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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搁下手中的书籍,不耐的看了看文素怀中的孩子,“他睡着没?”
文素终于憋笑成功,严肃的摇头。
萧峥颓然,本王政务繁忙啊……
“王爷不打算查一查那些劫匪的来历?”见萧峥情绪低落,文素只好说些话来转移他的注意力,“连官家的车马都敢劫,想必不是一般来头啊。”
萧峥冷哼了一声:“今早蜀王的信件已经送到,言辞急切的询问他儿子一切可好,这一切昭然若揭,还用查么?”
文素愣了愣,“难道是蜀王自己做的手脚?”
“他不敢欺瞒本王用人替换,便打算中途以劫匪的名义将人留下,可惜本王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想要夺回儿子,简直妄想!”萧峥说着,眼神幽幽的扫了一眼她怀中的孩子,“叛乱未平,你就在我这个叔叔这儿好生养着吧。”
小世子眨着黑葡萄一样的眸子冲他没心没肺的笑。
囧的不像话的文素只好再次转移话题:“王爷,这孩子不是一周岁了么?怎么还这么小?”她说的是实话,昨日那卫兵将他挂在脖子上也不过就是个包袱的大小而已。
萧峥扫了一眼,淡淡道:“一看就是不足月出生的,与端儿出生那会儿很像。”
他说这话时,凝视着孩子的眼神十分温和,叫文素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端儿”是指平阳王。
仿佛感受到了萧峥的友好,孩子张开小手依依呀呀的朝他的方向作势欲扑。萧峥皱眉,刚要起身离去,孩子就呜哇一声哭开了,嗓门大的出奇。
他无奈,只好弯腰抱住了他,动作生涩的很,简直像是夹。不过语气放的很柔和:“乖侄子,叔叔疼你,别哭了……”
文素又垂头抖肩膀。
“文卿,你是在笑本王么?”
“啊?”文素抬头,对上他阴沉的脸,慌忙摆手,“不是,不是,下官……下官只是在想,王爷对小世子极好,简直亲如父子啊,呵呵……”
萧峥闻言稍怔,语带感慨:“本王要有子嗣,还不知要到何时呢。”
“嗯?为何?”文素一时好奇,没注意就问出了口。
萧峥瞥了她一眼,将孩子递给了她,“你再受些累,下午乳娘就该到了。”言罢转身离去,刚才的话好像根本没有说过。
文素忽然觉得除去冷漠威严高不可攀这点之外,她对摄政王其实一点也不了解。
※
下午乳娘果然来了,小世子告别了一日的米糊生涯,正式回归合理饮食,表示十分欢欣鼓舞,心情大好,文素如蒙大赦,赶紧远远避开。
傍晚时东德卓依送了帖子过来,说要请文素去城中楚南馆一聚。
文素接到帖子时手抖了一抖,甚为惆怅。
谁都知道楚南馆是什么地方,那是妓院,不过里面却是清一色的男子,专为有龙阳之好或者图新鲜的达官贵人们所设。
她觉得自己那清白沫沫已经成了尘埃,于凌乱的风中消弭殆尽了……
虽不愿,使臣却是万万不能得罪的。文素知道自己仅剩的价值也就在此处了,不把她们伺候好了便是渎职,所以晚上还是慎重的换了官服,驾车前往楚南馆。
初夏的夜晚凉风习习,拂在面上只觉得一阵阵的舒适。
楚南馆于城中有名的花街一角静静伫立,大门洞开,华灯高悬,客人却不多,清清淡淡反倒显出一丝娴静淡雅。
文素提了裙摆下车,头一抬,正对面走来一道身影,白衣胜雪,眸中含笑,步步生莲。
“平阳王爷?”她愕然,僵硬的转头看了看旁边楚南馆的大字招牌,抽了抽嘴角,“在这儿也能遇上,真是有缘呐……”
萧端勾着唇笑,“看你这表情好像是误会了,本王只是经过此地,见你在便过来打个招呼罢了。”
文素尴尬非常,“啊,那可真巧,呵呵……”
萧端眉头一挑,看了一眼楚南馆的招牌,戏谑的道:“既然来了,不如一同进去吧。”
诶?文素愣住,就见他已经施施然朝门内走去了。
东德卓依是个豪爽之人,何况萧端又是个美男子,所以眼见着文素带他进了雅间也没有半分不悦,反而十分欢迎。
文素则有些惴惴,因为她完全不明白萧端来此有何用意。不过对方三人,她有个人作陪,倒也可以壮壮胆。
五人不分主次围坐一桌,气氛融洽,却并没有文素想象的那般有小倌前来作陪,看来东德卓依找她来是有话要说,并非为了寻欢作乐。
酒菜顷刻摆满了一桌,萧端起身,自发自动的为四位女子倒酒,神情自若,仿佛根本不觉得此举会折辱了他郡王之尊。
文素很惊悚,东德卓依则面色正常,好似一切都是应该。
“前些日子一直忙于两国交易,倒是对文大人冷落了,还望莫怪。”东德卓依朝文素举了举杯,笑的很友善。
文素赶紧也举杯回礼,“哪里,哪里,贵使能者多劳,本官钦佩。”
东德卓依露齿一笑,金晃晃的头饰在烛火下金光闪烁,“大梁推行新政不久,文大人想必也入官场不久,不知这正五品的官衔是如何得来的呢?”
萧端一直和煦如春风的脸色瞬间变的有些僵硬。
文素知道,直到今日,真正的考验才算上场。
她抿着唇故作深沉,心里却一阵乱似一阵。
其实只要人家想找茬,总能找到说辞。如果官衔低了,便是不够尊重女子,但若是高了,又觉得来路不正。
怎么都不对!
“这……”她斟酌了一番,硬着头皮道:“其实说来多少还靠了些运气,陛下认为推行新政表面看来是尊重女子,实际却是尊重贵国之举,所以只要符合条件,给的官职都不低,便是与我一起的那位女幕僚,也是个六品官。”
这话故意将青海国抬高,使东德卓依十分受用,与身边二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彼此都还算满意。
一旁的萧端暗暗松了口气,微笑着看了一眼文素。
“在下还有一事十分好奇。”前面一口气刚缓过来,东德卓依就又开了口:“听闻文大人如今住在摄政王府,既然是堂堂五品官,为何不另建府邸?难道说……”她故意拖着调子,半眯着的眼中露出点点精光,“文大人其实只是摄政王的傀儡?你的主子不是皇帝吧?”
文素手一抖,杯中酒洒了一半。
萧端紧抿双唇,已经有些不悦。他本来来此只是为了帮衬一把文素,好拉近一些距离以谋后效。谁料东德卓依这只老狐狸根本视他如无物,字字句句针对文素,显然是对新政有诸多疑虑。
文素吞了吞口水,稳住心神道:“贵使又误会了,本官初入官场,府邸也不是一日即可建成,总要费些时日,加上摄政王提倡节俭,这才于府中辟院安顿本官,所以便有了眼下的情形,并无傀儡一说,本官的主子是大梁的主子,而大梁永远都是皇帝陛下的。”
东德卓依眼神闪了闪,不再做声了。
她如今这么问只是因为青海国内关于摄政王的传言实在太多了,若要她们的女王嫁给一个毫无实权的皇帝,那还不如趁早作罢。
这段时间她一直忙于他事,如今将要离开,才想起要好好试探一下这位女官。
如今看来,大梁推行新政一事虽然还有许多不足,但能选出这么一位女官出来,也是费了些心思,苦劳也可算做一件了。
这些念头文素自然不知道,她的手心还在冒着冷汗呢!很久之后,当她得知东德卓依有过这念头时,唯一的感想就是:大误啊!
几人各怀心思的坐着,忽然听到有人在门外高呼:“文大人,你在里面么?”
文素一愣,这不是齐简的声音么?
24 二三章
齐简明日将离京赴任,今晚便约了周贤达、刘珂出来做最后相聚。地方是周贤达挑的,楚南馆正对面——隔云楼。
所谓隔云楼,取美人如花隔云端之意,说白了就是一青楼!
开始倒还算好,只有刘珂不习惯。一直正襟危坐不知婉拒了多少投怀送抱的美人也便罢了,更甚至他还一直躲到了楼头,可谁知一低头,就见文素带着个翩翩美男进了楚南馆。
打击啊!
三甲之中,齐简与刘珂出身相似,关系也更亲近些,所以眼见着刘珂愁肠百结,借酒消愁,他心中的怒火腾的一下就窜起来了。
那日是摄政王,咱斗不过,不表。可现在是怎么回事儿?你一个女子做了官就了不得了是不?就可以寻欢作乐不顾风化了是不?
多少也是因为少年心性,齐简当即拍了桌子就朝对面奔了过来,惹得楚南馆的老鸨心花怒放。
这个小倌不错,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哇!
谁知这小子看着文弱,却是个惹不起的主儿,蹭蹭蹭奔上二楼,扯着嗓子就嚷开了:“文大人,你在里面么?”
话倒是说得客气,怒火却是怎么也压不住的。
四周静默了一瞬,连续有几道门打开,各色各样的人物从中探出头来,衣着华贵者的嫖客有之,香肩半露的小倌有之,眼神却都是清一色的赞赏。
好个标致的小相公呐……
就在齐简忍无可忍差点就要发飙之际,忽听一旁有人疑惑的问道:“无渊,你找我?”
他转头看去,文素正从侧面的一间雅间出来,身上淡青色的朝服一阵阵的扎眼。
来狎妓还穿朝服,你你你……
齐简捂着胸口喘粗气。
“怎么了?”文素走到他跟前,有些摸不着头脑。齐简也不废话,一把拽起她的衣袖就往下拖。
“诶?这是干嘛?我还有事儿啊!”文素一边叫唤一边急急忙忙的转头,就见萧端倚在门边朝她点了点头,意思是他可以善后。她这才松了口气,任由齐简拖下了楼。
进入隔云楼的一瞬,文素顿觉人生大为圆满。
今夜的生活可真丰富多彩啊……
齐简还在气头上,也不顾四周众人诧异的目光,一路拽着文素上了楼,推开其中一间雅间就把她往里面一推。
文素好不容易站稳,满头雾水的去看室内场景,只见圆桌边端坐着周贤达,正怀拥美人对她似笑非笑。其余一干美人或站或坐,俱是双眼大睁惊愕非常的看着她这个不速之客。而周贤达的旁边还有一人,素青长衫,双颊绯红的趴在桌上,显然已是酩酊大醉。
“这是……”文素怔忪片刻,不敢置信的走近,“这是朝卿?怎么醉成这样?”
齐简在她身后冷哼,“还不是因为看上了个不知检点的白眼儿狼!”
“无渊!”周贤达适时的出言阻止,对文素笑了笑,“文大人,既然来了,就请坐吧。”
文素还有正事在身,当然不能答应,摇头道:“我只道无渊找我有事,所以才赶了过来,若是无事,我便回去了,还有人在等我呢。”
“什么!”齐简几乎要吐血,为了几个小倌,竟然绝情至此!
最毒妇人心呐!
“你不准走!”他气冲冲的上前,推着她往刘珂身边的座位上一按,“今rini便跟朝卿把话说清楚!”
文素莫名其妙,刚要问到底怎么回事,一只手忽的搭上了她的胳膊,她一转头,就见刘珂眨着醉意朦胧的双眼怔怔的看着她,似有些不敢相信。
“素素?”
文素点头,“是我。”
“真的是你?”刘珂继续眨眼,像个懵懂的孩子。
“嗯。”文素耐着性子,心中却有些焦急,正打算告辞,刘珂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神那叫一个透亮!
“素素,你……你那日是无心的是不是?”
“啊?”文素觉得他有点儿古怪。
“就是你跟摄政王……”刘珂皱眉,声音越说越低,一脸的委屈。
周贤达见状低叹一声,朝齐简跟几位美人摆了摆手,不动声色的走了出去。文素还在因刘珂的异状诧异,也没太在意。
“你说那个……”她回味过来,尴尬笑了一下,“自然不是有心的,那是意外。”
刘珂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宛如乌云密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