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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只胳臂横亘进两人之间,正要再偷拿一块糕点,她便好巧不巧地抓住了这只天外飞来之手。
“咦,栾大姐,你干吗抓住我的手不放,该不会对我有意吧?”明夜无辜地眨眨眼,嘴里的糕饼快喷到她脸上了。
栾绣火燎似的收了手,跳起来大叫:“呸、呸、呸,不害臊,鬼才对你有意!”愤然地怒视一眼,欲向南书清说话,却又窘得出不来声音。
明夜巴在南书清背后,笑嘻嘻地做鬼脸。
“你,你多大了,一个大男人还粘到别人身上,真不知羞!”
“哎呀,反正我脸皮厚嘛,要是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粘在别人身上,那该怎么编派她的不是呢?”
“你……”
“哟,别气别气,我又没在说你,你脸上的粉快掉下来了。”
“我……,”栾绣涨红了脸,“书,书清,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呃,好。”南书清欲起身送客,无奈背后却贴了只八爪章鱼,动弹不得,只好目送客人狼狈逃去。一转身,正对上明夜晶亮漆黑的眸子。
“明夜,你做什么气走栾姑娘,她哪里得罪了你?”南书清对刚刚烽烟四起的战火熊熊情形实在有些莫名所以。
呆头哥哥,我若不出手护著,你的嫩豆腐就被人吃了去啦!明夜心里翻起白眼,嘴上却信口胡说:“那是她看我生得俊俏,虽然动了心,却又放不下矜持,只好借怒火来表示爱慕之心。”
“可是我瞧著,她明明好像有些讨厌你。”老实人实事求是地指出真相。
好吧,姑且承认那是事实好了。
“这你就不懂了,所谓物极必反。因此呐,讨厌也会向相反方向转移,说不定哪天她会主动上门来讨好我。”
嗯,好像有些道理。
南书清微一沉吟道:“栾姑娘十四岁时家道中落,原来养成的娇性已渐渐磨平,为人开朗温和,纵然偶尔耍些小性子,却也不失为一位好姑娘。”
是呀是呀,就你这呆子看不出她别有所图。明夜暗自叹气,闲闲地去拽南书清手中纸扇的玉坠子。
他躲过不安分的手指,稍侧扇面,送去阵阵凉风。接著又道:“倘若栾姑娘当真对你有心,你也不妨考虑看看。”
嘎?不会吧,就算你对她无意也不必推到我这儿来呀!
明夜立刻哀叫出声:“别、别、别,我可不想娶个妻大姐!兄台,你莫不是故意难为我吧?”
也对,这小顽童完全是副没长大的样子,整日顽皮胡闹,没有半分正经,现在要说成家立室,娶妻生子的确有些言之过早。
“可是如果栾姑娘一心相许,非君不嫁,你又如何是好?”他难得起了玩笑之心,莞尔地望著明夜忽然有些烦闷的面孔。
“唉呀呀,拜托,休要再提!”
明夜懒懒地靠在凉榻上,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
难得这小鬼也有烦恼之时,南书清不由收了扇,关切起来:“贤弟可是有事烦心?”
“没什么要紧的,小事情罢了。”明夜轻描淡写地撇过。一抬眼,瞧见南书清俊秀清雅的面庞,一时竟有些怔怔出神。
南书清被瞧得浑身不自在起来,脸上微微现出赧然之色。
“呃,你……你瞧什么?”
“啊?喔。”明夜从九重天外神游归来,“我说兄长,以前我只觉得你斯斯文文,瞧起来挺舒服的。今天才发现,你长得居然挺俊呐,又爱脸红,简直就像个大姑娘。”
南书清不禁失笑:“胡扯,你在暗讽为兄娘娘腔吗?”
“哪有,我在夸你好看呢!”
明夜伸手敲敲他光洁的额角,又去拉他白皙的面颊,笑得像个无法无天的小色狼。
南书清拍掉调戏者搞怪的魔手,却躲不过黏过来的修长身形,无奈只得端起义兄的架子:“你再胡闹,我可恼了!”只是,这温和的声音中哪有半点威仪可言。
明夜却真的乖乖收了手,笑嘻嘻地拍拍他前胸:“莫气莫气,你害羞,我知道。”伸手取过矮几上的茶杯,喝了几口,忽又瞄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再瞄一眼,瞄得他心里毛毛的。
“你又在想些什么稀奇古怪的点子?”他有些忐忑不安。
“没,你太多心了。”
明夜用指尖闲适无比地在杯缘上划著圈儿,将笑容悄悄隐在杯后。
第二章
煦阳当空,纤云几抹,杨柳轻摆,春意将尽。
院里摆了三张椅子,一架小几。
两张椅中坐了人:一位娇俏女子,低头刺绣;一位儒衫青年,手执纸扇,微笑倾听院中心正在忙碌的少年述说家乡趣事。
“我四叔和芳姑明明一个郎有情,一个妹有意,偏偏却都是死要面子的人,谁也不肯先开口,这一拖就是好几年。”
少年手下一刻不闲,努力与前几天不知从何处跑来的流浪狗的伤腿作战。
“结果连咱们大伙都看不下去了,后来就想了个法子,把他们……哎呀喂,你这没良心的狗崽子,竟敢咬我!”
刺绣的女子嗤地一笑:“这才应了那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呢!”
倒是那俊雅青年关切不已,不由唤道:“明夜,你要不要紧?”
明夜手臂一举,笑咪咪地道:“没事没事,连皮都没破。”
南书清放下心来,兴致盎然地接问:“你们想出个什么法子?”
“喔,也没什么,不过将他们两个灌醉,脱光衣衫,送到一张床上而已。”
“啊?!”南书清吃了一惊,“这,这如何使得?”
“怎么使不得,难不成看他们耗一辈子吗?你不晓得,第二日我们故意一窝蜂挤到房里起哄,逼四叔负起责任,那场面还真是蔚为壮观呐!而当时负责听信儿传信儿,推波助澜的,正是区区不才在下我。”明夜思及当年以自己八岁稚龄便担当如此重责大任,不禁得意洋洋,冷不防又被狗儿衔住了手臂。
“本来四叔都已经应了,偏芳姑死撑到底,硬是不肯点头,直到肚子都凸出来了,才耐不住人言,委身下嫁。好在这套儿是大家设的,风言风语不过是为让芳姑快拿主意,要不然普通人家的女子,如果未婚先孕,怕不得去投河。”
栾绣悄悄捏紧了手中的绣花绷子,脸色有些发白。
明夜不动声色地扫过去一眼,随即低头按住狗儿乱踢的爪子。
南书清慨叹一声,轻摇折扇。
“别叹气呀,非常情况下,用些手段是必要的。虽然你是个读书人,平常只吟吟诗、下下棋、做做学问,但毕竟身在官场,难免会有险恶之时,光是谦虚文雅是不中用的。”
南书清轻笑出声:“想不到你年纪虽轻,说起话来却头头是道。依我看,凭你的性子,若入朝为官,应该会事事圆通,游刃有余。”
“啧,你不过大我三四岁,怎地说话老气横秋的,再说当官有什么好,规矩礼仪多如牛毛,我若是当上官,怕不闷死了自己!”明夜无奈地甩甩手,看狗儿将布带乱咬一通,缠了一身。“不过,如果能保你平安,我就去做官,纵使闷些也不打紧,你说好不好?”
南书清唇角微勾,一收扇站起身来:“不,我倒宁愿你自自在在的。”说完,缓步走向回廊。
栾绣的目光随著他进入屋内,忽地被一句话拉了回来。
“栾大姐,你眼珠乱转,在打什么鬼主意?”
呸!就你眼珠转得才勤。她白了一眼,未曾开口。
明夜笑得别有用心:“你要想算计他,除非我不省人事。”
她继续刺绣,头也不抬一下,手却忍不住轻颤起来。
“来,看看这个能不能用?”
南书清回到院中,手里捧了个小小的薰炉。
“这是深眠香,我夜里睡不著时,全靠它助眠。”
“喔,那岂不是迷香?”明夜提高声音,说给有心人听。
“是吗?我也不晓得,不过,的确颇见成效。”
他不以为意地将薰炉凑到狗儿的鼻下。果不其然,少顷,狗儿就昏昏欲睡,不再挣扎。明夜迅速将布带扎好,拍拍手站起来,随手接过南书清递来的雪白巾帕,胡乱擦了擦汗。
栾绣放下花绷子走过来:“书清,最近我也睡不好。你那香,给我两块成吗?”
“咦,夜里睡不著啊,是不是那个'求之不得,辗转反侧'啊?”明夜贼兮兮地插了一句,招来一双怒目。
“别胡扯!”南书清微斥一声,掉头对著栾绣道,“好啦。切记别燃得太多,以免对身子有损。”
“你放心,我有分寸。”栾绣笑答。心里加了一句:身子有损的绝不会是我。
“书清,你瞧见明夜了吗?”栾绣提了一篮点心,迎了过去,“我瞧明夜爱吃这些糕饼,特意做了些给他。他卧房在哪?我送过去。”
南书清不禁讶然,明夜曾道栾绣会上门讨好于他,自己还半点不信,料不到今日居然应验。
他折扇一合,指向西厢:“那边,我陪你一道去。”
“不,不必了……你忙你的吧。”她好不容易见明夜出了门,才觑空前来,怎能功亏一箦?
“我自己去就行了。”语罢转身疾行。
看来,她是真的动了心了。只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南书清摇摇头,回到石桌前坐下。
未几,栾绣回到院里,与他闲聊起来。
“咦,谁这么好,把点心送到我房里?”
明夜手中拈著一大块千层糕,笑嘻嘻地边走边咬。来到南书清身边,不由分说喂了他一口。
“当然是我!”栾绣没甚好声气。
“啊,栾大姐,你又来了!”他满嘴糕饼,说话含含糊糊地,“你做的?啊啊,糟了,会不会有毒?”
“你也知道自己天怒人怨?”栾绣冷哼,“拿来,不吃还我!”
“别别,当我没说!”明夜忙背起手,跳开一尺。
“你先坐,我有话要和我义兄说。”他拉起南书清,亲亲密密地搭著他的肩,向拱门走去。
“你不说今晚要和我换房睡吗?”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
南书清正要发出疑问,却猛然又被塞了一嘴点心。待他好不容易将那口差点噎死他的千层糕吞下肚去,已然转出拱门甚远。
“我有说过吗!”他仔细回想。
“喔,没有啊?八成是我记错了。”
明夜舔舔手指,松开了他:“你去忙,不用理我。”说罢,轻轻巧巧地迈出大门。
南书清知他素来没头没脑,也不再问,迳自回转,到了院里,栾绣已然离去。
夜阑人静,一抹窈窕身影偷偷摸进漆黑的房间。
嗯,是深眠香的味道,淡淡的,用量不多,想来没错。
她深吸一口气,定定心神,摸索到床上。
垂下的床幔里,一个人呼吸均匀,睡得极沈。她犹下,除下衣衫,只穿著贴身小衣,钻进被里。
“谁?”
床上人似乎突然被惊醒,一个翻身坐起,手指迸出,在她身上点了三下。她顿觉浑身酸麻,竟一动不能动。
床上人下地掌了灯,又回到床前。于是,两道惊呼响起:“是你!”只不过一真一假罢了。
“栾大姐,你半夜三更地爬上我的床,不会真的想以身相许吧?”明夜披了外袍,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
“今晚不是书清睡这吗?”栾绣声音抖得厉害,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明夜一脸恍然:“喔,原来你要献身的是我义兄啊!你若倾心于他,何不直言?偏偏使这不入流的手段!”
“这是让他娶我