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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勾起了水文秀在中学时代与陈家杰说不清是爱是恨的一段痛苦回忆。
水文秀初中是在靠近杨子江边的一所初级中学读的。学校很破旧,校舍是一座老式饭馆改的,连个操场也没有,只好到江边上体育课。
水文秀在班上学习总是名列前茅。她性格内向,说话不多,但非常爱看书。巴金的小说,鲁迅的杂文,苏联的长篇小说《卓娅和舒拉的故事》、《普通一兵》、《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青年近卫军》、《勇敢》等等,她看得如醉如痴。全市作文比赛,她凭一篇“嘉陵江上”荣膺第一,成为重庆市每个中学生必读的范文。这在同学中引起不小的轰动,她成为好几个男生暗中追求的对象。
要上高中时,陈家杰老师突然来到她的家,很和蔼地对她的父母说:“文秀这孩子很聪明,是块好料子。为了让她考进全国重点大学,就让她转到我们那所中学读高中吧。平时寄宿在学校里,由我负责照顾她、辅导她,一定不让你们失望,好吗?”
“这样,太麻烦陈老师了。”父亲开头还显得犹豫。
“没关系,我知道你们经济情况也不富裕。在我们学校上学的费用就由我负担。”
这是实话,近几年他们的状况确实比较困难,文秀父亲在粮食局工作,常常出差到农村山区,收入又很少。母亲在纺织厂工作又苦又累,得了肺结核病,身体骨瘦如柴,干瘪得像个麻雀。全家挤在一间粮食局分配的宿舍里,那是大仓库隔成的几个狭小房间,窗子很高,难得照进阳光,长年充满难闻的霉味。烧饭洗衣全在过道上,几户人家合用一个水池。到了晚上,文秀复习功课也没有地方。
为了女儿的前途,父母同意了,把文秀交给了陈家杰老师,让她转学到他所在学校高中部当寄宿生。看来他们对这个身材高大,脸孔方正的陈老师很熟悉,也非常尊重。
水文秀成了高中部学生了,她住宿在校园后边的集体宿舍里,同五个来自重庆附近农村的女学生住在一起。除了上课、复习,有空她就到图书馆看书,校园小径上常可以见到这个身材高佻的姑娘。不少男学生会朝她投来火辣辣的目光,她也没有把这些放在心里,她只是在憧憬未来的大学生活,雄心勃勃想考进重点大学。
水文秀不仅天资聪颖,到了十六七岁,已出落得像朵花。人长得漂亮,走起路来很有风度。但她对人并不过分骄矜,对那些目光她均报以微微一笑,就低下头匆匆走开,从不轻易同男同学交谈。这也是她从小养成的文静性格。
陈家杰特别喜欢她,对她也管得分外紧。他坚持每天亲自给她辅导一次数理化和英语,一年到头从不间断。因而水文秀成绩一路领先,是全校闻名的优秀生。水文秀对这位陈老师充满感激之情。他不光在学习上关心她,生活上也百般照顾她,很多费用都是由他付出的。
就在快要毕业考试的前一个月,一次周末补课后,陈家杰要水文秀留下来吃饭,这是一个春风醉人的晚上,陈家杰特意买了很多菜,还买了一瓶大曲酒,要同文秀一起喝。
陈家杰高兴地举起酒杯,动情地望着水文秀说:“文秀,你成绩很好。
如果临场不失常,完全有希望进名牌大学。今天为了祝你顺利毕业,能考取全国重点大学,干一杯!”
水文秀面对这位可亲可敬的师长,当然不好拒绝。她痛快地拿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不知是酒醉人,还是少女的娇羞,水文秀一下满脸通红,红得像一个熟透的苹果。
陈家杰不知为什么,此时显得特别激动和兴奋,马上拿出早已为水文秀准备好的一件绣花衬衣,递给她:“文秀,我与你就要分手了,没有什么可送你的,这件衣服你就收下作个纪念吧!”
“不!”水文秀把彩衣推了回去,“陈老师,我不要。”
“你拿着吧。”陈家杰一把抓住水文秀的手,硬要把衣服给她。
几年在一起,今天还是第一次两双手紧紧抓在一起,两张脸靠得那样近。
双方都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震颤,彼此怔怔地望着,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也许是一种本能的冲动,眼看水文秀那白皙明亮的额角就在眼前,离他那么近,那么近,陈家杰抑制不住心中强烈的愿望,就轻轻在她额角吻了一下。水文秀犹如受到莫大侮辱,顾不得陈家杰往日待她那片情意,以少女时代养成的自卫本能,“啪!”地给了他一个耳光,又把衬衣狠狠地丢还他。两人都惊呆了,陈家杰目瞪口呆地用手掩着火烫的面颊,似在防护水文秀的再次袭击。水文秀也惊惶得不知所措。
“请你原谅我的粗鲁。”陈家杰两串泪水夺眶而出,潸然而下。又突然露出非常愧恨的神色说:“我决没有恶意,我是出于对你的爱护,将来你会明白。现在只求你不要告诉你的父母和别人水文秀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见父母便眼泪汪汪,一句话也不说,钻进帐子里倒头便睡。她拿不准是否应该告诉他们。
“文秀,出了什么事?”做娘的不住咳嗽,不住询问。
开头,水文秀不想回答,但一听做娘的咳得如此厉害,沉不住气了,就哇地哭了起来。经过父母细问缘由,文秀才抽抽噎噎地把事情经过讲了出来。
“这也不是坏事,说明陈老师喜欢你嘛。”父亲劝慰了她几句。
“什么?”水文秀惊呆了,“不,我要去告他!”
“不行!”父亲非常认真地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为什么?”水文秀感到莫名惊诧。不知为什么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对女儿受到别人的欺侮竟无动于衷。难道是贪图他几个钱吗?
这件事对水文秀来说一直是个难解的谜。自从那天晚上后,她再也不认为陈家杰是个好人。但她不知道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让她把陈家杰的事告诉别人,她感到大惑不解,总觉得这里面有文章。
尽管她后来在上海读书的几年里和到了南京工作后,陈家杰对她从未间断过来信,她竟一封信也未复过,但陈家杰始终一封一封地来信。水文秀闹糊涂了,搞不清这是为什么?
因此,当现在谢梦娇问起陈家杰时,她缄默起来。
“文秀,你知道陈家杰是谁吗?”
“陈家杰就是陈家杰,还能是谁?”水文秀烦躁地甩出一句话来。
“他,他是你亲生父亲。”
“啊你说什么?”水文秀惊呆了,瞪大了双眼,脑子一阵轰鸣。
“我不想再瞒你了,陈家杰原先是我的丈夫。”
好一阵静寂,静得听得出双方的喘息。水文秀控制不住了,爆发似的喊起来:“不,凭什么一定要说我是你们的女儿?凭什么?”
她这绝望地呐喊,表明内心仍在怀疑谢梦娇所说的一切是真的。她不希望这是事实,她仍怀恋过去那个家和那对朴素善良的老夫妇。
“文秀,”谢梦娇声泪俱下地喊着,“尽管我是个不可饶恕的坏女人,但我是你母亲,我为什么要骗你,一个人总不能女儿站在面前还不认吧?我纵有天大的罪,总还是你母亲。”说着,她嚎陶大哭起来,哭得那样伤心,那样动情。
“这这是怎么回事?”水文秀更加迷惑不解。
“说来话长。”谢梦娇慢慢停住啼哭,仍抽抽泣泣地讲了起来,“你本姓陈,叫陈美珠。你刚两岁时,我与你爸陈家杰离了婚。当时,环境不容许我们留下你,正好有对善良的夫妇,结婚几年一直没有孩子,他们想要你,我们便给了他们。”
“他们是谁?”
“他们就是你现在的父母水德旺和焦桂芝,他们一见你喜欢得不得了。”
“陈家杰真是我生父?”水文秀呆了,回想陈家杰在她额头的一吻,确实是非常神圣,只有长辈才会这样吻。水文秀懊悔自己的粗鲁,整整伤了生父4 年的心。她又悔又急,“既然他知道我是他女儿,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认我?”
“不是不想认,而是不能认。我们有约在先,永远不能让你知道这段历史。”
“你们为什么要离婚?”
“不,这你别问了。”谢梦娇越来越不安,“这不怪陈家杰,只因一个权力很大的人逼得我们不得不离婚。”
“他是谁?”
“我不能说,我要说出来,你手中有枪就会打死我。”
“你生了我,却又把我抛弃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狠心!告诉我,他是谁?”
“我对不起你,我有罪。”谢梦娇已经快到崩溃的边缘,感情上已承受不了,“他他就是戴笠!”
“戴笠?!”水文秀惊得半天没合上嘴。
十几年了,谢梦娇很少出现这种巨大冲动,她那冰冷的铁石心肠是任何热流都无法溶化的,可现在被这一阵狂飚般的激情冲垮了。先前的一切,她本以为已消失得很远很远,深埋在记忆坟墓里,没想到自己的亲骨肉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一直在等待这个时刻,有一天能见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她在世上唯一的亲骨肉。尽管她已富甲一方,但无人继承她的财富。这国宝又有什么用?许多年来,内心只有阴谋、仇杀、惊恐现在突然从心灵深处泛出浓浓的爱。水文秀也一句话说不出,眼前这个人,同她确实非常相象,特别是尖尖的下巴和沉思般的眼睛,使她想否认也否认不了。命运啊!为什么如此捉弄人?!
谢梦娇见水文秀一句话也不说,以为她也动了母女之情。猛地扑向文秀:
“美珠——我的好女儿,妈对不起你啊!”
“不,”文秀很坚决地把她一推,“我不是美珠,我叫文秀,是水德旺的女儿,不是你的”
“不管你是否肯认我这个母亲,你总是我生的,是我同家杰的骨肉。”
“我相信你说的可能是真的。”水文秀已经历了感情最初的强烈冲击波,现已显得冷静了,“或许我是你的亲骨肉,但你没资格做我的母亲。至于陈家杰真是我父亲,我会认他的,他是我亲爱的爸爸,女儿对不起他,让他老人家受委屈了。”
谢梦娇见水文秀已认陈家杰是自己的父亲,也希望让她喊自己一声妈。
蓦地,她跪在水文秀面前,乞求道:“美珠,妈对不起你,你妈是有不可饶恕的罪行。只求你看在骨肉情份上,饶了妈吧,我的女儿。”
“不!”水文秀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是你女儿,我不叫美珠,我是水文秀,我是专程从南京前来调查你的案子的公安人员。”
“什么?”田桂花大惊失色,霍地站起来,“我有什么案子,你弄错了吧?”
“我没弄错,你不叫田桂花,你是谢梦娇!”
谢梦娇一阵惊慌,难道他们已掌握到什么材料?才会如此直截了当地盘问。她只得连连摆手道:“我不叫谢梦娇,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水文秀从提包里取出一张照片:“这照片上的女人你总会认识吧?”
谢梦娇一看是杨丽兰的照片,十分惊慌地否认,“不,不认识,我从未见过这个人。”
“你再仔细看看,好好想想。”
谢梦娇直楞楞地望着,额上渐渐渗出汗珠。
“好吧,就算你不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