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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再次醒来时整个世界已经变成无声的默片。
这真是一种可怕的病,想到秦时章居然在这种情况下拖了这么久的,郝英杰不由有些钦佩。
他抓起秦时章的手,笑眯眯地说:“我们来好好享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吧。”
秦时章“凝视”着这个决定陪自己度过最后一段时光的人——即使他眼前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但是那并不影响他的专注。他抬起手将振感器戴到郝英杰耳朵里,然后缓缓描绘郝英杰的脸部轮廓,语气里带着几分迷惑:“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们前仆后继,无论遭受了什么都不回头——我其实不能理解。”
郝英杰静静地坐在床上,任由秦时章不带半分暧昧地摩挲着自己的脸。
眼前这个人是所有人眼中的疯子,从某些方面看来他也确实是个疯子,但是在感情这一方面他却比谁都要直接而执着,以前他爱着自己的姐姐,所以即使站在世界的对立面也不后悔;现在
现在的秦时章坠入了他细心编织的网里,秦时章明明知道他心里面的人是谁、明明知道他心不在远东,却依然慢慢沉迷。
这对于连“喜欢”与“爱”到底是什么滋味都没有体验过的秦时章来说并不公平。
郝英杰吻上秦时章的唇。
秦时章仿佛为他的怜悯而恼怒,抓住他的手腕将他压在床上。
比听觉来得要慢一拍的振感器将秦时章的话翻译到郝英杰脑海里。
很简单的两个字。
“睡觉。”
郝英杰的眼眶突然湿润了。
他抓紧秦时章的手说道:“这不是同情。”
他的声音慢慢地变成了喃喃低语:“我也需要你。”
秦时章一顿,伸手将郝英杰搂进怀里。
他们像两个在普通不过的人一样,偎在一起沉沉入睡。
陆岩在门外站了许久,走到空地上向东华发出秘密信号,对这边的情况进行汇报。
海州也正是夜晚,容裴获悉远东的一切后心头猛跳。
秦时章故意向陆岩透露的事实表明远东会在乐棠成人这一天发生剧变,到底是往好的方向变化还是往坏的方向变化,他都必须做好准备。
从秦时章对陆岩透露的情况来看,当年的事并不是明面上的那么简单。他的“三婶”秦桑柔似乎在那时候就有了延续至今的计划,这个计划秦时章扮演着一个重要的角色——一个蒙蔽了所有人的角色,包括远东联邦那些全心追随他的人们。他行事疯狂、手腕冷硬,几乎将所有会被人仇恨的事都做尽了。
这也正是乐棠能够迅速俘获民心的重要原因。
如果这一切都是秦桑柔计划里的一部分,那么秦时章真的有些可悲和可怜。
但是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三叔重获自由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困难!
只是郝英杰
容裴站在窗前凝望着海州的夜空,脸上看不出是喜是忧。
过了许久,他的联络器突然接收到一个意外的通话邀请。
容裴选择接受:“李斯特先生,有事吗?”
李斯特笑着说:“谢谢你对卡尔和罗伦的照顾,他们跟我闹了点儿小别扭,麻烦你们先留他们玩一段时间吧。”
原来是来宣示自己和卡尔兄弟俩之间并没有彻底反目的。
容裴意味深长地笑笑,慢悠悠地说:“当你已经需要用言语来强调一件事的时候,就表明你对这件事已经没有绝对的把握了。您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太过戒备?”
李斯特叹了口气,坦言不讳:“在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你是我的对手。”
容裴说:“那你有没有兴趣和我聊聊为什么你会被爱情冲昏了头?”
李斯特抱着手臂:“因为她是血统论者推出来当我对手的人,而我不想跟她当对手,所以我决定把她娶到手。”
容裴乐了:“这真是比将敌人变成朋友更加有保障的做法。”
李斯特笑笑,没再多说。
容裴说:“但是这只是借口吧,如果你不喜欢,肯定有无数办法把她弄下去。承认自己的心并不难,你最好还是试试看。”
李斯特说:“看来最近你的爱情发展得挺顺利。”所以才有心思劝人放开自己的心。
容裴笑了笑,没有回应这个话题。
李斯特调侃:“如果有人监听着我们的对话,一定会觉得无聊透顶。”
容裴深有同感。
谁会想到两个在将来某天可能会成为对手的两个人,居然在这样的深夜里大谈对方的感情问题?
而在容裴和李斯特这次交谈后的第二天,首都那边也迎来了一个大逆转。
142第一四二章
顾坤的一连串动作实在太狠了,简直是把不少家族的筋骨彻底打断;就连他的内侄顾清源也被砍掉了几个大助力。可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最近顾坤脸上居然带上了笑容。
顾坤常年都满脸阴沉,最近他却总是带着微微的笑意,整个人似乎都变了样。这样的顾坤让人想起了他的兄长顾乾;那时候人们起名总是往大里起,像容君临的君临、顾乾顾坤的乾坤——从这一点就可以知道那可是个人人都争相出头的年代。
那时候顾乾和容君临是好友,两个人谈起话来眼里就没有旁人,顾坤也跟着兄长去游学,可是关于他的记载却并不多。他像个阴沉的影子一样呆在顾乾身边,听着顾乾和容君临一次又一次地争得面红耳赤。
顾坤最近常常想起那时候的事情,那时他很不合群;也并不了解容君临和顾坤他们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回想起那时候的日子;顾坤觉得自己当时就像是个呆愚的蠢货,目瞪口呆地看着容君临和自家老哥一个朋友一个朋友地交,年少时代的容君临是那么地意气风发,即使是他那位比谁都优秀的老哥跟他聊起来时也叹息着说:“真是不服气啊,怎么会有这种人呢!”
后来容君临一跃而起,自家老哥也成为了容君临最忠实的拥趸,在别人眼里他就是容君临的枪杆,容君临指哪里他就打哪里,两位少年相交的挚友默契十足,曾经让整个帝国都为他们的友谊所赞叹。
顾坤闭上眼。
在容君临和他家老哥得到了最高议事会的同意和支持,开始做跟他现正在做的这件事情时,意外出现了。
顾乾被刺杀身亡。
凶手当场自裁。
这只是个开端而已,紧接而来的就是秦时章暴…露真正身份、远东剧变、帝国内乱、容君临入狱所有的事情仿佛跟商量好了似的,一件接一件地来。帝国已经没有余裕来进行一场“清洗”了,因为它已经面临着举国动荡的危机,真心的、假意的、执着的、虚伪的各种大戏纷迭而至陆续上演,身在其中的人被绕得都快昏了头,哪还有时间腾出手来管什么“帝国内部潜藏的祸根”。
不管是有人煽风点火也好、真正为了稳定局面也罢,帝国都在那一年进入了封锁期,首先被禁的就是“游学”这一风气。
粉饰太平!
顾坤是个很耐得住寂寞的人,他这些年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跟以前一样阴沉着脸盯着正在发生的一切。别人将他比喻成“躲在黑暗中吐着信子的毒蛇”,就是因为他看人的眼光总带着几分冷酷到极点的审度。
他一直是这样的人,所以在顾乾死后也有许多流言说他是谋害顾乾的真正指使人,因为顾乾一死他可是既得利益者。
顾坤从来不辩解,即使是顾清源这个侄子恨上了自己,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他的妻子常常忧心忡忡,说总担心他在路上会被人捅刀子,因为他这个人向来招人恨。
他的儿子顾云归曾经也不理解他,在被他的政敌弄断了腿以后固执地不接受治疗,说要他看着那双腿就想起自己做过什么给身边人惹恨招祸的事。
顾坤当然也爱自己的孩子,但是他有自己执着的东西,他为自己无法保护儿子而悔恨,却从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感到后悔。
然而也不知是哪一天开始,这个一直和自己顶着干的儿子突然开始了解他的工作、插手他的事务,直到他发问,儿子才说:“我帮你,父亲,我来帮你。”
顾坤记不清自己当时的心情,或许应该是很开心的,只不过他已经太久没有尝过开心的滋味,所以反应不过来。
首都已经从深秋迈入初冬,悄然落下的雪花带走了树梢最后一片树叶。
在这个深夜顾坤因为忙得太晚,所以独自步行归家,因为今天是他的生日,所以他儿子从西部赶回来给他庆生。也不知从哪一年开始,他的儿子开始重视起他的生日来,据说是听朋友说“除去不晓事的那些年,我能给你过生日的次数可不多,也不知能不能凑够一百次”,问他是什么朋友,他只说是“有趣的朋友”。
顾坤嘴上骂儿子多此一举,心里其实还挺高兴的。儿子越来越懂事,即使自己出了什么意外手上的事也有人能接手了
这么想着,顾坤突然觉得神经一紧,有种很糟糕的预感。
当他一脚踩化了刚刚落在地上的白雪、抬起头往前看去时,一颗子弹猝不及防地没入了他的胸膛,紧接着仿佛是怕他还有机会活下去似的,连番的扫射朝着他的胸口招呼。
鲜红的血染红了恰恰盖过地面的薄雪。
顾坤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突然想起了很多事,他想到了他的哥哥,想到他哥哥死时是不是也是这样感觉不到痛楚、只贪婪地享受着生命的最后瞬间,他贪婪地回忆着自己心爱的妻子,不在意他无趣、不在意他阴沉、不在意他心里总藏着别的事的妻子;他贪婪地回忆着他的儿子,无论是顽劣的、叛逆的或者是懂事了的儿子他都舍不得忘记;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幼年,那时候他天生就是阴沉的性子阴沉的脸,只有老哥不在意,什么事情都想着他那一份,他觉得这个老哥就是爱操心,等他老哥老了估计会当个社区顾问——专管闲事。
可是即使是平均寿命越来越长的今天,依然有很多人活不长久。顾坤想起某个夜晚顾乾叹息着说:“你哥我在做一件得罪人的事啊。”那时候他居然没有看出他老哥眼底的决然。
顾坤想起自己曾经在自家老哥的墓地前这样发问:“扔下你妻子、扔下你儿子,你后悔吗?”
原来不后悔。
顾坤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正在慢慢冷却,思绪也渐渐归于空白。
他终于在初冬的首都闭上了眼睛。
在他行走过无数次的归家的夜路上。
顾云归正和母亲一起摆放着饭菜,不知怎地手突然不停地发颤,手上捧着的菜冷不丁地翻倒在地。
瓷盘碎成一片一片。
顾母连忙说:“碎碎平安!”
顾云归转头看着屋外越来越浓的夜色,心无法抑制地狂跳起来。
顾坤的死在首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在人人自危的情况下真相很快就水落石出,原来是被顾坤收拾过的一个小家族一直在伺机报复,有预谋地潜伏在顾坤回家的路上等候狙杀的时机。
不知是谁重提当年顾乾被刺杀身亡的事,做着同样的事、遭遇了相同命运的顾家两兄弟引起了无数人的关注,群众反应比所有人预料的都要激烈。
不少人猜测那个小家族只是被踢出来的替死鬼,真正的指使人是那些害怕顾坤在自己头上动刀子的家伙!
这种议论声越来越大,帝国上下几乎都出现了相同的呼声:解除限行令!解除封锁!我们有权利知道一切!保留监察院的最高监督权,只要还“藏污纳垢”就继续清洗!
同时有一大批人自发地申请转调各级监察院,用最直接的行动对拿顾坤兄弟的生命发出的“死亡威胁”表示最大的蔑视。
在顾坤死前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