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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心下却反而为难起来,心想:“待我浑身束缚一除,若然即刻逃走,桑青那丫头心如蛇蝎,岂不说是桑虹暗中做了手脚,放我逃走,那时桑虹必受重罚,那么一来,我岂不是恩将仇报么?”
他心中着急,倒巴不得仍由桑青来替他拔除,虽然受些痛苦,但皮肉之伤,却无碍性命。
却听那桑虹一面替他拔除钩针,一声声在轻声叹息,象是她也心痛一般。
周洛心中也是一声叹,暗道:“你虽是好心,却害苦了我。”
一会他身上的钩刺已被拔尽,只听妙化夫人道:“将他抬下山去。”那知却没人应声,周洛此时已不打算逃走,率性睁开眼来,只见身边的白衣女子一个都在往后退,心下大是奇怪,心道:“这般女子一身洁白无瑕,想来都是爱洁的,只怕是嫌我一身血污肮脏,大家都畏缩不前,想来必受斥责。”
周洛这却猜错了,这般白衣女子之所以不敢应命,其实是因从来未与男子相处,更不要说触及男子的身体了,何况周洛一身赤裸,仅腰间围着一块布片。
那知妙化夫人不但不斥责她们,反而点了点头,说:
“我倒忘了,尔等怎能去抬这臭小子,桑青何在?”
桑青转了出来,说:“徒儿在。”
妙化夫人道:“将他闭着的穴道拍开。”
桑青迟疑道:“师傅,这臭小子的武功怪得出奇,又狡猾得很,动起手来,更是拚命一般,不怕他逃走么?”
妙比夫人哼了一声,说道:“有我在,还怕他逃出手去,只管解了。”
桑青不敢不听话,周洛心下大喜,他正愁怕她赖上桑虹,他一逃走,会害桑虹受罪,这一来可妙得很。
他眼珠乱转,暗地里打定主意!
那桑青走到跟前,狠狠瞪了周洛一眼,却不即刻解他穴道,先察看绑他两手的绳索,用手摸了摸,待见他两手绑得牢牢地,才放了心,说道:
“臭小子,你若想逃走,那是你自找苦吃。”
说着,用脚一勾,想将周洛的身子翻过来,周洛便在这刹那间,想道:
“不趁她们认为我穴道未解,疏于防范之时逃走,更待何时?”
这想法闪电般从他脑际掠过,他已故意啊唷一声大叫,就势一滚,同时大声说道:
“多谢姑娘放我逃走,他日必有以报。”一展身形如弓,一蹦而起,再一掠,已是身在数丈之外,拼命往山下逃去。
第九章
周洛这一突然跃起身形,确是大出意外,饶是妙化夫人亦不相信他能运气冲穴,略一错愕之下,周洛的话她巳听得明白,不及辨真假,巳飞身追出,冷笑声中,只见她左袖一拂,桑青已被她扔出数丈,登时无影无踪,原来她听信周洛所言,只道真个是桑青放了她,是以出手甚重,桑青落地,即巳深深陷入雪中。
妙化夫人端的了得,她身形飞起,右手将桑青扔出,速度却不减分毫,只两个起落,巳追及周洛,且脚未着地,右袖又巳飞出!
周洛听得身后风生,那敢回头,奋力往前一冲。
那知他被困了好些时候,又曾被桑青点了穴道,再加遍体鳞伤,脚下自是不免飘浮,偏那雪地松软,又不着力,他奋力一冲,脚下反而向下陷,是以身形虽然冲出,脚上却被积雪一带,登时成了头前脚后,扔下了雪坡。
不料这么一来,倒因祸得福,原来妙化夫人见他往前冲出,即刻一点雪地,往前飞掠而出,周洛不过扔出一丈多远,她却一掠三丈有余,若然这番被她赶上,以她袖长又有一丈,且那袖上功夫何等神妙,那时周洛绝逃不出手去,哪知这一来她反抢到了前头,却与周洛倒相隔得远了,便飞袖也攻他不到。
周洛暗叫了声惭愧,一滚跃起,往回便跑。
本来妙比夫人身后,那十几个白衣女子已仗剑追来的,但周洛这叫巳无他路可逃,迫得迎上前去,那知他才一转身,那十多个女子竟是一齐惊呼,各各掩面,四下奔逃,倒替他让出了路来。
周洛大是奇怪,但他那敢怠慢,更因这一阵奔跃,脉络巳活,轻身功夫亦巳复原,将须弥遁形展开,但闻耳畔风声贯耳,眨眨眼,巳将那些奔逃的白衣女子丢在身后老远,更不回头,向山下狂奔而去!
初时他还听到妙化夫人厉声怒斥,渐渐也不听闻了,不到两盏茶功夫,巳越过了两个山头,也不再闻妙化夫人的声音,这才脚下略停,回头一看,果然竟无人追来。
周洛心下大奇,不由也站住了,想不透是何原故?忽觉寒风砭肤,待他低头一看,登时满面通红,连叫了两声惭愧。
他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早先是赤身露体,想那雪山派全是黄花闺女,怎敢见他这般形状。
他略一回想,立即明白,他先前围身的,只得半幅衣衫,而且是匆匆围上,那能系得牢,当他冲落雪坡之时,曾经几个翻滚,那又怎能不脱落?那时又是他性急选命之顷,故尔丝毫无觉。
他现下虽是绝处逢生,但却甚是尴尬,也不敢再停留,因知雪山门下那些女弟子虽然怕羞,妙化夫人可不会怕的,适才必是趁她陡然间一怔之顷,侥幸逃走,再者须弥遁形神妙,若她追来,那可人事不好。
他在略一停顿之下,便忙又向山下奔去,一面打量方向,想想适才是反方向奔逃,此刻必在西北,便绕向东北。
多九公与陶氏兄妹乃是从来路而去的,他倒不急于追赶他们,去与他们会合,而是急着要找辛梅。
他上山已有一天多了,辛梅不见他回去,不知怎生着急了,而且更令他担心的是,现下已知他等入山,没一个曾瞒过雪山派的人,生怕辛梅亦巳被她们发现,她现今武功一失,若被发现,别说不是敌手,只怕逃也逃不了。
幸好他一路绕道往东,妙化夫人并未追来,那雪山到处是皑皑白雪,山势都大同小异,周洛这一不从原路而面,一时哪能寻得着辛梅所在,他好几次以为到了昨日上山之处,哪知在附近寻了好久,始终未发观他所搭盖的那问茅屋,而且雪地上连脚印也未发现一个。
他渐渐焦急起来,可又不能出声呼唤,忽然记起他搭盖的屋子,是在山阴一面,而且有疏落的树木,心想:
“雪地上的足迹就算被雪填平了,发觉不出,我搭盖屋子,可是折了不少树木,那目标可显著得很。”当即在有树木之处寻找。
他在雪山脚下找遍了三四个山阴,忽听有人声传来,登时心中一喜。
那声音小得很,像从地下传来一般,听不清楚,周洛即刻循声寻去,约莫走出了十多丈,忽然发现有几根折断的树木,而且折痕甚新,他马上认出是他折来建屋的,终于给他寻到地头了,喜得几乎要高声唤辛梅,纵身便往那屋子之处扑去。
那知他在搭成房屋的晚间,大雪巳将房屋隐密了,这又隔了几近两日,那房屋更是一点也看不出了,只能记得方位。
正当他赶了过去,忽听有人说话的声音,那声音甚低,但听出绝不是辛梅的。
周洛一怔,忙不迭止步,皆因听出那声音,正是从屋子的方向传来,而且是在雪堆下面,跟着那声音又入耳,这次周洛听清了,却骇了一大跳,原来竟是华山二无常的声音!
只听黑无常的声音说道:
“怎么这点耐心都没有,白老大,我算计的准没有错,一半日那小子准会回来,嘻嘻,要是我啊,我也是舍不得这个标致的妞儿。”
便听白无常说道:
“若他们能全身而退,那小子自会回到此处来,只怕……”
黑无常忽地冷笑哈哈,说道:
“白老大,今天别瞧我两个灰头土脸,但若凭武功高低,嘿嘿,不是夸口,那婆娘绝非我俩敌手,乃是一上去就轻敌,再者,白老大,不怪我怨你,若然你不因吃了那婆娘的亏,气上来就沉不住气,怎会着那婆娘的道儿。”
周洛听得是二无常,两人既在屋中,那辛梅必是被两人擒住了,别说是二无常,就是雪山派任何—个门下弟子,也能将她擒获,这还用怀疑么?
他心下大急,恨不得即刻冲进屋去,但想到自己实非二无常敌手,若然自己亦被擒获,那可完了。
迟疑间,只听白无常道:“黑鬼,你别怨我,要说妙化夫人的武功不及我两个,我瞧你才有些轻敌,不是我长那婆娘志气,黑鬼,我倒要问你一句,武功最高的境界是甚么!”
黑无常道:“嘿嘿,难道这个我也不明白,那是以意克敌。”
白无常道:“着哇,那你想想,就凭着我两个的能耐,那婆娘的网儿再是神妙,岂能轻易网得着我两人,若沦内力之浑厚,那婆娘也许不及我们,但运气行功,却巳达到了以意克敌的地步,是以那网儿才能在几近十丈之遥,亦能收发由心。”
周洛听得明白,也才恍然大悟,其实他在白无常说时,也在暗中作了个比较!他在二无常中,虽然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也还能逃出手去,但在妙化夫人面前,他却连两招也未走到,虽说一者是她网儿厉害,袖上有古怪,但那不过是以偏补正,这妙化夫人的武功,实在二无常之上。
却听黑无常道:“白老人,你说的怕没有道理,就算那婆娘厉害,但我们的玄冥掌又岂弱于她,若不是尚未出手即巳着了道儿,今天怎会闹得个灰头土脸!”
一言未了,忽听有人嘻嘻一声笑,说道:“饶你两个无常奸似鬼,今儿可上当啦!”
周洛听得那嘻笑之声入耳,几乎喜得要奔上前去,那声音他便再隔数十年也听得出,正是辛梅的声音,她既然嘻嘻笑,可见是好好儿的,是以大大放了心。
便听黑无常道:“你这妞儿说甚么?怎的上了当?”
辛梅说:“你们这叫当局者迷,当时若不是一出手就抓住那网口边儿,被那网上的倒钩刺中,妙化夫人再了得,又岂是你们两个的敌手,黑无常,亏你还怨人家,你没想想,那时你要不心慌意乱,拼着手掌受点伤,岂不就脱出网来了么!就算你两个不是她的敌手,至少也不会吃那苦头儿,差点儿被人家擒住了。”
周洛听得一怔,辛梅所说,倒象她亲眼所见一般。
但心念才动,却几乎失笑起来,心想她武功全失,那能上得去,而且就算上去了,那雪山之上遍地是皑皑白雪,寸草不生,一望便可望出老远,她岂能隐秘得了身形,想来是从二无常谈话中,想见到当时的情景。
哪知二无常竟也会奇诧,只听那黑无常说道:
“怪事怪事,你这妞儿怎会知道?”
辛悔却喀喀一声笑,像笑得甚是开心,说道:
“我啊,你两个无常鬼信不信,我长着千里眼,呸!以往我只道你两个无常鬼只是心肠狠毒,现下更知你俩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黑无常竟然不恼,说道:
“哈哈,小姐儿,我倒要听听你的高论,狠毒和忘恩负义,可还有何区别?”
辛梅道:
“好,你听着,常言道无毒不丈夫,大丈夫意志坚强,行事之时难免心狠手辣,倒也情有可原,但却也得光明磊落。”
周洛听得不由皱起眉头,此话他听得甚不入耳,更不愿听到自辛梅口中说出,其实他忘了辛梅虽是女孩子,但行事却正是这般,常常心狠之极,只是对周洛一人特别。
随听那辛梅继续说道:
“只要光明磊落,心狠一点,倒也不失为人丈夫,呸!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