喃,“真是云家的坟冢。”
我如族长之愿,去了雪山。
一片白雪皑皑中,我独自一人进山。
这半年里,我从云家优雅的贵公子,沦落到人不像人。
我受过伤,断过腿,和野兽一样几天几夜追着猎物,只因为我饿得发慌。饥饿、寒冷、孤独、痛苦,我都尝过。
每一天醒来,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这一天。
我很明白,族长会如此冷酷地对待我们,是因为他在乎的只有家族。我们只是振兴家族的棋子,丢了一颗,还有更多。
我躲在我血洗的狼穴中,望着白雪茫茫,听着寒风呼啸而过,我麻木不已经,只觉得我的血一点点地冷了下去,再不暖不起来了。
我成功地从雪山回来,继任了国师之位,我雷厉风行地除去了家族的隐患,以最快的速度镇压了弹劾云家的清流官员,其手段狠毒,让人胆寒。
为此族长私下里也曾数落过我:“为何要闹得如此轰轰烈烈?凭你的手腕,想要把事情做得隐秘些,并不难办。”
我淡淡答道:“的确如此,可这就是我的行事作风。如族长所言,我的确可以做到不动声色地除去那些碍眼的人,可过程太慢,多死些人,能更快地达到我的目的,不好吗?何况我这样做,让云家坐稳京城第一世家的名号,这不也是族长所希望的?”
我再不言其他,行了礼,转身就走。
自从镇压了那些清流官员后,有很多人在背后指责我太过冷血,一直想伺机杀我。
云易也颇有感慨:“少爷,我是个粗人,我不懂什么朝政,可是少爷为什么连李将军的的小儿子也不放过?那才是个五岁的孩子啊。”
我淡淡地饮茶,眸色一片阴沉:“那孩子现在才五岁,可十年,二十年后呢?既然要杀,就要永除后患。”
云易拧着眉心,忽然抬头问:“是因为李将军的夫人冒犯了少爷吗?”
我慢慢地放下了茶杯,语气很是冷漠:“云易,今天你的话有些多了。”云易沉默了。
确实,如他所言,前几日我出去时,有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拦住了我的轿子。那女人恨我杀了她的丈夫,大庭广众之下出言不逊,大骂我冷血无情。我并不在意,那些辱骂于我而言,不算什么,更何况我不屑与女人动手。
但是当她骂了那句话:“云延,我诅咒你,总有一天,你也会和我一样,尝到与所爱之人离别的痛苦!”
我顿时想到了我的大哥,我翻书的动作微微一愣,眸色一沉,轻飘飘地说:“看来也不需要为李家留下血脉了。”
李家被定为叛国罪,满门抄不抄斩,都只在我的一念之间。
第二天,京城就再也没有李氏一族的任何血脉了。
我打开香炉,向里面添加了一味香料。浓烈的味道让云易有些刺鼻,但我却觉得,还不够烈。
我在雪山上,与野兽无异,经常要生吃食物,弄着满身血腥。自我回来,我就喜欢上了焚香的味道,大概是,这能掩饰我身上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吧。
“听说,陛下前段时间册封了个公主?”我最近忙着朝政,倒少关心起陛下的事来。
云易点头:“是。那女孩是达罗族献给陛下的人,据说她是达罗族二王子的嫡女。”
达罗族是依附于他们的小部落,好武力,近几年才俯首称臣。先帝在时,就曾为陛下定亲,求娶达罗族公主。不过达罗族男丁旺盛,女子却稀少,当时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到现在二王子才得了个嫡女。
“陛下莫非是想联合达罗族,对抗我云家?”我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小勺。
云易也赞同:“属下听说,陛下很宠那位公主。”
“哦?”我微微抬眼,有些好奇了,“眼高于顶的陛下居然也会如此?”
我把小勺一丢,低低嘲讽道:“这就是权力的诱惑。”
多少人为了这权力迷了心智,丢了性命?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生在这样的家族,即便知道这里满是污秽,也不得不跳下来。因为不挣扎,就只有死无葬身之地!
我低头,看着我雪白华丽的袍子,顿时我觉得我脏透了。再纯再美的衣服,也掩盖不了我腐烂的内心。
三天后,我进了宫,见到了陛下,也见到了传闻中受尽宠爱的达罗族公主,明若。
陛下是天下闻名的美男子,容貌妖冶,近乎为妖,而那位明若公主站在他身旁,却没有被他的光芒掩盖下去。
她不似宫中的女人,规规矩矩,她笑起来,两眼弯弯,咯咯有声。见到我时,一点也没有畏惧,反而好奇地问陛下:“他是谁?”
我微微欠身:“见过陛下。”
陛下果真和云易说的那样,很宠爱她,和她说话时都带着笑意:“他是朕的国师。”
明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就是国师?”她眼眸明亮,喃喃道,好年轻好漂亮的国师啊!”
我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她的笑容太过耀眼,有些刺目。我并不习惯那样。
大概是感受到我冰冷的目光,明若尴尬地摸摸鼻子,忽然她一拍脑门,嘀嘀咕咕地说:“哎呀不好了,我忘记掉喂我的兔子了!”
陛下宠溺地笑:“那快点去吧。”
她点点头:“嗯!”说着欢快地跑着离开,后面的宫人追在后面,叫苦连天。
在我的理解中,我从不觉得明若是单纯的。她只身一人来到这里,没有半点心机,早已在这深宫中死了千百回了。
我并不关心那个小公主到底如何,我只关心她的到来,会云家有和影响。
在她走后,我和陛下聊了会儿。
我淡淡道:“陛下登基已有数载,明若公主身份高贵,机敏可爱,不失为皇后的最佳人选。”
陛下挑起那双狭长妖艳的凤眸,懒洋洋地坐下,轻轻转动地酒杯,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朕以为国师不食人间烟火的,不会管这些儿女情长的事,原来也不尽然啊。”
我从来都知道,陛下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他心性警惕,要从他口中套出话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浅浅一笑,回道:“既然要伺候陛下,微臣又怎会不食人间烟火?立后之事,非同小可,还望陛下三思。”
这场谈话也到此为止。
虽说不能探出什么来,但从中可以窥见陛下对明若的确非同一般。
我安插在宫中的探子日日来报,陛下几乎天去探望明若,陪她解闷。那天明若想起的小兔子,也是陛下亲自挑选,只为博她一笑。
我问:“那小公主的态度呢?”
探子回道:“小公主很开心,但依属下看,那并不是男女之间的感觉,小公主似乎只把陛下当作好朋友。”
我微微挑眉,倒有些出乎意料。明若是达罗族公主,来这里就是承载着和亲的使命,陛下既然已经表现出了这样的诚意,她为何还不明白?又或者是,达罗族根本就没有帮和陛下联合的意思?
我皱眉,挥退了探子,渐渐陷入了沉思。
突然,我听到窗边有响动。云府机关重重,等闲人等是不能入内的,能不惊动任何护卫来到我房间的,一定是高手。
我不动声色地继续弹琴。琴中藏有毒针,能一击使人致命。
吱呀一声过来,一个脑袋探了进来,那双明亮的眼眸耀眼得有些刺目。我微微一惊,居然是她?
明若钻进了半个身子,轻轻松松一跃,就进了我的房间。
“公主就是这样。。。。。”
还未等我说完,她就好奇地瞪大了眼睛,对我的房间表现出了异常的兴趣:“哇!原来国师的房间是这样的啊!”
我的房间其实没什么特别,简简单单的几卷书,一把琴,还有一个香炉。
“我还以为国师的房间会塞满黄金珠宝呢!”她夸张地比划着,东转转西看看的。
我没什么表情,吩咐下人为她上茶。
“云某不喜欢金银,故如此装饰。”金银器物,不过是死物,我自己已是行尸走肉,还要那些东西作伴干什么?
更何况,那金光闪闪的颜色,能让我想起恶心的*。我已身在权力的漩涡中,总希望留有一分净土。
明若点点头,忽然转头,笑眯眯地说:“啊,忘了说了,国师一定很好奇我是怎么进来的吧?其实府门前有人拦住我的,但我一报上名字,他们就让我进来了。我听到国师在弹琴,弹得很好听,我觉得要是走了正门,国师的琴声就听不到了,所以就想到了翻窗这一招。”
她语速很快,叽叽喳喳地说着,我淡淡地点头,示意她不必再说。
她一点也没有领悟,反而更加凑了过来,眨着大眼睛,看着我,问道:“国师,你有妻妾吗?”
我微微皱眉,仍旧继续弹琴,淡然问道:“公主这是何意?”
明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小脸微微一红,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忽然脚用力一蹬,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国师,那个。。。。。说了你可别不信,其实。。。。。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了。”
我一愣,弹琴的动作一乱,顿时弹出了一个刺耳的音,闷闷地在响,就如同我此刻的心情。
我有些迷茫,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淡淡的心酸和伤感。
从小到大,我活着的世界里,从来都没有人和我说过喜欢两字,哪怕虚情假意也没有。
我的族人,不是把我当作守卫家族的一把利剑,就是把我当成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喜欢?
怎么可能?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回了神。我缓缓地开口,低声问:“喜欢?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明若眨眨眼:“喜欢就是喜欢啊。”
“那么你喜欢我什么?”我的声音轻到不能再轻。
明若思考了下,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她嘻嘻笑着,“可能是国师长得好看!”
我淡漠的神情险些维持不住,但很快,我恢复了过来。我定定地望着她,想从她眼底看出些什么:“是吗?”
她重重地点点头,眼睛笑得如两轮弯月。
我的心微微地一颤,那种不知怎样形容的感觉在心口渐渐弥漫。我不喜欢那感觉,我别过头,避开的她的目光。
“那么陛下呢?”
她是达罗族的公主,肩负着和亲的使命,我不相信她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明若有些苦恼:“是,陛下那里是比较麻烦。”她想了想,眼睛一下明亮了起来,蹲在我面前说,“可是我有个疼我的爷爷啊,只要我和爷爷说,爷爷一定会答应的!”
我在心底嗤笑着她太天真。
“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