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傻傻听着他讲述着这一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来这些年来,害怕对方会离开自己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原来在那些没有尽头的夜里,我们都在被无望而又忧伤的爱情折磨。原来我们有着共同的恐惧,恐惧着来自于彼此的冷漠和蔑视,恐惧着自己不是和他一样的人。
原来,这些年来,我们所做的全部,都是在追赶彼此的脚步。
但其实,我们一直并肩而行。
那个夜晚我们只是紧紧相拥。听雪落在竹楼上的声音,沙沙作响。
像沉积的海浪。像碾碎的玉石。像汇集的鸟鸣。
像细密的吻。
今天中午景枫有点事,没和我一起吃饭。
突然有点想小千和叶煜,午休的时候,给他们打了个电话。
“喂?”是叶煜的声音。
“是我。”我笑着说,“你家千千呢?”
叶煜也笑了:“我家千千拍广告去了。”
“哟,”我故意逗他,“他在外面打拼,你在家做家庭妇男?”
“哪儿呀,我是替他照顾老爷子。”
“关系发展挺快呀,家长都见过了?彩礼给没给?”
“没个正经。”叶煜笑道。
“老爷子身体怎么样?”
“比以前好点了,不过说话还是费劲。”
挂了电话,我又拨了景枫的号码。
“小夜。”他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那一端传来。
“哥,在办公室吗?”
“在。”
“那我上去了。”
“来吧。”
他正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我在他旁边坐下,把头靠在他肩膀上。他伸出胳膊搂住我。
我们静静靠了一会儿,我说:“哥,你发没发现最近爸脸色好像不太好?”
“好像是有点。”
“上个月爸就有点咳嗽,我问他,他说是烟抽多了。上礼拜咱俩去的时候,爸咳得更厉害,脸色也不好。你说是不是应该带他上医院看看?”
“这周日去的时候把他也一起接回来。就怕他不愿意去。”
“我跟他说。不管怎么,身体还是要检查的。”
我枕着他的肩,他摸着我的头发。屋子里静了一会儿。
“哥”
“嗯?”
“你说爸身体不能有什么事吧?”
“不能,别瞎想。爸身体一直都挺好的。”
他知道我在担心什么。自从我们小时,我们两家就一直搬家,从一个城市搬到另一个城市,亲戚们早都失散了。崔伯父是我俩最后一位在世的亲人了。如果他要是再
真是不敢想。
周日我们开车到城郊去看崔伯父,崔伯父咳得更厉害,脸色比上次还不如。我和景枫对视了一眼,我对崔伯父说:“爸,我和哥想带你去城里检查检查身体。”
老爷子眉头一拧:“我没病。”
“知道你没病,”我笑着说,“检查身体就是证明一下。而且检查检查我们也放心。要不然我们心里总是个事。”
“检查什么?我身体好着呢。你们不用惦记我。”
景枫有点急了:“爸,你看你咳得这么厉害,脸色还这么差,怎么能说自己没病呢?”
崔伯父一听也急了:“我说没病就没病!你个小兔崽子,我活这么大岁数了还不知道自己有病没病?”
景枫正要回话,我把他推一边去了。
“爸,”我笑吟吟的说,“我们哪能不惦记你呢?一礼拜才见一天,剩下那六天我们天天都惦记着呢。爸,现在科技可发达呢,做个全身检查一会儿就完。你就当是帮我们个忙,给我们吃个定心丸,行不行?要不我跟哥晚上都睡不好觉。”
他看看我,又看看景枫,叹了口气说:“你们这哥俩真是下礼拜我跟你们去行不行?这礼拜我先准备准备。”
“一个检查身体有什么好准备的”景枫又要说话,我瞪了他一眼。
“行,下礼拜我们来接你。就这么说定了。”
下礼拜我们去的时候,一进院子,我们都吓了一跳。
原来这院子里可热闹了,崔伯父开了一小块菜地,养了几只鸡,一条狗,还有一头小花猪。可现在院子里空空荡荡的。
接着我们进了屋,家具也几乎都没有了。整个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像不住人了似的。
崔伯父从里面迎出来,肩上背了个小包:“走吧。”
“爸,你这是”我惊讶的问。
“哦,不住了。走吧走吧。”
我和景枫对视了一眼,谁也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第二天我带崔伯父上医院检查身体。景枫本来也要去,我说你太忙,我一个人能行。
到了医院他倒是挺听话,医生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也没捣乱。
晚上景枫回来,问怎么样。我说结果得过几天。他看着我,说,领爸看病挺累的吧?我就知道。
我笑了,说没有没有。
他看我累了,也没多问,吻了吻我,道了晚安就睡了。
我却很久都没有睡着。
心中总有种不祥的预感。突然想起那年幺桃还在的时候,给我看手相时说的话:虽然你身边有许多人,但是他们一个一个来了又走,没有一个能一直陪着你。
我伸出手,手掌中央仍是细密的线段。
崔伯父不会也
我不敢想。
要是崔伯父也那他呢?
我不禁看向身边的那个正均匀呼吸着的人。
不要想了不要想了。我尽力摈弃掉那个想法。
从他身后默默环抱他,把脸贴在他温暖的背上。他略略动了动,在梦里握住我抱在他胸前的手。
我领了化验单自己去找医生,没带崔伯父去。
医生看了半天,又抬头看看我说:“崔新是你什么人?”
“是我爸。”我说。
“你注意没注意过你爸的身体情况?”
“我他不和我住在一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都这样了才来医院?现在来了有什么用?如今你们这些做儿女的”医生劈头盖脸的说。
我吓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医生,我爸到底得的什么病?”
医生叹了口气说:“肺癌。晚期了。赶紧住院吧。跟你交个底,别寄予太大希望。”
他的意思,我明白。我颤声问:“他还能活多久?”
“长则几个月,短则几个星期吧。”医生拍拍我肩膀:“小伙子,挺住啊。”
我无力的靠在门框上。果然,我命定如此。
过一会儿,景枫赶来了。他把我紧紧抱在怀里,什么也没说。
我也紧紧抱着他,好像他下一秒钟就会消失。
景枫托人找了最好的大夫,崔伯父很快就住上了院。
我和景枫都不怎么上班了,整天在医院陪着他。他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差,但精神状况还是挺好。
我问他,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说。他嘿嘿一笑说,本来就没几天活头,干吗还在医院里耗着?天天在医院躺着,多活几天也没意思。
我心里难受得跟什么似的。他又说,我、你妈、长久(我爸)、弟妹(我妈),我们都希望你和景枫能总在一块,不过倒是没想到是这种方式。
他看着我,眼里满是慈爱。挺好,他说,哥俩在一起,挺好。
一个多月过去,崔伯父的情况急转直下,现在一天的大多数时候只是昏睡,偶尔醒来吃点东西,上厕所,很难说几句话。
一天中午,他醒了。他睁开眼睛看看我,又环顾四周,突然说:“你哥呢?”
“在家呢。”我说,“怎么了?”
“叫你哥来。”他说。
我有点迟疑,景枫昨天在这一晚上,现在正在家休息呢。
“叫你哥来。”看我不动,他又说了一遍。
我给景枫打了电话,他马上就赶来了。
他来了,崔伯父却又睡着了。
我们一直等到傍晚,他又醒了。
“爸,”景枫凑到病床前,“你叫我?”
他点点头,声音很清楚:“有点事想跟你俩说说。”
他伸出手分别握着我和景枫的手说:“小时候的事你们还记得吗?”
我俩同时一愣,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他没有等我们的回答,而是继续说道:“那时候你们都还小呢,哪能记得。
“那年我还年轻,和洁玲刚结婚不长时间。年轻,找工作找不到,每天就在码头上横晃。后来认识了几个狐朋狗友,其中一个是黑社会的。他每天和我们说,找不到工作有什么关系?跟着大哥,随时都能吃上饭。每天听他这么说,渐渐的也就动了心。再加上又是年轻,血气方刚的,就跟着他进了黑社会。
“开始也没什么事,每天跟着人收收账什么的。有一天晚上弟兄们打架回来,带回来个人。他们把那人关在仓库里,让我看着,说第二天早上老大要问他话。把人放下,他们就走了。
“晚上没什么事,我就和他说了几句话。一开始他不愿意和我说话,后来可能见我是个新人,也就说了。天南海北地聊了几句,我问他,家里有人吗?他眼泪就突然下来了,说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干这个事,家里有老婆,还有小孩,我这一走,谁照顾他们?
“我说兄弟,别那么悲观,明天老大不就是问你几句话么,你照实说不就是了。他说,大哥你不知道,我要是不说,你们老大直接就把我结果了,要是说了,就算他放我回去,我们老大也饶不了我。怎么着都是个死。
“我看他说的辛酸,又想想自己家也有老婆孩子,要是我死了,他们娘俩可怎么办呢?狠狠心,把绑着他的绳子解开,说,你走吧。
“他先是惊讶的看了看我,接着又摇摇头:‘我要是走了,明天你怎么办?’
“确实,他走了我肯定就要替他偿命。
“他见我半天不语,迟疑的说:‘要不你跟我一起走?’
“看起来这似乎是唯一的办法了。而且,反正我也不想再干了。我就点点头说,行。
“我们趁着天黑逃跑,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可是就快跑出去时,大门口突然晃进来个人。他肯定是看见了我俩,就问了一声谁。我俩谁都没说话,只是贴着墙站着,希望能蒙混过关。没想到他知道自己没看错,又问了一句:‘谁?不说我叫人了。’
“他要是叫了人,我们谁也跑不了。当时我脑子一热,想也没想就给了他一刀。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杀人。也不知道怎么就捅得特别准,当时他就没声了。我俩从暗处出来,借着路灯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我们老大的小儿子。
“我吓坏了,对我救的那个人说,这下子死定了。他安慰我说,私自放人也是个死,逃跑也是个死。反正已经死定了,也不在乎加上这一条。
“我们各自回家接了老婆和孩子,在码头见了面。本来我们要分开走,我知道现在我的处境可比他危险多了,我怕牵累他。他却说,大哥救了我,还为我惹上了仇家,一定要给我一个机会报答。一起走。我说不过他,就答应了一起走。
“我们坐船离开码头,我感慨地说:‘我们倒是不要紧,孩子们还都这么小呢,今后可有的苦吃了。’我心里明白,一旦被老大找到,杀子之仇,他是一定要报的。我的儿子,一定会给他的儿子偿命。
“他看了看我,突然对我说:‘大哥,你入帮多长时间了?’
“‘两个星期吧,’我说。
“‘帮里有人知道你有小孩么?’
“‘有几个兄弟。’
“‘有人知道你的小孩几岁么?’
“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