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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东红以前一直期望当一把手，可真正成为一把之手，他才知道，事实远远没有想像中的简单！在会上做做报告，坐在办公室听听汇报，陪同上级领导吃喝玩乐，没事的时候出去借视察之名旅游旅游，这些通通在玩具公司行不通！
能打电话给他或是给他写条子带口信的人，都是自认吴东红会听招呼才会那样做的，没有一点底气，会给他打电话、写条子、带口信？你吴东红这个总经理再大，也还是雨花县的干部嘛。何况就算你不是雨花县的干部，只要玩具公司办在雨花县，你总有一天也会求到别人头上去吧？
望着快把抽屉装满的条子，吴东红愁眉不展，一直以为，觉得别人当领导都很风光，怎么轮到自己的时候，麻烦事却这么多呢？潘小冬已经跟他说过多次，还有一千多名工人得马上招来，要不然会影响先期的培训，但吴东红有口难言啊。现在他是在雨花县一个人都不敢招，本想能不得罪人就不要得罪人，可没想到，这样做的结果，却是得罪了所有的人。
已经有人在阴阳怪气的说话了，吴东红原来在开发区当办公室主任的时候，还算是个人，到了开发区副主任，鼻子也还正常，没有朝天。但当了这个玩具公司的老总之后，怎么眼睛就长在额头上了呢？
这样的话，如果是背后讲讲，吴东红就算听到，也只会哑然一笑，可经常从电话里听到这样的话，他的脸皮就算再厚也挡不住了。一些级别比自己高的领导，打电话来的时候，语气已经淡了许多，说冷若冰霜也不过为。但那些职务较低的人，说话就没那么多顾忌了，你吴东红要是当不了这个玩具公司的老总，趁早让贤嘛。市里、县里对玩具公司可是倾注了大量的心血，要是玩具公司搞不好，丢的可不是你吴东红的脸，而是雨花县的脸！
这还是吴东红能听得入耳的，不知道还有多少，说的那难听，简直不堪入耳。吴东红刚开始当这个总经理的热情、激动、兴奋早就被他们用一吨一吨的冰水给浇熄，现在已经有些烦闷、忧郁、退缩。他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下一步该怎么做，完全没有主张。
召开公司的高层开会，潘小冬、方华、盛世龙都是从外企过来的，想法与做法跟吴东红完全不一样，他们认为，只要严格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做事，一切把公司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就没有什么能难得住的。招个人都搞得这么麻烦，以后的生产、销售、设计才是真正影响玩具公司命运的环节，到时该怎么办？
体制上的事，潘小冬他们根本不可能了解，倒是盛世龙能体谅吴东红。但他对雨花县的情况也不熟，而且正因为清楚，他才更加不会多开口，只要干好自己采购和销售的本职工作就行，其他的事情，一般不插手，更不会随便说话。
最后吴东红决定还是跟朱代东汇报一下这件事，原来他一直不向朱代东汇报，就是因为不想让朱代东认为自己连个玩具公司的总经理都干不好，他原是开发区的办公室主任，也算得上玲珑八面，可是现在拖关系的人太多，吴东红算了算，如果全部把打招呼的人都招进来，起码有四五千人。可是玩具公司总共才要一千五百多人，多招进来的人放哪里？可要是只招一千多人，其他人还不都把气撒到他身上？
吴东红现在也是有专车的人了，他坐在桑塔纳的后座上，眼睛眯缝着，这件事自己当时做得太过优柔寡断，要是一开始就把人选全部定下来，还会出现这样的事么？这也是当办公室主任养成的习惯，做什么事都想着留有余地，以便领导突然有要求，不能满足。可没想到，余地是留了，但还是远远不能满足其他人的需求啊。
玩具制造公司占地面积很大，如果加上宿舍区的话，整个雨花县的开发区，几乎被玩具公司占了近三分之一。也正是因为如此，吴东红的情况，朱代东并不能实时掌握，否则的话，朱代东早就把吴东红叫去谈话，就他在开发区待的这些日子，就能清楚吴东红的难处。
“李科，代东县长有时间么？”吴东红见到李墨轩，微笑着问。
“吴总，稀客啊。代东县长正在跟税务局、工商局的领导谈话，进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你再等等吧。”李墨轩笑着说，虽然吴东红在开发区，他在县政府，但李墨轩已经自动将吴东红归纳成与自己同一类的人，两人都是朱县长的人嘛，在一起，也比其他人要更亲密些。
果然，吴东红的一杯茶还没有喝完，里间办公室的门就打开，吴东红也都认识这两人，税务局、工商局在县城的地位超然，这两位局长也都给吴东红写过条子打过电话，见到吴东红，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连句话也没说，径直就离开了。
如果不是因为在朱代东的办公室，两人说不定会调侃、奚落吴东红几句。
“开发区要设立税务所和工商所，以后开发区内的企业，办事就更加方便了，虽然有政务大厅，但有些事，也不是政务大厅能全部包办的。”朱代东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把吴东红引到了会客区。
吴东红内心感动，看得出来，刚才那两人是与朱县长隔着办公桌谈事，而自己来了之后，却是在会客区，这说明朱县长更加看重自己。看朱代东掏烟，吴东红连忙接过，恭恭敬敬的给朱代东递上一支，点上火，然后给给自己点上。
朱代东并不怎么吸烟，这也算是给吴东红面子，把烟点头，就将烟夹在烟灰缸的边缘上，静静的听着吴东红的汇报。越听，朱代东的眉头蹙得越紧，这肥肉真是谁都想咬一口啊。可自己能让他们如愿以偿么？
第三百二十二章肥肉也能崩掉牙！
“你现在收了多少条子？”朱代东听完之后，沉吟半晌，才冷声说道。
“怕有三四百张。”吴东红低声的说，这件事自己没有处理好，现在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才来找朱代东，看到朱代东怒形于色的样子，心里更是忐忑不安。
吴东红原来在开发区担任办公室主任、开发区副主任期间，从来都没有接到过领导的条子。而这次不但有条子，还有数量如此之多的条子，手足无措也属正常。在官场上，你一次不给别人面子，也许别人一辈子都不会给你面子。何况安插几个工人，也并不算什么大事，你玩具公司一万多人都能招收，就差我这几个？
一开始吴东红也是这样的想法，但这里几个，那里几个，加起来就是个巨大的数字。大家都想着，玩具公司会在雨花县招一千多人，自己推荐的几个人，无关大局。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你让潘小冬安当面试主官，三天之内正式面试。那些条子，你全部复印一份，把原件和复印件都送到这里来。”朱代东缓缓说。
“是，代东县长，这件事我没有处理好，要向你检讨。”吴东红讷讷的说，自己像无头苍蝇似的，但这么棘手的事到了朱代东手中，三天之内就能摆平，这虽然跟他常务副县长的身份有关，可既然不如如此，难道朱代东就没有解决办法了么？早知道这样，就该在一开始向朱代东汇报。
“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你，东红同志，在玩具公司当一把手，不比你原来的办公室主任，遇事必须当机立断，左右摇摆最后只会左右为难！”朱代东微微叹了口气，说。他听吴东红的汇报也不是一次二次，自己也问过在县内招工的问题，但当时吴东红说那样的小事，不用麻烦县里的领导，自己也就没有再关注，没想到，这么多要盯着玩具公司。
二个小时之后，朱代东拿到了两叠厚厚的条子，一叠是原件，另外一叠是复印件。吴东红很细心，每张条子按照收到的先后顺序都给编了号，一共是三百六十六份。现在按照序号排列着，想要找出谁的条子，还真是方便得很。
“你先回去吧，不要因为这件事而影响工作。你目前的任务就只有一个，努力把玩具搞好，虽然市里和县里都没有给玩具公司具体指标，但我们不能这么要求自己！”朱代东说。
“代东县长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吴东红坚定的说。
三百六十六张条子，整齐的垒在桌上，足有一寸多厚。这些条子，大多是用机关的信笺写的，倒也很整齐，如果装订在一起，恐怕比一本书还厚吧。
拿起第一张条子，朱代东顿时就火冒三丈，竟然是开发区朱建刚写的，“东红同志，兹有XXX，XXX，XXX，XXX等四同志来贵司办事，望接洽。”后面是朱建刚的签名。朱代东强忍着没有给朱建刚打电话，一张一张的看下去，每张纸条上都只有几十个字，朱代东看起来也非常快。他的双眼就像一台扫描仪，把每张纸条上的文字深深地印在脑子里。
但饶是这样，也花了一个小时才把所有条子全部看完。从烟盒里拿出根烟，点燃之后，朱代东靠在椅子上，双眼微闭，这些条子给他的感触很深。
全县正科以上的干部，几乎都写了条子，有的人还不止一张，像朱代东记得的，现统计局长张宝辉一人就写了足了十五张条子，推荐的人数上百。而有的人倒是只有一张，但纸条上的人名，够写两部小说所用还绰绰有余。除此而外，全县所有副县级以上的干部，包括退休的老干部，都写了条子，至于县委常委，人都有份。王力军一个人就写了五张条子，其他常委也没有低于两张的，除了朱代东自己之外。
事实上也曾经有人来的过他，但朱代东不想给吴东红压力，都拒绝了，自己写了条子，就是对别人不公平。也许人人都想要有个公平的机会，才到处拖关系开后门写条子。
另外市里的领导也有条子，比如原县委书记郭临安，常委副市长时友军等人。这些人的条子令朱代东很头疼，按理说，以他们的身份，让玩具公司进几个，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从情感上讲，朱代东并不想接受。正如官场中的很多规矩，朱代东都不想接受一样，但理智又告诉他，有些事，必须妥协。
如果只有一部分的领导干部写了条子，朱代东肯定会采取措施，甚至想办法让这些人把条子主动收回去，但现在几乎得所有人都写了条子，朱代东就必须慎重考虑。
“代东县长，这是明天的日程表，请过目。”李墨轩下班之前，一般都会把明天的日程表拿给朱代东过目。
朱代东看了看，在上面签了字。
“这么多条子？”李墨轩看到桌上摆着两堆纸，一开始还以为是材料，随便扫了一眼，发现竟然都是领导的批示。
“都是给玩具公司吴东红的，真把玩具公司当成块肥肉了。”朱代东哂道。
“代东县长，其实这些条子并不是每一张都必须要当真的。”李墨轩轻轻翻了翻，笑了笑，他到朱代东身边当秘书这么长时间，终于发现自己在某些方面比朱代东要强的了。
“这话怎么说？”朱代东问。
“代东县长，如果让你把这些条子分成三类，你会怎么分？”李墨轩问。
分类？朱代东还真没注意，他把一张张的纸条铺在桌子上，很快就发现了不同，这些条子有用铅笔写的，有用钢笔写的，还有用圆珠笔写的。李墨轩看到朱代东稍微得到点提示，马上就分辨出来，也很是佩服。想当初，他就因为条子的事而吃过亏。
在机关里，接到领导递的条子并不稀奇，朱代东之所以不知道这事，主要是他很少接到领导的条子，就算偶有接到，也一般会遵照执行。并没有细想，其实这条子也是有奥妙的。
“一般说来，用铅笔写的条子，是必须要办的，而用钢笔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