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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替我吸毒疗伤,我斥责的不是你,而是我呵!”南书清深切地叹了口气,接著轻喃,“是我自己心猿意马,难以自持,却又不甘因你而沦陷。明夜啊,明夜,你可知我心里有多苦?”
明夜的手悄悄拢住他的腰身,听他深深叹息。
“你出征三年间,我夜夜思量,慢慢回想,逐渐发觉倘若对象是你,似乎也没什么不可忍受的,但我又万分痛恨,为何你不是女儿身,好教你我光明正大斯守一生!我挖心掏肺地,对一个男子动了情,却不敢想不敢动。明夜,我的挣扎,你明白吗?”
“一年前,我知你是女子之后,却来不及欣喜,只有硬将你我分离。在牢中整整九个月,心里想的念的都是你,只盼来生有缘能再相见……”说道此处,双眼竟然蒙上一层淡淡的雾霭,“真的,没想到我的愿望在今世就能实现。明夜,我感激上天,它虽戏弄我多年,却让我不枉此生!”
明夜浅浅微笑,任由那心酸而又甜蜜的滋味呵,缓缓漫上心头。
“我本来想在你出征回来后告诉你,如果你亦当真有意,我可以抛开官位,不理世俗伦常,与你归隐,就算你是男子,也……也不打紧!”
南书清长吁一口气,将手臂紧了紧之后又松开,让两人以眼观眼,柔声道:“你要男身女身,都随你,明夜就是明夜,怎样都好。”
丝丝缕缕的情意,从他眸中款款流泻,真真切切的心思,再清晰不过。
“啊,对了。”明夜从颈口拉出丝绳──是他编给她的同心结,不过,上面的玉坠儿已经换成了一颗小巧的骰子。
她歪著头,轻轻问:“去年端午,你做什么差人送只骰子给我?军中禁赌,我忍了好久。”
南书清忍不住微笑,温柔地看她。
玲珑骰子安如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明夜也笑,将额靠在他肩上。
“玲珑骰子,入骨相思。我知道。”
“你怎么弄到我的衫子的?”南书清瞧著刚换的衣衫,怎么看怎么眼熟,这不是自己的衣裳吗?“你回府里去了?那怎么成,现在风声这么紧。”
明夜笑咪咪地,穿的也是他少年时的衫子,依然颇合身。
“咱们要离开,府里人自然得遣散,不然,你长久不回去,他们怎么办?还有周伯,我叫人送他回家乡去了。”
“那就好。”他微笑看著明夜,“你怎么老喜欢穿我的衫子?”
“因为是你的。”明夜拉他出了房门,“待会儿给你见个人。”
“这是谁的宅子?”南书清环顾四周。有些老旧,看起来许多年没有人住过。
“不晓得哪个官员离京时废弃的,咱们借用一下。”明夜从身后搂住他的腰,嘀嘀咕咕地,“怎么还不来,八成又在街上拐人家的小孩子了。”
“虽然怎么看都像两个男人抱在一起,但居然还挺顺眼,可真是稀罕!”一道笑谑声从厅外传来,年轻的蓝衫男子牵著娇美的妻子踏进方厅。
──是那日在城墙上收绳的青年。
“南公子,别来无恙?”明艳的少妇掩著唇笑。
南书清眯眼细瞧,不禁讶然,这不是……昔日绮香居里的臻儿姑娘!
明夜瞪著他们:“你们来干什么?”
“臻儿说来谢你们当日相助之恩!”蓝衫青年看看南书清,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同情地拍拍他,“遇上明夜,算你倒霉!”
臻儿倚在丈夫身边,吃吃笑个不停。
南书清赧颜不已,这青年既是臻儿姑娘的夫君,想必已知道当日的糗事。
“我的人情你已还了,你可以滚了。”明夜翻个白眼,他们夫妇既已来了,恐怕那些人也不甘落后。
果不其然,青年笑声未止,几道人影纷纷从天窗落入厅内,接著又有多人陆陆续续进入。
“真是,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来了一大群!”明夜一脸不耐烦。
“哎,明小子,你这什么话,好歹你救人,咱们帮了忙,出了力的!”一个粗豪的汉子快声快语。
“啐,你们都是去看热闹的,我怎么没瞧见你动手相助?”明夜冷言讽他。
“哈哈,这倒也是。”粗豪汉子搔搔脑袋,“那个,我们没进过宫,自然要仔细看看……你别气,人你不是救出来了嘛。”
南书清环视一周,厅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近二十人。他躬身一礼,微笑道:“多谢各位相救之恩,书清感激不尽。”
“客气什么,今后就是一家人了!”众人见他轻袍缓带,秀雅温文,一袭白衫风采翩翩,不禁纷纷慨叹起来。
“想不到啊,真想不到,明小子居然会嫁人!”
“就是就是,我直到去年还当她是个小伙子。”
“她一直都是姑娘家,只不过大家忘了而已。”
“咦?她真是女的嘛,这么多年我居然没看出来……”
南书清忍不住失笑,看来明夜所言不虚,自己也实在怨不得她。
“谁说明夜要嫁人!”一声清脆的叱声响起。
明夜慌慌张张地跳起来:“你们谁告诉阿乔的?”
“没啊没啊。”众人纷纷推卸责任,“她十七八了,有手有脚,耳聪目明的,瞒也瞒不了,拦也拦不住,就跟来喽。”
“你们……”明夜恨不得将他们一个个扔出去。
“明夜要娶我,怎么会嫁人!”粉红衣裳的少女冲进厅内,明媚大眼扫了一圈,“是哪个不怕死的抢我的明夜?”
“他。”众人立刻让出一条道。
呵呵,好戏要上演喽!
阿乔气势汹汹地走过去,来到南书清跟前,不禁怔住。
年轻的白袍书生清俊出尘,温文儒雅,眉眼里尽是温柔。和她想像得大不一样。
“好。”她突然握住南书清的手。
明夜紧张万分:“嘿嘿,阿乔妹妹,你别玩他,他脸皮很薄的。”
阿乔没理她,郑重地望著南书清:“今后,明夜就交给你了,你要好生待她。”她抽著鼻子,哽咽起来,“我原以为没人要她,我就陪她一辈子,现在有了你,我就放心啦。”
众人惊讶不已,原来这小妮子从小就缠著明夜,怀的竟是这等心思,他们还以为她真当明夜是个男的,才非她不嫁。
南书清拍拍她掌背,看著她孩子气的脸,柔声道:“多谢你信任,我会好好待她,也多谢你对明夜的心意。”
“呃,我都不晓得你对我这么好……”明夜有些呆。
“你当然不晓得,你就只会躲我!”阿乔抹抹眼泪,委屈十足。
南书清与明夜都见不得女孩儿家掉泪,一时双双手足无措,不知怎生安慰才好。
“嗳,大家都在啊,明小子,你要见的人我带来了。”
明夜一瞪眼:“大胡子,你又去拐谁家的小孩子,来这么晚!”
“没拐到,还被他给了我一记五指耙子。”大胡子五叔苦著脸,领著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走进厅。大伙儿轰然而笑。
“活该!”明夜不留情地扫他一眼。
南书清又是一阵惊讶,眼前这个大胡子可不就是那日刑台上的刽子手!明夜到底插了多少人进刑场?且北定王爷还曾道与她三叔是旧识,这一家人看来均非泛泛之辈。
明夜似瞧出他心思,轻声道:“五叔一家兄弟五人,除了二叔已过世,四人均是江湖上的游侠。三叔和五叔未曾娶亲,偏又喜欢小孩子,于是拾了一大群回家,我也是其中之一,这里的人,多是流离失所的孤儿,被五叔兄弟几人养大……先别说这个,这些个叔伯兄弟烦都烦死人,不提也罢,我要你看的是她。”她拉过五叔带来的小姑娘,推到南书清面前。
小姑娘白白净净,乖巧可爱,一双眸子清澄如水。
“青儿,还不叫人。”明夜笑嘻嘻地轻拍她头顶。
青儿乖顺跪下,冲著南书清干干脆脆喊了一声:“爹。”
“什,什么?!”南书清吓了一跳,不禁瞠目,他何时有了这么大一个女儿?
明夜好笑地推推他:“我认的干女儿,你说好不好?”
南书清说不出话,她干嘛认这么大的女孩儿做女儿,是羡慕尚轻风身边有个曳儿吗?他蓦地想起昔日尚轻风别具深意的笑容和赠语──“祝你早日想通。”他当时只道尚轻风看出他对明夜之情不同寻常,才赠以慰语,孰料……尚轻风那时就看出明夜是个女儿身了。
五叔抚抚他的大胡子,沉思一会儿道:“照我猜,八成是明小子不甘几年都没把你骗上床,干脆就认个女儿先……呵呵呵,我是说,明夜在戏园子里瞧见这女孩儿,硬说像你,就赎出来认了女儿!”他抱著头躲到一旁,“我怎地没瞧出哪长得像?”
南书清疑惑地瞧瞧青儿,见她笑得见腆柔和,相貌与自己并不像啊!
“怎么不像,我看像得很。”一个锦衣绣袍的俊俏公子走出人群,优雅自在地摇著折扇,微笑道,“一分见腆,两分亲和,三分诚挚,四分温柔。依我看,像足十分。”
南书清瞬时明了他的意思。这女孩相貌虽与他不似,但性子却如同幼时的自己一般。他脑中一闪,想起数年前的那个夜里,明夜向他讨了个同心结,又同样编了只给他,当时说是日后送与心上人,而实是互赠于对方直至如今。
同心结,同心结──同心结发。那时,明夜就是在向他讨个承诺吗?他若娶了晋阳公主,明夜恐怕今生再不见他。她讨了那同心结,守著个承诺,再有个与自己性子相近的女儿,如此……也就算夫妻一场了吧!
他若当真娶了晋阳公主,明夜她,就要一辈子那样过吗?
他心中酸楚起来,不禁执起明夜的手握住。
明夜却瞪著俊俏公子:“沐小乖,谁要你多事!”
俊俏公子沉下脸:“不要叫我小乖。”
明夜拉著南书清退后一步,语带警讯:“你离沐三远一点,这个家伙老少不忌,男女通吃。”
啊?!南书清吃了一惊,明夜家人,奇怪的还真不少,怪不得明夜也是一副刁钻精灵的性子。
“明小子你倒会藏私,这么秀致的人怎么没叫我遇见?”沐三俊俏的脸上笑容可掬,折扇一合,竟向南书清下巴托去。
明夜脸一沉,一掌挥出,两人就在方厅里乒乒乓乓地过起招来。
五叔悄悄挨近南书清捅捅他:“你别怕,三郎好捉弄人,大家都知道,明小子也是精灵机敏,两人从小打到大,没什么的。”
南书清微笑起来,看来,就是日后逃亡,日子也不会太难捱了。
一年后──
“爹!爹!”
白净秀气的小姑娘气喘吁吁地跑进屋内。
“青儿,你跑什么?”一个眉清目秀,黑眸灵动的少年拎住她。
“呼……呼……”小姑娘说不出话。
“明夜,你放下她,让她喘口气嘛。”南书清放下书本,拍拍已经二十出头,看起来却仍像个顽皮少年的明夜,“什么事慌成这样?”
他仍不习惯十三岁的青儿喊他一声爹,倒是明夜玩得很乐,叫爹也应,叫娘也应。
“外,外头贴了皇榜,说,说是……”青儿缓了缓气,“说是新帝登基,大赦天下,除杀人重犯不可特赦,其余人一概免罪。”
什么?
两人愣了半天。
明夜突地跳起来大叫:“好极、好极,这样咱们便可到姑苏一游啦……我去收拾行李!”她一溜烟钻进房里。
南书清无奈地摇摇头,成亲后第三天,明夜就说想去姑苏游玩,怎耐他乃是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