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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知道。警察同志,你们确定要听吗?”
得到两人的肯定回答,冯亚山并没急于讲述,而是说起了张朝阳:“张朝阳刚来我们家的时候,我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那个时候别说帮着大人了,不添乱就是好的。张朝阳不会说话,不会穿衣,不会吃饭。什么都不会。很多他的事父亲都亲力亲为,教他用筷子,教他系鞋带,不厌弃烦地跟他说话,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会让我先看一下。可是,父亲从来没有这样对过我,你们应该明白小孩子多是独占和自私的,况且我还算是父亲唯一的亲生孩子。所以我那个时候非常讨厌这个分走了我父亲疼爱,分走了好吃的新衣服的孩子。当着他的面叫他傻子,还时不时地打他。现在想想,自己做得有多么离谱。他还那么小,就经历了我们普通人一辈子也不会经历的噩梦。父亲说,他们一行人被抓上山的目的不是为了真的跟政府换多少粮食,敌人也明白政府的态度,他们抓的不是人,是食物。”
人性泯灭的时刻
更新时间2013…9…16 20:55:14 字数:2011
“他们抓的不是人,是食物。”一股悲凉之意从老人身上不断散发出来,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摘下眼镜擦了擦眼睛,抬手阻止了过来搀扶他的袁新,自己慢慢地坐在了身后不远处的椅子上:“那个时候,我的父亲只是个普通的工人,在被敌人押解上山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眼看着就要跌入深涧粉身碎骨,是张朝阳的父亲张叔叔在背后拉了我父亲一把,才让他捡回了一条命。”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一行人才被押进一个很深很黑的山洞里,只在门口有两个人看守,给他们一些水,除了每天都有人被带走再没回来过外,没有人管他们,没有人给他们食物,凭里面的人怎么哭号,敌人都无动于衷,众人只能搜寻角落里石头上的苔藓和山洞里各种各样的虫子充饥。但这些食物远远不够,且因为生食,很多人都不太适应。十天后,一群人中一位老人率先支撑不住,死去了。门外的看守得知是一位老人死去后,骂骂咧咧地上前拖着尸体走出去,他嘴里骂出来的话让众人不禁从脚底生出阵阵寒意,他说:“他妈的,老子可不爱吃这么老的肉,又老又柴!这死老废物怎么就这时候死了?”
“父亲至死都清晰地记得这句话,因为这句话,洞里的人瞬间炸锅了,大家不管不顾地往洞口冲去,拼命想要跑掉。而张叔叔因为要护着妻子儿子,走在了最后,我父亲因为感激山路上张叔叔的救命之恩,也跟着他们一家一起。门口的看守很快顶不住木栅门了,人群涌了出去,就在大家仅仅只看了一眼洞外的阳光时,敌人开枪了,转瞬便打死了两个人。山洞两边全是悬崖,唯一一条下山的路被敌人死死守住,眼看着跑不出去,众人又纷纷往回跑,这时刚刚从洞里出来的张叔叔一家和还没反应过来,便暴露在了敌人的枪口下,张叔叔一把拉过妻儿护在怀里,而他自己却被敌人击中胸口,大口大口地吐着血,却仍然护着怀里的妻儿往回走了一步才慢慢倒下去。我父亲原本就落后他们一步,没有时间走出洞口,看到外面的情形,将张叔叔的妻儿拉了回来。敌人看到洞口处已经没人了,才停止射击。重新锁上了木栅门,拖走了洞口的几具尸体。朝阳的母亲王阿姨死死捂着朝阳的眼睛,不让他看到已经死去的父亲。”
“张朝阳那时只是个孩子,在陌生的环境中本就很害怕了,又见不到了他的父亲,哭着喊着要找爸爸,门外的看守被他哭得烦了,直说小孩子再哭就拉出去炖了!王阿姨捂住了他的嘴,在他耳边不停地说再哭就要被吃掉了,不能哭,哭了就被吃了。就像咱们吃过了猪和鸡一样。小朝阳慢慢地安静下来,不再哭闹。”
“虽然这时候,人数比刚开始已经少了一半,但没有足够的食物只有清水和苔藓虫子,怎么够,人饿极了连思想都疯狂了,既然山洞里只有人能吃,不吃就会死,那么他们也可以吃啊。以一名叫李援朝为首的壮汉就就将主意打到了朝阳的身上。王阿姨察觉到了他们的不怀好意,将怀中的朝阳搂得更紧了,奈何一个弱女子怎么是三五个男人的对手?张朝阳很快被抢了过去,王阿姨发疯了一样扑过去打人,却被李援朝一脚踹在胸口,王阿姨一个踉跄,头磕在了一块石头尖上,当场死亡。这帮人看着王阿姨死了,扔下朝阳将她拖到一边的角落里。我父亲忙将朝阳抱了过去。”
“几个男人不知走到洞口和看守说了什么,居然得到了一捆柴禾。角落里很快传来了烤肉的香味,可是饥肠辘辘的父亲只觉得一阵阵恶心。李援朝给洞口的看守几大块肉,然后他们几个男人也大口吃了起来。父亲可以清晰地听见洞内的其他人吞咽口水的声音。而他怀里的孩子一直一言不发,死死地盯着那几个男人。十岁的孩子,不可能什么都不懂,看着母亲被拖走,对他的刺激绝对不小,可他不哭不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几个大口吃肉的男人。挣扎着从我父亲怀里出来,跑去捡起了他们丢下的一小根骨头,紧紧握在了手里。从那以后,朝阳就不再说话了。”
“后来这帮人没再打过朝阳的主意,而是盯上了其他几个女人。到敌人放他们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七个人了。那几个吃过人的全部活着回来了。在公安人员调查他们的时候,父亲说出了真相,然而,政府为了将事件的影响消除到最小,选择了隐瞒。”
“朝阳从那以后就一直生活在我们家,父亲用了整整五年的时候才让他再次开口说话,而直到现在,朝阳都没有完全恢复正常。自成年后他搬去了父母留给他的房子,一生孤僻,终生未娶,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直到五年前,他忘性越来越大,丧失了独立生活能力,被村里送到了养老院养老。”
尽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听到这样的故事,文沫和袁新仍然觉得有些头皮发麻。两人向老人道谢后离开了。
夕阳养老院。作为民政局下属单位,这里的条件绝谈不上好。老旧的楼房,灰扑扑的床单,空空如野的活动室。工作人员区区十人,而住在这里的却有五十多位垂暮之年的老人。人手的严重不足,使老人只能得三餐温饱,衣物干净。再多的,却是不能了。
这里处处散发着腐朽之气,一如老人的生命将走到的尽头。
在一间略显凌乱的房间中,文沫和袁新见到了头发花白的张朝阳。看得出来,这么多年他过得并不好,眼底青黑,身形瘦削,眼神中仍带着一丝锐利与倔强。
文沫轻声呼唤老人的名字,得到了只是迷茫,虽然工作人员说他已经忘记了所有事。
张朝阳其人
更新时间2013…9…17 20:55:53 字数:2057
老人如入定般双眼直视前方,任凭文沫如何呼唤一点反应也无。
这时,房间的门打开了,一个长得很帅20多岁的男生拎着清扫工具走了进来。看到两位身穿警服的人转过头看着他,他明显僵硬了一下,挤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对不起,我不知道屋内有人,我只是过来打扫下卫生,打扰你们了,不好意思啊。”
袁新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了下这个看起来干净整齐的男生。男生感受到他的目光更是表现得很不自在:“你们忙啊,我一会再来。”刚想转过身走出去。袁新出声阻止了他:“哎,小伙子,别急着走。我们是来看这位老人家的,你是这的工作人员,对这位老人一定很了解吧?能跟我们说说吗?”
男生腼腆地笑了一下:“我只是养老院的临时工,负责打扫房间卫生、换换床单、叠叠衣服什么的,干了两年多了,这位老人我认识,叫张朝阳,大概五年前住这来的。平时我打扫卫生的时候也会和这些老人聊聊天,说说话。老人家嘛,上了年纪,平时也没个亲人来看看他们,陪陪他们,都挺孤独的。所以都爱拉着我说话。不过张爷爷得了老年痴呆症,谁也不认得。平时我来打扫他房间的时候跟他说话,他从来不回答的。”
“平时有人来看过他吗?”张朝阳住进夕阳养老院五年了,依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五年之内的人应该不是他杀害的,那么杀死齐灵韵的另有其人,很有可能就是张朝阳的亲近之人。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条件是以前那么多的死者都是张朝阳的杰作。
“没有吧,别的老人有时还有儿子女儿来看望。而我从来没看见过有人来看张朝阳。听说他好像是孤寡老人,没有亲人的。”
“哦,是这样啊,你叫什么名字啊?小伙子。”
男生挠了挠头发:“我名字可非常好听,我叫朱轶群。”
朱轶群,猪一群?袁新听到男生的回答,顿时憋不住笑出声来。果然是个很‘好听’的名字。文沫也不禁莞尔:“你的父母真有意思,怎么给你起了这么个名字啊?”听到文沫的问话,朱轶群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我。。。我是孤儿,名字是我自己起的。”
有意思的年轻人,谁会给自己起这么可爱的名字。看在张朝阳这问不出来什么,两人离开养老院,开车往张朝阳以前居住的地方赶去。
这是一座离Z市城区不远、依山傍水的小山村。村中人口不多,村口一条小河把小山村一分为二,居民的日常起居都离不开这条小河。此时正是午饭时分,袅袅炊烟从零散的住家中升起。颇有些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世外桃源味道。问过村长,两人朝着村子最南边靠山的一幢远离他人的独立房屋开了过来。房子外面显得很荒凉,到处都是蜘蛛网,周围杂草丛生。很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袁新小心地撬开门锁,两人推门进去。
屋子并不大,因为挂着厚厚窗帘的缘故,给人感觉阴森森的。四间屋子的家具摆件上都蒙着一层足有一指厚的土,应该很久没人进来过。两人仔细地搜查了这间屋子,没有发现密室地下室之类的地方。
村子里的人吃完了饭,陆续走出家门聚到小河边纳凉闲聊。文沫和袁新趁机分别找村中的人问了问张朝阳的情况。有几个回想起来的点滴往事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据村中一位住得离张朝阳很近的老人回忆:张朝阳刚搬回村子居住的时候,他在晚上起夜时好几次看到往山里走的张朝阳,每次都是他自己偷偷摸摸一个人。这是很不寻常的,因为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原始森林还未经过开发,山林里面猛兽不少,一般进山的人都是在白天光线较好时成群结队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喂了虎豹豺狼。那么当年不到二十岁的张朝阳进山干什么去了呢?
另一位和张朝阳同龄的人印象最深刻的却是他做的饭。张朝阳父母死了很多年了,他搬回来住后自己开伙做饭。可能是张朝阳很有做菜天赋吧,炖的肉尤其地香。那种奇特却很好闻的香气自己的母亲就做不出来。因此一开始他家炖肉的时候总有一群光着屁股的小屁孩扒在他家窗户上眼巴巴地往里瞅着。不过张朝阳那人很个色,从没给过哪家孩子一口吃的。要知道那时候大家都挺穷的,平时谁家舍得吃肉,孩子哪有不馋的道理。就这样过了几次,他家这么好闻的香味再也没传出来过。
最后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奶奶补充了点:从来没有见过张朝阳买过肉啊,怪不得后来他们家再也没这么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