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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次你都是陪你哥哥一起去的吧?”
“是的。”
“在那次周末,你们在那里时,没有人谈到写了一个新遗嘱吗?”
“没有,”特里萨说。
然而查尔斯却与特里萨同时回答了波洛的问题。
“噢,是的,”他说,“谈到新遗嘱的事了。”
他象往常一样轻松地讲着,但稍有点不自然。
“谈到新遗嘱的事了?”波洛问。
“查尔斯!”特里萨叫起来。
查尔斯急忙避开他妹妹的目光。
他对她说话,但眼睛却看着别处:
“亲爱的,你真记不得了吗?我告诉过你。埃米莉姑姑曾经对我做了一次最后通牒式的谈话。她象法庭上的法官一样坐在那里。她是这么讲的:她对自己所有的亲戚都不满意——那就是说,对我和特里萨不满意。她承认对贝拉没有什么反感,但另一方面,她不喜欢也不信任贝拉的丈夫。收买英国人,是埃米莉姑姑的格言。她说,假如贝拉继承了一大笔钱,那她相信塔尼奥斯一定回想方设法把这笔钱据为己有。她相信希腊人会这么干的!‘她不继承这笔钱更好。’她说。她还说把钱留给我和特里萨都不合适。我们只会把钱赌光,挥霍掉。因此她最后告诉我,她写了个新遗嘱,把全部遗产留给劳森小姐。‘她是个傻瓜,’埃米莉姑姑说,‘但她是个忠实可靠的人。我相信她对我很忠诚。她对自己长着个笨脑袋没办法。我想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你比较好,查尔斯,因为这样你就会认识到,你不可能期望从我这里得到钱了。’这事真让人不愉快。你知道,我一直打算从她那里弄点钱。”
“为什么你不把这件事告诉我,查尔斯?”特里萨强行责问。
“我想我告诉过你了,”查尔斯又避开了她的目光。
波洛问道:“阿伦德尔先生,你姑姑说完后,你说什么了?”
“我?”查尔斯快活地说,“噢,我只是付之一笑。那时发脾气不好。那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您高兴怎么办就怎么办办吧,埃米莉姑姑,’我对她说,这事对我或许是个打击,但毕竟这钱是您自己的。您完全可以按自己的意愿去办。”
“你姑姑对此有何反应?”
“噢,我们都很满意——实际上她很高兴。她说:‘你是一个有运动家道德的人,查尔斯。’我说:‘我既能享乐,也能吃苦。现在既然我没有继承您遗产的希望了,您能不能给我一张十英镑的钞票?’她说我真是一个厚脸皮的家伙,后来,她给了我一张五英镑的钞票,我就离去了。”
“你把自己的真实感情掩饰起来了,你这样做很聪明。”
“这个,事实上,我对这件事很不认真。”
“你不认真?”
“不认真。我想这只是老人做的一种姿态,或许你也这样说吧。她想吓唬我们一下。我觉得我很精明,我想几个星期或者几个月后,她会把这份遗书撕掉。我的埃米莉姑姑对家里的亲人挺亲切的。我完全相信,她要不是这么突然就死掉的话,她一定会这样做的。”
“噢!”波洛说,“这事个有趣的想法。”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说:
“有什么人,比如劳森小姐,听到你们的谈话了吗?”
“当然。我们当时说话声音不低。事实上,当我出去的时候,发现劳森这只鸟正在门外盘旋。我看她是在偷听。”
波洛沉思地看了特里萨一眼,说:
“他说的这些事你一点都不知道?”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查尔斯就插话道:
“特里萨,亲爱的,我肯定告诉过你——或者是对你暗示过,是不是?”
出现了一下奇怪的停顿。查尔斯目不转睛地盯着特里萨。目光里流露出焦虑和固执,看上去似乎有些反常。
特里萨慢条斯理地说:
“假如你告诉了我——我认为——我不会忘掉,你说呢,波洛先生?”
她那双黑黑的眼睛转向了他。
波洛也慢条斯理地说:
“是的,我认为你不会忘掉。”
然后他蓦地转向查尔斯:
“让我澄清一点。阿伦德尔小姐跟你说,她要修改遗嘱,还是她明确告诉你她已经修改了遗嘱呢?”
查尔斯很快地说:
“噢,她说得很肯定,事实是,她给了我看了那份遗嘱。”
波洛身向前倾,眼睛睁得大大的。
“这非常重要。你说,阿伦德尔小姐真的给你看了那份遗嘱了吗?”
查尔斯突然象小学生一样扭动了一下身子——一种泄了气的举动。波洛的严肃使他很不安。
“是的,”他说,“她让我看了遗嘱。”
“你能发誓肯定看到了遗嘱了吗?”
“当然我能发誓,”查尔斯胆怯地看着波洛,“我看不出这件事怎么会这么重要。”
特里萨突然莽撞地动了一下,她站了起来,靠壁炉站着。她很快地又点燃了一支烟。
“小姐,你?”波洛突然转身看着她。“在那个周末你姑姑没有对你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我想没有。她——对我和蔼可亲,象往常一样那么仁慈。她对我的生活方式及其他的事教训了一番。但她过去也总是这样。她看上去或许比平日更神经质些。”
波洛边走边笑:
“小姐,我认为,你对你男朋友的兴趣更大些。”
特里萨厉声说:
“他不在那儿。他上别处去了。他去参加一个医学会议去了。”
“自从复活节周末以来,你一直没再见着他?那是你最后一次见到他的吗?”
“是的——在我们离别的前一天晚上,他同我们一起吃了晚饭。”
“你没有——原谅我——你那时没有同他吵架吗?”
“当然没有。”
“我这么说是因为考虑到你们第二次到小绿房子去时他没计划去。我们是一时冲动就去了。”
“是真的吗?”
“噢,说实话,”特里萨不耐烦地说,“你知道,贝拉和他丈夫前个周末去了——他们利用埃米莉姑姑发生的事故,而想乘机大做文章。我们想他们可能会偷偷地抢在我们之前”
“当时,我们想,”查尔斯笑嘻嘻地说,“我们最好也关心一下挨米莉姑姑的健康。虽然我们知道着老太太非常机敏,绝不会被那种孝顺和关心的伎俩所欺骗。她清楚地知道这种关心有多大价值。挨米莉姑姑可不是傻瓜。”
特里萨突然笑了起来。
“这是个有趣的故事,是不是?我们全都对她的钱垂涎三尺。”
“你堂姐和她丈夫也是这样吗?”
“噢,是的。贝拉一向缺钱。她想花很少的钱仿做我的衣服,她这种做法真可怜。我相信,塔尼奥斯计算过她的钱,他们很困难,收支不能平衡。他们想让自己的两个孩子在英国受教育,这也需要一大笔钱。”
“你能告诉我他们的住址吗?”波洛说。
“他们现在住在布鲁姆兹伯瑞区(Bloomsbury是伦敦市内英国博物馆所在地区。原为上层阶级住宅区,后为文化设施集中地。——译注)的德哈姆旅馆。”
“你的堂姐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你问被拉吗?呃,她是个阴郁型的女人。嗯,查尔斯,你说是不是那样?”
“嗯,就是那样,是个阴郁型的女人。很象一只蠼螋。她是一个良母。我相信蠼螋也是一样,很爱自己的孩子。”
“她丈夫呢?”
“塔尼奥斯?噢,他看上去有点怪,但确实是个好人,聪明、风趣,很讨人喜欢。”
“你同意这种看法吗,小姐?”
“这个,我应当承认,我觉得他比贝拉好。我相信他是个非常聪明的医生。尽管如此,我还是不很信任他。”
查尔斯说:“特里萨谁都不相信。”
他伸处一只胳臂搂住她。
“她不信任我。”
“谁要是信任你,我亲爱的,那他就神经不健全,”特里萨温和地说。
兄妹俩分开了,两个人都看着波洛。
波洛鞠了一躬,向门口走去。
“我——象你说的——正忙着!这件事难办,但小姐说得对,总有解决的办法。噢,顺便问一下,这个劳森小姐要是在法庭上受到盘问,会慌乱得不知所措吗?”
查尔斯和特里萨交换了一下眼色。
“我敢说,”查尔斯说,“只有一个真正第一流的英国王室法律顾问可以使她把黑的说成是白的!”
“那,”波洛说,“可能会很有用。”
他匆匆离开屋子,我跟在他后面。在客厅里,他拿起帽子走到门前,刚一开门又砰的一声快速地把门关上。然后他踏着脚尖又走回到起居室的门口,一点也不害臊地将耳朵贴在门缝上。不管波洛是在哪个学校受的教育,很明显那里肯定有不准偷听的规章制度。我很害怕,但感到无能为力,我急切地对波洛打个手势,但他丝毫不予注意。
然后我们听到特里萨·阿伦德尔用深沉颤动的声音说出了几个字:
“你这个傻瓜!”
通道上传来了脚步声,波洛赶快抓住我的胳臂,打开前门,走出门去,然后一点没出声音地顺手把门关好。
第十五章 劳森小姐
“波洛,”我说,“我们非得在门口偷听不可吗?”
“镇静一下,我的朋友。只是我偷听了!你并没有把耳朵贴在门缝上偷听。相反,你象一个士兵那样笔直地站在外面。”
“可我也一样听见了。”
“那倒是真的。小姐讲话的声音真够高的。”
“因为她认为我们已经离开她的住处了。”
“是啊,我们在她那里搞了点骗人的把戏。”
“我不喜欢搞这种骗人的把戏。”
“你的道德观念端正,无可指责!但是,让我们别再反复讲这些了。以前,我们曾谈过几次了,你说这种行动不光明正大。而我的回答是:谋杀不是儿戏。”
“但这里不存在有谋杀。”
“你别说地那么肯定。”
“或许有谋杀企图。但谋杀和企图谋杀毕竟不是一回事。”
“从道德上看完全是一样的。我的意思是,你能肯定我们关注的只是企图谋杀吗?”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说:
“可老阿伦德尔小姐完全是自然死亡。”
“我再重问一遍——你肯定吗?”
“大家都这么说的!”
“大家?嗯,làlà(法语:好啦,好啦——译注)!”
“医生是这么说的,”我指出,“是格兰杰医生,他应该知道。”
“是的,他应该知道”波洛的声音中流露出不满意,“但是,你记得,黑斯廷斯,人们在破案工作中,一次又一次地掘墓验尸——而每一起案件中都有和案子有关的医生签字,证明其没有问题。”
“是的,但在这个案件中,阿伦德尔小姐是由于长期患病而死。”
“看上去是这样——不错。”
波洛的声音中还是流露出不满意。我用锐利的眼光注视着他。
“波洛,”我说,“我也用‘你肯定吗’做开头说一句!你肯定你不是被职业的热情冲昏了头脑吗?因为你希望这是谋杀,所以你就认为这一定是谋杀。”
他的眉毛更紧紧地皱在一起了。他慢慢地点了点头,然后说:
“黑斯廷斯,你说得真妙。你正确地指出了我性格上的弱点。侦缉谋杀案是我的职业。我象一个有名的外科医生,他擅长——比如说——做阑尾或一些罕见的手术。一个病人到他那儿看病,他完全从自己的特殊观点来观察这个病人,他总是先想:是不是因为某种原因病人患有那种病呢?我,我也是那样。我在出来案件种总对自己说:‘这可能是谋杀吧/’你瞧,我的朋友,谋杀的可能性总是存在的。”
“我要说,这一次案件种没有多大可能性,”我对他说。
“但是她死了,黑斯廷斯,这个事实你不能回避。她确实是死了!”
“她是七十多岁的人了,身体一直不佳。这一切在我看来非常自然。”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