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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安抚好家中,周鲤便觉得无比疲惫,前几日的忙碌让他精疲力尽,如今尚未恢复过来,居然又遇到了这等事情,若不是天色还早,而且自家大哥的事情还没解决,他都想倒在床头睡上一觉。正寻思着是不是到桌前假寐,或是找老爹再说会儿话,就听外面一阵咚咚的敲门声,便示意院内把守的泼皮前去看门,院门刚刚打开,侯彬便闯了进来,脸色惶急道:“大人,咱们坊衙大门被人家砸坏了,留守的几个弟兄被人打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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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报复来临(下)
第六十五章 报复来临(下)
“什么,坊衙被人砸了?保丁还被打了?”周鲤脑子顿时一蒙,随即怒不可遏道:“到底什么人这么大胆子,居然敢攻击朝廷治所,殴打朝廷吏目,还翻了天不成,人抓到没有?”
侯彬满面愁苦道:“人没抓到,我收到消息的时候,人已经跑没了,留守的几个弟兄都被打成重伤,还是临街卖肉的张屠户来告诉我的!”
“林大人知道这事吗?”
“我们都在一处吃酒,林大人自然知道,今日那酒宴没多会儿便散了,他让我嘱咐你赶紧查办,眼下咱宛平县事情太多,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若是官府衙门被砸,我们再查不出个头绪,天知道会有什么事情。”侯彬脸上也都是愤然之气,指了指远处正在集合的保丁,说道:“我已经让潘梦去集合弟兄了,赵县通正带着人给受伤的兄弟诊治,大人还是先回坊衙吧,你不在弟兄们心中不安!”
“可我大哥这边还……”周鲤看了看周鲫的房门,又看了看院子内的周鲳和老爹,心中颇有些为难,顿时生出‘自古忠孝两难全’这种高品质心情,心中还颇有些怪异,自己一个小小的从九品官员,居然能跟这等高尚情操挂上钩。
周鲳是做帮闲的,察言观色乃是本行,一眼便看出兄弟为难,忙走过来道:“老三,你只管去做正经事,家中有我和这些弟兄照顾,定然不会再生什么事端,坊衙虽然不是县衙,可好歹也是朝廷治所,又是你的脸面,这可不是小事,你还是赶紧去办案,有什么事情让人带话便是。”
“没错,老二说的是正理。”周老爹也在旁边搭腔道:“老三吃的是皇粮,朝廷有事自然要去办差,家中有你二哥在呢,再说我这把老骨头也没到抡不动刀的时候,若是再有人敢来咱们周家滋事,我老头一刀一个,管杀不管埋!”
“罢了,孩儿这就去坊衙看看,家中多多偏劳二哥和爹爹了,若是大哥醒了,一定问问是谁打伤他的。”周鲤做事素来不会拖泥带水,心中既然已经决定,也便不再矫情,叫人将自己的腰刀取了出来,领着侯彬和几个保丁出了房门。
刚刚走到门口,就听身后周鲳喊道:“老三,你自己留点神,大哥被打和坊衙被砸相差不到一个时辰,手段又都如此狠辣,怕是冲着你来的!”
周鲤心中一突,其实他早有这种想法,只是事情太多没时间整理思绪,眼下被二哥挑明,也来不及多想,应了一声便走出大门,直奔坊衙而去。
宛平县的坊衙乃是新修建的,加上周鲤这人又比较注重环境卫生,每天都叫人打扫,隔些日子还会清理墙壁,因此看上去干净整洁,比县衙强上不少。可如今的坊衙却是另一番光景,外墙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泼了,黑漆漆的一片狼藉,大门上也有几个大洞,显然被什么钝器砸过,走进门去,只见影壁墙缺了个角,再往里看,景象让他瞠目结舌。
原本整齐干净的房屋,这会儿像是刚刚遭了兵灾一般,桌椅被打翻在地,几个装点门面的瓷器也都碎成了渣子,最过分的是这帮人竟然连院子里养的花儿都没放过,割麦子似的全被刨了出来,说惨不忍睹都是轻的。
“谁能告诉本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被人洗劫了?”周鲤的语气已经凝固到了冰点。
赵铭也是满脸愤慨,说道:“那几个受伤的兄弟说,他们好端端在里面吃饭,突然冲进一伙儿蒙面人,一见面不由分说便即动手,打完了人还把坊衙给砸了,之后大摇大摆的离开,说让大人您小心些。”
周鲤正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怒气,门外潘梦急匆匆跑了进来,喘着粗气道:“大人,我们安排在城门口执勤的几名兄弟都被人打了,而且衣服全部扒光,用麻绳挂在城头,那帮人留话,说让大人您小心些!”
“我日他姥姥!”
连续几次的突发事件,让周鲤在愤怒的同时,也觉得有些蹊跷了,若是仅仅自家大哥被打,还可以理解为偶然,可一天之内发生好几起事故,而且全部都冲他而来,这里面若是没有什么猫腻,那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
遇到问题自然需要解决,而解决问题的首要手段,就是搞清楚自己的对手是谁,周县保脑中急转,正在琢磨对手究竟是西贼余孽,燕赵堂、甚至是廖家遗留的什么亲戚时,一直处于冥想状态的侯彬解开了他的疑惑:“大人,看这手段,再想想你最近得罪过的人,恐怕也就只有燕赵堂了。”
“为何不会是西贼余孽?”周鲤反问道。
侯彬却觉得理所当然,解释道:“大人您仔细想啊,若是西贼余孽的话,周大哥就不会仅仅被人打伤了,他们可是只要命不伤人的,加上后面这几次也都是以恐吓为主,定然不会是西贼余孽,那些人若是真要报复大人,肯定是要一击即中,根本不会做这般打草惊蛇的事情。”
周鲤略一思索,也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以他对那些西贼余孽的了解,若是真的要为死去的弟兄报仇,定然不会用这种威胁躲过实际杀伤的手段,而是直接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弄死自己,廖家若是有人存货,手段估计也差不多。既然不是他们,那么就必然是燕赵堂了,可这个结果让他很有些意外,在他看来燕赵堂劫走当朝次辅的孙女,现在定是拼命想办法补救,甚至开始大规模转移了,谁知道这帮不知死的东西不说想想如何驱灾避祸,居然还敢挑衅官府,也不知这燕赵堂的掌舵人们究竟是怎么想的,就这种水平居然还能把摊子铺那么大。
不过有一件事周鲤并不清楚,燕赵堂的人根本不知道他们曾经在无意中劫走了牛阁老的孙女,毕竟他们不是特意做出这等事的,而知道这事儿的人现在要么在大牢,要么在驻军大营,要么则干脆已经死了。总堂那边现在一点消息都没传到,他们只知道分坛被一个叫周鲤的县保带人挑了,他们现在只有愤怒的情绪,并要用这种愤怒化成火焰,将和他们作对的小小县保烧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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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定计(上)
第六十六章 定计(上)
“燕赵堂!”周鲤怒极反笑,清秀的脸庞带着几分扭曲,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道:“行,有种儿,胆敢冲击朝廷治所,殴打朝廷吏目,果然都是有担当的好汉,你们不是想玩嘛,那就索性玩大一些!”
众人见他脸色不善,也都很默契的没有开口说话,坊衙内之前还像菜市场般纷乱不堪,转眼间却又如停尸房般无比寂静,除了有个保丁实在没忍住的轻咳声,再没有任何动静。
突然清冷下来的气氛,倒是让周鲤冷静了不少,至少他意识到自己之前被怒火冲昏头了,他几乎有一种立刻带人跑去燕赵堂总堂大砍大杀一通的想法,这么做有多不现实先不说,就自己手下那百来号人,去了还不够给人家塞牙缝的。
冷静下来之后,他那很不错的脑子开始发挥作用了,燕赵堂势力太大,而且这次不知为什么居然没有想办法自保,反倒是主动向他进行报复,可无论对方是一种什么心态,都不是这个阶段的他所能对付的,两者在武力方面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而他周县保最大的依仗,也就是自己的官身,若没有这个官身的话,想必对方也不介意直接将他杀掉。
既然有了自己的有利条件,那就要好生利用,要让这个条件发挥出最大范围的效果,比人比刀燕赵堂肯定完爆他周县保,可这帮子江湖好汉盘子再大,还能大得过朝廷不成?若是真的有那么大能力,早就造反自己做皇帝了,哪里还轮的上李家做皇位,他们也不至于一天到晚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更不用竭尽心力结交官府,直接往各地派送委任状就行了。
既然他们不敢得罪朝廷,甚至连大一些的官府都不敢得罪,只能找自己这样的小官兼小土豪下手,甚至都不敢明目张胆的来,只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进行报复,说明他们自己心中也是没底的。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干脆把事情闹大,直接让朝廷派兵清剿,至少也得把宋国公府给拉过来,叫他们知道知道本大人的厉害!
周县保心中暗自算计,那边赵师爷却找上门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手执利刃的衙役,显然是听说这边出事了,怕遇上什么麻烦,带了几个人过来充当保镖的。进来见到满地狼藉,赵师爷这个积年老油子也有些愤怒,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有人胆敢跑到朝廷治所来惹事,尽管不是县衙,只是个县保的属地,可这毕竟也是在往宛平县令林大人脸上扇大嘴巴。
“周县保,你这边怎么样了?”赵师爷有些关切的问道。
“还好吧,伤了几个弟兄,地方被砸成这副模样,不幸中的大幸就是没死人。”周鲤换上一张苦脸,似乎流浪在外的游子终于回到家乡,找到了爹娘,言辞恳切的倾诉道:“赵师爷,我有些不明白,这还是咱们大顺的天下嘛,一群混混都欺负到衙门头上来了,长此以往谁还敢为朝廷办事,当真是让人心寒啊!”
赵师爷忙道:“周县保不要气馁,这自然是咱们大顺的天下,朝廷和县衙绝不会就此不管,动手的人是谁,县保可曾查出来了?”
“倒是还没有真凭实据,可除了燕赵堂之外,不会有谁干这种事了!”
赵师爷脑子也是不差,稍一琢磨便知道这消息靠谱儿,笑道:“无妨,这燕赵堂胆大包天,居然敢绑架当朝次辅的孙女,那是秋后的蚂蚱长不了的,如今上头还没有动,估计是牛阁老在想办法收集情报,将他们一网打尽。毕竟这伙儿人在燕赵之地树大根深,帮众无数,若是谋事不密,怕是反为所累,牛阁老毕竟不是一言九鼎,此事虽然占理,但若是闹出民变来,恐怕是要被定国公他们抓住把柄的。”
不愧是老牌师爷,分析问题果然透彻,人家这么一说,周鲤才想到朝廷中还有个李岩李阁老,跟牛阁老是唱对台戏的,据说这位李阁老和自家靠山护国公很有交情,只不过在这件事情上,似乎还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上。毕竟就当前而言,他最大的臂助反倒是一直看他不顺眼,他也同样看对方不顺眼的牛金星,若是这位大老爷被李阁老拴住了,怕是自己这事还真不好解决,真要是十余日内没有具体报复行动,手下的心恐怕也就该散了。
想到这里,周鲤再不犹豫,跟着赵师爷去了县衙,直接找上自己的恩师林大人,将事情首尾讲了,希望能够得到上面的谅解,看看能不能让护国公去和李阁老打个招呼,尽管自己官卑职小,在这些大人物面前根本上不得台面,可此事毕竟涉及朝廷脸面,多少能有转圜的余地。
林大人听罢,先是皱了皱眉头,随即说道:“这事情倒也不是没有余地,只是本县也不过是护国公麾下小卒,而护国公比起李阁老来,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