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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早早地进入牢房,替他换药包伤。万胜全不理会,口中仍不停地继续着他的祈祷。
她知道,要想打破僵局必须先让他与自己对话,无论说什么都行!伊莎贝拉突然打断了他:“你不要装出一副心善的样子!将军要是这么顾惜你的士兵,当初为什么带他们入侵我国?主是不会听你这种人祈祷的!”
“你!”万胜的心被深深刺痛了。她说的有道理,可……“小姐有所不知,你们的总督屡次三番派兵入侵新中华府。如果不彻底打垮他,让他签下降书,恐怕不出半年,他就要带兵反攻。到那时,不是有更多无辜的人遭殃吗?”
伊莎贝拉细细地想着对方的回答。有一点她表示赞同,那就是有关教父的所作所为。自己当初去周满半岛正是出于一种内疚,她想力尽所能地帮助那里不幸的中国人。为了让他继续争辩,她嘴上却说:“我们总督出兵打仗是为了让天下的异教徒皈依天主教而不是迫害他们!”
万胜忍不住笑了。“小姐,你那天不也在场吗?你认为靠刀剑‘感化’出来的教徒是虔诚的教徒吗?”
原来他的想法与我的完全一致!伊莎贝拉向他报以最甜美的微笑。“以后叫我伊莎贝拉。将军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你怎么会说荷兰语的?”
万胜的心一颤,没想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与她谈上了!不知为什么,即便与她争执,绞痛的心也好受了许多。就目前这处境而论,我已不再是将军,她也不再是敌国女子。想到这里,万胜心中的防线彻底崩溃。他一五一十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与身世。
“万胜,其实我的身世与你的有一分相似!”伊莎贝拉激动地说。“我妈是印地安人,我爸是西班牙军官。”看着对方投来的异样目光,她马上解释说:“我爸是个好人,他象你一样关心自己的士兵,从不骚扰平民。我父母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他们的婚姻完全出于自愿。”
“他们一定很疼你,送你去读书。我还从未见过会说西荷中三国语言的人呢!”
“你不了解新西班牙,象我这样的混血儿只能去当奴仆,根本无权念书!”伊莎贝拉忽然顿住了。自己能有今天主要是因为有总督这个教父,可什么都能说,就是这个不能说。否则,他再也不会理睬我!“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教会可怜我,将我收留,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从教士那儿学来的。”说着说着,她想起了母亲临终前的情景,明亮的眼睛顿时蒙上了一层忧郁的阴影。
“对不起。”万胜同情地望着她。
伊莎贝拉含着泪继续说:“妈妈临终前将这枚银十字架放在我的手中,她嘱咐道:‘戴着它,做一个善良的人。无论别人怎么待你,不要怨恨他们!愿你的灵魂能高升天堂。’”两行热泪簌簌落下。
万胜从话中感到一种深藏的凄楚与悲哀,没想到在这世上还有一人与自己一样深受内心的煎熬!他深深叹了口气。“当初我要是知道你在这儿如此不快,就不该送你回来。”
她惨淡地一笑。“这事你帮不了我。还是想想你自己吧,你的处境比我的糟得多!”
“我没什么可想的,我只求一死。”
“假如你能出狱,会干什么呢?”
“这绝对不可能!”万胜始终认为,自己是个罪人,理应受到死的惩罚。
“我是说,万一这是上帝的安排,你会做什么?”
他怔了怔。他想起了那些还活着的士兵,他们一定会拼死攻城,企图救自己出去。“我会带士兵们回家,停止这种无谓的进攻!”万胜停顿片刻,痛苦地蠕动了一下嘴唇,“可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幸存者?”
“你这么替别人着想,主一定会为之感动的!”伊莎贝拉舒心地一笑,她心中最后一份疑虑随之而消失。
一连几天,两人坐在狭小的牢房里无话不谈。尽管他们信仰的两个教派不共戴天,但他们对许多事情的观点竟然完全一致,两人相遇恨晚。伊莎贝拉再也没有提及皈依天主教一事,她将陪伴万胜的每一分钟都视为人生最珍贵的礼物,那些有碍感情的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主教您看,这片山岭就是我所说的印地安人据点。”迪亚哥殷勤地为前来总督府作客的主教展开了墨西哥地图。“他们倚仗险要的地势,拒绝接受文明的生活方式和天主教的恩德。等中国军队退了兵,我立即组织人马,将他们归化,为主教大人再创立一个教区,您看如何?”迪亚哥只字不提在那片山岭中发现白银矿一事。
“愿神保佑你!”主教兴致昂然地答道。
“可是……”总督故意停顿片刻。“如果不能拿那犯人来开刀示众,吓唬吓唬城里的那些杂种,恐怕我的军队一走,他们就要叛乱,我实在是进退两难啊!”
主教会意地点点头,转身问站在一旁伺候的伊莎贝拉:“孩子,那人是否签了认罪书?”
“还没有。我再试试,能行的!”迪亚哥气恼地瞪了她一眼。
“我看他这么久了都不从,也不会再从了。不能说我们不给他机会!”主教叹了口气。“迪亚哥,那人明天就归你了。”
会见刚结束,伊莎贝拉便跑着回到自己的卧室。不行,我不能让教父这么做!不能让主教这么做!这绝对不行!
她来到嵌放在墙内的圣母像前,闭眼祈祷:“圣母玛丽亚,你知道我想干什么,请给我力量吧!”
过了许久,她终于睁开了眼,双目之中闪耀着异常坚定的光芒。她换上一套自己最喜爱的礼服裙,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总督府。
在墨西哥城一角一幢不起眼的教堂里,一名神甫走进忏悔室。
“神父,我有罪,我要忏悔!”幕帘的另一侧传来了年轻女子的声音。
“孩子,你有什么罪?”
“一个人快要死了,我想去救他。”
“可救人又有什么罪呢?”
“他是我教父的仇敌,我这么做是对我教父的背叛!”
神甫十分奇怪地想:到底谁要杀谁?为什么?他带着平静的口吻说:“请告诉我你的教父是谁,也许我能劝说他。”
“来不及了,神父,他们就要动手了。”那女子急急地回答。
神甫想了想,叹气道:“孩子,你去吧。生命是宝贵的,除了我主耶稣没人能死而复生,我相信你的教父最终会明白的。”
“谢神父!”她激动地喊道。
“以圣父、圣灵的名义,我宣布你获赦免!”神甫对着幕帘另一侧的忏悔人划了个十字。
神甫出了忏悔室,望着那忏悔人远去的背影仍在纳闷:这是个多么奇怪的忏悔!突然,他依稀地想起了那忏悔人的身份,那么她的教父该是……我的上帝啊!神甫几乎叫出声来。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走到圣母像前轻声祈祷了几句,匆匆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然后快步跑出教堂。
“你们俩整天站在这儿够辛苦的,我给你们带来一点好吃的。”
牢门口的卫兵惊愕地瞪大了眼。眼前站着的不正是那个令人垂涎的漂亮小妞吗?“好吃的?你是在说你自己吧!”他们不约而同地伸出了贪婪的手。
伊莎贝拉灵巧地向下一钻,从两人中间穿过,然后背对着牢门站立不动。那两卫兵早已变得如痴如醉,他们不顾一切地扑了上来,紧紧抱住她的腰。伊莎贝拉尖叫一声:“万胜,救救我!”
卫兵听不懂她说的荷兰语,但谁管它呢,到手的天鹅肉怎能放弃?两张垂涎欲滴的嘴一起凑近了她的头颈。
牢门里突然伸出了铁钳般的两只大手,牢牢地钳在那两卫兵的脖子上。万胜用力将他们的头对击,两人一声不吭地垮了下去。
伊莎贝拉迅速抽出卫兵的钥匙,打开了牢门。“万胜,快穿上卫兵的盔甲服,跟我来!”
万胜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自己还有生还的可能,况且他根本不想活着出去。
伊莎贝拉急了。“想想你的那些士兵,你不是要带他们回家吗?”
“可是我没脸再见他们,我是杀害他们战友的屠夫啊!”
伊莎贝拉急中生智,她央求道:“今天这事由我而起,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帮帮我,带我逃出这个地方吧!”
看着她那副可怜的样子,万胜觉得自己无法再拒绝。他套上了盔甲服,与伊莎贝拉一起跑出地牢。
两人刚转过走廊,忽然停下了脚步。迪亚哥手提钢剑出现在旋梯口,他身边站着十几名持枪卫兵,乌洞洞的枪口直指他们俩!
〖注16〗西班牙俚语,意为漂亮小妞。
上篇第十八章回家“果然是你!你这小贱货,与你妈一样!我当初真是昏了头才收养你!”迪亚哥直勾勾地盯着伊莎贝拉,他嘴上的两撇翘胡子早已气得一高一低。
“我……我……”她颤抖着嘴唇,一时张口结舌。与教父对峙是她最害怕的结局。
“哼,你以为你们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能瞒得了我?”迪亚哥阴冷地看着对面两人。
“父亲,请听我慢慢解释。”
“我没兴致听你说!我也没你这个女儿!”总督继续着他的怒吼。“将他们俩给我绑起来!”西军卫兵正要动手,迪亚哥突然改了主意,“慢着,今天我想先跟这家伙玩玩。”
他晃了晃手中的钢剑,然后左手向后一叠,抬剑刺向万胜。万胜尽管听不懂他们说的西班牙语,但一看那架式连忙抽出自己身上的西军卫兵剑,举剑应付。
迪亚哥不屑一顾地冷笑一声。身为欧洲贵族,他自幼练习击剑,别说象万胜这种击剑门外汉,就连许多欧洲击剑高手都败在他的手下。两人从走廊的这一头拼到另一头,从旋梯下打到旋梯上,然后又杀回到旋梯下。在每一个回合的拼杀中,迪亚哥总能削掉对方身上一片铁甲,卫兵们在一旁兴奋地为自己的总督喝采。
万胜的额头开始冒汗,手中这支轻如鸿毛的钢剑使起来极不顺手,别说取胜,连自保都困难。他深吸一口气,抬剑猛刺。不料对方一闪身,钢剑刺在石墙上,由于用力过猛,剑身嘎巴折断。迪亚哥趁势来了个钩挑,万胜的半截剑飞出了手。
迪亚哥举剑向他胸口刺来,万胜无兵器招架,只得向后一仰,跌倒在地。总督得意地大笑起来。他向前跨出一大步,做出一个直刺对方喉管的动作,站在一旁的伊莎贝拉禁不住尖叫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万胜发现对方重心前移,眼睛顿时一亮。他想起了一名习武的新军士兵曾教他的一招--扫荡腿。
“啪!”总督猝不及防,被重重地扫倒在地。他的剑飞了,精心修饰的翘胡子也被压歪。他一时给摔闷了,这算什么招?怎么自己从未见过这一手?
趁着对方纳闷的工夫,万胜已捡起总督的剑,横在他的脖子上。卫兵们端枪跨步上前。迪亚哥终于清醒过来,“别开枪,别开枪!”
万胜架着他走出牢房,伊莎贝拉在前面带路。西军卫兵们紧随其后,却不知所措。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城门口,伊莎贝拉对守城的士兵大声喊道:“打开城门!”西军士兵乖乖从命。
走出城,万胜忽然呆立不动。湖堤两侧耸立着一排又一排的绞刑架,在火炬的映照下,绞架上那些新军士兵的脸清晰可见,惨不忍睹!
迪亚哥看准这个机会,朝着对方受伤的左臂猛地一击。万胜疼得缩了缩手,他趁机挣脱出来。卫兵们见总督已脱险,立即举枪瞄准。
“父亲!”对面传来了绝望的叫喊声。迪亚哥闭上了眼,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