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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世进注目于她,一时无话。
跟随丁冬儿前来的丫鬟此时快步走了过来,却是向着秋萤说道:“秋萤小姐,刚才宛如小姐来过,让我过来告诉你一声,她将炭翁爷爷和两位哥哥唤去了家中用饭,说是知道这边客多恐饭菜不够,还说让你好生招待客人。”
丁冬儿插话道:“暖暖,你没与人家说我们不会叨扰,说会儿子话就会离开的么?”
那叫暖暖的小丫鬟说道:“小姐,我说了的。但宛如小姐说,赶话无好话,事要缓缓办。还说日已当午正是饭时,菜虽不是什么罕见之物,但好在新鲜,除非你是嫌弃吃不惯,否则定要你留下尝尝。”
秋萤连忙道:“二姐说的对,来者是客,岂可到了饭时过门不入?那就是我们招待不周。我们回去草屋,边吃边谈吧。冬儿姑娘,请。”
冬儿似乎是琢磨了一下宛如的话,最后微微点头道:“如此就叨扰秋萤妹妹了。”
几人回到草屋,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开口。秋萤作为东道,动手在铁锅里放了调料,扔了两颗红枣,几粒干桂圆、几朵之前就晒干的蘑菇,柳长青帮着去取了酒,暖暖找出碗碟酒盅帮着摆好,又静静地退到了门旁。
秋萤见她的样子,知道叫她过来一起用饭,她也必是不肯。就起身拿了个竹篾小笸箩,去了院子里,将蒸熟的包子给她取了几个出来。
回到屋里,柳长青已经给郝世进满上了酒盅,秋萤取了果子酒出来,也给丁冬儿满了一杯。
冬儿心里愁苦,也不等招呼,端起一饮而尽,喝完之后才没有预料中的辛辣,挑眉诧异道:“这酒怎的不辣?”
秋萤介绍道:“这虽也是酒,却是用山中的野果子酿的,乃是我和炭翁爷爷一起摸索了两年才做成的。只是微醺,略有酒气,口感酸甜略略有涩,放心喝吧,不会醉人的。”
丁冬儿转着酒杯,思索半晌道:“诗中曾提及,葡萄美酒夜光杯。西域的葡萄酒想来就是这种酸酸甜甜的滋味了。”她纤手抚摸着杯身细细瞧了,忽地展颜一笑道:“这杯子也是大有由来吧?”
秋萤面色微红,这一对白瓷酒盅比寻常酒盅略大些,白里微微透着一丝淡淡的青绿,面上用了绿釉勾出两片细长的柳叶,旁边一个黄色荧光的光点,却是萤火虫。不消细说,自然是代表着长青与秋萤。这乃是长青去岁上送给秋萤的生辰贺礼。
秋萤将这杯子的来历约略一提,丁冬儿羡慕道:“原来如此。秋萤妹妹对不住,我不曾与你们深交,适才的话确实是放肆了。你们彼此有意,他日定是一对神仙眷侣。倒是我的俗事,叫二位见笑了。”
柳长青与郝世进已经连碰了几次杯,秋萤连忙将林子收拾妥当且用刀片好的山鸡肉烫了些扔进锅里,连着一些菘菜心、菠菜、芫荽(香菜)、蘑菇,又忙着给众人调好蘸料。
丁冬儿也取过特制的长箸子帮忙烫菜,边感慨道:“山野夏初,茅屋果酒,有野味锅子,各色菜蔬,对二三知己,围炉叙话,真是诗意融融。我这别离饭吃的,也别有滋味了。”
丁冬儿又连饮了几杯,赧然对秋萤道:“妹子,你的果酒新鲜,我必会贪杯,不知你可心疼?”
秋萤笑道:“酒酿成了就是给人喝的,冬儿喜欢,多饮就是。”
丁冬儿也笑道:“山中真是自在,我今日算是明白了些爹爹素日的想法。妹子,等我和世进的事情办完了,我也想着必得离京一阵子,避避风头,不去听那些闲言碎语,原本想着南下游历一番,但考虑着父亲恐怕要忧心不会答应我远行。今日里我却找到了好去处,到那时,我再来你这里住上一段时日,不知道妹妹招待不招待?”
不等秋萤回答,自又笑道:“妹子若是不招待,我就自建个茅屋,日日去你家中买些菜蔬,与暖暖同住。呵呵,也是甚妙!”
秋萤抿唇一乐,看了郝世进一眼,忽然说道:“世进只是离京而已,为何你们都认为他是逃亲?说不定不是呢!”
然后她给郝世进的碟子里夹过去一些烫好的山菇,问道:“世进,你且说说,丁姑娘哪里不好?这亲,你是退,还是不退?”
情敌见面(下)
郝世进看看秋萤,又看了眼柳长青,他不用看也知道丁冬儿正眼巴巴地瞅着他等答案,一下子心里兵荒马乱起来。
退了?父兄那边都很看好这门亲事,京城那边也捂着消息暂没有外传,分明是希望他们可以瞒天过海再续前缘;不退?眼前的两个人,一个忘不掉,一个比不过,人家这些年都是心心相印,自己又算得什么?
退了吧,若是退了,起码自己还有时间能等待,还有虚无的希望在缥缈,柳长青如此出色,万一将来飞黄腾达了三妻四妾待秋萤不好,自己还可以接走她。
可是若是无原因地就去退了,会生出怎样的蜚短流长,会不会耽误冬儿的终身大事,她又有什么错?
郝世进端着酒杯接着啜饮的时间,心思连转,犹疑不定。
丁冬儿不再注目于他,拿过盛放果酒的酒壶,自斟了一杯,忽然端起酒杯道:“世进,我们喝一杯,就此了断前缘,这亲事,退了吧。我想好了,我不嫁了。”
“小姐!”一直在门旁默默啃包子的暖暖忽然大声喊了一句,似乎是提醒她莫要意气用事。
柳长青与秋萤也是有些迷糊,不知道为何“千里追夫”的丁冬儿忽然改变了心意。
丁冬儿仍旧举着酒杯,眼中含泪,却稳着声音带着笑容道:“世进,你只需喝了杯中酒,亲事我来退。我会跟父亲说,是我不想嫁了。想我丁冬儿虽没有生在什么名门望族,但也是世代书香,想来再寻一门好亲事也是不难的。”
丁冬儿忽然红透了脸,转头对着秋萤道:“秋萤妹妹,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将来嫁一个怎样的夫君。我是想过的,我要嫁就嫁爹爹那样的,虽然我娘早早过世了,他却一直当她在世一般,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十来年了,从没想过续弦再娶。我小的时候其实是很怕他给我找个后母的,但是他没有。等我大了,倒是希望他找个人好照顾陪伴他,我曾经试着向他询问过,他跟我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丁冬儿笑一下,问秋萤道:“妹子,你说我爹爹好不好?”
秋萤听到“从没想过续弦再娶”就面带佩服之色了,听得她问,连忙拍了两下巴掌,又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丁冬儿满意地笑笑,秋萤嗯了两声,欲言又止。
丁冬儿见了,连忙道:“秋萤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秋萤偏转过头,睁大眼睛认真地问道:“丁姑娘,最后一句水啊云,我没听懂。”
柳长青掩住笑意,咳嗽了两声,方道:“当初教你诗词,你耍赖不学,如今丢丑了吧?”
柳长青吟道:“那两句是唐代著名的诗人元稹的诗,是怀念亡妻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讲的是曾经见过沧海的水,其他的水就不放在眼里了,而同样因为见识了巫山的云,其他的云也称不上是云了。意思是,自己有了妻子之后,其他的女人已经入不了自己的眼了。天上人间,只你一个。”
秋萤赞道:“说得真好啊,真美!啊,长青哥,你最后一句有点别扭啊,应该是说天上人间,只她一个。”
柳长青浅笑摇头,若有若无地看了郝世进一眼,低不可闻地在秋萤耳旁道:“没有说错。天上人间,只你一个。”
秋萤登时领悟到他是讲给自己听的,半边脸似乎是沾染到了他呼出的热热的气息,倏地红了起来。
郝世进虽然没有听清柳长青低声对秋萤说了句什么,但联系上句话,也不难知道他说的是哪句,待见了秋萤的反应,更是证实了心中的想法。忽然心里一钝,似是被什么重物压住了,呼吸也是一窒。
他将酒杯凑到唇边,果断地一饮而尽。
丁冬儿见他喝了那杯酒,登时一颗眼泪悄然地在腮边滑落了下来。
她袍袖一伸半掩住唇,也是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来道:“秋萤妹子,多谢你招待。世进喝了那杯酒,我此行也算得了个交代。我心情欠佳,酒量不行,就不在此多做打扰,先行告辞了,来日我们有缘再聚。”
那门口的暖暖再次出声道:“小姐三思。”
丁冬儿忍住眼泪道:“暖暖,来之前我们不是料到了最坏的结果,也做好了准备么?这世上有许多好东西,都是我无缘得到的,强求不得,不如放手。”
暖暖默默地站了起来,不再说什么。柳长青和秋萤也连忙起身准备送客。
丁冬儿走到门口,不曾回头,只淡淡道:“世进,你自由了。我祝你最终求仁得仁,能够得到你最想要的。”
郝世进沉默着坐在火塘前,拿着特质的长箸子搅着锅子里的菜,忽然出声道:“喝酒能饱么?回来用饭吧!”
丁冬儿仍旧没有回头,回道:“我吃不下,待在这里,白白浪费了这青山绿水好风光,你们慢用吧。”
郝世进咳嗽两声,再次道:“过来吧,用完饭,我们一起回京。”
丁冬儿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回头,劝道:“你暂时先不要在京中露面了,我怕爹爹生气,过了这阵子,你再回吧。”
郝世进再次咳嗽了两声,方慢慢道:“你走了不要后悔。”
秋萤立刻乐了起来,一把拉住了丁冬儿,笑道:“冬儿姐,世进他留你呢!他不要跟你退亲,不要跟你分开,他要跟你一起回京啊!用过饭就回!你怎么听不出来啊?”
丁冬儿手一抖,丝帕悠悠落地。她却仍旧没有回头,只颤声道:“世进,你”
郝世进忽然笑了两声,道:“我与秋萤认识的早,不回来看看她怎样,我什么决定都做不了。回来我是想任性,方才又怕会后悔。”
丁冬儿含泪带笑回了头,却没有回火塘那里,反而是一把抓住了秋萤道:“好妹子,给我也拿两个包子,我从小就爱吃韭菜馅的包子,方才暖暖吃着,一阵阵地鲜香传过来,我都快坐不住了。实话跟你说,就在方才我难过得要死的时候,心里还想着的,走前不要你送,方便我顺走两个包子。”
秋萤虽知道她心情变好所以说得夸张,但也还是高兴,笑道:“我割的新畦里的第一茬韭菜,鲜嫩着呢,用来做馅儿是最好的了!里面放的小虾米是自己池塘里捞起来用盐渍上,放在这边给炭翁爷爷下酒的;里面放的炒鸡子儿,不是家里的土鸡的,是山鸡蛋和鸟蛋,林子和根子哥在山上寻的。拌馅儿的时候掺进了点儿以前吊的高汤,捏的不是大包子,是小笼包,面皮又细白又薄,馅儿的香味都能透出来,咬一口还带一点点汁。”
丁冬儿听得直想咽口水,一旁的暖暖也笑道:“是呢,小姐。秋萤小姐一口气给我拣到碟子里一小屉,我数了下九个呢,可是我都不知不觉就给吃完了。”
秋萤还待再说,柳长青连忙拉住了她,自去了院子中拣了两屉小笼包出来,递到她们主仆二人手上,笑道:“用了饭先别忙着走,我破个竹篾编个提篮,将所有蒸得的包子都带走,如今天还不算太热,放上两顿也是吃得的。”
丁冬儿连忙道谢。柳长青重新坐回去,和郝世进推杯换盏。
秋萤和丁冬儿却不坐回来了,两人与暖暖一起坐到了门槛处,晒着太阳吃着包子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