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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两人思路还是有些单一,他们就没有想过,爆发这么大规模的乡民械斗,如果没有里正的默许,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些百姓难道不怕朝廷律法吗?
事实上本镇里正牛德禄本人,正是械斗发起者之一,身高力壮的他甚至出现在了械斗第一线,正在与邻县吕城镇里正于宝忠大战,两人都是膀大腰圆之辈,各自手执一根大棒,打得不亦乐乎,身旁的百姓们见两位大人物已经杀红了眼,下手自然也是狠辣一场,不过片刻工夫,就已经有十几人受伤倒地,惨呼连连。
激斗正酣时,突然一道人影闯了进来,两边人还都没怎么反应过来,已经被撂躺下好几个,于宝忠手中的大棒甚至被人夺了过去,本人还挨了一下,倒退几步跌落在地,手下们见势不妙,赶忙将他护在中心处,生怕对方乘势而起。
牛德禄和于宝忠算是老对手了,见突然杀出个年轻汉子,穿着一套花里胡哨的袍子,将于宝忠打翻在地,心中就是一喜,心道这定是哪家的后生崽子,不知去何处学了些拳脚,在这两镇械斗中显摆显摆,回去定然要好生提拔,反正他们两个镇子争斗颇多,这等好汉定然不愁用武之地,为了鼓励年轻人奋进,牛里正甚至破例给年轻人喊了声好。
可还没等他看清来人是谁,自己手中的大棒也被人劈手夺过,跟着胸口便挨了一脚,那一脚又重又黑,离他心口只差半寸,几乎将他疼的昏死过去,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牛里正气急败坏的喊道:“谁家的后生这般没大没小,连自己人都打?”
“本官打的就是你!”周鲤手中拿着两根大棒,摆出个双刀流的姿势,恶狠狠道:“你娘的,本官好心来这边视察,看看这水渠该是怎么个修法,你们居然闹出这么一通来,是想要杀官造反吗?”
杀官造反这罪名可太大了,大顺就是杀官造反起家,因此对这类事情最是忌讳不过,只要看出点苗头的立刻进行剿杀,而且绝对是斩草除根不留活口,有西贼余孽这么一伙儿人已经够受的了,其他地方绝对不能够出现新势力。
所以当这句台词说出来之后,所有的人都不敢动了,包括那些刚才还在喊打喊杀的精壮小伙子,现在也一个个将扁担锄头和镰刀收好,做出一副乖孩子的模样,一个个噤若寒蝉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高手,或者说是一位官员。
有眼尖的跑到牛里正身边,小声说道:“牛爷,这位好像是本县县太爷。”
“谁?县太爷?”牛德禄心口一颤,险些吓趴在地上,和县衙里那些大人物敢于挑衅周鲤危险不同,他这种土官可是很畏惧县太爷的,因为无论是廖松还是孙立,任免权都在更高层的衙门甚至是吏部,可他们这些土官的前程全都捏在周鲤手上,说让你下去就得下去,哪怕你想别的办法墨迹甚至是对抗,也要在你先下台之后才能成行。
还有一点也很重要,这位县太爷据说可是上辽东打过仗的,头几天也才剿灭了城北盘踞许久的山贼,真要是发起狠来收拾他们,牛德禄可不觉得自己手下的百姓们能比那些山贼更加厉害。
念及此处,牛里正立刻收拾了一下衣服,几步小跑过来跪倒在地,讪笑道:“奔牛镇里正牛德禄,见过知县大老爷!”
第二百二十二章 奔牛镇(三)
第二百二十二章 奔牛镇(三)
牛德禄突然跪倒在地,顿时惊住了不少人,尤其是他手下那些亡命徒似的小伙子,还有打了不少年交道,械斗更是不知道多少次的老对手于宝忠,更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对牛德禄太熟悉了,这属于典型软硬不吃,死拧死拧的顽固分子,两个镇子彼此斗了这么久,还从来没见他向谁低过头呢,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过大伙儿很快就醒过梦来,因为牛德禄跪下之后,除了做出一番自我介绍之外,还喊了一句知县大老爷,并且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而对面那个眉清目秀,但两眼绽放凶光的小哥儿,居然就站在原地大仄仄的受了这一礼,甚至连上前搀扶的意思都没有,只用鼻孔轻轻哼了一声,愣是没让牛德禄起来。
这位就是武进县县太爷啊!
一群反应过来的奔牛镇百姓立刻软了,跟着哗啦哗啦跪倒一片,对面的吕城镇百姓最初还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过出于对官员的天然畏惧,不多时也都跟着跪倒在地,于宝忠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拗不过周鲤那身官袍,也只得跪下磕头,带着几分胆怯说道:“丹阳县吕城镇里正于宝忠,见过知县大老爷!”
“丹阳县的人,跑到本官治下来做什么?”周鲤语气依然冷峻,绕着于宝忠走了两圈,突然开口道:“国朝虽说不像前明那般处处需要路引,可你带了百来号人跑到本官治下聚众械斗,你是不给朝廷面子呢,还是不给本官面子?”
“大人明鉴,小人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于宝忠口气又软了几分,这两顶大帽子他可一顶都承受不起,不给朝廷面子肯定是死罪,不给县太爷面子同样别想好过。
都说破家县令灭门令尹的,这周鲤虽说不是自己直属上司,可好歹也是七品县令,若是惹毛了对方,保不齐现在就把自己绑起来上大枷了,就算到时候两边县太爷各自为了面子打起官司,自己这个眼前亏可是吃定了。
于宝忠虽然只是个里正,可也算是积年老吏了,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像现在这个时候他只需要服软就好,然后等到面前这位老爷垂询械斗原因的时候,再用委婉的口气说出来,反正两个镇子争来斗去也不是一两年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更何况这还牵扯到两个县的问题,彼此不相统属,这位年轻的大人若是不想惹出太大事情来,估计也不会如何发落自己,否则他治下的百姓也参与了斗殴,只不过没有打上门去而已,归根结底也是在处置范围之内的。
于宝忠的想头倒是没错,周鲤这次只不过是来看看地形地貌,本身也没打算多事,若不是这械斗影响实在太坏,甚至有可能威胁到他的宦途生涯,他都懒得过来管这事,看看双方已经伤了不少人,便皱着眉头吩咐道:“牛德禄,你镇子上可有跌打医生,赶紧叫几个来,带着伤员先去医治,两边的人都要治,若是闹出人命来的话,看本县不先扒了你的皮!”
牛德禄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连裤腿上的土都没来得及清理,便朝着不远处拼命挥手,片刻功夫之后,几个头戴小帽,看上去有几分儒雅之色的半老头子喘着粗气敢来,牛德禄满脸谄媚的笑容,对周鲤说道:“大人,咱有准备,跌打大夫都是预备齐了的,他们那边也应该有准备。”
周鲤嘴角抽搐,用眼斜着瞪了瞪于宝忠,后者忙也报以微笑,挥手招来了自己的大夫,开始了抢救伤员活动。
感情还都是预备好了的,看样子两个镇子的械斗都成习惯了,周鲤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本以为这种凶悍的事情只会出现在北方,或者川中福建等民风彪悍之地,想不到在江南这温柔乡里面,居然也能看到这么一幕,好在今日来得及时,没有闹出太大事情来,不过往后还是要多个心眼,派人各处盘查才好,若是真闹出什么大事,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们两个,都跟本官过来!”见大夫们已经开始动手,周鲤招过两名里正,走到不远处的土坡旁边,这才开口问道:“究竟为什么事情啊?大家虽说不在一个县内,可好歹都是大顺子民,两个镇子也算是邻居,乡里乡亲的至于下这么狠的手?而且本官知道你们这不是第一次了,连跌打大夫都跟随着,你们套路很熟悉嘛,说说吧,究竟为了什么。”
“回大人话,为了水!”牛德禄好歹算是武进县治下的吏目,见了自己顶头上司,底气自然足了几分,先发制人道:“大人明鉴,咱奔牛镇这边原本是有一条水道的,虽说算不上太多,但加上镇子上打的井,也尽是够用了。可一年多以前,于宝忠这厮带人将水道中间挖开一块,把水给分流了,而且还在口子那边堆了个土包,让水在那边屯着,到最后反倒有七分都流进他们镇子里了,这如何能忍得?小人好歹也是本镇里正,便带着二郎们上门说理,谁知道这厮居然说了几句便要动手,当时是第一次,咱也没有准备,便被他们打了回来,之后两边就一直未这事厮打。”
“放屁!”于宝忠听罢心头火气,只是碍于周鲤在旁,不敢再大声吼叫,只得压低了嗓子道:“这水道原本就是我吕城镇的,当年重新划界的时候,水道一多半都在我们那边,凭什么说是你们的?”
牛德禄火气也不小,粗壮的胳膊插着水桶般粗细的腰,扯着破锣嗓子道:“划界?那界是你爹划的,他当然向着你们,这水道打从前明时候就是我们奔牛镇的,怎么到了大顺朝,就成你们的了?”
“怎么,你心怀前明?”于宝忠明显是个脑子活泛,而且善于做政治斗争的,立刻抓住话绊儿,兴高采烈道:“想要水道可以啊,你找那崇祯老儿要去,咱这可是在先帝治下划得界,你居然敢不承认,你牛德禄心思有问题!”
周鲤呆住了,他真的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若不是眼下还没解决这水道的问题,他都想把于宝忠给绑回衙门,给自己当师爷去,这厮可比张师爷强大太多了,果断的热爱战斗,并且善于战斗啊!
第二百二十三章 刘员外
第二百二十三章 刘员外
能从一个水道问题扯上心怀前朝,意图不轨,甚至再说下去还有可能让对方坐实谋反罪名的主儿,绝对是个天大的人才,别说寻常乡民了,就是总在衙门口儿厮混的差人们,又有几个能想到这些。
周鲤动容了,真心为这个小小的里正而喝彩,同时也在暗自垂泪,为何自己治下不能出现这种人才,这于宝忠虽说也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但终归是不归他直接管辖的,人家有直属县令丹阳刘增,这等小吏若是双方协调好了,要过来应该还没什么问题,可他和这刘增半点交情也无,何况于宝忠也未必愿意舍去好好的里正不做,过来给他当个师爷。
思来想去,周鲤觉得此事还是放放再说,不过将来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将这厮弄到自己幕府之中,一些鸡鸣狗盗的事情他可以交给潘梦这些人去做,但这种斗嘴皮子穷矫情的事情,还是要有个专业人才,否则总不能让他一个七品县太爷亲自上阵,和别人破口大骂吧?那样未免有失官体,也容易遭致不必要的麻烦,甚至还会引来御史们的弹劾。
调整过思绪之后,周鲤的脑子很快转回到正路上来,摆摆手道:“说水道就说说道,不要扯上别的事情。”
他既然发了话,于宝忠自然也不能穷追猛打似的收拾牛德禄,不过就刚刚这几句话说过,牛里正也已经基本丧失战斗力呢,他这会儿正在把自己从反贼堆儿里往外摘,想着如何塑造大顺好百姓的形象呢,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水道的事情,一场纷纷闹闹几乎没有结果的话题,竟然就这么戛然而止,刚才还纷纷扰扰的场面,突然间就冷了下来。
可冷场归冷场,事情该如何还是没有解决,主要是周鲤现在也有些做不得主,他所策划的那条水渠,正是要利用这条水道来做工夫的,现如今看来还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这条原本他认为、牛德禄也认为属于奔牛镇,属于他武进县的水道,目前的所有权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一水之隔的吕城镇也觉得那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