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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着的锦带冗长曳地,一举一动轻盈飘渺,恍若九天玄女般。
众人的视线都凝注在她身上,司徒琦入座之后催促,“萦儿,你还磨磨蹭蹭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坐?”
祈萦每一脚都像是踩在针板上,举步维艰。耶珈夙一双眼睛盯住她,像是她什么都没有穿似地,她紧张的抓住袍袖尽量不去看他,却又忍不住。
他一只手搭在龙椅扶手上,也在盯着她。他不知道她这身打扮是怎么弄到的,是南阕的舞衣,玖澜人不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材质,腰间的肌肤都遮挡不住,没准儿这主意是司徒琦想出来的,也只有那个女人能逼迫祈萦做她不想做的事。见她步履还是有点不正常,他不禁又担心她的脚腕上的伤。
祈萦像是被他的眼神蛊惑了似地,失魂落魄地往前走,却没有注意到自己正走在阿斯兰面前,她更没有注意到的是,脚下也被阿斯兰伸脚绊了一下,这一踉跄让她忍不住惊呼。
阿斯兰就近伸手环住她的腰,把她接在怀中,“九公主走路千万小心呐,这里人多,摔倒了不好看。”
祈萦挣扎着推开他,正被蓝望潮接在怀中,“父皇?”她注意到耶珈夙就站在一旁,似乎也是要过来抱她的。
气氛有些诡异,蓝望潮对耶珈夙一笑,“都不必紧张,祈萦不过是脚伤不便。”
祈萦虽然感觉到诡异,却猜不透这背后有什么端倪,耶珈夙似乎有点谨小慎微了,阿斯兰却有点嚣张过头,而父皇母后则异于往常地对她关心起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满心狐疑,理不出头绪。
阿斯兰的嚣张让耶珈夙在蹴鞠场上出手格外凶狠,阿斯兰想胜,却捞不到那颗球,耶珈夙的速度更是比阿斯兰快了七八倍,达斡尔族精挑细选的那些勇士就像是不堪一击的沙袋,被他撞得人仰马翻。
祈萦觉得这场戏有点血腥,她收回视线之前,耶珈夙踢断了一个人的脖子,她甚至能听到骨头爆碎的声音,而阿斯兰踩碎了一个玖澜人的肋骨——这哪里是蹴鞠,而是*。
席上的众臣都看得“聚精会神”,蓝望潮拉住司徒琦的手,如新婚夫妻似地聊得如胶似漆,也不知说了什么,司徒琦忍不住轻笑,妩媚倚在蓝望潮的肩上。
“老天……”祈萦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还是有些窒息,只想逃离。
第171章 美人难囚【171】
祈萦刚站起身,赛场上便击鼓,宣布比赛结束,她只能硬着头皮坐回来。
场上已经死伤的差不多,玖澜进七球还活着三个人,达斡尔进三球就剩了阿斯兰一个,这就是比赛的最终结果。
护卫们司空见惯地将死尸都拖了下去,耶珈夙和阿斯兰还是哥俩好地大笑着给了对方一个有力的拥抱。
他们都更换了龙袍回来,耶珈夙在一片喝彩恭喜声中从祈萦那边上了观亭,经过她时悄然握了一下她的手。
她忙颔首抽回手,“陛下可有受伤?”
众人都说恭喜,却只有她担心他是否受伤,“放心,没有受伤。”
她这才说,“恭喜陛下凯旋。”
其实,他从没把阿斯兰放在眼里,“你高兴就好。”说完,他坐回龙椅。
阿斯兰不客气地冷哼,“我达斡尔族死伤这么多人,九公主只看到‘凯旋’吗?”
司徒琦端起茶轻抿了一口,“赛事是阿斯兰陛下提出的,胜也好,败也好,都该淡然接受,何必把气出在我女儿身上。”
“呵呵呵……司徒皇后也太偏宠自己的女儿了。”一侧的台阶上又走上一个身穿红色锦衣的女人,那衣装束袖收腰,搭配刺绣革靴,更像是跑马装。她笑声如铃,肌肤胜雪,一双幽黑的眼睛却只凝视着耶珈夙。而她的长发都编成细细的发辫,足足有几十条,发辫上罩同色的八角垂纱帽,帽边上还点缀着白色羽毛,再加耳饰首饰与阳光下光芒闪烁,越是映衬地明艳动人。
“萨莉?”阿斯兰惊喜上前给她一个拥抱,“堂妹怎么来了?”
“皇妹若不来给皇兄助威,只怕会被夙欺负的不成样子了。”萨莉又走向耶珈夙,握住他的手,幽怨娇嗔,“这么多年,你可忘了我?!”
“……”耶珈夙脸色微变,忙抽回手。
萨莉看了眼耶珈夙身旁的窦和丽,“我知道,你是怕你的皇妃吃醋。不过,你莫要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才好。”
耶珈夙极不自然地轻咳两声,向众人介绍萨莉郡主。
到了萧雅尔面前时,他还没有开口,萧雅尔就拉着萨莉郡主坐到了自己身边来,“萨莉就如哀家的亲生女儿一般,她此来也是哀家邀请的。夙儿,哀家就算不认识你,也认识这丫头。”
萨莉乖巧地倚在太后怀中咯咯直笑。
耶珈夙没有再开口,他转头看了眼正喝茶的祈萦,担心地握紧拳头。
蓝望潮和司徒琦却相视而笑,“看一场早知道结果的比赛真是无趣。”
“既然比赛结束,而萨莉郡主也来了,总该换一换心情。”司徒琦对萧雅尔说道,“萧太后只知我们萦儿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一定还没有见过她的另一项本事,就让萦儿跳她最不拿手的漫花舞来祭奠你们逝去的婆媳关系吧!”
萨莉看向坐在蓝望潮右侧的祈萦,又揶揄瞥了眼耶珈夙,“原来那位就是九公主,传说她倾国倾城,原来也不过如此。”
祈萦尽量不去注意萨莉和耶珈夙之间的微妙,心里却已痛不欲生。
“最不拿手?”萧雅尔不明白司徒琦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凡是人,要卖弄几招的话,大都是选择自己最拿手的。
“是呀,萦儿八岁开始练舞,练到十二岁,脚趾上满是伤口都没有练好这支舞,所以,本宫作为一个严厉的母亲,要让她记住,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不过,就算她跳得最不拿手,别人也是可望而不可及。”
萧雅尔倒是也深有体会,“的确,做个母亲既要够狠,又要有无限慈爱,这样,才能教导出好子女。”
蓝望潮担心地拍了拍祈萦的肩,“萦儿,告诉父皇,你可以的。”
“父皇别担心,这点小伤没什么。”心伤,脚伤,她都能忍。现在也的确该让众人和缓一下心情,只是,她不喜欢这样大张旗鼓的卖弄,她只想跳给耶珈夙一个人看,可她已没机会说“不”。
宏大的蹴鞠场上摆了大片红毯和粉色莲花舞台,舞乐震撼,四个宛若飞天神女的舞伶漫天散花,飞身而下,齐齐落在红毯上。
祈萦站起身,深呼吸,足下点地,飞身而去,裙带飞舞,于高高的半空两个绝妙的旋身回转,柔软的腰肢如灵蛇般,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暗暗充盈,场上众人惊起一阵喝彩。
她缓缓下坠,四个舞伶簇拥飞来,她左脚的脚尖点在地上时,舞台上的花瓣都幻渺地被她强大的真气震起,向上翻滚飞扬,她在花瓣间如花仙子般,凌空于四个舞伶的肩头,曼妙畅舞……她手上的裙带时而如雨后初霁的虹,时而如漂流而下的水,时而如击空的长剑……
耶珈夙想起了花神坡,她头戴花环地在花间快乐的一会儿跳一会儿笑,着实一个傻姑娘,可是这个傻姑娘此时却真的成了花之仙花之灵,仿若要飞天而上,从此再也不会出现。
他又像是不认识她了,她的琴棋书画,他以为不过是附庸风雅,却的确无一不精;他以为她要献舞只是如其他妃嫔一般妩媚舞动几下过场,却的确无人能及;她的医术也让邱仁、钟肴离啧啧赞叹,她的谋略更是神不知鬼不觉……这样的蓝祈萦只留在他身边做一个摆不上台面的情人,真的是委屈她了。
“这算什么?不过是几招花拳绣腿罢了,什么漫花舞,我看是白痴抓吓吧!”
萨莉刺耳的声音就连对她疼宠的萧雅尔和阿斯兰也不禁皱眉,而舞台上一片花瓣猝然飞来,萧太后不禁暗惊,但花瓣却贴着萨莉的脸颊划过,径直刺入了椅背的实木雕花中。
萨莉感觉脸上有什么液体在流,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指尖上竟是血。
她顿时*然大怒,要起身飞向舞台,手臂却被一旁的阿斯兰按住,“皇妹,别自讨没趣。祈萦跳得的确无人能及,你的妒恨和伤口,也只能说明你技不如人。”
“皇兄……她也太嚣张了。”萨莉见阿斯兰只盯着台上不回话,恼恨讥讽,“看你的魂儿都被勾走了!”她又转向耶珈夙求助,“夙,那个女人要杀我,你管不管呐?”
耶珈夙哪里还听得到她的话,全神凝注于舞台,七魂没了三魄。
萧雅尔叹了口气,低声吩咐身后的宫女,“带郡主去找御医上药,别留下什么疤痕。”
萨莉冷哼一声,只得随宫女去找御医。
舞台上的漫花舞终结,而坐在耶珈夙右手边的窦和丽却瞅准机会,从袖中取出匕首,手悄然从后伸过去,迅猛刺向耶珈夙的后心……
立在耶珈夙龙椅后的付中惊呼,“陛下,小心!”因他离得远,来不及抽剑阻止,只能快速拉着耶珈夙歪向一侧,窦和丽那一记刺偏,落在了耶珈夙的手臂上。
场上顿时乱成一团,窦和丽被付中当场按住,其他护卫将窦和丽的几个宫女太监也都按在了地上。
祈萦也在台上大惊失色,忙飞身过来,从身上扯下一条丝带系在耶珈夙流血的手臂上暂时给他止血。“夙,你怎么样?怎么这么不小心竟让人有机可乘呢?”
耶珈夙紧抓住她沾了血的手,他想对她说不要误会萨莉郡主的话,他和那个女人根本没什么,眼下这种境况,却又根本不是解释误会的好时机,他张了张口,也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得将心里压着的怒气都出被付中按在地上的窦和丽身上,“将窦家查抄,满门九族押入大牢,听候严审。”
窦震奔过来跪趴在耶珈夙面前,“陛下,冤枉,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陛下开恩呐!老臣为玖澜王朝鞠躬尽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开恩……”
“误会?开恩?若非付中护驾,朕早已死在你女儿的手上。”他咆哮着坐回龙椅,“今儿在朝堂上进言举荐窦和丽为后之人,暂禁宫中,容后处置!”窦震和窦和丽都被押了下去,他沉了沉气,这才宣布,“南阕九公主蓝祈萦复位玖澜皇后,谁若再敢提另立皇后,杀无赦!”
“夙……”祈萦不可置信,她说过不想做皇后;为何他还是执意如此?
“夙儿……”萧雅尔抗议,她特意叫了萨莉来,也是想利用和亲,换一个皇后,也给玖澜和达斡尔族换一种关系。
“耶珈夙,我们和谈时可不是这么说的。”蓝望潮也不同意,“萦儿此次要随我们返回南阕,靖宸和婉琼也已经被接入南阕皇宫,你应该不会是又要出尔反尔吧?!”
“父皇?!”祈萦听不懂蓝望潮的话,靖宸和婉琼不是在司徒府吗?怎么会去了南阕皇宫?这是在威胁吗?
萧雅尔也不禁紧张起来,“蓝望潮,你这是要做什么?靖宸和婉琼可是你的外孙和外孙女,你怎么能舍得用他们来威胁夙儿呢?”
司徒琦坐在位子上不紧不慢地“萦儿,你也看到了,耶珈夙身边还有一个萨莉郡主。若本宫没有估错的话,萨莉即将成为他的新皇后,而萨莉郡主与他当年在花前月下的约定便是等他登上皇位之后,要萨莉做他的皇后。可惜,这位见异思迁的皇帝陛下见一个爱一个,因为萧悦心忘了萨莉,又因为你忘了萧悦心,转来转去,还是逃不过宿命轮回,萨莉如今回到他身边了。”
祈萦听得阵阵心凉,她从耶珈夙的掌心里用力抽出手,“既然如此……耶珈夙,我祝福你和萨莉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