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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看她一眼,便抬眼示意侍者照他的话处理。
在旁伫立良久的侍者对李富凯的能耐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一句微词都没吭,便有效率的拿起了红酒瓶、盛著四分之三的酒杯及那根牙签,走进厨房里。
他们临走时,李富凯所丢下的小费差不多是饭钱的一倍。好在她终于弄懂场面的僵硬,识趣地没再说出不识大体的冒失话,否则,他的脾气不知会失控到什么地步。
已接连著四夜,李富凯无法安稳的睡上一顿好眠。天气热,他不得不开冷气,一旦开了冷气,没盖被子又会冷得直打哆嗦。偏偏罗敷又怕冷怕得要命,一个劲儿地跟他抢被褥,抢到后再将自己裹得一圈一圈的,无异于一尊会呼吸的木乃伊。
他连轻轻拉回被单都会吃到她的一记拐子。真是奇怪!一个瘦弱女子沉睡后的力气竟能大得跟袋鼠一般,实在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翌晨!
“罗──敷──”他叱吒的怒吼声从卧室里一阵一阵地传出来。
“什么事?”已漱洗整洁的罗敷穿了件白衬衫及蓝窄裙驱近卧室门,看见他右手捉了一件淡灰色的西装,左手则抵在门的上缘,整张脸怒气腾腾的盯著她姣好的脸。
“你把这件西装下水了,是吗?”他冷酷地质问著。
这几日来的睡眠不足、辗转不成眠,再加上早晨原本就有脾气上火的毛病,他已无暇顾及她的感觉了。
罗敷将头一点,小心的退了一步,被他严厉的样子吓得全身筋骨酥软,半天才回话:“我只是……想……”她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实验看看,后果会是……什么样子。它看起来……还是很好啊!新新的,连一丝皱褶都没有。”
“是吗?你以为洗一件衣服跟婴儿在教堂里受洗圣水一样简单,浸泡十分钟后,依旧不会变皱、变短、变形吗?”他尖酸刻薄的责难。
“嗯……它也不是什么名牌嘛!你大惊小怪的穷嚷嚷做什么?更何况它好好的──”恶魔现形记!这是婚后第一吹吵架,罗敷打算记在笔记簿上。
“不是什么名牌!我又不是货品,非得挂牌才能兜售,我就是看在它不是名牌的份上,才肯穿它。这是我去年花七万块在伦敦的savilerow订做的,全世界这么一套没牌、却好穿的衣服,就在顷刻间被你毁了。”他伸出一指,挑起西装领,就让那件布料似幽灵般地在半空中来回晃荡。“这件西装看起来每一寸的确都很好,我打包票你拿到西服店去兜售都还可卖到三、四万,但是一旦披在我身上,每一寸都不好。它缩水了!我昨天穿的那套是无牌八万,你最好别再接近它──”他眼尖地睨视罗敷畏首畏尾、支吾其词的模样,就知道他的第二波警告给得太迟了。“你又把它下水了!”他吼了一句。
罗敷紧张地又退了一步说:“才刚下水,我这就去外面把它拿起来。”说完脚跟一转,就冲了出去,经过客厅时,无意地撞上了茶几,茶几上堆高的杂志因她这一猛撞而斜倾,顺势倒下时打翻了水晶瓶,水晶瓶因为太高、重心不稳,“碎”的一声便摔下了地。
花与叶、水与玻璃碎片,顿时全部摊在高级磁砖上。
李富凯身著西装裤与衬衫跨进客厅后,人就倚在墙缘,脸上挂起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打量残局。
对于罗敷轻而易举地毁掉他的西装,他并没放在心上,反正,若要他重新订做一百套各种质料的洋服给她实验,他都出得起钱;他更不在乎那只水晶瓶有多价值连城,因为那是他爷爷的宝,不是他的。只要他老人家还想活著抱曾孙,连大气都不会向孙媳妇喘一声的。
但是,他认为也该是让她吃些苦头的时候了!
“你摧毁东西的能耐还真是魔高一丈的令人望尘莫及。这样吧!你慢慢收拾残局,我先上班去了。要不要我跟安先生报告,解释你迟到的原因啊?”
“你敢!”罗敷气得转身朝储藏室走去。“你先去搭车吧!”
“我是打算这么做的啊!”他咧嘴一笑,便迳自向大门踱步离去。
当天晚上,李富凯提了一只笔记型电脑回家。这几日来,她刻意的冷淡令他也没心情跟她调情,所以一吃完晚餐,人便稳坐在茶几前敲著键盘,萤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像是拍著翅膀的小蜜蜂似的,教罗敷开始恨起阿拉伯数字。
莫札特的“费加洛婚礼”从音响里流放逸出。他一副乐陶陶的哼唱著,见他那副神醉的样子,罗敷开始左叹气、右叹气的唉声长叹。终于,攫取了他的注意力。
“再叹下去,整幢房子都要被你叹垮了,有话请直说!”他已受不了她的神经质了。
“可不可以换点较具时代感的音乐?你成天不是莫札特,就是普契尼,要不然便是托斯卡尼尼、柴可夫斯基之流的。这些已作古百年的人的作品,塞起耳朵后,倒还能勉强听,但是那些女高音拉出来的花腔,就好像一只被割了脖子的母鸡在哀啼,我一句也不能忍受。我今天午休时,去唱片行买了一张cd唱片,很棒哦!想不想听?”她甚至等不及他应好,就起身换上她新购置的cd光碟唱片。
李富凯听不到三十秒,便慢条斯理地合上电脑,拿了报纸及报表站起来。
“你不喜欢吗?”因为音频被调高,罗敷不得不竭力拉开喉咙说话。
他闷不作声地走近音响,将音量调低,拿起cd的外壳瞄了一眼,随口问:“这是什么音乐?”
“电子合成乐。都是翻唱日本最风靡一时的老歌,曲曲皆动听。”
“哦!我道是一匹断了腿的马在嘶鸣呢!原来是这等雅俗共赏的经典之作。”他恍然大悟地点头。
“不坐下来听吗?”
他露出无福消受的表情,低念了一句:“再听下去,我将可在天上听到声音。”
罗敷耳尖地听见,狐疑的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引用贝多芬行将就木前撂下的一句话!”此时此刻的李富凯恨不得手上有副耳塞能堵住自己的耳朵,因为罗敷又将音量调大了。
“真的?这人也胡涂了!他在人间也听得到声音,干嘛非等到死后?他死前脑袋一定shortout了,没头没脑冒出这句话。”罗敷装做不知道贝多芬。
李富凯闻言两眼倏地眯成一直线,不信任的直盯著罗敷一脸的无辜,回想著她近日来装出的种种低劣行径,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罗敷!连幼稚园娃娃都知道‘贝先生’晚年失聪。你这回是装过头,是该适可而止了。”说完便提起电脑,抿嘴紧收下颔,掉转头朝卧室走去。关门时,还用脚将房门猛一踹上。
如果罗敷刻意的要浇熄他对她所产生的情欲,那她是彻彻底底、该该死死的办到了。这个小魔女!她只要明讲就好,何必大费周张地净想一些刁钻古怪的点子来折磨人?想到此,他恶狠狠地揪被蒙住头。
这一晚,当罗敷又故技重施地抢被单时,他顺势欺上,紧挨她柔软、玲珑有致的曲线,双臂也环住她的手肘,微微施力的手臂似铜墙铁壁,教她动弹不得,并且开始磨蹭她,吻著她的颈项,双手不安分的来回揉挲,等到罗敷挨不过诱惑,开始发出娇喘声时,他便开始一点一滴地撤退,最后停下手,转身呼呼大睡,听著她辗转不成眠的翻覆声。虽然报了一箭之仇,但是他满心后悔,后悔自己竟傻得让自尊心抬头,而失去紧搂爱妻的机会。
“你先帮我把局面压下来,我三天内回去。”
“frank!来不及的,兹事体大,不仅攸关你个人的良好声誉,连公司的信誉也会赔进去;一旦客户得知消息,盲从的预期心理就会抬头,你在全欧的十八家银行也将会出现挤兑的现象。调查委员会肯宽限你一天的时间不对外发布消息,就已经很卖你面子了。这等殊荣,换做他人,连想都别想。主席来电通知你,只要你肯在二十四小时之内现身,说出‘我无罪’三个字,事情便可摆平,若你晚了,消息一见报后,就算每个委员指天宣誓,说你是清白无辜的,也于事无补。光是冗长的调查程序就得耗费一个月,等到开庭水落石出平冤后,已是一季了。这一季的折腾,你的本就亏大了!你难道一点都不爱惜自己在这儿举足轻重的地位,及苦心孤诣打下的局面?这不是你父亲能给你的啊!”克霖苦口婆心的劝谏著,希望法兰克颔首。
“给我三分钟!”李富凯脑子里都是罗敷淌著泪的容颜,他舍不下她。
克霖急了!想不透老板猝改初衷、不肯回国的原因。“你怎么了?这回可不是山崩地裂、大湖淹水等鸟藉口,这回是真的出乱子了!大爷您宽敞大路又直又稳不走,却要挑泥泞不堪的危险栈道!”电话线上的克霖已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地跳脚,而大爷他还一副事不关己、无所谓的态度。当真他老板跟天借过胆了?
李富凯足足停顿十秒后,才说:“你暗地弄妥一架空中巴士在停机坪等我,我二十四小时内赶回去。”
“随时待命,”克霖如大旱望云霓般地松了口气,苦口婆心总算说动了他,“我恨不得给你一个吻。”
“香吻唾液留给别的妞吧!”李富凯眉心纠结,低喃地诅咒一声后,切下电话,一拳重捶上桌面后,连忙起身疾步走出办公室。
“郑小姐,请你尽快联络各大航空公司,查询两个小时后离台赴欧的班次,中途在哪个城市转机都无所谓,但要最快的,我直接到机场补位。还有!第四号电梯的钥匙在谁那里?”
“一楼警卫室及安全室人员都有备钥。”他一连串的讲出一堆话,教郑月美无暇思量他的动机。
“好!你拨通电话下去,通知瞥卫室将钥匙备妥,那台电梯我今晨搭上来时有不太稳的现象,请跟各楼面发出通告,三十分钟内,那台电梯暂停使用。另外,我要调车,麻烦通知董事长的司机二十分钟后送我至机场。”
罗敷正发愣,想著今夜该如何整他。他似乎早已察觉出不对劲,只不过一直沉著气,没揭她的底。都怪自己装得过火,现在要戏弄他可不容易了。
一阵电话铃响,罗敷马上接起电话。“人事室,您好。”
“是我!”他短促、简洁有力的答道。
“什么事?”她冷淡的闷哼出声。
“别管什么事,你马上到四号电梯等我。”才刚说完,就切下电话线。
罗敷狐疑地放下听筒,踏出自己的办公室,穿过了其他的部门,来到四号电梯前,微笑著和另外两位女同仁打招呼。她盯著四号电梯的指示灯从十楼变换到十二楼,铃声一响就一脚踏了进去。
另外两位女同事也跟著罗敷踏入电悌。但是已守候在内的李富凯连忙探头说:“抱歉!请搭别座电梯,这座电梯欠修理!”接著就把人推了出去,然后迅速将控制钮锁了起来。
罗敷双臂抱胸,面带怒容,斥责:“你在干嘛?冒牌电梯先生,为什么不准人家搭电梯?”
“我跟老婆谈情说爱时,不习惯邀人参观。”他挑起眉,眼露轻佻光芒,大言不惭的回嘴。
罗敷闻言面带戒备地看了一下他高大的身躯,下意识的往后挪了一步。
他见状,痛心无助的问:“你怎么了?我以为我们已一起克服了你的心结,你这些天来的胡闹把戏,我也忍下来了,要我怎么做,你才肯信任我?”
三个月后再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