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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习暮飞死又有何妨,但这军事作战地图怕是山本先生你再无机会得到。我们身上早已洒了上好的高粱酒,你知道高粱酒的酒精纯度,这堆火苗无情,只要我们往身上一点,冲向你们大使馆,你必死无疑。”
习暮飞早做了打算,来之前确实让每个士兵都淋上了高粱酒,并发出将帅的肺腑之话,述,将绝不屈辱于东洋人之下,这军事作战地图是高度机密,被东洋人掳了去,这半壁江山恐怕就会落入那蛮夷之手,自己的地盘是小,国家是大,若丢了国体,他怎可安心苟活于世?
山本遥望这一大片的火花似箭,一箭一箭就像要射过来一般纠结住他的神经,怒不可恕,“习暮飞,你一点也不在意杜小姐的身家性命?”
杜如昔此时已被身边两侧的人拽得步子踉踉跄跄,极度不稳,摇摇晃晃地就要倒下来似的,像极了一根摇摇欲坠的小草,可这个时候,她那雪亮的目光仍然望着他一人,但很快,她的眸光已是在熊熊烈火中一点一滴地冰冷下去,只见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千言万语也抵不了这一幕的传递,她知道,国家事大,自己身子事小,她不愿再多想究竟,便磕上双目,睫毛下顿时湿润,如潮水汹涌上堤,一发不可收拾,似乎她早料到这种结局,几度被囚,死亡的脚步似乎越发得靠近了。
“她算什么?一个女人而已,我还是输得起。父仇不共戴天,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说着,他把肩上的披麾一褪,只见披麾突地就从肩上顺滑而下,啪得一声落地,荡起一阵灰沙,他徐徐抬起手臂,黑色皮手套中的手指弯曲成了一个弧度,尔后的众将士明显整装待发,一副即将作战之准备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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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列
整个局势看起来已难以控制;两方人马对峙;刀枪灵光闪闪;黑压压一片人群;更显习军气势;习暮飞的面容肃然;渐露浓厚的杀机;他手指一竖;后面的将士们大吼一声;响彻贯耳,雷鸣几百里;绵绵不断,是奋勇杀敌之前的最后呐喊,那阵势,把矮短的东洋人吓得不得不往后退了数步。
此时,真是到了千钧一发之际,看着胜负已定,不论怎样,山本都将会是输家!
“且慢!习统帅!”山本一郎心里掂量着,见这一副架势,不得不权衡其中厉害,丢了自家的命不说,还在内阁里闹下愚蠢的名声,太不值得。数秒钟后,他只能连忙抬抬手,说,“好,习统帅好胆量!今日,山本给你个面子,杜小姐你带走。”
呜……
蒸汽报明之声突然响起,专列终于停在了北建城的站台上,北建城的军长特意命人奉上当地的一些特产与水果,知道习暮飞带着个女人在身边,便送了好几盆玉兰上车,也不知从哪得知的消息,她爱玉兰,这须溜拍马之功夫可见不一斑。
哐当哐当,火车缓缓行驶起来,这一声巨响终是把她从迷迷糊糊的游梦中惊醒,不觉背上一片冷汗珠,她喉咙干渴地要命,直低声呤道,“水……”
“小姐……您可终于是醒了,真是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杜如昔怔忪间听见是平儿的声音,揉了揉眼睛。被平儿扶起来,喝了好大一水杯温水,才慢慢又躺下,神智又开始模糊起来,恍恍惚惚看见平儿站起来,退到一边,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坐在她身边,抬起手掌放在她额头之上。
“怎么回事?又烫了!”他含怒意回头,对身后的一个人说道,那位是随军而来的医官,他之前从津浦城上火车之后立刻给昏迷不醒的杜如昔整治,见她体温并不是太高,就只给她吃了些退烧消炎的药,谁知道,这会,反而更高了,不尽连声回道,“二少,杜小姐是寒气入体,发烧总是会断断续续的,只要再次退下去方可。”
“还不去想办法!”他极不耐烦地说,又回过头来,看了看正半磕着眼的她,立刻就语气变缓,“如昔……”
可这一叫,她反而合上了眼,微蹙着眉,身子屈在一块,不停打冷哆嗦,习暮飞把被子裹紧了她还是不行,医官连忙命随行的护士去取医药箱来,然后为她上了点滴。
她血管里的一缕血丝倒流出来进入管内,就这么留在管子当中,分外刺眼,习暮飞盯住那里出神了许久,抬起手握住她另一只未打针的手指,拽紧了再不放手,就这么坐在她的身边安静地凝望。
“不要,不要……”她卡在喉咙里的声音挤了出来,额头上冒出绿豆大的汗珠,身体还是不住颤抖,“姑姑,我……姑姑……”
“小姐,您怎么了?小姐……”平儿在一边着急地问,可她哪里会回答,闹了几句,身体变软下来,渐渐在熏熏的暖气间里睡熟了,羊毛毯盖在身上似乎多了一种特别的味道,她觉得心里踏实起来,就再无胡乱叫喊。
一阵馥郁的香气传来,阵阵袭人,她被车厢中的玉兰花香气味给熏醒了,这是一个火车包厢,格外的富丽堂皇,火车顶都是被装修地极尽奢华,水晶灯分外醒目。
又是一个夜晚归去,黎明时分,屋内静悄悄地,她看见床头旁边有一盆高洁的玉兰花瓣,吐着芬芳,香味着实让醉人,最甜不过如此,她终于真正地醒来,一只手从羊毛毯里取出来,碰到了一件军绿色披风,她缓缓坐起,看见和衣躺在一张柔软沙发上的他,始终带着一脸的忧心,眉心总是蹙着。
偏此时,她又急火攻心,咳上几句,她忙用手捂着,还是没遮住,到底是把他给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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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罪
习暮飞见她醒了;眼角尽是惊喜;那种失而复得的表情;让人看了心跳;他以最快的速度走上来;关切地问;“如昔;可好些?”
她终于止住了咳嗽;便侧过身睡下;不予回答,习暮飞见此状;也不问其他,伸手就放在她额头之上,幸及是常温,他吁了一口气。
“习暮飞,你不准碰我,走开!”她声音虚弱无力,却是一种冷到极点的拒他于千里之外,她愤怒地挪开,把被子裹得更紧,头都埋了进去,并拿出一只手来把身上的军色披风拂到地上去。习暮飞低头将披风捡起来,放在手中,叹道,“如昔,我知道你怪我,我这样做……也是逼不得已。”
她闷不吱声,将头埋得更深,耳目全被羊毛毯子覆盖,全身还是虚脱无力,耳边仿佛听见一步一步的靴子落地之声,渐行渐远,可好像又不全是,哐当哐当的火车拉动声响,似乎全然已将此淹没。
火车一直走着,经到一个小站停下来,加水,这样一停留,杜如昔倒是真的醒了,终于可以平和地睁开眼,这会才有闲情去环顾四周,火车包厢里面富丽堂皇,简直是一派皇家典范,车壁上有四扇很是宽大的窗户开着,明媚的阳光从四扇窗户里投射过来,照遍了全室,在每两扇中间的车壁上,还有几幅色调十分浓艳,生动的壁画装点着,阳光从玻璃照射进来,格外的光彩鲜明。
窗子上面各有一副黄缎的帘幔悬挂着,异常得尊贵。
车厢的四隔,各有一座相当精致高大的红木架子给衬托着四盆玉兰,玉兰花朵洁白如雪,傲然竖立,有一种脱尘出俗的美,清淡高雅的香味着实令人陶醉。
她拿开身上的羊毛毯,发现脚底下,有一条厚约两寸左右的波斯地毯铺遍了这座车厢,浅蓝色的天鹅绒柔软幼滑,仔细一看,上面还有一簇簇的金色图案画堆砌着,尽是些牡丹花中昂立的凤凰,让人看得不时感慨着此处的金碧辉煌。
外面异常的安静,她刚走下床来,想拉开窗帘,便听见吱嘎一声,是路羽樊手提一篮子水果进来,他依旧如常,只是肩上的徽章却多了几枚,身上的军官大衣显然已经与以前大不相同。
他笑着走来,说,“杜小姐,许久未见了!”
他身后跟着平儿,平儿拿着一个红漆托盘,端着一个陶瓷碗勺进来,“小姐,昏昏沉沉睡了两夜,这可是大好了。”
路羽樊一面把提篮放下一边,一面对平儿说,“平姑娘,这是北建城送来的时令水果,有芒果,梨子,葡萄,哈密瓜,也不知道您小姐喜欢吃什么,你等下拣她最爱的给她吃。”
平儿点了点头,亦把托盘放在一张原形梨花木的餐桌之上,杜如昔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随意地问了一句,“路副官,这是到哪里了?外面如此安静。”
“云平,一个小站,因习军专列到此,所以外面早已经布置了严防,所以一概闲杂人等都未进到站台来。”路羽樊细细看了一眼,见她神色已是苍白无力,又说道,“杜小姐,请您好生休息,我先行告退。”
“云平……”她拉开蓝色格子窗帘,放眼望去,四周皆是带兵的卫戎,简直是把这个本已窄小的站台围了个水泄不通,她心里咯噔一下,闹心想着,岂不是快到文远了,“路副官,我求你件事。”
路羽樊楞住一秒,遂恭敬地答,“杜小姐,请说。”
“让我们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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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你是习军统帅
这一句说得很明显;只会将路羽樊给难住;这杜小姐是势必要被二少带回文远;以后寸步不离地守在身边;又怎么可能让她再次消失个无影无踪。这次独闯皇甫敬的地方;还和东洋人手中夺她而走;他几乎难以想象二少当时心里状态;反正;他是誓死效忠二少;所以,也必定是抱着死则死;活则活的想法,只是眼前的人这样求他,他反倒不知该何以回答,只好绕着道说,“杜小姐,再过几个时辰就到文远站,到时再下车也未尝不可?”
“不行,我要回津浦城。”杜如昔站起来,执怩得很,异常坚定。
路副官心下一惊,冒然说道,“那是万万使不得的。杜小姐,您可知道,您的价值所在,前是皇甫敬锁人,后是东洋人绑人,这全然是为了牵制二少。二少是冒着身家性命把您从虎口中救出,您难道不知道吗?”
她听后,眼眸中的碎沫子光亮暗沉下去,幽幽地说了句,“我自知命薄,并不曾想他会舍命相救。”
“杜小姐,二少当时舍你,是破釜沉舟,如不是没有法子,他绝不会这样行事。”路羽樊明白她的心思,一如他,也无法做到这样铤而走险,可习暮飞硬是做到了,而且是大大震撼了东洋人,扫了他们的颜面一败涂地。二少曾对他说,如救不出人,就一并与她去了。
她摇了摇头,瞄了一眼阳光倾洒的台面,仿佛泛着金子的余光,“你请他过来,我当面求他。”
路羽樊走后,平儿服侍她更衣后,说,“小姐您就别回津浦了,那地方真是太危险,这次如不是二少,您怕是……”
她也不说一句,任其继续说下去,“小姐的性子就是拧,二少待您的心,我在一旁看着都干着急。这世间真真奇了,您的母亲竟然是习夫人,习家五少竟会是您同母异父的弟弟,你们之间注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照我说,你们的缘分是天上的神仙选定得,您想避也避不了。”
她哪里听得进去一句,听见卫戎敬礼立正的声音,她也不回头,从镜子里看见习暮飞出现在包厢里,满面倦容,却犹带一点兴奋,她才嘱咐一句,“平儿,你出去一下。”
平儿嗯了一声,又见过习暮飞,才轻轻把门带上,包厢里只留他们两人,可两人同时保持着一个姿态,都未开口说话,只听闻冲天一声鸣笛,火车突然行驶开来。
餐桌上的一碗燕麦粥被泼了少许到桌布上面,习暮飞瞥见,问,“怎么不用早餐?不合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