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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嫦喜-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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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奶。”正在这时,细细走了过来,俯身在白翠屏耳边说了些什么,旋即便见她站了起来,略带歉意,“叶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去打个要紧电话。”说完又朝嫦喜道,“宝雯,你陪叶先生聊聊。”

“嗳。”嫦喜应了一声,直到白翠屏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里,才转向叶世钧,“叶先生请坐。”

白翠屏站在走廊里,直到听见二人的声音重又响起,这才满意地往书房走去。听着叶世钧还算欢快与主动地声音,白翠屏暗自觉得,嫦喜这个筹码,她算是押对了。这些年来她一心要笼络叶世钧这座大金矿,不同的女人她都派出过,失败了多次之后总算是摸透了一些他的脾气。兴许,这一次能成功也说不定。白翠屏不由得得意地扬起眉,手一推开门,登时那眉眼又垂了下来,变得冷漠与毒辣。坐在书房里的纤细的紫色的身影在她目光的注视下莫名一怔。

“四小姐似乎不太爱说话。”叶世钧浅浅喝了口茶,悠悠开口。嫦喜闻言羞涩一笑,“我不太会说话。”

“是么?”叶世钧的眉眼里看不清终究是什么情绪,只是那扬起的嘴角上却是挂着一抹不信任的讽刺,“我倒觉得四小姐这一句话说得倒很是好。”

“叶先生。”嫦喜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抬起头来望着他,转而又释怀了一般,“看,我只说了一句,就惹得叶先生不快了。”

叶世钧暗自看着嫦喜这一系列的表情,她像是只小狐狸,尚在修炼,仍未成仙,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耍着小聪明,被揭穿后又力图掩盖。叶世钧只觉得有趣。他见过许多女人,环肥燕瘦。但他从不愿多留情,往往个把月便厌倦了。他是个多情的人,偏生又无情的很——玩乐了太久,早已弄丢了一颗爱人的心,而早年的经历波折更是令他不论对谁都抱着三分的怀疑与戒备。

只是。叶世钧下意识地用右手食指抚弄着玻璃杯的杯口。眼前的女人看似与其他女人无甚不同,但方才神色变化间他竟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表情——摆脱不了的骨子里生出的倔强与固执,混合着贫穷无助的气息。

他产生了一种窥探的好奇。

“四小姐心思灵巧,四平八稳着不是很累?难般引得一两个人不快不好么?”

“叶先生认为不快比快活要好么?”嫦喜偏着头,像在思考,又像个孩子似的笑了,有种得逞的欣喜,“要是叶先生觉得这样蛮好,那我倒很乐意惹你不快的。”

叶世钧细长眉眼略一眯,像是在品量猎物一般,转而又笑了,换了个话题,“四小姐可欢喜喝茶?”

“要看是什么茶了,苦的不大喝。”嫦喜从容应对着叶世钧话题的转变,只是下意识地在说出“苦”字之后皱起了眉头,嘴里一股苦味随即泛开来,如何都挡不住,她略带歉意朝叶世钧一笑,伸手从茶几上一只海棠花式样的红木匣子里取出一颗糖塞进了嘴里。甜顿时与苦缠绕在了一起,拥抱着,缩成小的一团,最终化尽了苦。

“四小姐这么怕苦?”叶世钧瞥了一眼那匣子,对于嫦喜这有些神经质的动作并没有太多的疑惑。

“有了甜,谁还乐意苦?”

“甜就必定好么?”叶世钧的语气里带着更深的暗示,“甜的吃多了也会腻,也会想尝尝苦。”

“那或许我还未尝尽甜吧。”嫦喜有些不耐,她的心底涌出些低落,只感觉自己钻进了叶世钧的圈套里,被他看穿了心思,瞅见了过去。试了,是过去。嫦喜猛地一慌。叶世钧有一双鹰一般的眼睛,隐在温和沉稳之后,窥伺对方的弱处与秘密,暗自得意。

“会的。”叶世钧端起半冷的茶,一饮而尽,碧绿的茶叶贴在玻璃杯壁上,迎着光,像是南洋的热带雨林,波光流动间,叶世钧似乎能闻到海洋的淡淡咸味,提醒着他多年前的穷困时光。“有一天,你会喜欢喝茶的。”

说完他放下了杯子站起身来——白翠屏已站在了客厅门口。

是夜,曲曲正蹲在浴缸前放着热水。略一回头便望见嫦喜倚在浴室门口,俏丽的脸上尽是疲惫,“小姐可是累着了?洗了澡早些休息吧。要伐要弄杯热牛奶?”

嫦喜有些茫然,过了几秒后才回过神来,“嗳,好呀。”转而又沉默了,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曲曲也不着急,温热的水从莲蓬头里流淌出来,流过她的手,像是在抚摸着情人般的温柔与贴合。

“曲曲。叶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嫦喜的声音揉进了安稳的流水声里,像是从隔岸传来的一般。

曲曲垂着手,思索了一番,这才安抚般地笑了,“小姐。”她关掉了莲蓬头,站起身来,在一条毛巾上擦干了手,这才走到嫦喜面前,“叶先生这个人……”她犹豫了一下,“虽然不是什么坏人,但是你可要当心。”

“其实这些话也轮不到我来说,可是你还是晓得一下比较好。”曲曲整理了一下思路,“叶先生是老叶先生同一个南洋歌女生下的孩子,见不得光,偏生老叶先生死的时候叶家没有一个男丁,所以这家产轮到了叶先生,即便如此,真正得到这些财产还是很费了一番气力的。
“有了钱之后,好些人都去找叶先生,想要从他身上捞一笔外快,或者是把自家的女儿嫁给他。也因着这样,他也被宠坏了,对谁都不真心。

“当时少奶也给叶先生介绍过几个人,一开始的时候都蛮好,可没几天就厌了。这个人什么都好,铜钿也是蛮多咯,可谁也抓不牢他。少奶么当然是希望你可以抓牢,但是小姐你自己也要留个心,可别人没拉住,倒把自己陷进去了呃。”

“嗳,我晓得的。”嫦喜垂下了眼,无声叹了口气。她忽然为自己担忧起来,似乎白翠屏是非要套住这个人不可的,但是自己真的可以么?从今朝与叶世钧的对话看来,他对自己也不见得有什么欢喜,处处都是探求,想要揭她的底一般。嫦喜只觉得自己这四年所接触的所有男人都是假的,她尽数的成功在这个人面前都变成了儿戏。她心里很是没底。

那么,若是不成功,她会不会被丢弃,被看作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废物?她如今的生活也要被没收了么?想到这里,嫦喜没来由的一阵慌。她尝尽了甜,愈发舍不得甜,甜之后的苦才是真的苦,光是想一想,就毛骨悚然。

曲曲见嫦喜没有再说话,顺手捋了捋头发,冲嫦喜一笑,“小姐,水放好了,勿要想太多,好好休息吧,牛奶过会儿热好了放你床头好伐?”

“嗯。”嫦喜点点头,曲曲随即走出了浴室,嫦喜直到身后地房门关上后才走进浴室反手关上了门。

将整个人都靠在门上,单薄的衣衫贴着冰凉的门板,想要找到一丝冷静的智慧,可那浴缸里的热水冒着暖意扑上脸庞,一冷一热,嫦喜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两个人拉扯着,忽左忽右,忽冷忽热,那蒙上了一层雾气的镜子里只有一个朦胧的轮廓。像是她看不清的未来。

不 ,她不能这样由着命,她不能回到从前的日子里去。嫦喜突然站直了身体,手指点着门,脑筋迅速转着,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成了形。
 
作者有话要说:苏爬来更新了~开学第一个礼拜真的是很不习惯啊,感觉怎么睡都不够似的。额,难道这个也要倒时差?汗一记。
不知道大家过的如何呢?新年之后的工作或者学习还顺利吗?希望一切都好呀~
一起加油哦!苏会加快更新的,当然——在保证质量的基础上。




今生06

高慕琴这几日很是魂不守舍,曹七宝因着前些日子亲戚间走动时候听着有人说她耽误了琴姐儿的终生大事而心中不快,自顾自横在烟榻上抽着烟,到三角眼若有似无地望着高慕琴所在的防线,“嗐,谁知道她,早几天出了趟门儿,魂就被勾走了,也不知是四马路上的那个堂倌儿还是后边儿巷子口的小皮匠。”

“哟,奶奶,这话儿可不能乱说,琴姐儿大抵是受了些风寒才这般。”从老宅里跟了来的老妈子四姐瞥见房门口高慕琴正走过,单薄的身子呆立左边的放门前,像是在努力忍耐着寒冷似的咬紧了牙关,但浑身仍旧打着哆嗦,整个人映着昏暗的楼道,像是皮影戏里的角儿,幕后操纵者手一松,便淅沥娑罗地掉了下来,在地上堆成一滩。

曹七宝何尝没有注意到高慕琴的存在,她偏要在这个时候说。曹七宝深知怎样伤害自己身边的人,拿薄的刀片刮在苍白的手腕上,刀片要斜地拿,贴着皮肉划过去,只有痛,却不见血,顶多力道大了些,泛起丝丝的血红,淡的红,竟是不像血了,更像是夏日里酸梅汤倒在了白色衣衫上,洗了几次后虽淡了但怎都洗不净了的色泽。

曹七宝突然觉得有些渴,放下烟枪半坐起身喝了口茶,闲闲抬起眼来看了看四姐,又瞟了眼门外的人影,不屑地冷冷一哼,“呷,风寒?能糊弄别人,可别想糊弄我。你以为他看上了你什么?你有什么呀?还不是从你老子、你娘身上刮下来的钱!”

高慕琴一只手放在门把手上,苍白的、骨节粗大的手被红木的浓厚映得分外虚无,就像高慕琴这个人。高慕生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就望见高慕琴咬着下嘴唇,白的牙,白的唇,一身月白的家常布衫,乍看之下竟更像是鬼了。起坐间里,曹七宝还在说着什么,高慕生走到高慕琴身后,正要说些安慰的话,偏生楼梯口的电话猛地响了起来,似一把锋利的剪子“咔嚓”剪断了每个人的心思。高慕琴转过头看向电话,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高慕生,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边拍着胸脯边朝高慕生瞪了一眼,“你想吓死我不成?”说完也不待高慕生回答,径自走到起坐间替曹七宝烧烟了。

听着房间里有说有笑的一对母女,四姐早已解气了电话,高慕生只觉自己是多余的,一个不像母亲的母亲,一个时而哀怨时而刁钻的姐姐。这阴暗的走廊里蓦地卷起了森冷的风,高慕生迈开脚步就想走,却听得四姐在身后唤,“生哥儿,丁先生的电话。”

高慕琴坐在烟榻旁烧着烟泡,“丁先生”三个字害她的手狠狠一抖,一个烟泡烧坏了,她偷偷地抬眼看了看曹七宝,只见她正闭目养神着,于是松了口气,将烧坏的烟泡偷偷塞进了一旁的盆景里。

白公馆的下午茶聚会有些漫不经心,白翠屏穿一身洋装,戴一顶宽沿草帽,周旋于众宾客之间,“小姐呢?”白翠屏趁着换杯鸡尾酒的空挡,朝曲曲问道。曲曲朝楼上的白色阳台努努嘴,“说是头痛得很,去歇着了。”

白翠屏闻言,了然地点点头,这哪是什么头疼,分明就是自找苦吃罢了。“我去看看,你先招呼着。”说罢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走进了屋子上了楼。

嫦喜坐在房间的阳台上吹着风,不远处一户人家种的杜鹃花像是火烧一般摧枯拉朽地开着,似乎是要将整个世界都吞没了一般,浩浩汤汤,如潮似水,如同那个脱了缰的烈马。嫦喜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自从那日初见叶世钧,转眼已过了二十多天,上海也开始出梅了,火球般的太阳挂在天上,连夜晚都不肯休息,非要将她的失败尽数摆放在光明世界里。是的,她失败了,叶世钧显示不同昔日里她遭遇及捕获过的男人,他甚至连让她出手的机会都没有给。

兴许,他已察觉了她的迫切——害怕失去而拼命要证明自己的焦虑及担忧。这让他愈发有恃无恐。一个男人,笃定到不再需要担心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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