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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听说今天一早陈管事又买进一批丫头,不如我们到前庭瞧热闹去,我也好拣些伶俐的丫头上厨房干活。”
几个三姑六婆,像避瘟疫似的,躲躲藏藏地走了;不远处的单魅焱冷笑一记,看来,他这番装扮的效果还不是普通的好呢!
“归嬷嬷你好,我叫小石头。”
秦小石跟在归嬷嬷身后,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画栋雕梁,这地方美得不像是真的,瞧瞧那字画、那花瓶儿,那一桌一椅,她家和这一比,恐怕连人家的茅厕都不如。
“啐,我说这陈管事不是存心要给我找麻烦吗?给我这什么丫头,有谁卖身还卖她家的狗呀、猴子的,天,居然还有只鸡!”归嬷嬷受不了地一路上直碎碎念着。
“这是我的朋友,我不放心让它们自个在家嘛。”她吐吐舌头,一脸我也没办法的看着归嬷嬷的背影说。
那天和单魅焱一别后,她匆匆回家一趟,将一千两银两交给了爹爹,请他和村里一些长辈,出面去见明王,好将天尧哥他们救出来。爹问起那一千两的由来,她省去上昆仑山求到灵药一段不提,只说自己遇上个贵人,他们一同捉了一群稀有的山鸡,上城里去卖了个好价。
她还跟她爹说,这个贵人为了帮她,还卖身为奴地为她筹钱,她心里过意不去,因此想去他工作的府第看看情况,也许能帮他一把。
秦问没多想,忙着和村里人商量见明王一事,也随着她了。
就这样,她也进了单府来做丫头,只不过她并没有签下卖身契,是领月俸的,刚刚归嬷嬷说错了。
突地,归嬷嬷脚步一顿,秦小石猝不及防地猛然一头撞上,她后头的小猴子、小红和小基,也跟着撞成了一团。
小基就是那只惟一没卖掉的山鸡,让她养了几日,稀疏的羽毛也逐渐丰茂起来,看来也可得个好价。不过她养着养着,又养出感情来了,要卖,舍不得。
“唉唷!”幸好归嬷嬷的肉多,撞着了不痛。“怎么停下来了?”
“地方到了不停下来要走到哪去!”归嬷嬷没好气地道,这丫头怎么傻不愣登的,她可没耐性调教。
“到哪啦?”从归嬷嬷宽厚的背后探头出去,只见一片院子里空旷旷的有几根竹竿,中央有一口井,井边有几大桶衣服,都堆得满出来了。
“噶,你刚来,给你点轻松的工作做,把这些衣服洗干净。”
“什么!这叫轻松的工作?”洗完这堆衣服,天都黑了。
归嬷嬷瞪了她一眼,“哪来那么多废话!晚膳前没洗好,小心今晚没饭吃。”
“怎么有人这样……”秦小石苦着一张脸,小声地嘟嚷着,她还真是不幸,遇人不淑啦,才刚入府,连喘口气休息一下都没有,就碰上个坏心的女魔头,居然还威胁她不给她饭吃。
归嬷嬷走遍了,她转过头来看看这一桶桶的衣裳,数一数有五桶,拿起一件衣服来看,料子倒也寻常,不像是富贵人家会穿的衣服,摊开件裙裳,尺寸大约是归嬷嬷穿的大小。
唉,该不会她进府来不是伺候主子,而是当服侍主子的奴才的奴才吧?这么多衣服,又要打水、又要搓洗揉拧的,她真要洗完,大概也累挂了……
边做边抱怨,好不容易,一桶脏衣终于洗好,将湿衣服晾上竹竿,打算继续加油往下一桶努力时,老天爷可能是嫌她不够歹命,制造出一场混乱叫她见了就手软,别说收拾了,连去阻止制造混乱元凶别再捣乱都没力气。
起因是小猴子、小红和小基趁着主人在忙,组成了一支探险队四处看看嗅嗅,没想到这一溜达就惹上地头蛇——两只黄土狗,这大黄小黄平时的任务就是守护家园,有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闯进来,它们就要对方好看,屁股没被咬,耳朵也会被汪汪声吵到聋。
这支敢死队,就这样不知死活地踏进人家的地盘,大小黄狗鼻子灵得很,身手也不错,马上狂吠追赶起入侵者,吓得小猴子、小红和小基吱吱吱、汪汪汪、咯咯咯地转身拔腿就跑。
它们能跑到哪,当然是冲回秦小石所在的位置喽!可仓皇之中,跑在前头领路的小红压根没注意前方有什么,一头便撞上了披晾衣物的竹竿,随后的几只畜生,匡唧唧地全撞成一团。
秦小石目瞪口呆地看着掉落在地上沾了泥的湿衣裳,她洗这桶衣服可花了半个时辰呢!就这样一眨眼的工夫没了,她又得重来……
大小黄还汪汪叫个不停,小猴子它们连忙挣脱缠在身上的湿衣裳要逃,一时间院子里鸡飞狗叫猴子跳,热闹得很,而惟一的一个人类,只是眼神呆滞地来回看着地上和桶子里的脏衣服,她……好想哭!
“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熟悉的声音,秦小石猛然转过头去,果然看到熟悉的身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是很想哭没错,但也没脆弱到这种程度啊!就在看到单魅焱的那一刹那,她突地感到鼻子一酸、嘴一扁,眼泪就这样不争气地流下。
“你怎么会在这里?”单魅焱见她突然流泪,心里一阵紧,皱着眉头,着急地搂住她的肩,为她拭泪,询问她为何委屈。“又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我也不知道,突然看到你,就想哭了嘛!”她觉得好丢脸,这么大个人为了这么点小事哭哭啼啼的……不,不是的,有道小小的音量反驳着,她才不是为了那几件脏衣服哭的……
他取笑道:“该不会是几天没看到我,想我了吧?”意料之外会在单府看到她,他是又惊又喜。
“才、才没有呢,你少臭美了。”
糟了,好像真像是他讲的这样,心里那种酸酸的感觉,在看到他之后,已全被快乐的小泡泡取代啦。
她脸红地忙转开头去,不叫他瞧见自个的羞赧。
“我只是想,你给了我银子让我可以救人,做人不可以过河拆桥,所以想说也跟来看看嘛,也许会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她讷讷地解释着。
他但笑不语,眉儿眼角却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太好了,看来他的小石头还是有将他放在心上。
那群畜生还你追我跑的闹成一团,几乎将全屋子的人都引了出来。陈新出府忙去,一群下人中,自然是归嬷嬷说话最大声。
“唷,这是什么阵仗啊,我叫你洗衣服,可不是让你这群畜生来踩我的衣服玩儿。”
“归嬷嬷,我、我……对不起,我马上收拾。”
下人里有人帮忙拉住大小黄,小猴子、小红和小基则躲到单魅焱身后直喘气,秦小石蹲身忙拾着衣服,可归嬷嬷哪有这么好说话的,她从来就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大善人。
正待要发标,一道比她还生气的声音响起,一群人顿时鸦雀无声,单魅焱微微垂下眼脸,退到人后去。
“全都在这干什么?没看到本少爷回府了吗?”
一身白衣儒服,故作风流倜傥的单魑曦刚回府,没想到却没半个人出来迎接,府里没事聚集来后院的下人也多是生面孔,根本不知道他这个主子。
一路进府来是让他越走越气,隐约听见后院有些嘈杂声,他上这来瞧个究竟,这些下人实在太没规矩了。
“少爷,你回来啦。”归嬷嬷连忙换上一副笑脸,要死了,这陈管事怎么回事,也没告诉他们少爷今天回来,疏忽了迎接主子的排场,哎唷,可以想见他不知又要发多大的脾气了。“唷,怎么没见婉儿和大夫人呢?”
单魑曦挑起一道眉,神气地看着她,“我得了匹千里神驹,试试马儿能跑多快,没等她们,先回来了。”
他说的该不会是红骄?该死,它是仅次于玄骥的好马,想当初,自个可是费了好大的心血才得此两匹宝马。这曦弟也真大胆,竟敢明目张胆的取走他的爱马……
“还不派个人去,我的神驹还在前院等人喂草呢!”单魑曦不耐烦地一喝,“陈新这老头跑哪去了?真是的,你们这些奴才全是饭桶……咦?”
归嬷嬷一听连忙要差个人去料理马,免得少爷真发了大火,到时倒霉的可是他们。眼角一瞥,正巧看见单魅焱移动的身形,她出声一唤,“王善,就你吧,好好照料少爷的马。其他人也忙去,别想给我偷懒啊!”
仍旧是低首垂眼,压低了嗓音轻应了声“是”,他便往前门迈去。
“少爷,你刚回来,要不要去前厅歇着……呃……”
归嬷嬷话声一顿,随即露出不悦的眼光来,少爷怎么盯着那死丫头瞧,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好标致的小姑娘,是我们府里的丫环吗?”他问着归嬷嬷,可目光仍是胶着在秦小石身上。
“是,一个笨手笨脚的贱婢,少爷,我们还是……”
“你叫什么名?”单魑曦没再理会归嬷嬷聒噪些什么,手搭上秦小石的肩,轻声细语地问着。
好恶心的声音!这个少爷的手在干吗,说话就说话嘛,做啥在她肩膀上搓呀搓的,搓汤圆啊!恶心死了,害她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她不自在地扭开身子,“我叫秦小石。”
“小石儿呀!好名、好名,”
嗯!这少爷有病呀,一个姑娘家取这种不入流的俗气名,还赞什么好。
瞧他一脸笑得不怀好意,她没心情应付他,她还有五桶衣服要洗呢!瞥见归嬷嬷在一旁瞪她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活要没干完,她今天真的甭吃晚饭。
不理他,她径自走到木桶前,搓洗起衣服来。
单魑曦也不计较她的无礼,反倒觉得新鲜有趣地跟到她身边,拉住她忙碌的小手,“唷,做这么辛苦的活,细白的手粗了我可是会舍不得的,不如我让你上我房里,只要服侍我一人就好……”
“少爷,你回来实在太好了,我有要事向你禀告呢!”陈新行色匆忙,大冷天的,额上还频频冒汗。
话被打断的单魑曦有些不高兴。“有什么事不能等一下再说吗?”真是,没看见他有新猎物了吗?
这婉儿美虽美矣,就是醋劲大了点,往常他只要多看府里其他丫环一眼,她就没完没了的又哭又撒娇,弄得他只能心痒而无法下手,这回趁着她和娘还有半天路程才会到汴梁,他不好好利用这空档怎成。
也是他幸运,一回府就发现这清丽货色,这小石儿是没婉儿的狐媚啦,可常吃一道菜也会腻,换换口味也好。
“少爷,可是……”
陈新急忙附到他耳边,一阵嘀咕后,他脸色也变了。
“真的吗?会不会搞错了?我大哥他……”打住了话头,眼神不自然地瞟了瞟周围,“我们进书房说。”
两人神色诡异地走了。
秦小石松了口气,他再纠缠下去,她就等着饿肚子好了。
不过,显然她高兴得太早——
“你今天晚上甭想吃饭了,这是警告你,别痴心妄想,少爷是我家婉儿的。”
撂下这么一句对秦小石来说,无异是晴天霹雳的话,归嬷嬷扭着肥大屁股转身走人。
冤枉啊,她哪有痴心妄想什么?她这么努力的洗衣服,不过就是为了晚上这一顿饭吗?现在还莫名其妙的不给她吃……气死人了,不洗了啦!
眼角儿一瞥,三抹小影子正蹑手蹑脚地好像在找地方躲,她粉颊一鼓,这、一、切、都、是、它、们、害的!
喔哦!有人……不不,是有动物要遭殃了。
“这怎么可能呢?我大哥不是死了吗?怎么可能还会有信到羁日山庄?”单魑曦不敢置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