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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自欺欺人总有时限。不是你的,终归会随风而逝。即便抱你在怀,也无法厮守一生。
清冷的寝殿,司马玉容支开所有人,只身带着慕容元楹踏入司马敬的世界。司马敬依靠在床柱处,轻咳几声,面色泛着不健康的潮红。蓦地,他抬起头,眼神有些模糊不清,只是习惯性的问道,“是玉容吗?”
慕容元楹顿住脚步,司马玉容敛了神色靠近床前,微微施礼,“玉容参见父王。父王的咳疾好些了吗?”
司马敬伸出手,上面布满了褶皱,轻握住司马玉容的手,一声轻叹,“自你皇叔死后,为父便落下了这样的病根,怕是这辈子都好不了的。”
“父皇多虑了,慢慢调养,身子定然会好起来的。”司马玉容担心的望着父亲逐渐苍老的容颜。自从司马逸死后,司马敬仿佛一下子变得老态龙钟,大病一场后再也没能振作起来。
“好不了了。”司马敬摇了摇手,眼底带着空洞的哀伤,“只是父王舍不得你,舍不得这云国的江山,后继无人被他人窃取。为父,不甘心哪!奈何玉容你,却是个女儿身!”
“国主是觉得女子便不能坐拥天下,不能创一番伟业吗?”话音刚落,慕容元楹大步上前,一脸凛然之气伫立在司马敬跟前。
一瞬间,司马敬血气上涌,立时咳得更加厉害。蓦地,竟生生咳出血来。
“父王?”司马玉容一惊,忙取出绢子捧住司马敬的脸,略带惶恐的望着慕容元楹,不知他要做什么,又生怕司马敬一怒之下杀了慕容元楹。
“是你!”司马敬硬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眸色如血,恨意阑珊。
慕容元楹躬身施礼,“慕容元楹参见云国国主,敬祝国主万岁金安!”
“来人!”司马敬扯着嗓子想要喊人,岂料嗓子里尽是血腥与黏糊糊的东西,声音无法彻底释放显得极为微弱,“来人,把这个逆贼咳咳咳”
“父王!”司马玉容扑通跪在司马敬跟前,声泪俱下,“父王,不要!不要杀了楹哥哥!父王,求您了!皇叔不是楹哥哥杀的,真的不是他杀的!我们都被骗了!我们都被大毓朝骗了!”
闻言,司马敬骤然僵在当场,眼神止不住颤抖,“你你说什么?”
司马玉容泣不成声,“皇叔是大毓朝的皇帝杀的,是他让护国公萧漠南半路截杀,让皇叔身死异国。父王,皇叔死得冤!可是楹哥哥无故背上杀人黑锅,更是冤枉啊!”
“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司马敬撑着身子,整个人抖得厉害。喉间咕噜噜的,直把几欲喷出的血生生压回去。
于是乎,司马玉容把慕容元楹那套说辞添油加醋的重新复述一遍,说得宛若亲眼所见。至动情处,竟然掩面痛哭,让司马敬更是心伤不已。
待司马玉容说完,司马敬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床榻前的地毯。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真相竟然会会这样?”司马敬容色哀戚至绝,蓦地,他森冷无温的凝视慕容元楹始终冰冷的表情,“你说萧漠南诬陷于你,那么你又有何证据?空口白牙,任谁都可以颠倒黑白?本王凭什么信你?”
“父王!”司马玉容跪在司马敬跟前,泪流满面,看得好不令人心痛,“楹哥哥与皇叔交情匪浅,又是生死之交,他们的情谊父王难道还要质疑吗?如今皇叔惨死他国,真相大白,父王不为皇叔报仇,却还要置楹哥哥于死地吗?”
说完,又开始呜咽抽泣。
司马敬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的注视慕容元楹的脸。
下一刻,慕容元楹毕恭毕敬的跪在司马敬跟前,“司马兄为本王而死,无论国主如何处置,本王都不会有怨言。终究欠了司马兄一命,本王甘愿承受戮颈之罪,以示清白。来世,还愿一笺笔春秋,至交不负过命情。”
“你真当本王不会杀了你吗??”司马敬怒喝。
慕容元楹起身,缓缓走向不远处的刀架,竟从上头抽出长剑。明晃晃的剑锋闪烁着迫人寒光,清晨的寝殿,只听得见风掠过剑锋发出的长鸣。
见状,司马敬愣在那里,眼神极为戒备。莫非他要行刺?
孰料,慕容元楹双手托举长剑过头,面容不改旧颜色,双眸垂着,“国主若不信,本王愿以命相还!”
“楹哥哥?”司马玉容一惊,花容瞬间失色。
殿内沉寂了许久,司马敬死死盯着慕容元楹毫无表情的脸,不知其心中到底是何用意?慕容元楹应该清楚,凭他杀了司马逸,无论消息真假,入宫无疑是死路一条。可他还是进来了,而且就跪在自己跟前。这是为何?
其次,慕容元楹此举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他是真的要以命相还证明清白?难道司马逸果真不是他杀的?那么当真是大毓皇帝所为?既然如此,当年萧漠南为何要冒死入宫告知所谓的真相?真凶到底是谁?
一切的一切就像谜团,不到真相大白的那天,永远都找不到答案。
视线陡然落在司马玉容焦灼不安的脸上,她的眼睛一刻不离慕容元楹。一瞬间,司马敬仿佛明白了什么,不由的长长吐出一口气。
看样子,事情绝非如此简单。只是现下
司马敬缓了口吻,“都起来吧!”
慕容元楹眼底的光不禁冷了一下,徐徐站起身子。司马玉容却一步上前,夺了他的手中冷剑,呼吸略微沉重。
“慕容元楹,本王不是信你,你该知道,本王信的是玉容。既然有玉容为你担保,本王无话可说。”司马敬口吻虽缓,眸色依旧凌厉无比,“但丑话说在前头,若有一天,你骗了本王骗了玉容,本王一定要你死得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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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慕容元楹,本王不是信你,你该知道,本王信的是玉容。既然有玉容为你担保,本王无话可说。”司马敬口吻虽缓,眸色依旧凌厉无比,“但丑话说在前头,若有一天,你骗了本王骗了玉容,本王一定要你死得很难看!”
慕容元楹俯首,“若有妄言,任杀任剐!”语罢,用眼角的余光看了司马玉容一眼。
“父王,当务之急您应好生养病才是!”司马玉容关慰的坐在床前,搀了虚弱的司马敬躺下。
司马敬看了她一眼,女儿的心思未能瞒过他。何况司马玉容对慕容元楹的情愫,已不是一天两天的,这些年他挑了好些优秀男子,均未能入得了她的眼。自此司马敬便知女儿对慕容元楹情根深种,若然无法成全,此生唯一的女儿怕是要孤独终老了。
思及此处,司马敬忽然握住女儿的手,神色动容,“玉容,你要老实回答为父的话。你对靖王到底还有没有心思?”
一言既出,司马玉容的脸霎时红到耳根,一下子甩开司马敬的手,“父王你、你说什么?”
望着女人突如其来的娇羞,司马敬的心里咯噔一下,明白了她的心思。继而勉力起身,冲着站在床前的慕容元楹道,“靖王,本王不管你先前如何,也不想问你到底是否有意玉容。本王只问你一句,若本王将玉容许配与你,你可答应?”
慕容元楹似乎有些诧异,但这样的神色只是转瞬即逝。他一下子跪在地上,低头诚恳,“慕容元楹无德无能,如今已是浮萍之躯,宛若丧家之犬,何以匹配公主贵体?”
“你!”司马玉容的眼里陡然凝了泪水。
司马敬仿佛急了,“这么说,你是不答应了?”
“公主千金贵体,慕容元楹怕委屈了公主。”慕容元楹幽然轻叹。
闻言,司马敬才稍稍松了口气,看了司马玉容一眼,“本王不求其他,只愿女儿此生能与心爱之人执手百年。作为父亲,本王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父王?”司马玉容痴痴的望着父亲两鬓斑白的模样,这样的苍老,这样的疲惫,这样的虚弱无助。
慕容元楹的头重重磕在地上,“慕容元楹谢国主厚爱,此生必然善待公主,绝不相负。”
司马玉容亦跪身床前,“谢父王成全!”语罢,已是泪落涟涟。
收到这样的回复,司马敬如释重负的仰卧在床,微微合上眼眸,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出去。他是真的太累,心累,身子日益虚弱。不是他草率嫁女,是他自知时日无多,不得不出此下策。并非司马敬不知慕容元楹的心思,这样的司马昭之心,他又不是傻子怎会不知。
但如今的局势容不得他犹豫,何况司马逸之死确实有待详查。司马玉容对慕容元楹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果成全自己的女儿,说不定将来的皇位还能交予慕容元楹,那自己的女儿便为皇后。云国,仍处于司马家的掌控。否则,一旦自己百年,司马玉容必然孤苦无依,到时候外姓夺权,下场凄惨自然不在话下,说不定会落个身首异处。
为今之计,许慕容元楹为自己女婿,一则为了将来的云国江山仍掌控与司马一族手中,二则也为了稳住慕容元楹,以待查明司马逸死亡的真相。如此一石二鸟,当真是绝妙的计策。
现在,他也是时候为司马一族,为自己的女儿,好好盘算未来了。
司马玉容看了慕容元楹一眼,两人冲司马敬施礼,缓缓退出去。自此,慕容元楹便能正大光明的站在云国的蓝天下,那支被大毓定为叛军的靖王之军,也能安然列入云国的国土,受到异国的庇护。
萧漠南即便有再大的本事,也不敢轻易出兵云国。
须知,出兵就意味着两国交战,而非简单的清剿叛逆。
自然,司马敬虽然口头上许了司马玉容给慕容元楹,但迟迟未有下诏。慕容元楹心思何其缜密,不用说也知道司马敬到底要搞什么鬼。无非是想稳住自己,再谋其他。所幸萧漠南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他倒是多了许多时间,筹谋将来的计划。
悄悄吩咐乔律明,按兵不动,对于云国之事,慕容元楹另有打算。
慕容元楹的军队踏入云国的第一时间,季荒原便通知了萧漠南,这是天大的事情,岂可小觑。
“王爷?”季荒原望着迟迟没有回应的萧漠南,不觉皱眉。很少见到萧漠南这般凝重的神色,不由心中也慌了一下,扭头望着同样迟疑的浣纱。
浣纱顿了顿,“王爷是觉得棘手?”
“果然怕什么就来什么。本王日夜担忧的便是此事,想不到还是发生了。”萧漠南一声轻叹,脸上残留着被风沙侵蚀过后的沧桑。下颚处密密麻麻的胡渣子,处处显露着悲凉的繁华逝去。
“王爷是怕挑起两国之争?”季荒原何其不明白他心中所想。
“只要靖王一日没有越过云国边境,那本王所行之事便是平乱。但如今靖王身在云国,本王再出兵就是犯境,势必成为挑起战争的罪魁祸首。”萧漠南目色微冷,视线远远落向云国的方向。
浣纱望着萧漠南这样迟凝的神色,骤然面色一沉,“王爷,属下去杀了靖王!”
“别乱来!”季荒原脱口而出,“你道云国的皇宫这般容易进去吗?一着不慎,战火燃起,你担当得起吗?”
萧漠南一言不发,忽然抬步朝前走去。
“王爷?”浣纱骤然唤道。
垂了垂眼帘,萧漠南抬起头,一声长叹,“谁也不许跟着。此事唯有本王才能解决,你们留待营地,万莫轻举妄动。”
“王爷要去哪里?”浣纱急忙跑上去,焦灼而忧虑。
嘴角是一抹清冷的笑意,萧漠南眼底的光缓缓黯下去,“去该去的地方。如果本王回不来,你们立刻上禀京师,皇上便能出师有名,举兵云国。”话音刚落,萧漠南纵身一跃,顿时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