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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痛的语调令她心酸,警觉到这一点,独孤残生奋力地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飞奔离去。
青?!
双手向前抓空,她连忙跟了上去,出了花厅,石板空地上空荡荡的,不见他的踪影。
柴可人落寞地跌坐在地上,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
脑海里猝然涌起了过往的记忆,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咬着下唇,手臂紧紧地交环着自己,泪水控制不住地潸潸滑落……
“夫人。”
小容的声音自花厅响起,接着走进卧房,见柴可人失神地坐在椅子上,她道:“夫人,晚膳已经凖备好了。”
然柴可人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于是小容又走近些,微弯着腰噢道:“夫人……夫人?”
柴可人这时才愣愣地点点头,慢慢地站起身。小容见她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不放心地扶着她走路,生怕有意外发生。
到了花厅坐下,柴可人静静地吃了几口饭菜后,便放下了碗筷。
“夫人,您不多吃点吗?”
柴可人轻摇螓首。
“那把这碗药喝了吧。二当家知道您嗓子不舒服,特别吩咐我们熬这药,他说喝了它之后,夫人明天开口说话就没问题了。”小容将碗端至她面前。
汤药传来一阵甜香,入口却是苦涩万分。柴可人只一开始皱了下眉,之后就面不改色地一匙匙地喝下它,因为药汁入喉时所带来的滑顺清凉,令她喉头感到阵阵舒畅。
用完膳后,小容便收拾剩余饭菜,柴可人则起身回房,坐在床沿,不知在想些什么,连夜幕低垂,香儿进来点灯,她都丝毫无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隔天早上,柴可人再度来到空地边的石椅上坐着。
昨晚,她坐在床上,等到近丑时,还是不见青的踪影。疲惫不堪的身体受不住更多折腾,到后来,她连自己怎么睡去的都不知道。
但,就算身体得以休息,心神却被他离去时脸上的那抹哀戚缠绕,难以释怀。也因此在醒来后,整个人仍觉得十分疲累。
今早,在用膳之时,她趁香儿一不留心,从她口中套出了拓儿在左护卫那儿。左护卫是谁?拓儿过得好不好?当她想问更多,香儿却一脸为难地紧闭嘴不再回答。
她随即明白这是独孤青的交代,故意不让她知道有关拓儿的事,让她在此穷着急。
“温柔的可人儿——”
轻松带笑的话语蓦然响起,熟悉的语调及声音让柴可人不由得一怔。她抬头望向发声处。
俊雅完美的身形,一身白衣在阳光下散出一层耀眼的光晕,柴可人微眯着眼,打量那张冠玉般俊俏的陌生脸孔,而那人仍站在原地,似在等她开口。
“索情?”柴可人干哑着嗓音,疑问语气中更有着肯定。
“没错。”他笑着慢慢向她走近。
柴可人略带审视意味地看着他。在牢中,她已觉这人不寻常,尤其是他能巨细靡遗地道出独孤青受伤时及受伤后的一切事情。而此刻,他更出现在这据闻无人敢轻易踏入的“绛月阙”,使她不得不开始怀疑他的身份。
“你何时离开牢房的?”她问。
“比你早一些时间。”索情在她面前站定,手指着她身边同一张石椅上的空位,“我可以在你身旁坐下吗?”
柴可人闻言瞄了邻近她的另一排石椅一眼,示意他坐在那个位子上,索情见状赶紧继续道:“坐那么远谈话实在不方便。”
远?柴可人忍住笑,这两排椅子也不过相隔了一尺,有夸张到需要用“远”字吗?但见他猛向她眨眼示意,她好奇之余便决定依他的意思。“坐吧。”
“这样有趣多了。”索情落落大方坐下,却见柴可人为他刚才说的话而赏予疑惑的眼光,他笑道:“没什么,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柴可人将他眼中的兴奋光芒全看在眼底,却问:“你真的是被关进牢房的吗?”
“看来你是真的非得问个清楚不可。”索情摸了摸鼻子,修长的双腿优雅地交迭,直言道:“我是为了看你才进去的。”
“结果呢?”她不会愚蠢到不明白他是在审查、评估她这个人。
索情别有含意地道:“独孤青回来的日子不远了。”
明了他的意思,柴可人淡淡一笑,顿时散发一种迷人的光彩。
索情对此满意地暗算点头,接着道出今天来此的目的:“人听过一种名为‘清流音’的药吗?”
柴可人一怔,点点头。
“那你大概也知道那种药可以治疗你的声音。虽然无法完全恢复为原来的样子,但少说也有七成。”
“那种药并不好找。”叶大哥曾对她提过这件事,这些年来也不断在为她找这味药,只是始终没有下落。
“在中原,这味药确实寻来不易,但在挂月岛可是有不少。”
柴可人讶异地睁大眼睛,本已放弃的希望,如今又再度燃烧。接着,她像是意会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你是二当家?”
索情不由得对她感到佩服,“是的。昨天我要人送给你喝的那碗药,效用还不错吧?”
“嗯,谢谢。”喝药时,她本还怀疑着小容的话,没想到今天一早真的能顺利开口,而且还不会像以往一般说话时喉头便干哑疼痛。
“不客气。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咦?”
索情却故意不答,只是对她挤眉弄眼。
第七章
混账!
索情那家伙在搞什么鬼?
独孤残生隐藏在暗处,燃起火焰的双眼死盯着索情不放,双拳直想将他那张笑脸打碎。
他以为自己在干吗?不过是要他去医治可人的嗓子,可没叫他在她面前“搔首弄姿”,出卖色相!
还有,明明有那么多排石椅,他却偏偏要挑她坐的那一排,不用多想也知道他肯定是故意的,企图要激起他的醋意。
明知这一点,可在瞧见索情频频向柴可人眨动他那对足以勾魂的眼眸时,独孤残生仍禁不住地渐渐扣起两指。不难想象他此举所代表的意思。
可人……她竟然对着索情展开笑颜,对着一个才认识不久的男人笑?她可别忘了她是他的妻子……
猝然清醒,独孤残生的嘴角苦涩地扯了开来。
不,忘不了的人是他。是他忘了她此时的身份是叶非尘的妻子,不是他的。
心头的刺痛取代了妒意,他不愿再多待下去,悄悄地转身离去。然才一转身,他整个人却僵住——刚才最后那一瞥,他看见了什么?
匆忙回头,却见索情正握着柴可人的右手,一副情意绵绵的模样。
才退下的妒火再度燃烧,比之前的更猛烈炽人,独孤残生想都没想就踏入石板空地。
“放开你的手!”
柴可人闻声惊喜地望向他,黑色的身形如旋风似的来到她眼前站定,独孤残生浑身充斥着寒冰与火焰交错的诡异气息。
“你说什么?”索情装作不懂地问。
“放开你该死的手!”一字字从他口中硬生生地逼出。
“这怎么行?”索情笑道。
“那你最好告诉我不行的理由!”那张笑脸……真让人想痛揍一顿!
“我正在替她把脉。”
把脉?独孤残生愣了下,怒火霎时消散了一半,随即涌上的是一抹担忧。
“情况……怎么样?”独孤残生的语显得有些例僵硬。
索情暗笑在心。
独孤残生是他这几年来最大的乐趣。
他最喜欢看见那张冷硬的脸也露出各种不同的表情,不论是怒意、为难、尴尬或不知所措,反正只要不是那张冷酷无情的死人脸就好;那样的表情,一点都不适合他。
“脉象平稳多了。”索情终于放开柴可人的手,然后站起身,“我把位子让给你坐。”
独孤残生瞪了他一眼,“不用了。”
“啊,你不要,那我就坐回去喽。”索情作势要再坐下,却被独孤残生一把拉住。
“你最好站着。”
“为什么?”
“不然你以后恐怕就没有站着说话的机会了。”独孤残生别有深意地警告他。
索情闻言只感头皮发麻,连忙赔笑,“站着就站着,反正我马上就走了。”
“还有话就快点说完!”
“干吗这么急着赶我走?”索情一脸的无辜。
“因为我现在很想揍扁一张脸。”他咬着牙,握紧了拳头。
“该不会是我的吧?”索情不怕死地继续装傻。不过,在视线瞥向柴可人,发现她正深情地凝望着独孤残生时,他决定不在这里碍事,还是留给他们两人独处的空间。
“我还是先走好了。午时前一刻我会再过来,可人,你要有心理凖备。”
柴可人回过神,向他点点头,“我明白。”
两人目送索情离去,一时间,无人先开口说话,任由空气中弥漫着静默。
柴可人心头是喜悦的。他仍旧关心她!表面上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模样,暗地里却要索情医治她的嗓子,就连昨晚那汤药,也是在他拂袖离去后才去找索情调配出来的。
至少,他心裹待她不像他表现出来的无动于衷;至少,她刚才在他脸上发现了对索情的醋意。
“你……”独孤残生轻声问,“你的声音,为什么变成这样?”
柴可人一时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我中了毒,烧伤了喉咙。”
他一怔,“中毒?”
“嗯。”她双眼凝视着他,“当年,叶训将一种名为‘醉红唇’的毒,灌入我口中……”
独孤残生一听那名字,脸色顿时一沉。
“那个毒很特别,先让我呈现假死状态,后来便开始不停地呕血,呕出来的血就是烈火一般,烧得我哭叫不得。有好长一段时间,我无法开口说话,一发出声音,血就跟着咳出,过了将近两年,我才可以好好讲出一句话,只是声音却再也无法回到以往。”
该死的叶训,他非将他碎尸万段不可!
这些年,他废寝忘食地磨练自己,苦练武功,为的就是要手刃叶训父子——他们一个杀他的妻,一个负他的义!
叶非尘倒好找,直接在原来狂风寨的位置,建造了现在的落林山庄,省了他寻人的麻烦。至于叶训……
不知道为什么,派人找了好些年,却怎么也查不出他的下落。
注视着柴可人红艳的唇瓣,独孤残生心中不由得升起一抹歉疚。“若不是为了我,你也不必遭受这种折磨。”
他很清楚叶训的对象是他,而她,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早在我们成为夫妻的那天起,就注定了咱们俩要共患难、共享福。”
“夫妻……”他失神地低喃,“我们……还是夫妻吗?”
“我们一直都是。”柴可人坚定地道。
“可是——”他猛地噤声。
“可是什么?”
独孤残生不语,逃避似的将头转向一边,不愿见到那对似会说话的眼眸。
“你心里头一定有很多事想问我,对吧?把你想知道的事情全说出来。”
“我没什么想知道的。”
“真是这样的吗?”
他再度沉默。
“其实,当年我早该死去……血流那么多,根本已到了回天乏术的地步,是叶大哥拼了命,用尽办法把我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所以你为了报恩,就委身于他?”虽然对她的遭遇心疼万分,但一听到她提到叶非尘,出口的话却成了伤人的得刃。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这石板空地上更加响亮。
柴可人泪盈满眶,愤愤不平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