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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子雍嘲讽地一笑,截断了他的话:“你以为仇恨真的这么容易解脱吗?无殇,你不懂,恨意已经成了支撑我活下来的唯一理由!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当恨意充盈心头的那种窒息?”
到了如今,他虽然已经大权在握,他仍然还是无法为自己枉死的家人报仇。不是说不敢去暗杀丞相,而是,他得顾全杀了丞相一个,还有他背后那如蜘蛛网一样的黑暗势力和在朝党羽,现在下手只会让国家更加动荡不安,所以,他不能这样自私。
他压抑了很久,才终于等到了解脱的方法——爱情!可是,没料到自己爱上的却是一个比蛇蝎还毒的人,将自己出卖了不说,还亲手将刀刺进了他的身体!
可笑啊!可笑!从此,他的恨意又深了一层!然后,再到被太后和媚妃逼婚!你说,这样的际遇他能像无殇说的那样解脱吗?
上官莹嫣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好不容易才见到的仇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他能不将恨意宣泄在她的身上吗?
哼!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子雍”言无殇无奈一笑,美丽的眸子中却又隐隐露出一丝悲哀。
知道自己再说下去也是无济于事,只会徒增他的痛苦,言无殇住了口,修长的手指端起了白玉酒杯,慢条斯理地戳着杯中的美酒。
如菊花般清淡的酒香在口齿留香,言无殇的笑意越发迷离了。
寂静如水波一般洋溢开来,寂静到仿佛可以听到烛泪坠落的叹息
直到隔壁传来隐约的说笑声和猜拳声。
“对不起,无殇,我不该对你发脾气!”裴子雍终于恢复了平静,忙向他道歉。“不过,我也不会莽撞到会对上官莹嫣贸然出手的,我知道,哪些表面工夫是我该做的!”
比如,三朝回门!比如,出外时的相敬如宾!比如,在他们还没有回疆界之前,他该保持的夫君形象
言无殇没有出声,只是举起酒杯轻轻碰了他的酒杯,然后再次一干而尽,美酒入怀的时候竟然感到淡淡的苦涩。
以为言无殇还在生气,裴子雍又补充道:“算了,我答应你,让她三分就是了,在翔玥的时候,只要她不来碍我的眼,我会暂时让她好过一些,只要她安守她的本分,不再滋扰生事。”
这样的话已经暗示了,他不会再去认真追究下毒事件,这次,就算对不起芊欢妹妹了!
“还有明日的归宁,我也会做好我的上官家女婿的本分,这行了吧!”
“子雍,你不用陪她归宁了!”言无殇突然说道,勾起诡秘一笑。
第五十四章
“无殇何出此言?难道计划变动了?”裴子雍着实大吃一惊。
不会是媚妃那边有什么动静了吧?
“原因有二:一是太后娘娘怜新嫁娘回门仓促,恐会过度劳累,特准许你们省了归宁的礼数,但必须于十日后一起进宫去参加媚妃娘娘举办的琼花宴,以聊表上官家对女儿的思念。”
言无殇的双眼灼灼动人,眸中隐藏着唯有自己才清楚的深意。这是他飞鸽传书进宫而请来的太后懿旨,虽然只有十日之期,但也算是难得的宽限了,现在就主要看上官莹嫣的造化了。
“那第二个原因呢?”轻应了一声,裴子雍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些失落了,奇怪,他不是应该开心才对吗?
言无殇眼神复杂地望了一眼他,这才徐徐道来:“第二个原因是,现在上官莹嫣已经不在将军府里,我将她带走了。”
“什么?”裴子雍再次吃了一惊,猛然站起身来,他怒道:“这也是皇上的主意吗?叫你将我的夫人给带走?还是,你被那贱人给迷住了,也想要得到她吗?你若想要她,自可以来我府里去找她,何以要将她带走?”
因为太难消化这件事,裴子雍竟然口不择言了。
言无殇眼神微闪,却依旧笑得云淡风轻,斜睨着暴跳如雷的他,说道:“你不是说不在乎她的死活吗?我是怕你因为恨意而坏了大事!别忘了,还有三天你就得带新兵去信都巡视水防了,你的美娇娘如果单独留在府里恐怕不妥当,所以,为兄先为你操劳了,你不感激也不该如此动气吧。”
“是啊,你真好心!好心到要帮兄弟照管妻儿了!”裴子雍冷笑一声,手中的杯子竟然在顷刻间变成了粉末,“言无殇,你究竟要干些什么?”
“别气!”言无殇却似乎没有察觉他的怒意,“我只是将她交给云柔调教了!而我,将会离开翔玥到神冥山一趟,这样,你该放心了吧!”
乍然听见云柔的名字,裴子雍的脸上显出几丝诧异来,但是很快就消逝了,但渐渐地他的怒意也敛住了,唯有疑惑逐渐如水草般蔓延开来,许久才低低叹息了一声,说道:“无殇,我发现你越来越陌生了,我竟然猜不透你的心思了!”
是他变了,还是自己变了?为何已经没有以前那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了?他只感觉自己越来越不明白别人的诡秘心理了,他也逐渐感到疲倦了。
“子雍”言无殇忽然感伤起来,美丽潋滟的水眸中突然闪烁着一丝浓浓的悲哀,“只要你记得,不论我怎么变,我都不会有害你之心,那就足够了!”
是吗?裴子雍没有应声,只是冷冷地凝视着他,而他也温和如玉地凝视着自己,两人的目光交合着,仿佛回到了曾经在一起的青葱岁月,心底,却也都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永远也不会变吗?
夜深了
第五十五章
皇城鸾玥,郊外。
一声恍如狐狸般尖锐凄厉的声音响起,半晌之后,突然从暗处窜出一道鬼魅般的黑影来,飞跃了几下之后窜进了一个树林子里。
那黑影站在一棵大树下,静静站立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人一样。风吹起他黑色的衣袂,他的身影更显得萧瑟和寒凛了。
忽然一阵笛声传来,如细细的泉水流泻而出,婉转悠扬,曲折飘荡。树林里落花翻飞,衬着这迷离的月色,本来幽深的夜景突然变得恍若仙境。
笛声戛然而止,一股香气淡淡飘逸开来,那黑衣男人骤然回眸,只见一位白衣公子打扮的人就站在他的不远处,蒙着白纱,只露出一双秋水双瞳来,只是那双眼睛冷清寒凛,那么无情,仿佛看着诸生的神,不带一丝感情。
那黑衣男子身子一颤,连忙跪倒在地,恭敬地说道:“属下拜见宫主!”
“起来吧!”那白衣人手轻扬,一股强大的冲力将他从地上托起,却是要朝那棵大树摔去,那黑衣人心一惊,忙一个跟斗翻转,这才稳稳落在地上,还心有余悸,那白衣人已经束手而立,不发一言。玉笛插在他的腰间,如一件饰物一般,高贵的气息仍然是无法隐匿的。
“不错!功夫已经大有长进,他确实将你调教得很好!”那白衣男子悠然笑道,“他又有什么消息要给我了?”
“禀报宫主,主子已经按照宫主的吩咐,将翔玥所有的适龄女子都想办法搜查过了,但并未发现身上带着莲花标记的女子,更没有察觉魅星气息。”黑衣人战战兢兢地将主子要他带回来给宫主的消息说了出来。
“是吗?可有漏网之鱼?”白衣人依旧笑着,月光在他的脸上交织出一片光影,眸中一丝冷光忽闪而过,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无法察觉。
可是那黑衣男子却冷汗直冒了。
因为那无形的压力,还有那凌厉的杀机!
“凡是年龄为十四岁的女子都查过了,确无一人是宫主要找的人!”硬着头皮应道,黑衣男子突然发觉呼吸困难起来了。
宫主那含笑的邪肆的眸中,隐隐逸出的却是冰冷,像冬日的寒冰一般刺进他的心里。他在审视着自己,想要从自己身上看出端倪来,而稍有不慎,自己会在下一秒里挫骨扬灰,在这世间彻底消失。
“那就再查,这次从十五到十七的女子全部都要查,不许有任何一丝错漏!找到人之后立即带她回来见我!”淡淡收回寒凛的目光,白衣人忽然愉悦地笑了起来:“若是再找不到,叫他拿人头来抵!”
“啊!”黑衣人猛吸了一口气,面色变得更加惨白了。宫主要杀主子?不会吧!
“此事非常重要也非常严重,务必要在中秋之前找到这个女子,如果不能,不但他要死,就连我们,也要死!”
白衣人温和地说道,“你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黑衣人的头低得更低了。
“记住我要你转告他的话!还有,叫他别玩得太过分了!”意味深长地望了望黑衣人,白衣男子冷哼了一声,一提气,人已经消失不见。
黑衣人望着这满地的落花,怔然了片刻,这才站起身来,朝另一个方向奔去,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第五十六章
与此同时。
一辆豪华的马车后面跟着一队兵马,正在官道上急速奔驰着。
舞芊欢有点忧心地望着因为受了杖责而晕厥过去的甄澈,脸上阴晴不定。
该死的言无殇,竟然将她的阿澈给打了个遍体鳞伤,还勒令她赶快回宫?!偏偏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最怕这个皇兄,害得她什么话都没说,就赶紧带着阿澈连夜上路了,连和自己最喜欢的子雍哥哥道别的机会都没有,真是郁闷。
马车突然一阵颠簸,甄澈蹙紧了眉头,闷哼了一声,舞芊欢忙跑过去,紧张地问道:“阿澈,你怎么了?现在可好一些了?”
甄澈的心暖了暖,有些意外于她的关切。他默默地端视着她虽然还嫌稚嫩但已经显现出倾国之姿的美丽容颜,没有说话。
舞芊欢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了,她撇撇嘴,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自言自语地说道:“难道我脸上有脏东西?”
甄澈忍不住逸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心想,如果公主每天都这个样子该多好?不会再暴虐无常,不会再因为裴将军而嚣张跋扈,不会再逼迫自己去做那些其实他不是很情愿去做的事情那么,即使叫他去死他也心甘情愿的。
从她怯生生地从太后身后钻出头来,在众多侍卫的面前向他伸出手的那一刹那,他就已经决定要用自己的生命来效忠她了。
甄澈的笑意和心思舞芊欢没有注意到,她悻悻然地坐回到角落里,突然愤怒起来了,只因她越想这心中就更是愤怨难平。
“上官莹嫣这个狐狸精实在是太可怕了,居然能在短短的两天时间就迷倒了言无殇,让一向不管闲事的公子出面救她,坏了我的好事!真是气死人了!我决不能轻饶她。”
“甄澈,我要你想办法将上官莹嫣给杀了!”舞芊欢冷冷做声:“越快越好,但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关键的时候可以叫水靖菱那个笨蛋去背这个罪名。”
叫她回宫去就行了吗?那未免将她舞芊欢看得太轻了。即使甄澈不愿意去执行这个命令,她父亲以前的旧部也会有人愿意为她去赴汤蹈火,只要她出了这个声。只是,这种事情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为了永决这心患,还是派自己最信任的阿澈去做的好!
她不能再让上官莹嫣平安无事地留在子雍哥哥的身边,她怕子雍哥哥会渐渐地被她诱惑了,就像当年他爱上了柳琦钰那样。
子雍哥哥是她的,她绝不允许他再爱上别人!
“公主,这万万不妥!”甄澈的心沉了下去,“若她死了,裴将军也不会能够置身事外的,言王爷说得队,我们实在太莽撞了!幸亏”
“够了!我不想听!”舞芊欢怒气冲冲地说道,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冷哼道:“那你就去制造些意外,毁容什么的都好,我要子雍哥哥完全憎恨于她,最好很快就将她休弃!总之,不能让子雍哥哥迷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