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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撞翻桌上碗碟三两。
“未儿。”做娘亲的实在看不下去了,在旁悄声唤了一句,收效甚微。
这会功夫,花未满腔子心思都在她的川巳哥哥身上,哪里还有功夫管别人说什么?就是天皇老子开口,只怕也勾不起她一丝兴趣来。
“川巳哥哥!”
急急喊一声里,人已经慌张着冲了过去。
这下,就连言丞相也瞧不下去了。
“言花未!”
威严并显的沉嗓,到底让花未硬生停了步子在川巳一步之遥处。委屈着扭回脸来,小嘴儿快要撅上了天。又不敢在自个儿爹爹面前造次,最终也只能凄凄哀哀地瞥一眼川巳后一步三回头地走回了桌边。
川巳只是安安静静地站着,人也笑得轻浅。
“舅父,舅母。”
言丞相只轻哼一声算是回应,倒是言夫人笑得欢畅,自然里吩咐起下人再多备碗筷来。见状,川巳也不客气,作个揖后就顺理成章地坐在了桌边。
如此,言丞相又是一声冷哼。
“川巳,我问你,日前闹出的那一场笑话,是怎么回事?”
“爹!”花未急急插话。
“闭嘴,这里没有你插话的份。”白一眼花未,言丞相继续转脸对上川巳。“川巳?”
“就如舅舅所言,那不过是一场笑谈。”川巳低眉顺目,乖巧得很了。
“那就好。你也知,你与未儿的婚事将近,这种时候,别弄出些丢尽宗族颜面的事来。”
“舅舅的教训,孩儿谨记在心。也正是因着前些日子徒惹未儿伤心,孩儿今日才特意前来登门谢罪。”
边说着,已经自袖间摸出支珊瑚珠钗来。简单的珠钗,远非价值连城之物,却也胜在做工精巧上。往日里瞧够了川巳的恶语冷言,今儿突然被当珍宝般对待了,花未真正受宠若惊。这会,别说是支珊瑚钗,就是川巳拿出块石头来,花未也只觉是这世间最最珍奇物了。
“川巳哥哥”花未红了脸颊,讪讪着,居然就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未儿,别生我的气。来,川巳哥哥给你簪上,可好?”
花未除了猛点头,真也没了别的反应。都是世间难得浪子回头心,如今眼瞅着那川巳是回转了心意,言丞相嘴上不说,脸色倒也跟着舒缓了些。言夫人更是喜上了眉梢,拈着帕子轻抵唇边,眉眼里笑真真藏都藏不住。
得了允,川巳也不耽搁了,径自起身越过方桌就到了花未身前。居高临下地站着时,能瞧见人儿清晰的发际,还有专属于女儿家的幽香若有似无。
川巳笑了。
本该是其乐融融的一幅场景,所有人都当是皆大欢喜,所以,不会有人真正预料到,那本该安稳簪进发髻的珊瑚钗,最后簪进的,会是言花未的眼。噗地一声轻响,三两猩红迸出,些许溅到言夫人的脸上。所有人等愣住,直到言夫人后知后觉里一声惊呼晕倒在地。
花未也愣,愣到不觉痛,只觉脸上有麻热,眼前亦是模糊,却还是将身后人那冷到极点的嗓音一丝不落地收进了耳中。
“这支钗子,是为了奖励你的有眼无珠。”
缓缓俯下身来的川巳,一手轻抚在花未的颈子上,另一手稳稳攥着珠钗。瞧在旁人眼里该是温柔轻拥的姿势,加上深刺入目的钗时,就变成了无法逃离的恐慌。
川巳笑得狰狞,却也绝望。
“言花未,你有多爱我,我便有多恨你。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
花未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得分毫。突如其来的刺痛,终于换回少许清晰的视界,最先瞥见的,却是那远离脸侧的珠钗上,一只摇摇欲坠的眼珠子。
哈,当真变作了珠钗。
该说些什么,或许,做些什么。这会,花未却似痴了样,呆愣着坐定了,然后努力睁大了残存的单目,看脸前那只瘦削的掌嫌恶样远抛了珠钗。
又似是在极短的时间内,那只坚定地剜出自个儿眼珠的掌,被一抹银光痛快地切断。脸上突然有了更多的湿热,花未还是愣,也总分不清,那湿热,是自个儿的多些,还是断了掌的人的多?
她只知,倒地前,最后瞧见的,是凭空里出现并且挥剑的川夷,脸上有泪湿。
☆、一场爱恨
花未被剜掉一只眼,川巳被川夷砍去了右掌,言夫人一时急火攻心,撒手西归。之后,花未被送进宫诊治,川巳被投进了大牢。
天下大乱。
可是,已经无所谓了。
死气沉沉地躺在天牢内湿冷的地上时,川巳木然地盯着漆黑的穹顶瞧,脑子里一片空白。齐根切掉的掌,掌根处还隐约有血淅沥。十指连心,更何况是掌。自然是痛的,却总觉那点刺痛,总也比不过已经碎成了砺粉的心。
如果当时川夷的那一剑直接刺进了心脉。川巳自嘲一笑,不甚在意地咽下口中腥甜。川夷刺了两剑,一剑削掉了自个的掌,另一剑,刺穿了肺脉。伤势虽重,却也不会登时死去,只能如一团破絮样被人胡乱地扔在地上,自生自灭。
如果,川夷的那一剑直接刺进心脉。
或许,真正才是皆大欢喜。
茫茫然里,耳边就有了悉悉索索的声响。本是圆睁的眸子这会却缓慢闭上来,笃定是不愿搭理那擅闯天牢的人。那人却不肯解恨,居然硬是劈开了枷锁冲进牢里,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哥,你杀了我吧。”
来的,是哭成泪人样的川戊。
明明是个大人,又生了副好皮相,按理总该学学长兄做个风度翩翩的贵君子才是。可眼下里,哭得稀里哗啦一塌糊涂的川戊,只怕比那三岁孩童都不如。
“老二是我喊去的。我怕你会一时冲动杀了花未,这才急急跑去老二府里喊他去帮忙。哥,如果知道他能狠心这样对你,就是活剥了我也不会去找他的,哥,哥!”
川巳自断六根,不闻不问。若不是因着伤重抬不得臂膀,这会,川巳其实更想自毁了天灵从此耳根清净。殊不知,这一番回应瞧在川戊眼里,那就是塌了天。
“哥,呜!”
嗷一嗓子嚎完,川戊直接扑到川巳身上嚎啕大哭起来。力道大了些,又没拿好分寸,一身子下去,只压得川巳胸前鲜血四溢,几近当场呜呼。
“雉姬死了,我只剩你一个亲人了,哥,你不能抛下我一人!父皇跟舅父只是在气头上,我跟额娘会救你出去的,哥,你会没事的,你听到没有!”
川巳却没回应。这会光景,似乎连那吐纳都跟着消散了,变成尸首一具。被骇个半死的川戊,死咬了牙关颤着手去探川巳鼻息,总算,还能寻到些微热气。感谢上苍,人只是昏了过去,没死。
川戊这才觉自个又活了过来。
知道自个再哭下去,没死也该死透了,川戊这才抽抽噎噎地帮着简单包扎了下,又掏出枚救命的丸子喂给川巳。忙活完,确定人一时半会出不了什么大状况后,狠狠擦一把脸的川戊咬着牙站起身来,最后瞧一眼昏迷不醒的川巳,接着转身就奔出了天牢。
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哪里有功夫浪费在哭丧上?若是这次救不出他的大哥,这辈子只怕自个儿要真正全部拿来哭丧了。
出了天牢后,川戊一刻没停歇,直接奔了花未养伤的暖阁。已经被诊治过的花未,额上缠了厚厚的药巾,两眼一并藏住了,却愈发显得唇惨白。人也怔怔,半倚在软榻上,傻了样。
川戊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小花儿,我知道现在说这个太没良心,可是,眼下能救川巳的就只有你了。哥他被老二砍断了手,又一剑戳穿了肺脉,伤重得狠了。天牢里又是湿冷,再躺下去,只怕日后人救回来也变成个废人。你委屈,这会就是杀了哥也是理所应当。可是,我知道你舍不得,是不是?哥只是一时犯浑,他不是有意的,小花儿,别恨他行不行?父皇不会真正要了哥的命,舅父也不会。现在最想杀了哥的,是老二。可老二这辈子也只肯听你一个人的话。你去找川夷,劝他放哥一马行不行?小花儿,求求你救救哥。我已经没了亲姐姐,再没了川巳,我活着也没意思了。小花儿,我给你做牛做马。求你了。”
花未动也不动,也不知那些个声嘶力竭可曾入了她的耳。
川戊眼里又开始有泪花打转,却还是咬紧了牙关不掉下来,反倒是矮了身就开始往死里磕头,咚,咚,咚,一下接一下的,听得人心里都跟着颤。
“小花儿,我给你磕头,我给你下跪,求你了!”
许久,花未轻轻笑了起来。乍闻人儿笑,川戊只当还有一线生机。急急抬了血肉模糊的头看过去时,瞧见的却是人儿脸上两行血泪蜿蜒而下。
“剜出我的眼时,他的手,一点都没抖呢。”
“小花儿”
“你走罢,我看不见你,也不想看见你。听都不想听。也不要再跟我说他的事,我不想听,不要听。否则,我现在就想去剜出他的心。”花未别开脸,再不肯正眼对上川戊。
“求你了,小花儿,你救救他啊。”川戊又开始哭得稀里哗啦。
“再不走,只怕你连他最后一面也见不上了。”
花未凄凄笑。
“方才,川夷走时,我听到了剑鸣声。他,是笃定要杀了川巳呢。”
☆、恨到深处
完全丧失了意识的昏迷,一直都教人生恐。所以,无意识地昏迷片刻后,骨子里的警觉还是强行拉回了川巳的神智。只是,苦撑的神智终究抵不过极限处的身躯,人虽清明,身躯却只如一滩烂泥。
纵是如此,川巳却也不会错过颈边那一抹冷意。
沿着脖颈肆意而上的冷意,不消睁眼也能知了,那是利刃的寒。也因着知了,才更觉出执剑的人到底生了多大的恨才能让本该泛凉的利刃硬生变作了寒。更是因着知了那人的恨,才不消睁眼也能确认来人的身份。
这世间,能生出如此深仇大恨的,势必因着痛失所爱。而失所爱的,除了他川巳,还有川夷。
是了,来的,是川夷。稳稳执剑居高临下地站了,蝉翼样的刃紧贴川巳的颈子。
“大哥,我知道你醒了,怎的就不睁开眼,嗯?睁开眼,瞧一瞧我这个断了你的掌刺穿你肺脉如今更欲切开你颈子的人。”
川巳的回应,不过是沉默。
川夷哪里肯教他如愿?腕子轻提间,利刃开始沿着川巳的颈子逡巡而下。滑过简单包扎好的胸前时,剑尖一挑,好端端的药巾又分作两半,露出了勉强止住血涌的伤处。川夷微眯了眼,似笑非笑。
下一刻,利刃已经陷进了伤处。
世人都说,爱有多深,恨亦然。世人却不曾说过,恨到极处,是可以拿利刃在相同伤处上反复戳刺。那看似不经意的一剑,让川巳一声闷哼里生了叠串的咳,唇角亦是有了难掩的暗红。
却依旧能紧咬了牙关闭紧了眸,不声不响。
川夷便笑,缓缓抽剑出来,继续游走。滑过小腹,过了腿骨,直至停在踝处。剑尖上一点猩红终于承担不住悄无声息地坠落。
川巳不着痕迹地僵了身子。
“来,大哥,睁开眼,看着我。”
依旧没有等来期待中的回应。川夷始终好脾气,也不生恼,只是二度提了剑。这次,已经不再是轻飘飘的一下。似是倾尽全身气力样刺入踝骨的利刃,甚至因着那难以承受的力度而生了悲鸣。
骨穿,筋断。
“这条腿,废了呢。”川夷低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